你牽了別人的手走進來
我知道你不會回來了
出征邊境已經一個月,赤焰殘部已經消滅得差不多了。這幾日,風寂雲率領部分軍隊幫邊境遭受損失的農民開墾農田,準備再過不久,就班師返朝。
站在農田上,春天的風夾帶著泥土的味道混入呼吸,風寂雲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錦囊,那是出征前謝離給他的,說是護身符,讓他一直帶著。
這個錦囊的外表很不起眼,但顏色卻是他最喜歡的紅色,仔細去聞,也聞不出什麼味道,但那日讓他神清氣爽的淡淡氣味似乎藏在錦囊中,所以帶上這個錦囊,他就莫名心安。
他想,謝離真是法術高深的陰陽師,可以有這樣安定人心的能力。
「將軍,在那邊山坡上發現了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一個士兵來報,打斷了他的冥思。
「好,過去看看。」
那似乎是一個年輕人,受了很重的傷,衣服像在水裡浸泡過,污穢又破爛,可能是在戰鬥中被傷的農民。
他指揮幾個兵士把人抬了上來。年輕人被放平身體,他便俯下身去查看傷勢。
可視線在接觸到那張臉孔時,卻像被重重擊打了一下,一時間居然難以呼吸。
「將軍?將軍」士兵奇怪地看他忽然蒼白的臉,不明白怎麼了。
風寂雲深邃的眼緊緊盯著那個年輕男子。清秀蒼白的臉,細長的眉,透著倔強,薄薄的嘴唇,都成了白色,沒有血色,硬要說也只是個清雋俊秀的年輕男子而已,為什麼在看到這張臉的瞬間,他會有心臟猛然痙攣,甚至不能呼吸的錯覺?
那張臉,彷彿觸動了什麼,藏在心底最深的東西,讓他覺得無比熟悉,卻又什麼都抓不住。
帶著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思,他勉強回復神智,下令,「來人,快把人抬回營帳!」
晴言對著桌上的兩張五彩紙人看了半天,偷偷瞥一眼那邊正在梳洗的謝離,忍不住輕輕拿起一張紙片。
那日大祭司就是用這個紙人變出漂亮女孩的吧,不知道怎麼變呢?如果他也可以把它們變成漂亮的姊姊陪自己就好了。
「不要有什麼多餘的心思。式神雖然是不傷人的生靈,但也有怨氣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謝離沙啞的聲音。
晴言嚇了一跳,火速將紙片丟到桌上,摸了摸額上的冷汗,心裡嘀咕這大祭司是不是有讀心術啊。
謝離站起身,臉上已經覆好面紗,幽黑的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晴言被他看得有幾分心虛,沒話找話說。「那個……大祭司,我一直想問,你這樣戴著面紗不會不舒服嗎?看起來好像很不透氣啊。」
像是破掉的喉嚨裡發出一兩聲短促的笑,沙啞得像哭聲,要不是這一個月晴言和他相處久了,還真聽不出這是笑聲。
「舒不舒服沒有關係,總要戴著的。」他淡淡地說,眼睛看著晴言,「不然我現在拿下來,你會不害怕嗎?」
「我……」晴言很想鼓足勇氣說不害怕,可是看他真的動手摘面紗,還是嚇了一大跳。
他想自己的臉上大概也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因為大祭司的眼神裡有一抹了然和淒涼。
「嚇嚇你而已。」謝離慢慢地說。
「……對不起。」晴言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道歉,但就是心裡不好受。
「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怪事?」注視了他一會兒,謝離忽然問。
「咦?」有點奇怪這句問話,他想了想,「沒有啊,有什麼奇怪的事?」
「你身後有一個背後靈。」謝離看著他身後,淡淡地說。
「嗄」晴言嚇了一大跳。「你說的靈……」他臉色變白,顫顫地問。
「就是死去的—」
「啊!」晴言發出一聲慘叫,下一刻就緊緊拽住謝離的手,「救、救命!救我!」
謝離淡淡一笑,伸手輕輕拍了一下他後背,「沒事,它不會傷害你。」
「可、可是……」
「只是一個孩子罷了。」
晴言看見他撫過的地方出現一點白色光團,那光團越來越亮,接著,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孩出現在那光團裡,睜著又黑又大的眼睛,正對他扮著調皮的鬼臉。
「就是它?」晴言驚愕的張著嘴巴。
「就是它。」謝離的手撫過小孩的頭,「小弟弟,不要再跟著他了,雖然你沒想傷害他,但跟在他身後久了,他的生氣會被你消耗,身體會越來越弱的。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小男孩彷彿聽懂了,瞪著眼睛瞅了晴言一會兒,最後再扮個鬼臉,化做一團煙霧,最後晴言看見謝離低聲念了什麼,那光影便徹底消失了。
「它、它走了嗎?」
「走了。」謝離看了他一眼,黑眸裡有些許笑意。
「它怎麼會跟著我的?」晴言不明白。
「你再仔細想想這些天做過的事。」
「這幾天就像平常一樣,一直在府裡忙啊,只有去過一次集市……啊,對了,經過城邊那條河的時候,我撿了一雙小孩的鞋,覺得很可愛,就收了起來……」回想自己做的事,晴言吃驚地瞪圓了眼。
不會吧,只是撿了一雙小孩的鞋,就來了什麼背後靈
「這小孩溺死在那條河裡,那雙鞋就是它的。溺水之前他在那裡等母親來接他,你撿了鞋,它就跟著你,以為你是它母親。」
「我以後再也不敢亂撿東西了。」晴言拍拍自己心口,苦著臉鬆了口氣。
「沒什麼,有些靈你不用怕它們,它們比險惡的人要好很多。」謝離忽然說。
晴言聽了他的話,消化了半天,還是無法理解這位大祭司的意思。
不過,晴言覺得自己以後不會怕他了,大祭司是好人。最後他單純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