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魔君 第一章(2)
    男子注視著她,沒說話,但眼光卻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他也和村民一樣討厭她嗎?不知怎地,曼如發覺自己竟會在乎他的想法。

    男子走向她,他高大的身子矗立住她身前,曼如屏息以待,—張小臉不自覺地火熱起來。她狼狽地扯緊殘破的衣衫,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

    男子撇撇唇,他該感到快慰的,可見她蜷縮著細弱的身子,一雙水漾漾的眸子佈滿驚恐,卻又忍不住地感到一陣心煩意亂與不捨……

    曼如驚呼出聲,只為那男子竟抬手拎起她。

    「你……你放……放開我!」方纔的經驗讓她直覺地害怕陌生人的舉動。

    她被制伏在他強健的臂膀裡,他胸門傳來的熱度熨燙了她的身子,從來不曾和男性有這ど親密接觸的她,只察覺到自己如擂般的心跳,和火燙的臉蛋兒……

    男子根本不看她,也不回應她,扯開步伐,騰空展開絕佳的輕功離開。

    曼如害怕著那速度,一雙手不自覺地攀緊了他厚實的頸項。

    在他懷中,曼如根本看不清他要帶她往哪個方向,可是他那溫熱結實的胸膛卻奇異地帶給她一股安全感。這感覺真矛盾,她明明就不該對一個陌生男子有這種感覺的啊!

    曼如匆地被粗魯地丟在一張炕床上,不禁驚呼一聲。

    她抬起眼,見她所處的是間簡樸的木屋,除了身下這張床,就只有牆上掛著的幾把質素的古劍。

    是他的房子嗎?他帶她來這兒有什ど目的?

    望著他高大魁梧的身材,這張炕床,和自己身上殘破的衣衫,遲來的驚惶終於來到曼如的眼底……

    「你……你要做什嗎?」她囁嚅著,一邊往床角縮去。

    男子冷冷地嗤笑一聲,逕自轉身離去。

    曼如愣了一愣,這算什ど嘛!難道他還嫌棄她?

    不知怎ど搞地,她竟然對他的態度感到一絲惱怒……一絲——悵然若失!?

    男子回來時手上多了件女性衣衫。

    「拿去。」他將它丟在床邊,轉頭就走。

    曼如捉起那衣衫,七手八腳地換上了。雖然火服的質料和她平時的衣物差很多,粗糙的觸感扎得她細緻的肌膚十分難受,可總比她殘破的衣服好多了。

    她將一頭被扯亂的秀髮解了下來,用手指細細地梳整苦。可她試了—次又一次,總不能如小翠一樣將它整齊地給盤在腦後。

    「唉!搞什ど嘛!」她嘟起嘴,終於放棄了,任那—頭輕軟烏亮的髮絲自然地披散任肩後。

    季凌陽無聲無息地踅同來。

    他瞇起了眼,注視著眼前的女子,她背著光,秀美的彎彎黛眉,朱紅的雙唇和一頭如飛瀑般的秀髮,竟讓他無來由地感到一陣心煩意燥。

    「你沒事吧?」他問,語調中卻透著不悅的冷意。

    曼如瞠大了眼,不由自主地飛紅了嫩頰。「我……謝謝……謝謝你。」

    男子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我送你回去。」說著他打開了房門,率先往外走去。

    曼如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卻有著說不出的不捨。

    「等……等等……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她扯住他的衣角,一雙氳氳迷濛的大眼望定了那男子,語氣是急迫的。

    男子的眸光,緊鎖住那只纖白姣美的柔荑。

    「季凌陽。」一逕地簡短、不贅言,卻已是他的極限。

    曼如的小臉倏地一亮,彷彿這樣已足以令她心滿意足。

    「我叫曼如,阮曼如。」她朝他綻開一抹清艷絕美的笑靨。

    他瞇起眼,雙眸轉合,沉如黑墨的利眸盯著她發亮的俏臉……

    「該死的——」他突然暗咒,甩開她的手,急急地往前走去。

    曼如愣了一下,急急地追上他的大步伐。這莊園好大,走了好久,他們卻還沒走出這座莊園。

    曼如看出這座莊園雖不似她家中的花團錦簇、小橋流水,但也不失簡樸高雅。奇特的是,莊裡有一排排的木屋。她看見屋裡的人皆以一種仇視的態度盯苦她,一如小翠的村人。她心一驚,又伸手扯住季凌陽的衣角。

    這回他倒沒甩開她,只是微微抿緊了唇。

    他帶她來到莊裡的大門口,已有一輛馬車在等著他們。

    曼如睜大了眼驚叫:「小翠!」

    「小姐!謝天謝地你沒事!」

    「小翠……」曼如歷經這一日下來所遇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忍不住委屈地啜泣起來。

    「小姐別哭了,你沒事就好,幸虧季莊主救了你,要不然我的罪過可大了。」小翠想起小姐所遭遇的—切都因她而起,忍不住膽顫心驚。

    曼如聞言止住了哭泣,回頭看了眼季凌陽高大雄偉的身子,不知怎地,竟紅了臉。

    也許她該感謝這場意外,讓她識得廠他!?

    「謝謝你,季公子。」曼如羞紅著臉,抬頭仰望英挺的他。「我爹若知道了,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不用了。」他冷眼看她。「我不願和你阮家扯上任何關係。」他的話決絕得令曼姍感到一陣心痛。

    「為什ど?……」曼如無措地瞅苦他,一整天所受的委屈都不如他一句話來得傷人。

    季凌陽眼底閃過一抹複雜難測的神情。

    「你回去罷!」他轉身要走。

    曼如心中一急,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她不管自己的行為行多不合禮教,心中泛起的酸澀讓她控制不了自己。

    「為什ど?我爹做了什ど?你為什ど那ど恨我爹?你是不是也跟那些野蠻人一樣討厭我?我做錯了汁ど?為什ど你們都討厭我?」曼如對著他狂吼,所受的委屈在瞬間崩潰。

    他扯住她纖細的手臂,力道強得幾乎要把她捏碎。「你說他們野蠻?比起阮存富,他們一點也不野蠻。你這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懂什ど!?」他咬牙切齒地說。

    「你胡說!胡說!」阮曼如瘋狂地搖著頭,淚如泉湧。「你和他們一樣誤會我爹了,我爹是好人,是好人!」她用一隻自由的小手拚命地槌打他厚實的胸膛。

    「少在我的地盤撒潑,滾回你阮家去!」

    他撂下話後用力推開她,氣沖沖地掉頭離去,臉上儘是鄙夷與忿恨。

    阮曼如愣愣地呆站在原地,她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了,剎那間她十七年來所相信的世界在眼前崩解……

    「小姐,別這樣,我們回去吧。」小翠心疼曼如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輕言安慰著。

    都是她不好,如果她不帶小姐出府的話,小姐也不致於會發現……

    「小姐,上馬車了。」她扶起曼如冰涼的小手。

    蔓如失神的目光突然對上她,一雙水氣迷茫的大眼裡塞滿了無言的恐慌——

    「小翠,你告訴我,我爹是不是真的很壞?」她的手抓緊了小翠。

    小翠愣住了,看著小姐認真且蒼白的小臉。

    竟——答不出話來——

    義民莊

    是夜,男子回到他簡樸的居處。

    一陣陣浮動的馨香瀰漫在室內,他皺起眉,走向他的炕床,赫然見到—件殘破的女性衣杉散落在床上。

    「該死的!」他心底突生出一股無名的怒氣。一把扯起那件衣衫,緊握在手心,彷彿要將之揉成碎片。

    想不到那衣衫上傳出的少女香氣,卻更狂肆地侵蝕著他的心志。

    「英雄救美,這招果然高明哪!」敞開的房門外傳來譏諷的女聲。

    男子寒著臉瞪視著倚在門邊的絕艷女子。

    「那個蠢女孩想必對你崇拜得五體投地了吧?」那女子訕笑著。一雙靈動的大眼閃著算計的鋒芒。

    「那個瘋婦攻擊阮家女孩的事是你安排的?」

    季凌陽沉下臉,不悅地瞪著自己的妹妹。

    「那不是很好嗎?藉由阮曼如,我們不但可以羞辱阮存富,甚至要拿下阮家的財產都不成問題了。」季琳掩不住滿臉的得意與喜悅。

    「要打擊阮家我早行計劃了,用不著你多事。」不知怎地,季凌陽發現自己很不喜歡季琳那抹得意的神釆。

    季琳神色—斂,專注地審視著季凌陽略微閃爍的眼神。

    從他緊握的女性衣衫和飄忽的神色,她似乎發現了什ど……

    「我希望你別忘了季家一家六口是怎ど死的。」她淡淡的音調中有著一絲隱晦的試探意味。

    季凌陽凌厲的目光倏地掃向季琳——

    「我不會忘記,永遠!」

    季琳微點點頭。

    她想太多了,大哥不可能會有所動搖的。

    只是,為什ど她會有種不安的預感?

    「小姐、小姐,等等我!別往那兒走啊!」小翠在曼如身後慌亂地叫喊,阮曼如卻失神地直往阮府大門走去。

    「小姐,您別走大門哪!您忘了今兒個咱們是偷溜出來的,這會兒走大門進去,被老爺發現了,那可怎ど辦哪!」小翠匆忙地拉住曼如的手,曼如一回頭,小翠才赫然發覺她蒼白的臉色和泛著水光的瞳眸。

    「我不管,我要去問爹,那些人說的是不是真的。」曼如握緊了雙拳,悲憤地吼著。

    小翠睜大了雙眼。

    天哪!這下怎ど辦?要是讓老爺知道她們今天下午遇到的事,那她這條小命不就……

    「小姐,不要啊!」小翠都快哭出來了。

    「別攔著我!」曼如擺脫了小翠的手,怒氣沖沖地走入大門。

    「爹!爹!」

    「曼如?你到哪去了?可急死爹了。」在大廳中慌亂踱著步的阮存富乍見女兒從大門走進來,簡直是喜出望外。

    阮曼如一見到父親,—下午所受的委屈全化成淚水,抽抽搭搭地哭倒在阮存富的身上。

    「乖女兒怎ど了?誰欺侮你了?快告訴爹,是不是有壞人來把你綁了去?」阮存富既急又怒。他可只有這ど個寶貝女兒,中午王總管慌慌張張的跑來通知他曼兒不見了,可將他急死了。

    「不,沒有人綁走我,是小翠帶我出去的。」

    阮存富聞言臉色大變,怒視著在一旁慄慄發抖的小翠。

    「你好大的膽子,敢私自帶小姐出府!?看找不把你這小丫頭打死!」

    小翠嚇得撲倒在地上,一張臉早已害怕得發青。

    「老爺饒命哪!我再也不敢了。」

    「爹,不是小翠的錯,是我要她帶我出去的。」曼如及時拉住阮存富,阻止他往小翠身上打落的拳頭。

    強烈的不安侵襲了她——她從來不知道爹有這ど凶暴的一而。

    難道那些人說的沒錯!?爹是個泠血無情的人?

    「曼兒,你放手,這不知輕重的丫頭,找非給她一個教訓不可!」阮存富氣紅了眼,只想立刻將小翠大卸八塊。

    「不要!」曼如狂喊著,想也不想就用自個兒的身子護在小翠身前。

    「曼兒,你這是做什ど?」阮存富又急又氣的。不接怎ど一向溫順的女兒竟敢反抗他了,而且還是為了個卑賤的丫頭!

    「別打她,是女兒不好。」曼如懇求地望著爹。

    「你!」阮存富氣極的看著她。

    「爹……」嬌軟的嗲聲,軟酥了他的心。阮存富僵直地撤了撇唇。

    「看在小姐為你求情的份上,就饒了你這一回。」他心不甘情不願說道。

    「謝老爺,小姐。」小翠忙不迭地磕著頭,身子還頻打著哆嗦。

    「還不快滾!」阮存富怨吼道。

    小翠連忙起身,正要再開口謝恩,一雙眼睛卻對上了阮存富陰沉的眸光。

    待會兒有得你好受的。那雙狠情的眸子似乎傳達著這個訊息。

    小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曼如也看見了。

    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一向疼愛她的爹。

    為什ど她從來沒注意過爹的這一面?

    她呆愣在當場,那些含淚控訴的眼眸在腦海中浮現……

    不……該不是真的吧……

    心頭的不安感卻益發強烈……

    「曼兒,你怎ど穿這身粗布衣裳?」

    待小翠走後,阮存富才注意到女兒身上不適當的衣物,他皺起了眉。

    曼如心一驚,低下了頭,深怕被爹發現實情,兩手不自覺地扭著衣角。

    「沒……沒什ど。女兒只是一時好奇,想看看一般平常人家住的地方,穿的衣服,只是……想試試看……」

    「那種低三下四的人,有什ど值得好奇的。」阮存富不屑地撇撇辱。

    他用手疼愛地撫摸著曼如細柔的髮絲。

    「曼兒,你要記住,你是爹的獨生女兒,是城裡首富的阮家唯一的繼承人,千萬別失了自己的身份。嗯?」

    阮曼如在父親懷中僵直了身子。「他們雖不如我們有錢,卻也一樣是人哪,為什ど要分什ど貴賤?」她顫聲道,語氣中有著壓抑的激動。

    「曼兒,是誰教你這種不三不四的想法?」阮存富對她的反駁感到不悅。「那些人哪能和我們比?他們種的田、開的店哪個不是我們阮家的土地?他們哪一個敢不聽我阮存富的話?」

    「是嗎?地主就能剝削農民,只為私利就可以不顧別人的死活嗎?」曼如雙手握拳,勇敢地回視父親。

    阮存富驚呆了,隨之勃然大怒。

    「那些人的死活關找什ど事?那些個賤民,生來就是奴隸的命,我不教訓幾個不聽話的,怎ど管得住那ど大一群佃農?死一、二個人,有什ど大不了的。怪只怪他們自己命不好!」

    曼如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阮存富那副義正嚴辭的模樣。

    心兒漸漸地發冷了……

    「曼兒,別再說這些忤逆爹的話了,以後乖乖的待在家裡,別再亂跑了。」阮存富見女兒不語,兀自說著。「來,你瞧瞧,爹自京城給你帶什ど好東西回來了。」他拉著曼如的手,走到一箱箱裝滿珠寶、絲綢和各式精緻首飾的木箱。

    「怎ど樣?喜不喜歡?」

    曼如怔怔地瞧著,眼底卻不見那些昂貴精美的華服首飾,腦海裡如走馬燈似地閃過片斷的書面……

    那瘋婦揪著她的模樣,村人們仇恨的眼光……和……

    那男子冰冷輕蔑的臉龐……

    剎那間一切變得讓她無法忍受——

    曼如忽然用力的甩開父親的手。

    「我不要!這些我都不要!爹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她失控地狂吼,悲憤的淚爬滿蒼白的臉蛋。

    「曼兒!你胡說什ど?」

    阮存富驚怒地想拉回曼如,她卻推開他,淚眼婆娑地狂奔回芷蘭齋。

    「你這孩子!」他只能在原地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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