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打算要去克倫威爾堡?」溫莎子爵席諾爾淡淡地說著,銀色的眸子裡藏著不為人知的擔憂。
克倫威爾侯爵克裡斯對於女人向來很有一套,他實在非常擔心,卡倫一旦落入他的手中會變成什麼樣子。儘管克裡斯不斷向他保證,他仍覺得這個方法並不妥當。
卡倫好歹是他的表妹,他這樣做會不會太不負責任?
「嗯,我已經決定了。」
卡倫悅耳的嗓音輕輕地揚起,像一陣春風般掠過。
席諾爾緊蹙著眉頭思考,沉默了好半晌,才緩緩地說:「如果你真的決定的話,那麼我會尊重你的想法;至於舅舅那邊,我會替你寫封信回去,你不用太擔心。」
若她真是這麼打算,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這樣太麻煩你了,我自己寫信回去就好。」
卡倫感動地望著他,他就像是她最親的哥哥般,一直溫柔的呵護著她,偏偏父親一意孤行……
唉!自己的事終究還是得自己來處理。
依父親浮躁的個性,一旦知道席諾爾又拒她於千里外,想必奧特斯家族又將要與溫莎堡斷絕往來;若是讓父親接到席諾爾的信,只怕父親更會怒不可遏,說不定在一怒之下還會跑來溫莎堡。
這件事還是讓她自己處理就好,免得又衍生其他事端。
等她在克倫威爾堡待個幾天後,再自己回去北愛爾蘭,直接向父親請罪,請求他的原諒。
至於父親會不會原諒她,她已無法顧及……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可是我的表妹,等於是我唯一的妹妹,如果我不幫你,誰能幫你?」席諾爾有點不悅地說著。
卡倫的個性就是這麼彆扭,總是不懂得接受別人的好意,鎖在只屬於自己的世界裡。
她這一點令他非常心疼卻又無能為力。
若是舅舅不懂得該如何照顧卡倫的話,他會考慮將她留在溫莎堡,永遠不讓她再回到北愛爾蘭。
「謝謝你……」卡倫哽咽的說著。
對於他無條件的愛護,她真的感動得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別跟我客氣。」席諾爾繞過自己的座位,走到她的身旁,貼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天色不早,我們快點出發。」
他伸手輕拉著卡倫,走到溫莎堡前,望著坐在馬車裡已等待多時的克裡斯。
「我警告你,千萬別欺負我妹妹。」席諾爾凝重地斂下雙眸,詭邪地睨著他的好友,顯示他的認真。
「知道了。」克裡斯慵懶地笑了笑,偉岸的身軀斜倚在馬車內的座位上,散發出一股邪佞氣息。「真是很對不起,因為我的到來,讓你和蘇菲亞之間產生誤會,請你務必要跟她說清楚!別讓她誤會了。」此時,最令卡倫掛心的便是這件事;因為蘇菲亞是席諾爾新娶的夫人,只是,父親顯然並不知道。
她並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存在,而破壞了別人的感情,這會令她感到罪惡,所以她才會選擇暫時住到克倫威爾堡去。
「放心,我已經跟她說清楚,更何況她根本沒有誤會,之前的爭吵並不是因為你,你別多心。」
席諾爾牽起她細膩的小手,領她坐進馬車。
「那我就放心了。」卡倫感傷地低下頭,試著壓下內心的愁緒和眼中打轉的淚水。「你自己要保重……」
「我會的。」席諾爾淡淡地笑著。「記著,溫莎堡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想回來的時候便回來,這裡是你的第二個家。」
卡倫驀地仰起悲傷的小臉,還來不及說什麼,馬車已慢慢地向前駛去。
席諾爾只見到她帶淚的笑臉……
※※※
馬車疾馳良久,中途又下車轉搭駁船,沿著泰晤士河一路航行。
到碼頭上了岸後,再搭馬車往內地而去,他們風塵僕僕地終於到達克倫威爾堡。
「下車吧。」
克裡斯走下馬車,隨即紳士的牽住卡倫的小手,領她下車。
「這就是克倫威爾堡?」望著眼前的宏偉建築,卡倫簡直不敢相信。
「是啊,走吧。」克裡斯扯起一抹慵懶的笑,隨即牽著她往堡裡走。
卡倫像個鄉巴佬般,不斷地左顧右盼,望著媲美溫莎堡的克倫威爾堡。
但是,更令她驚愕的還在後頭。
才踏入大廳,便看見在挑高的天花板上,鑲著一塊塊精雕的彩色玻璃,而寬敞的大廳裡,四周擺設著出自名家的雕塑品,居中是一套巨型的真皮沙發,還有雕飾精美的檯燈,牆面上則掛著名畫。
「怎麼了?」克裡斯帶引她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慵懶的墨綠色眸子好笑地瞅著她看得出神的模樣。
她真是可愛極了,是他從來不曾碰過的類型。
「我……」卡倫聽到他隱含笑意的低沉嗓音,這才驀地回神。「我從沒兒過這麼漂亮的城堡。」
難道英格蘭人皆是這般的富裕奢華?
當初父親一直要她嫁給席諾爾,是因為溫莎堡的財富是唯一可以和漢普敦宮相抗衡的。而且席諾爾是伊莉莎白女王的寵臣,所以父親一直想靠他得以封官授爵。但若依她眼前這富麗堂皇的克倫威爾堡看來,若想要實現父親的願望,應該也不是問題。
「我這克倫威爾堡還比不上溫莎堡。」克裡斯心服口服地讚賞著溫莎堡。「要比得上溫莎堡,不知道還要立下多少血汗功勞才能達到。」
克裡斯的職務和席諾爾不同,他是武將,向來負責近海軍防,當然比不上一直居於宮內的席諾爾。
父母早逝和世襲爵位讓他成為天子驕子,但是卻也令他沉淪浪蕩,懶散地打理克倫威爾堡的產業,因而無法令克倫威爾堡的聲勢與溫莎堡相抗衡,最後更將所有產業丟給管事理查去處理,自己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浪子。
「你真是太客氣了。」卡倫吶吶地說著。
直到現在,她才忽然明白自己有多麼大膽,居然跟著一個尚不熟識的男人回到他的領地。
雖然說她這麼做只是為了逃避父親的逼迫,但似乎仍是不合禮節……
她是不是對他太過於放心?
克裡斯好笑的看著她蹙眉的嬌柔模樣,笑意漸漸爬上他的臉,令他不受控制笑了出來。「你在想什麼?」
他努力想讓自己別太失禮,這才隱忍著笑意,但最後實在是忍不祝他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事,竟能夠讓她露出這麼可愛的模樣?
「我?」突然被人看穿,令卡倫驚得幾乎要跳起來。「沒有、沒有!」嚇死她了,他怎麼會突然問她?難道他看得出她心底在想什麼?
但若是他出於善心的問她,那她的反應是不是太失禮了?
「你放心,我和席諾爾是好兄弟,而你既然是他妹妹,理所當然的也是我的妹妹。」克裡斯依舊止不住笑,心裡卻覺得有妹妹大概便是這樣的感覺。
面對著克裡斯爽朗坦蕩的笑容,卡倫羞愧得無地自容,她怎麼可以這樣揣度別人的心思?
「對不起,我……」一抹緋紅快速地染上她嬌羞的臉龐。
看著她羞怯的模樣,克裡斯突地感到心神一動,一種異樣的感受浮上心頭。
但他很快地甩掉這令他心神不寧的感覺,隨即站起身。
「沒有什麼好道歉的。」他露出一抹勾人的笑容。「你累了吧,先休息一下,我去吩咐下人準備晚餐。」
不知怎地,他總覺得心裡有股奇異的感覺,話一說完,便逃跑似的快速消失在卡倫眼前。
卡倫愣愣地望著他偉岸瀟灑的背影,絲毫沒察覺出他的異狀。待心頭的愧疚消除,便又不自覺地被大廳裡的裝飾品迷惑住,不禁站起來東摸西碰,賞玩著她不曾見過的稀世藝品。
過了一會兒,克裡斯一直沒有回來,她也確實感到疲累,便坐在沙發上,望向他離去的長廊陷入沉思。
這裡為什麼這麼大?
而且自她走入克倫威爾堡後,她都沒見到半個女侍或男僕,這樣不會太寂寞嗎?
這裡好冷清,一點聲音也沒有,他為什麼還沒回來?
難道克倫威爾堡裡沒有管事嗎?
卡倫疲倦地打了個呵欠,忍不住將身子躺靠進柔軟的沙發上,隨即便沉沉墜入夢鄉……
※※※
「理查,晚餐呢?」
克裡斯從主堡走到右後方的另一座城堡,再跨越數條長廊,才到達準備餐點的廚房。
其實卡倫所看到只是克倫威爾堡的一角;她只進到主堡大廳,絲毫不知道克倫威爾堡是由三個城堡所組成。
「爵爺。」理查似乎挺驚詫克裡斯的出現,但是隨即又恢復為一貫的撲克臉。
克裡斯鮮少待在家裡,整座克倫威爾堡又大得驚人!因此常會令人感到自己十分渺校爵爺回到這裡前,他便必須趕快調派人手,因無法忍受孤獨的爵爺,每次回來時總會帶著女伴,所以他得先將一切準備好。
「晚餐好了嗎?」克裡斯斜睨了他一眼,隨即走到一旁的餐桌上,拿了塊剛出爐的麵包,塞到自己的嘴裡。「我帶了個朋友回來,你將我臥房旁邊的房間整理一下。」
「請問爵爺,這位客人是男是女?」理查的個性向來嚴謹縝密,不容許自己出一丁點的差錯。
「女的。」
克裡斯不甚在意地說著,嘴上仍嚼著麵包,但他的心底卻如驚濤駭浪般;剛才那突如其來的情愫,讓他嚇了一大跳。
把卡倫帶到克倫威爾堡是因為想幫蘇菲亞一個忙,另一方面則是他挺中意她乾淨純真的模樣,就如同他想像中的妹妹的模樣,使在孤寂中長大、身為獨生子的他不禁想要呵護她、寵溺她。
「她是爵爺的……」理查必須先知道這位女客人的身份,才能決定給予她怎樣的服務。
克裡斯斜睨了他一眼,隨即回道:「妹妹。」
是的,因為他想要一個妹妹,所以他便將她帶回來,而心中那引起他不安的綺思皆是因為他第一次擁有妹妹……
他必須不斷地說服自己,否則他會被莫名的感覺吞噬。
「妹妹?」
理查不敢買信地挑高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她是溫莎子爵的妹妹卡倫,我請她來作客。」克裡斯越是這麼說,心裡卻越覺得有一股無以釋懷的空虛感。
或許是因為他身邊從沒有出現過像妹妹的女人,所以才會讓他倍感特殊吧!
「我明白了,請爵爺在一個小時後,帶著卡倫小姐到飯廳。」理查將狀況評估了下,旋即向克裡斯說明。
「我知道了。」
克裡斯點了點頭,隨即走出廚房。
※※※
一到大廳,克裡斯便看到一位女侍在叫喚著睡在沙發上的卡倫。
「別吵她,你到廚房去幫忙。」克裡斯出言阻止女侍的動作。
侍女向他問安後便離開,偌大的大廳裡只剩下他和甜睡的卡倫。
他慢慢走向她,帶著攝人心魂的笑,低頭俯視著她甜柔的睡臉。
「真是累壞她了。」克裡斯喃喃自語著,一雙詭魅的墨綠色眼眸直勾勾地瞅著她純真無瑕的睡顏。
所有的關懷在剎那之間自他心中消逝,遺留在他眼中的只剩下純然的慾念。
他慢慢地貼靠近她直到他溫熱的唇貼上她的,他整個人才在剎那間驚醒。
天,他在做什麼?!
克裡斯不斷暗斥著自己,卻又無法遏止盈滿胸中的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