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灰姑娘 第四章
    天色已晚,洛蝶站在窗口,無神的望向外邊,眼神沒有焦點,清亮的眸子裡蒙著一層又一層的霧光,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些什麼。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跟喬昱是不同世界的人,可是她是那樣的在乎他,她不能欺騙自己,讓自己的眼光不去跟隨著喬昱,可是……

    他剛剛卻這樣傷她,在一個陌生女子的面前,完全沒有替她留餘地,她的心就像被人千刀萬剮般痛苦,他明顯的冷淡,那種漠然的態度,是不是借此告訴她,叫自己別再癡心妄想?

    情一動,萬般皆苦。

    人間女子多癡多傻,原來自己也是其中一人,何能將心中那份冀望收起,她只是徒然低歎……這個答案,沒有人可以解答。

    她想的呆了,沒有發現她的父親已然進了房門。

    看了發呆的她好半晌,袁振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小蝶……」他輕呼心目中唯一的寶貝,心疼的看著她。

    「爸,聽您生病了,怎麼還跑來跑去的?還好吧。」她驀地轉過身,急忙來到了他的身旁。

    「小感冒,吊個點滴就好。」袁振看著女兒眼中明顯的傷痛,他竟無能為力。

    「小蝶,怎麼不下去一起吃飯?」他寵溺的把她掉在耳前的絲塞到耳後。

    「我不餓。」

    「真的不餓嗎?」袁振看進女兒眼中,想看出一些端倪。

    她逃避似的轉過身。「當然,我真的不餓。」

    「小蝶……」袁振不知從何開口,這麼多年來,女兒的成長他全看在眼裡,沒幾年的功夫,小蝶美讓人不忍移開雙眼,連他這個老爸都覺得好驕傲。

    一年年的過去了,他從禁止女兒交男友,到現在,她從沒交過任何男朋友,這兩、年來,他才驚覺自己女兒的心事,他的寶貝女兒,該是喜歡上少爺了。

    雖然少爺不在乎,但是,他最擔心的一點是,他的女兒可是在乎透了。

    今天少爺突然回來,而他的女兒則躲在房裡,不肯出來,他就算再怎麼遲鈍,也知道這跟少爺脫不了關係。

    「少爺不小了,這次是回來接老爺的事業,短時間內不會再出國……」袁振不知道該怎麼讓女兒瞭解情形。

    「少爺……他跟我們是不同的,你不要這樣……」他不如該用什麼形容詞,讓自己的女兒死心,同時又能不傷害到她。

    「做白日夢,是不是?」洛蝶開了個玩笑,卻發現兩人都笑不出來,她再度轉過身,譴責自己竟讓老父擔心成這個樣子。「爸,您不用擔心了,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會做出超出自己本分的事。」但是,心卻仍不能自抑的疼痛。

    「小蝶……」他心疼的喊著她,他這個小女兒,就是體貼的讓人無可挑剔。

    洛蝶強扯出了一個笑容,閃著晶亮的眸子。「老爸,女兒做事,什麼時候讓您擔心過,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我不會讓他再傷害我了……

    書香@書香love.xs8.cn書香@書香接連著好幾天,洛沒再見過喬昱。

    她不知道是他沒回來,還是自己也每天晚歸的原因,他們的確很多天沒碰到面了,從王媽的口中得知,他似乎還是一樣的花心……女人,從不間斷。

    她刻意想要忘了他,於是答應小珍,參加晚上的聯誼晚會。

    小珍原本要求自己跟她一起去洗髮、逛街,但是洛蝶是提不起這個勁,只得讓她一個人去。

    現在的她,孤單一人順著校園牆壁無神的走著。

    「你如果再低著頭走路,就一定會再撞到我一次。」

    突然有個聲音,讓她頓時停下了腳步,她抬頭看著這個,真的離自己不到三步距離的男人,一時想不起他熟悉的面容,是在哪裡看過。

    「我是紀暮飛。」他瞅著她的臉,溫和的笑著。「想起來了嗎?」

    他不就是上次撞到她,還不打算把她扶起來的,那個不禮貌的男人?想起這段不愉快的記憶,她不甚高興的打算越過他,往前走去。

    「別走這麼快。」紀暮飛急忙跑到了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你有什麼事?」洛蝶沒好氣的說,她現在心情可不是普通的差,他如果想來插一腳,她也會不客氣的讓他好看。

    「我想跟你道歉。」斯文俊逸的臉上,噙著一抹淡笑,真心誠意地。

    「我的心情很不好,別怪我飛鏢四處飛,傷及無辜。」

    看著這樣的笑容,洛蝶就算再生氣,也沒辦法發在他的身上。

    「我可以當你的出氣筒,或者是你的箭靶子,省得如你所說,要是傷及無辜,就不好了。」他溫柔的目光定定的看著她,半是戲謔、半是認真的提議。

    洛蝶迎著他的目光,有些閃神,不能消化突來的濃濃關心。

    「我是說真的,我的心情真的不好。」她又再重複了一次。

    「那又怎樣?我也是真心想當箭靶子,死而後已。」頑皮的說,笑意已瀰漫他的雙眸。

    「我們不認識,說什麼死而後已?」她漆黑的星眸閃了閃,輕輕的笑。

    「唉,話可不能這麼說,酒逢知己乾杯少,人生難得有幾回。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有這個打算了。」他看著她的燦燦星眸,有種狂妄的認真。

    「什麼跟什麼嘛?」她輕笑,怒氣消散不少。

    但是紀暮飛可沒打算就這麼罷手,他往前走到她的身邊,用一種極為動人,極難讓人拒絕的聲音要求著。

    「讓我們變成朋友。」這是一句道地的肯定句。

    洛蝶一抬頭,望進一對認真且誠心的坦然雙眼,她不知如何拒絕他。

    她知道紀暮飛眼中的神情代表什麼,但是,她並不想排除這份情愫,她不否認她真的不討厭他,反倒有些喜歡他眼中那種無畏的真誠,跟那一股腦的深情。

    「唉,我一向只有被人追著跑,難得看到一個想追的女孩,可是看樣子,她並不想讓我追,不曉得是不是報應?」他故做懊惱的搖搖頭。

    「這就是報應啦!」她把長髮甩到身後,若有其事的瞪了他一眼。

    紀暮飛不得不承認,他愛死她眼中那跳動的光芒、和不自覺散發的迷人風采。

    「你有男朋友了嗎?」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她挑明問著,不喜歡他此時眼中的疑惑,或許是還年輕,她喜歡的是那種不顧一切的狂妄。

    「怎麼了?」看出她眼中失去原有的友善,紀暮飛有些不明白自己說錯什麼。

    洛蝶轉過身去,突然覺得不想再和他繼續聊下去了。

    她不能瞭解,愛一個人,應該是沒有什麼拘泥的吧,如果還要在乎什麼的話,那一切還不如不要開始,就像她喜歡喬昱,明明知道不可能,又不能自拔,雖然痛苦,卻仍樂在其中,她喜歡那種不顧一切的感情。

    「我要走了。」她淡淡的說。

    一句話讓紀暮飛的心慌了。

    他沒有做第二想的,握住她細削的肩膀。「嘿……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還是做錯了什麼?」他語氣中明顯有著慌亂。

    洛蝶不能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可是,當她看到他眼中慌亂時,像看到那夜的自己,想起喬昱眼中的嘲弄,跟他得意的聲音,他竟然在那個女人面前說,她的確是喜歡他的,而且,那語氣明顯就是,他不屑。

    她決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注意眼前這個溫文儒雅、身材好、眼神可以電死人的男人。

    「晚上有沒有事?有個聯誼晚會,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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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鏡子前,再一次端看自己,細緻的柳眉、清亮的黑瞳、小而微翹的薄唇,洛蝶不得不感謝上天,賜給自己一副不容忽視的容貌。

    只是,老天似乎不喜歡把一件事做的完整,它的確讓自己有一副動人的臉龐,可是卻也殘忍的,讓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

    她心裡暗自歎了口氣,努力的讓自己專注於晚上的晚會。

    她拿起一件細肩帶的露背禮服,這是剛剛小珍特別送來給她的,她,當她第一眼在百貨公司,看到這件禮服的時候,就第一個想到了洛蝶。

    「我不信還有誰,穿起這件衣服會比你好看,所以我就買了。反正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就當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吧。」她二話不說把衣服丟給她。

    自從洛蝶對她說起家裡的情況,她也知道了喬家的王媽會改衣服,所以她不擔心這件衣服是否合穿,還威脅洛蝶,如果她不穿這件衣服去,她就要跟她絕交。

    她無可奈何的套上禮服,不知道這樣是要怎麼走出門去。

    「衣服改的可以吧?」她改衣服的王媽在門外敲門,她連忙開門讓她進來。

    王媽才看到洛蝶,就訝異的叫出聲來。「小蝶……你美呆了。」

    由於王媽也有兩個正當二十歲年紀的小孩,所以她的對話,常常也跟時下的年輕人一般。

    「王媽……」洛蝶不好意思的叫著。「您太誇張了啦。」

    「我哪有誇張。」她拉著洛蝶到鏡子前,指著鏡子裡的翩翩人影。「你自己看看,這種身材去哪找?你看你自己……天啊,我真不會形容了。」

    洛蝶看著鏡子映出的人影,真的有些迷惑了。

    白皙皮膚在黑色禮服的襯托下,更加顯得如指白嫩,纖細的腰身在合宜的修改之後,完全展露出不堪一握的柔弱,而最引人遐思的,就是整個露背的設計,把她無瑕的後背,從頸項、脊椎到臀部上面的線條一覽無遺。

    「這樣實在太露了啦。」她說出自己的真心話,她知道自己這個樣子的確……很漂亮,而她也知道這樣穿,會招來多少嫉妒的眼光。

    「不會不會……」王媽把她原本披在一旁的長髮解開,隨手拿起梳子,在她柔順如緞的長髮上,來回梳著。

    「你看,這樣不就好多了,這樣一來,露的地方也就沒那麼多,那你就不用擔心,你那個保護過頭的老爸,會不讓你穿出門了。」王媽得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喔!」她輕呼了一聲,王媽提醒了她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老爸。

    「我爸呢?我還是得讓他先看看,要是他不讓我出門的話……」她微微皺眉。

    「不會啦,王媽陪你去,什麼時候了,還不讓女兒出去飛。」她一邊搖頭,一邊把穿著禮服的她往外頭拉去,用不了多久的功夫,就在車庫裡找到袁振。

    「爸……」洛蝶怯生生叫了他,他回過頭看見洛蝶,不可置信的搖頭。

    洛蝶歎了一口氣,老爸終究還是老爸,怎麼可能讓自己這樣出門?

    「我去換下來。」她已準備離開,一旁的王媽才要開口阻止,袁振卻說話了。

    「你晚上不是要去參加一場,台北所有大學生都會參加的聯誼會嗎?」袁振拿了塊破布擦擦手,看著她問。

    「嗯。」她回過頭,輕輕頷首。

    「那好啊,穿這樣去,你一定會迷死所有的男人。」他出自真心的說,不是以一個父親身份,而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他的女兒美得讓人屏息。

    「爸……」她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

    「快去準備一下,我生的女兒可不能漏氣。」他揮揮手示意她快離開。

    洛蝶只能傻傻的聽話離去,留下王媽與父親。

    「老衰,今天開竅了,怎麼肯讓女兒出門了?」王媽逗著他問。

    而他則是又回到車子旁,若有所思的說:「她出去讓別人疼,總比讓她待在家裡傷心,來得好吧。」

    現在,他不求別的,只希望他唯一的寶貝女兒,可以把她對少爺的愛,放到另一個懂得珍惜的人身上。

    書香@書香love.xs8.cn書香@書香來到會場,原本以為自己穿著過於正式的洛蝶發現,自己淡掃娥眉,脖子上僅僅戴著條細銀鏈,比起別人濃妝艷抹的珠光寶氣,反倒寒酸許多。

    察覺身旁人兒的沉默,紀暮飛在她的耳邊輕問:「想什麼?」

    洛蝶轉過頭,看著一派溫文的他,臉上的笑容迷人、眼中神采攝魂,不知為何,跟他在一起,洛蝶只覺得安心,卻沒有太多心情起伏。

    看著舞池內隨著音樂起舞的人們,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每一次看那種很浪漫的電影時,我都好羨慕他們,可以隨著音樂搖擺,那樣的自由自在。」

    「你不會跳舞?」紀暮飛失聲叫了出來。

    「是!」她大聲的說了肯定句,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會跳舞,但是請你不要唯恐天下不知的這麼大聲叫喊,我還要面子咧。」

    紀暮飛用手搔搔頭。「那還不簡單。我可以教你呀!」

    「你要教我?」她張大眼睛、露出驚訝之情,下一秒她已經在舞池裡。

    拉著洛蝶進舞池時,暮飛的嘴角揚起一個完美的弧線,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

    「來,你不要一直盯著地上看,你看著我的眼睛……」

    紀暮飛不厭其煩的再一次,手跟著扶起她的下巴,接而望進她的星眸。「看著我。」

    她也只能相信他所說的,認真的看著他的雙眼。

    也不知道是他這個老師會教,還是她這個學生真的很聰明,沒有半個小時,她果真已經可以比較自在的看著他,讓腳步自由的隨著音樂移動。

    「有沒有感覺像是電影裡的女主角了?」紀暮飛開玩笑的在她耳邊呼著氣。

    她嬌笑看著他。「的確有點感覺了。」

    她真的很喜歡這種跟著音樂擺動的感覺,而且眼前的紀暮飛,又風趣的讓人捧腹,讓她可以把全身緊繃的情緒,放到最佳的狀態。

    看著她自然的眼波流動,與放在自己肩上的纖細柔荑,那樣自然親近的接觸,令紀暮飛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漲滿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受,只是更加緊擁著手中的幸福,不願放手。

    「要不要休息一下?」他帶著她一個旋身,來到了一個較僻靜的角落。

    她喘了一口大氣。「好呀,看電影裡的人們跳舞,好像很輕鬆似地,沒想到這樣跳了沒多久,我的呼吸都愈來愈不順了。」

    他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那你就在這裡等我,我去你拿飲料。」

    洛蝶乖乖的點點頭,像個聽話的孩子,看著他往飲料台的方向走去,她摸摸自己黑暗中看不清的熱紅臉龐,回想著剛剛的奇異感受。

    驀地——一股冰冷貫穿身後。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會跳舞了?」醇厚的男聲不期然地響起。

    洛蝶一驚,隨即轉身,頭髮揚起弧度,露出背後的春光,也令空氣中飄起一股屬於她的百合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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