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拱月樓旁側的小巷內,一對男女小心戒慎的張望四周,討論私語著。
「拿到了沒有?」
「憑我大牛的身手用得著擔心嗎?」男子驕傲的吹噓,「我辦事你放心。」
芊芊急出了一身汗,「你有沒有照我說的去做?」
「有有有!你慌個什麼勁?」叨念後,大牛一雙眼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她啊娜多姿的身材,緩緩露出淫笑,摩拳擦掌著,「事情都辦妥了,那你答應我的……」
「明天晚上到我房間來吧!」芊芊嫌惡的睨他一眼,若非計畫需要一個身手俐落的偷兒幫忙,否則像他這樣獐頭鼠目的男人,她是怎麼也不可能屈就!
這一切都怪容善映庭那個偽善的賤女人!
如果不是她的出現搶走袞少爺,她不會狠心至非逼她走入絕境不可。
上次因為她,夙袞給了她難堪的事,她可以不計較,沒想到這次她競撈過了界,到拱月樓來打破她昔日創下的風光紀錄,教她在很多朋友面前抬不起臉……這口氣她怎麼也嚥不下!
她一定要讓容善映庭嘗嘗得罪她的下場,讓她知道拱月樓之花--芊芊的厲害!
回到夙府的映庭,像是真的死心了,她不再只為夙袞一個人而活了,她的眼裡、心裡裝下更多的東西,那是以往被她忽略的種種。
她不再主動詢問夙袞的一切,只是被動的聆聽,然後不讓聽來的消息左右自己的心情。
如果他不能試著移除自行加諸的愧疚,那麼他們之間也就永遠不可能……等得愈久,心也慢慢地涼了。
「映庭小姐,聽說你在府裡住很久了,是不是?」夙府前幾天剛買進一名小丫鬟,有著乖巧的個性,所以被夙袞直接指派來服侍映庭。
映庭輕輕點頭,新來的小由很愛說話,樂觀又活潑,她在她身上找到自己十四歲以前的影子。
她喜歡聽小由說話,因為有她的多話,相處的氣氛才不至於過於僵凝。
「那映庭小姐一定也知道很多少爺的事,對不對?」初來乍到的小由不是很清楚夙袞與映庭之間的關係,信了映庭單方面的介紹,真以為她是夙家遠房親戚的身份,暫且借住在這。
驀地,映庭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怎麼了嗎?」
小由有些害羞垂首說道:「不瞞映庭小姐,也不怕小姐取笑,可是奴婢真的沒見過像少爺那樣俊朗的男子……
每次少爺找我談話,我的心就仿要躍出胸口,少爺給人的感覺好震撼,光看著他都是一種感動……雖然我知道自個兒和少爺是雲泥殊途,但我想我還是會每晚夢見他的!」
映庭一動也不動,靜靜聽著丫鬟說話,小由所說的每一個字彷彿都是替她說的一樣,她怔怔盯著杯中微微輕晃的茶水,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裡隱藏著恍然大悟的悲哀。
不愛他了……她怎麼能將這種自欺欺人的謊言說出口!?她還對他魂牽夢縈,不是嗎?
這世界給女人兩種選擇的權利,一是嫁人,做男人背後貼心溫柔的好妻子,一生一世以他為天,為他而活;二是不嫁,一生終老於自家宅院裡,無人憐憫,無人問候,當芳華褪去後,陪著她的只有倒映水波裡的自己。
她也想為人妻,但她想要服侍的那個男人,心裡卻容不下她……
「小姐,奴婢偷偷跟你說,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哦!」小由怕自己的奢戀教人知道惹來譏笑,小小聲的提醒映庭。
「我不會說的。」她回以讓人放心的一笑。
每個初懂情事的芳華少女,或許都在心底藏著一個夢,渴求著能有一場美麗的愛戀,希望能有個像夙袞一般懂得風月、會讓人熱烈付出的男人在生命中出現……因為是夢,所以可以任君想像,而她,也許連作夢的權利也被剝奪了!
「啊--少爺來了!」小由看見繞過長廊走來的夙袞,「映庭小姐,少爺好像很關心你,他每天不管多忙,都會過來看你呢!」
「小由,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映庭只能苦笑回應。
該怎麼告訴她呢?難得她那麼看得起自己在夙袞心中的份量,她不想拆穿--夙袞對她的好,其實只為了彌補心中對她的虧欠,一如多年前他對陶陶慘死的贖罪一般。
「小姐,不打擾你們,奴婢先下去了!」
「你今天和周無炫出去了?」夙袞一落坐就單刀直入的問。
「嗯。」相對於他的直接,映庭的回答有些模稜兩可。
「你們去看雜耍表演了?」
「嗯。」
沉下臉,夙袞瞥望著她,語氣有些尖銳,「你是個未婚閨女,若不要人家指指點點,最好盡量避免這些舉止。」
冷凝的目光中聚集著些許火氣,讓人不易察覺,但氣勢上的狂放卻足以教人退避三舍,而唇邊懸著必須的微笑,雖是笑,卻凜然得凍天寒地,帶著欲釋放的磅礡怒意。
「如果不要我去,袞大哥為什麼不替我阻止他來訪?」映庭相信,只要他一句話,周無炫可能連夙府的大門也跨不進來,倘若他真的在乎,這個簡單的命令對他而言並不困難,可他卻睜眼默許他的行為。
心裡突然覺得好悲哀、好空洞,他不能瞭解她,只想以行動限制住她,以為只要她還留在他身邊就屬於他。
「我是為你好!」為了不讓街坊鄰居的蜚短流長纏上她,他付出多少努力她可知曉?
她久住別人屋簷下,卻不是他的婚配,怎能不惹來閒言閒語?為了避免大家的臆測與謠傳,他只能製造一個假象,讓外界認為周無炫是她的追求者,如此與自己避嫌。
兩人的關係他也茫然,他一樣要她的身體,卻鮮少和她談心,明知道對她不公平,可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他的心,連自己也厘不清……
「我卻不知道哪兒好了?我一點也不好受。」好輕、好輕的語氣,不讓人聽出她心裡的淒苦。
好累……她每天都過得很悠閒,卻載滿說不出的疲憊。最近真的好容易疲憊,累得她乎日的敏銳和聰慧都枯萎了。
「以後盡可能避免和那傢伙獨處。」她看起來很不一樣,以前只要他一生氣,她就會慌張的不知所措;現在她卻那麼鎮定,像是什麼都不在乎的淡漠……
「周大哥是位謙謙君子。」映庭表明立場,「只要他邀約,我都會答應的。」
夙袞讓步了,她不是聽不出,但他讓得還不夠,不足以喚起她冷凝的感情,如果他始終不肯收斂他的霸氣,如此景況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她脆弱的心無法承擔又一次撕裂般的痛苦。
她會繼續和周無炫往來,只因他懂她的苦,他們現在純粹只是朋友的關係。
「你是要與我作對?」夙袞眼神霎時冷絕,她竟為了周無炫而反抗他!?那顆信誓旦旦的心,因而繃緊。
「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愈不尋常,他就愈心亂。
「我讓你失望了嗎?」他的說辭讓映庭覺得荒唐可笑。她為什麼變成這樣?是他逼得她如此。「既然如此,袞大哥為何不讓我走?」
感情的可信度,遠比生命來得短暫而輕薄。她的心早在爹娘死去的那一刻,就跟著毀滅了。
這樣耗著……究竟有什麼意義?
夙袞先是震愕,而後勃然大怒的拍案而起,「不准再說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一次!」
「我偏要講,我要離開。」映庭的聲音沒他大,語氣卻無比堅決。「讓我走。」
她一直認命等待著,等待著他只有慾念而無愛意的眷寵,然而苦的一方永遠只是她自己……早該是她放手成全自己的時候了。
她,真的倦了。
失去知覺,外貌漸漸憔悴,她消瘦得不成人形,有時候望著水盆裡的自己,她會花掉一整天的時間去凝思、去追究,倒映在水面上的究竟是誰?
「我不答應!」遠比先前幾次更洶湧的不安在夙袞胸口徘徊,她平靜無波的表情令他感到不對勁。
「我真要走,你留得住我嗎?」她淒涼一笑,沒有人能強迫另一個生命如何去來,縱使是習慣將掌控權操之於手中的他也一樣。
「映庭!」就算是大哭大鬧也好,總該有點反應,而不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他相當憎厭她肯定的口吻,彷彿失去所有也要離開他。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掌握不住她了。
夙袞抓著她纖細的藕臂,心太急,忘了收斂力道,在她白嫩的肌膚上留下紅痕仍不自知。
映庭淡淡的掙扎,執意揮開他的手,拒絕他總是在絕情之後溫柔,這種補償式的憐憫,她要不起。
「你以為你真的走得了嗎?」望著因為她的掙脫已經冰涼的掌心,夙袞背過了身,蒼涼的低語。
他的背影顯得好孤寂,彷彿承擔了所有負心的鞭笞指控,承載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映庭被他的悵然感染,心揪痛著,「你知道嗎?」她突兀地開口,清冷的語音蕩漾著,「我想要的,你給不起。」
他的樣子似是指責背棄這段感情的人是她,可是,明明她才是失敗的一方啊!
逐漸遠去的身影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聽見她的喃喃自語,「那是因為你再也不曾開口要求過。」
夙袞以同等細微的聲音回答。
映庭的心亂了,因為那幾近飄忽的回答,好不容易心灰意冷的情意又再度復甦。
但她真能期待嗎?
傷得太深太深,以至於連點小小的冀盼都不敢擁有,希望愈大,失望愈大。
聽說,這些時日的映庭,不知為了什麼,心情有逐漸好轉的跡象,府裡看過她淺笑盈盈的下人們皆疑惑不解,只是常常看見她小心翼翼打開一隻方巾,盯著裡頭的東西發呆,護衛的模樣看來十分動人。
這日,映庭專注的視線換成凝視自個兒的手腕,小由自迴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映庭小姐!」小由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撫著胸口說道。
「小由,什麼事慌慌張張?」映庭有些扭捏,發現自己的雙手好不自在。
她想引起小由注意自己的雙手,卻又不曉得怎麼擺放才能達到醒目的效果。
「小姐,不好了!聽說陶陶小姐的遺物不見了!」
「遺物?!什麼遺物?」驀地,映庭忘了自己的目的,心神被她的話題吸引。
「我也是從其他人那兒聽來的,好像是夫人在陶陶小姐初生時候就替她買下的一對玉鐲子,聽說是準備給她的及笄之禮……
少爺一回府聽到這個消息,好不氣憤,馬上集合大家,一個個審訓,似想揪出手腳不乾淨的竊賊……」
小由還滔滔不絕說個不停,映庭的腦中已一片空白,「小由,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映庭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出乎尋常,眼底寫滿了焦慌失措,陡地,她驚覺自己拉住小由的雙手露出手腕,立刻縮了回來,並以衣袖遮掩。
「小姐,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樣蒼白?」小由擔心的問。
「我沒關係……」一陣暈眩攫住了映庭,身子搖晃了下,「小由,你知道那對玉鐲子長啥樣子嗎?」扶著桌沿,她坐了下來。
「我不懂古玉,不過阿丁說那是夫人輾轉得來的寶貝,色澤青翠圓潤,是玉中的極品。」
「小由,你說我該怎麼辦?」拉著她的手,映庭驚懼的喃喃自語,似在尋找一個依靠。「袞大哥真的很生氣嗎?」太巧了,巧合得令她不得不心虛害怕……
「少爺當然生氣了!大家都說陶陶小姐是少爺的寶貝,那對玉鐲子多年來一直放在紅院的二樓,除了在夙府當差很久的傭僕外,外人根本不曉得那對鐲子對夙府的重要性!」小由不知道她的心慌,有問必答的說著。
聞言至此,過多的畏懼及不安教映庭崩潰地大喊:「小由,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是別人拿給我的,他說這是袞大哥送我的禮物……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動作太大,隱藏的手腕露出半截,一對玉鐲子赫然戴在她的腕問!
「小姐!」小丫鬟抽了口氣,情況複雜得令她呆杵著,說不出話。
「真的不是我……小由!」丫鬟的眼神教映庭狼狽的辯駁。事情一牽扯上陶陶,她就無法寬心,「我真的不知道!」
心裡就是知道這對鐲子即是遺失的那對,她焦急的用力想取下。
是誰在騙她?為什麼要開這種可惡的玩笑,讓她信以為真!
夙袞這陣子外出辦事去了,離去之前,有個陌生的小廝,突然拿著這兩隻鐲子給她,說是夙袞買來送她的禮物……
她沒有懷疑,甚至每天對著這份用心傻笑,以為自己感化了他,他願意接受她了……
她真的好天真,不是嗎?一夕之間,他的態度怎會改變那麼多?
更好笑的是,剛才,她竟妄想拿著這對諷刺的鐲子向丫鬟炫耀她的快樂與幸福
「小姐,不要這樣,你看,你的雙手都紅了!」發現她瞬時紅腫脫皮的手部肌膚,小由連忙抓住制止。
「小由,你幫幫我的忙,快幫我卸下手鐲!」映庭抽出雙手,又開始死命脫除,「真的不是我偷的……我不是竊賊,我不能讓袞大哥誤會我,不能讓他在我這兒找到遺失的鐲子!」
「小姐,快停啊,妳流血了!」
細緻的肌膚禁不起再三的摩擦,開始沁出血絲,她仍不收斂力道與動作,傷口擴大,血也流得更多了。
「別急著現在取下,等會奴婢去端盆水來,應該會比較好拿下……」小由立即拿了巾帕想為她止血,手卻被反握,抬眼,她看到一雙被急慌覆蓋的眸子。
「取不下來怎麼辦?」鹹濕的眼淚滴在傷口上,她卻渾然未覺刺痛感,「小由,還是你去廚房借把刀,把我的雙手砍下吧,然後把鐲子歸回原位,別讓袞大哥知道……」
小由驚恐的後退,揪著衣襟訥訥的說,「小姐,你嚇壞小由了!」
「我求你,別讓袞大哥再討厭我了……」
「映庭小姐,你先在房裡待著,奴婢馬上去幫你請大夫,你不要亂來,我馬上回來!」
以為主子已神智不清,小丫鬟嚇得跌撞衝出房間,在迴廊轉彎處魯莽地撞上正欲前去映庭房間的夙袞。
「少爺,你來得正好!」夙袞任何斥責的話都被小由搶先了,「你快去看看小姐,小姐發瘟了,她的手一直流血,可是她卻不在乎,好像一點也不痛,還要奴稗去拿菜刀截斷她的手腕……」
「你在說什麼?」夙袞深蹙眉心,她的一段話說得零零落落,他抓不到重點,只是,一顆心卻因此惶惶然。
氣他不明白,小由用力跺腳,「總之請少爺快去幫我看著小姐,我立刻去請大夫!」
夙袞一進門,就見映庭背對門而坐,正低著頭不知在忙些什麼,長長的青絲披散在身後,映著光線閃出柔滑的光澤。
悄聲走到身後,看見教她忙碌得沒有察覺他到來的主因,呼吸一窒,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原來陶陶的鐲子是你偷的!」
映庭詫然大驚,迅地回頭,「袞大哥……」反射性地想藏起手腕上的鐲子,迎上他眸子的同時,卻也知道來不及了。
「為什麼?」他質問的瞪視她,聲音像刀削出來一樣,利銳而冷漠。
「不是我,你聽我解釋--」仰首望著他,祈求的握住他的手臂,腕上的血絲有些沾上了他的衣袖,印上點點椎心的鮮紅。
心底已有認知,夙袞撇開她,剛毅的下巴傲然抬起,黑眸裡炯炯焚熾著火光,深邃的五官彷彿失去了溫度,「我和爹娘對你不夠好嗎?為什麼你連陶陶在我們心中殘留的印象也要抹除?」
不知不覺間,他將近月來她努力欲移除陶陶之死對他造成的陰影一事,一併算了進來,當成一切皆是她的預謀。
甫一回府,聽到下人喳呼報告鐲子的遺失,不知怎地,他的心中竟沒有預期的焦急與憤怒,他只是想趕快看到映庭,一解相思之苦,然,為了平撫大家的焦慮,只好先交代一些清查事項,因此拖延了些時間……
誰能想到,她竟以這樣的方式歡迎他的歸來,讓他對她的信任徹底瓦解!
「我沒有……」努力替自己辯白,映庭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真的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把它脫下來還你,我沒有將陶陶的東西據為已有的意思……」
眼淚不住奔流,她的脫除,是有些無意識的。
「住手!你做什麼?」注意她自戕的舉措,夙袞出聲喝止,並握住她的上手臂,阻止她繼續殘虐的動作。
剛才見小由慌亂的模樣,還以為是下人們慣有的大驚小怪,現在瞧見她手腕上的血絲,他心中一凜--看見那傷忽地讓他覺得十分的痛,痛在一個他不曾痛過的地方。
「讓我把鐲子取下,我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真的不是我……」
「有做就有做,為什麼不肯承認?這樣的你只會讓人更加討厭!」
映庭頓了一下,嘴角在下一瞬間擰出心寒的笑花,霍地,她掙開他的箝制,衝至房門旁,砰的一聲,狠狠地撞向牆壁,鮮血自額頭緩緩流出。
「我也是人,我也會痛。」她指著自己的胸口,含淚看著他。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梧桐影碎。
「我再怎麼不堪,都不會做出這等污蠛自己家教的低鄙事!」
「你究竟在做什麼?」胸臆掠過一陣抽搐,刺痛揪緊夙袞的五臟六腑,拳頭緊握得疼痛。
他急著走至她面前覆住她的傷口,「我沒要你這麼證明!」她想以死明志嗎?這麼決絕的行徑,真是他誤會她了?
她凝望他的神情,依然如此純淨晶瑩,毫無任何污穢的感情,無嫉無恨、無悲無怒,怔怔地、癡心地,本能性地牢牢凝睇在他身上。
「該死!大夫來了沒有?」夙袞對著房外嘶吼,吼聲通徹至前院。
他在緊張嗎?映庭瞅著他,分辨不出來。
也許這次真的傷得太深太深了,她竟然失去心痛的感覺,悲傷亦不再,只是隱隱的,會突然察覺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漸漸剝離,無法跟著喜怒哀樂轉換而跳動。
不想再愛了,親手斬斷任何能重新萌發愛苗的機會……她不要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