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拿少爺 2
    藍采玉癱在床上,看著翠西在她房裡手舞足蹈。“你起乩是不是?”

    “采心,你今天怎麼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翠西突然停住,眼露憂戚。

    剛才她和翠西、薛格太太,以及另一個叫莉娜的女僕,四個人一起服侍公爵夫人和少爺用晚餐,她就已經感覺出異樣;翠西和莉娜刻意化妝,無疑的,每個女僕都偷偷喜歡少爺,連她也快要加入暗戀的行列了。

    不過,只是快要而已,藍采玉自信理智終究能戰勝情感。一來她不屬於這個年代,喜歡少爺,對她來說,跟喜歡木乃伊沒兩樣;二來像只丑不拉嘰的烏鴉,每天穿著黑色制服,少爺絕對不會喜歡上身份卑微的女僕。

    “我的意思是,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薛格太太說,夫人打算要在月底舉行舞  會。”

    藍采玉興趣缺缺地說:“我不會跳舞,我可不可不參加?”

    一陣母雞似的哈哈大笑,翠西笑得連臉上的雀斑都會跳舞。“沒有人會邀你跳舞,女僕的工作是負責端盤子。”

    這時,薛格太太走了進來。“采玉,少爺找你。”

    “說我頭痛,換翠西去行不行?”藍采玉躺在床上裝死。

    薛格太太肥胖的身子一轉,掀起一陣冷風。“行,你准備挨鞭子。”

    “我馬上去。”藍采玉趕緊跳下床,嘴唇嘟得至少可以掛上十斤的豬肉。

    “把裙子拉平,帽子戴好。”薛格太太提醒似的命令。

    “我又不是要去相親!”藍采玉小聲喃喃。

    “少爺在書房等你,別讓他等太久。”薛格太太說完後便離開了。

    “翠西,書房在哪裡?”

    “一樓,左手邊第一個門就是。”

    整好儀容後,藍采玉來到書房門外,手抓著門把,又縮了回來,輕輕敲著門。

    “進來。”少爺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心情很好。

    “少爺,你找我有什麼事?”藍采玉看到桌上攤著一張地圖。

    “你過來看,這是不是你說的小島?”他的眼裡有兩團雀躍的火苗。

    她走到桌前,瞇著眼才找到在世界地圖如蒼蠅屎大小的台灣。

    “對。”

    他求知若渴地問:“小島上有什麼?”

    “有高樓大廈,有高速公路,有百貨公司……”藍采玉發現少爺盯著她看,仿佛她是外星人,她立刻閉嘴。

    他的眼神逐漸改變,從困惑到溫和,而且眼皮一眨也眨地打量她。

    她看得出來,她有可能是他所見過的第一個東方女子,外國人對東方女人總是充滿好奇,其實東方女人跟西方女人的身體結構沒什麼不同,只是身材比例不大一樣而已。

    就連女僕中年紀最小的珍妮,現在才十五歲,胸部都比她豐滿。

    半晌,少爺回過神,吶吶地問:“你在講哪一國話?”

    “英國話。”藍采玉確信自己現在的英語很流利。

    “你會不會畫畫?”少爺收起地圖,拿出紙和炭筆。

    “我最會畫少女漫畫?”這可不是蓋的,她是少女漫畫的死忠讀看。

    少爺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跟你講話很累。”

    “那你可以命令我離開。”藍采玉手掩著嘴打呵欠,暗示她想上床睡覺。

    他視若無睹地說:“你畫一張島上的情形給我看。”

    “好吧,就台北街景。”藍采玉無奈地答應。

    “你坐這兒畫。”少爺將椅子讓她給坐。

    藍采玉這時才看到,椅子的後方有兩扇開啟的大窗戶,外面是玻璃花房,有很多綠意盎然的綠色植物;這些綠色植物到了晚上會變成怪物,跟人類搶吸氧氣,吐出二氧化碳,難怪房裡的空氣不好,害她全身發熱,尤其是臉,所以她坐下以前,先開窗,免得  自己窒息身亡。

    “你干什麼開窗?”少爺對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很在意。

    藍采玉越描越黑地說:“房裡有太多二氧化碳,有礙健康。”

    “二氧化碳是什麼?”少爺聽了變成摸不著頭腦的丈二金剛。

    “對人體有害的氣體。”藍采玉解釋,但她相信少爺壓根兒聽不懂。

    不管他了,藍采玉開始專心地畫圖。她以簡單的線條,先畫出一條馬路,然後在馬路兩邊畫高樓大廈,接著畫汽車。

    才畫到這,少爺就受不了了。“你在畫什麼?”他當然無法想像她畫的是一百多年後的世界。

    “這條路叫忠孝東路,這棟大樓叫SOGO百貨。”

    “哪天我一定要去這個奇特的小島看看。”少爺近乎喃喃自語。

    藍采玉愛炫地說:“少爺你看,這個女孩是風靡一時的“小甜甜”。”

    “你畫得不錯,你還會畫什麼?”少爺噴噴稱奇。

    先畫兩個包包頭,再畫一個圓餅,就成了米老鼠。“它叫米老鼠。”

    “你的想像力很豐富。”少爺贊美地一笑。

    “少爺過獎了。”藍采玉心虛地吐舌,反而顯得可愛極了。

    “改天,我們一起去畫油畫。”少爺對她有所期望。

    “原來少爺就是洛依!”

    “你的失憶症不是普通的嚴重。”

    “少爺畫得很棒,搞不好拿成為莫內第二!”

    “我見過莫內,他只是個不出名的畫家,但你怎麼知道他會畫畫?”

    “我曾經看過他的畫。”在台灣的國立美術館,藍采玉在心裡補充一句。

    莫奈出生於西元一八四O年,以今天來算,他才剛滿二十歲,還是個剛起步的小畫家;不過,等他死後,他的畫就值錢了。

    藍采玉想了一下,忍不住地建議。“少爺何不趁現在收購莫奈的畫?我保證你以後會發大財。”

    洛依沒有出聲,只是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她黑得發亮的眼眸。

    薛格太太一定是處女座,所以有嚴重的潔癖。

    一大清早,她就像軍隊裡的士官長,把全部的僕人叫起來,到大廳集合。

    采玉和翠西被分配擦銀器。老實說,那些銀器很干淨,薛格太太卻不這麼認為,給了她和翠西一人一支小刷子和一瓶銅油,命令她們把銀器刷到閃閃發亮為止。

    她真懷疑,萬一客人中有老人,眼睛會不會銀器的光芒刺傷成瞎子?

    辛苦了一整天,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僕人要到晚上九點才能吃面包。

    午餐和晚餐千篇一律是面包加奶油,再配上火腿、豆子、一碗清湯,和一小塊巧克力蛋糕,這對習慣吃米飯的胃來說,可是天大的折磨。

    到了晚上十一點,她的胃終於發出抗議聲,逼她學小老鼠到廚房偷吃面包。

    一口氣吃了十盎司的面包,太撐了,只好到院子裡去散步。

    她穿著布袋睡衣,披上祖母級的丑大衣,由此可見女僕的薪水產微薄。

    為什麼她會跑到十九世紀的卡維儂?又為什麼十九世紀的卡維依,會有跟她名字和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能告訴她?

    她猛地抬起頭,看著天上無數的星星……背後倏地響起涪依沙啞的低聲。“東方女僕,你在想什麼?”

    “少爺,你嚇我一大跳。”藍采玉轉過身,一手捂著胸口。

    “你並沒有跳起來啊。”洛依故意在雞蛋裡挑骨頭,促狹地一笑。

    “是心髒,剛才跳到喉嚨裡。”藍采玉另一雙手指著喉嚨,漂亮地反擊。

    想找她麻煩,門兒都沒有!光憑她的知識,她怎麼會輸給躺在棺材裡的古人?

    洛依一副自討沒趣地聳了聳肩,但綠跟眸突然一亮,嚴肅的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跑出來游蕩?”

    “我需要一顆安眠藥才能入睡。”

    “安眠藥是什麼玩意?”洛依又露出困惑的表情。

    “有點像嗎啡。”藍采玉齜牙咧嘴地笑著,顯示出她比他聰明的得意。

    洛依東張西望。“我想,你這麼晚不睡,該不會是跟某個男僕幽會?”

    “我可是潔身自愛的好女孩。”藍采玉真想去婦產科驗明正身。

    洛依發出驚歎聲。“真難得,僕人之間鬼混是很平常的事。”

    “有這種事?”換藍采玉露出大驚小怪的表情。

    “看你的樣子,真像第一天做女僕。”洛依歪打誤中地說。

    藍采玉真的很想向解釋,她比他至少年輕一百四十歲,但說出來,恐怕連鬼都不會相信。

    哦,對了,中午吃過飯之後,因為公爵夫人非常滿意玫瑰澡,再次命令她去摘玫瑰花;經過馬廄時,她看到一個叫海倫的女僕跟馬夫在裡面打情罵俏。

    這也怪不得他們,異性相吸是天經地義的事,更何況這些女僕和男僕,全年無休地在卡維儂工作,難免會產生干紫烈火的情形。

    藍采玉眼珠一溜。“少爺為什麼也沒睡?難不成你才是來幽會的?”

    “我下午睡飽了。”洛依冷冷地說。“你講話沒大沒小,是不是想挨鞭子?”

    藍采玉的肩膀微微一顫。在女僕中,她是最嬌小的,看起來弱不禁風;雖然晚風風刮著樹枝發出抄沙聲,但她知道顫抖不是風造成的,而是因為他的表情太過殘酷無情。

    她原以為只有黑奴才會鞭子,沒想到十九世紀的卡維儂,僕人的地位跟黑奴一樣。

    但是她不想求饒,反而以挑畔的口吻說:“如果少爺希望我只會說“是”和“遵命  ”,我馬上照辦。”

    洛依想了一下,迫於無奈地認輸。“你還是維持原狀好了。”

    “起風了,我們都該回房睡覺了。”跟他獨處,讓她神經莫名地緊繃。

    “等等,你先站著別動。”洛依瞇著眼,不知在找什麼似地看著她的烏發。

    “我的頭發怎麼了?”藍采玉正要伸手抓頭,但卻被洛依的話嚇到。

    “別抓,有一只小蟲子,看起來像在你頭發裡下蛋。”

    藍采玉站著不敢亂動,任由洛依挨近她,像在捉虱子似的,手指輕輕地從一根發絲滑過,一種溫柔的感覺使她心悸;他靠她太近了,從他胸膛散發出來含有麝香的體熱,  令她暈眩,令她窒息……太危險了!快退後!她的大腦不斷地閃著紅燈,可是她卻無法動彈。

    洛依的手指滑到她及肩釣發梢。“你的頭發怎麼這麼短?”

    “聽說是我不乖,薛太太以剪發懲罰我。”

    “明天我會警告,以後不許這麼做。”洛依俯低臉。

    “少爺,你的臉干麼靠我那麼近?”藍采玉驚恐地快要透不過氣來。

    洛依的雙手突然環住她的腰。“我從沒吻過東方女人的唇。”

    “不要!”藍采玉雙手握成拳頭,抵住他堅硬的胸膛。

    洛依很權威地說:“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我有口臭。”藍采玉別過氣。

    原本環住她腰際的手有松動的現象,但忽然力道變得更強。

    老天!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男性象徽蠢蠢欲動,而且隨著她身軀的扭動,有越變越大的趨勢;她張開口想尖叫,但她很快地發現自己上當了!

    洛依的鼻翼嗅了嗅地歙動,立刻拆穿她。“我就知道你說謊。”

    “只有強暴犯才會強迫女人。”說完,藍采玉立刻閉緊雙唇。

    “你激怒不了我的,事實上你的嘴越利,我越有興趣。”

    不顧她的反對,洛依開始吻她,她過去……不,應該說是未來,曾交過一、兩個男朋友,有過接吻的經驗,但那些吻跟他的吻比較起來,顯得非常乏味。

    他吻著她的眼簾、鼻尖、兩頰、唇沿,然後到喉嚨,光是這樣,她就快投降了。

    但是,洛依並沒愛上她,她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他只是想嘗鮮,因為她與眾不同,有一張他從未見過的東方臉孔;仔細一想,這個吻就像巫婆送給白雪公主的那顆毒蘋果,不能吃進去。

    當他的唇又回到她身上,她拒絕讓他得寸進尺。

    洛依以溫柔的聲音命令。“把嘴巴張開。”

    門兒都沒有!藍采玉緊咬著牙齒,像個頑強的蚌殼。

    “再不聽話,休怪我動粗。”洛依一手捏著她下顎兩邊。

    “好痛……”藍采玉驚呼一聲,濕熱的舌尖立刻鑽進她口中。

    興奮的浪潮在她體內進放,從她喉嚨深處吐出一聲呻吟,形同邀請。

    洛依將她抱得更緊密,雙手在她背後游走。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踮著腳,主動迎合他?

    這使她感到羞恥,她不但無法自拔,而且還樂在其中;她把原因歸咎於他的吻技太棒,絕對不是意志薄弱使然……直到兩人都幾乎喘不過氣來,這個吻才結束。

    洛依自鳴得意地問:“很美妙的一個吻,你覺得呢?”

    “髒死了!”出自反射動作,藍采玉用袖子用力抹掉嘴上的濕潤。

    “該死的女僕!”洛依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右手高高舉起在半空中。

    “不要!“懼意流竄全身,藍采玉下意識地閉上眼,不敢看他凶狠的表情。

    意念一轉,洛依放下手。“我想到比打你更好的懲罰方式了。”

    藍采玉張開眼,眼裡布滿驚惶的血絲。“是什麼?”

    “明天你就知道了。”洛依逕自轉身回房。

    “你眼圈怎麼這麼黑?”翠西一大早就溜進她房裡。

    “我昨晚差點想跳樓自殺。”藍采玉怕得一晚沒合眼。

    “發生什麼事了?”翠西小心翼翼地取下掛在牆上的制服。

    藍采玉避重就輕地說:“作噩夢,夢到自己被吸血鬼咬脖子。”

    翠西不是很在意地開心說道:“快把制報換上,薛格太太要帶我們兩個去市場。”

    “去市場有什麼好?”藍采玉無精打采地起身換制服。

    “既可以閒逛,又可以不必工作。”翠西直言不諱。

    還可以不用見到洛依的臭臉;想到還有這個好處,藍采玉馬上加速穿衣。

    但願從市場回到卡維儂時,洛依能夠大人有大量,不計前嫌。

    雖然說,她一晚沒合上眼,但她卻老是覺得有一對綠得令人著迷的眼眸盯著她;她懷疑牆壁的某處暗藏眼洞,一度下床點燃蠟燭,卻終始沒找到眼洞在哪,最後她佇足在狹長的穿衣鏡前打量自己。

    她的臉孔不算很東方,她沒有西方人刻板印象中的單鳳眼,她的眼睛圓圓的,而且黑白分明;她的膚色也不算黃,是白皙的。她的鼻梁細細的,嘴巴不大也不小,身材不凹也不凸,嚴格說起來,她只是個中等美女。

    不過,她知道,對卡維儂裡的人(包括洛依)而言,她是神秘而美麗的。

    換好了女僕制服之後,在穿鞋的同時,藍采玉打探地問:“少爺起床了沒?”“還沒。”翠西微帶醋意地說。“你好像很關心少爺。”

    “我是怕他。”藍采玉忍不住地又問:“他懲罰過僕人嗎?”

    “沒有,與其說少爺脾氣好,倒不如說他根本不在乎僕人的死活。”

    藍采玉放心似地吐了一口氣。“那還好。”

    “你為什麼認為少爺會懲罰你?”

    “我昨晚左眼皮一直跳。”

    “眼皮跳跟少爺有什麼關系?”

    “左眼跳災,這是東方人的迷信。”

    翠西露出她在卡維儂所見過最多的表情——一臉困惑。

    這時,薛格太太站在門口催促。“你們兩個動作快一點!”

    藍采玉和翠西趕快沖到門口,跟著薛格太太的腳步無聲地步下樓梯。

    到了大門口,一輛車門有老鷹標志的馬車在等她們,上了馬車,馬鞭一揚,兩匹身上佩帶老鷹勳章的馬同時踏出蹄,以規律的節奏步出卡維儂。

    她們來到一條街上,兩旁有賣肉的店家,買了分成好幾包的肉,馬車又來到另一條  街上,街中都是賣蔬菜和鮮花的小販,又買了好幾籃的蔬果。

    今天是星期天,對西方人來說,是上教堂的日子。在卡維儂的不遠處,散落了一些破舊的屋捨,裡面住的不是窮人就是老人,他們無法去教堂,薛格太太代替公爵夫人到這裡分送食物,表達上帝的旨意。

    到了最後一間破屋捨,是個古怪老婦人的住處。

    翠西告訴采玉,老婦人終生未嫁,傳聞說她是巫婆,一眼就能看出來人的未來;她曾預言翠西會嫁到美國,聽到翠西這麼說的薛格太太,立刻斥為無稽之談。

    還沒走進屋捨,就看到屋簷下掛著好幾串大蒜,藍采玉馬上認為傳聞可能是真的;  她抱著興奮的心情走進去,迫切地想知道老婦人能不能看出她的過去和未來?

    屋裡沒人,薛格太太喊道:“瑪吉婆婆,我來看你了。”

    從房裡傳來老邁的聲音。“叫你身旁的東方女僕進來見我。”

    翠西立刻得意起來。“我說的沒錯吧!不然她怎麼知道有東方女僕。”

    “閉嘴,是我上個星期告訴她,我會帶采玉來。”薛格太太狠瞪翠西一眼。

    藍采玉迫不及待地說:“那我進去了,麻煩你們在外面坐一下。”

    “別講太久,還有很多事要做。”薛格太太提醒道。

    走進掛著珠簾的矮椅上,猜道:“瑪吉婆婆,你是吉普賽人,對不對?”

    “我母親是,我父親不是。”瑪吉婆婆的眼珠是淡灰色,看起來有點嚇人。

    “算是猜對一半。”藍采玉自我安慰地喃喃。

    “安靜,水晶球有動靜了。”瑪吉婆婆專心看著水晶球。

    藍采玉睜大眼,瞪著水晶球看,看了半天,什麼也沒看到。

    半晌,瑪吉婆婆才開口。“你是很遠的地方來,孩子,你迷路了。”

    “告訴我,如何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很難。”

    “很難代表我還有一線希望,對不對?”

    “你跟卡維儂命運相連,除非完成這段命中注定的旅程,否則你就無法回去。”

    “這段旅程要多久?”藍采玉心中暗暗禱告,答案可別是下半輩子。

    “不知道。”瑪吉婆婆搖了搖頭,淡灰的眼珠漸漸變成暗灰色。

    “我跟卡維儂的命運是什麼?”

    “一個傷心的男子。”

    “他是誰?”

    “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瑪吉婆婆,不瞞你說,我是從……”

    瑪吉婆婆癱在椅上,揮手示意。“孩子,你可以出去了。”

    藍采玉不禁有個疑問,如果她不投宿卡維儂,她還會來到這個年代嗎?

    一看見采玉走出來後,薛格太太隔著門跟瑪吉婆婆道別。

    回到馬車之後,翠西好奇地追瑪吉婆婆說了什麼,藍采玉聳聳沒有說話。翠西忍不住責怪她小器,不夠意思,薛格太太則以頭疼為由,命令翠西閉嘴。

    “把窗簾統統拿下來洗。”一回到卡維儂,薛格太太就有新命令。

    “先讓我們吃午飯,不然我們沒力氣洗。”翠西立刻抗議。

    薛格太太退一步地說:“先把窗簾泡水,再去吃飯。”:“討厭!”翠西的臉臭得像踩到狗屎。

    “我會准備很厚的牛排,慰勞你們的辛勞。”

    翠西咽了口口水,稍稍寬顏地一笑。“這還差不多。”

    原本最愛抗議的是采玉,但此刻的她顯得心不在焉。:薛格太太表面上不承認瑪吉婆婆是巫婆,其實心裡是百分之百相信;光是那顆水晶球,在英國老家,瑪吉婆婆肯定會被衛道人士綁E木架上燒死。

    看來瑪吉婆婆一定是跟采玉說了什麼,所以采玉才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藍采玉跟著翠西去拿梯子,翠西人不錯,由她負責上梯子拆窗簾,采玉只有負責把窗簾上的鉤子取下來。

    但翠西不放棄地繼續追問瑪吉婆婆說了什麼,采玉胡扯一堆謊話,說她將來會嫁給東方人,滿足翠西的好奇心。

    卸下所有的窗簾後,兩人歡呼地大叫,把窗簾泡水之後,趕緊跑到廚房。

    薛格太太實踐諾言親自下廚,為她們兩人各煎一塊厚厚的牛排;濃郁的肉香隨著白煙冒出來她們拚命地深呼吸,把美味吸進肺裡。

    這時,洛依突然走進來。“采玉,我有工作要你做。”。

    “少爺,采玉忙了一早上;還沒吃午飯。”薛格太太仗義執言。

    洛依毫不客氣地說;“少吃一餐死不了。”

    薛格太太小心翼翼地問:“少爺找采玉要做什麼?”

    “薛格太太,這不是你該問地問題。”洛依不悅地皺眉。

    “少爺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還有許多比采玉能干的女僕。”

    “我只要她,你有意見嗎?”言下之意,敢跟他作對,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敢。”薛格太太怯懦地轉過身,繼續煎牛排。

    洛轉轉向藍采玉。“你還不快站起來!”

    藍采玉手中緊握著牛排刀。“我肚子餓,我要吃飯。”

    “大膽!你竟敢違抗我的命令!”洛依氣得額角爆出青筋。

    “你開除我好了。”藍采玉反抗都顯得有氣無力。

    “沒那麼便宜的事!”洛依沖過去,一手捉住她手腕,把她拉起:來。

    “你干什麼?”藍采玉驚呼,一只手捉著椅背,整個人連椅子被拖出廚房。

    將腳磨著大理石地板發出吱吱的響聲,原本在大廳裡工作的僕人見狀紛紛走避。

    這時,公爵夫人從鋪著紅地毯的回旋梯疾步走下來,見狀一愣,臉色發白。

    藍采玉趕緊呼救。“夫人救我!”

    公爵夫人回過神。“洛依,發生什麼事了?”

    洛依以吼叫的方式說:“這個東方女僕惹我生氣。”

    “采玉一向很乖巧,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公爵夫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公然違抗我的命令,若不教訓,會給下人帶來壞榜樣。”

    “我工作了一個上午,我正要吃飯,少爺卻不讓我吃。”

    “洛依,這就是你的不對,你為什麼不讓她吃飯?””“我是少爺,我有權力要她做任何事。”

    “那我是你母親、是公爵夫人,我命令你讓要她去吃飯。”“我不答應。”洛依像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任何人都制伏不了他。“洛依!你干麼非為難她不可?”公爵夫人著實大吃一驚。

    洛依抓著采玉的手,用力一拉,采玉雙膝跪在地上。“我高興。”

    公爵夫人驚恐地瞪著兒子;彷拂她從來沒見過他。

    她不明白,她那彬彬有禮、溫和善良的兒子跑到哪裡去了?眼前跟他兒子有著同樣  一張臉孔的人,怎麼會是個惡魔?看著他硬拉著跪在地上的采玉往大門而去,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別這樣!快放手!”公爵夫人急忙擋住兒子的去路。

    “我偏要拉她去馬廄,給她吃鞭子,你讓開。”

    “采玉!不要!”公爵夫人突然尖口叫。

    但太遲了,藍采玉舉起手上的椅子,毫不客氣地往洛依的背上砸下去!

    洛依隨即往前一倒,捉住采玉的手敢順勢松開,砰地一聲,洛依整個人趴倒在地上  。

    那麼大的響聲,可見他一定摔得很痛。

    這時,在回旋梯上和廚房門邊都出現聞聲探頭的僕人。

    這麼多人來看洛依摔成狗吃屎的模樣,對洛依而言,無異是火上加油。

    藍采玉知道自己犯下滔天大錯,基於求生本能,一溜煙地躲到公爵夫人背後,楚楚可憐地向夫人解釋和求饒。“是少爺逼我的。”

    洛依猛地站起身,綠色雙眸盛滿置人於死地的憤怒。

    “媽,你看到了,這個東方女僕惡性重大。”洛依氣得咬牙切齒。

    藍采玉搶在公爵夫人開口之前說:“在法律上,自衛傷人是無罪的。”

    “法律是站在人這邊,女僕只是貨物。”

    “采玉,快向少爺道歉。”

    情勢所逼,藍采玉只好屈服。“對不起。”

    “我不會接受的,你有膽打我,就別躲在我母親背後。”

    “願意接受懲罰,除非你答應我,以椅子還擊,不給我吃鞭子。”

    以牙還牙、以椅還椅,是很公平的提議;藍采玉這麼認為,但洛依卻不這樣認為;在這個年代,就算主人打死僕人,僕人的家屬只能自認倒楣,而且還要向主人賠不是。

    洛依一步步地逼近。“你想得美!”

    “洛依,你要干什麼?”公爵夫人展開雙臂,有如母雞護小雞。

    “任何人都別想護著她。”洛依飛快地一個閃身,攫奪到藍采玉。

    “不要!”身心俱疲的藍采玉;在出驚呼聲之後,跟前突然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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