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你們這些懶豬!”一陣尖銳而刻薄的吼叫,伴隨著敲門聲響起。
藍采玉不自覺地把枕頭蓋在頭上,但敲門聲越來越大。
“開門!采玉!”是誰用英語叫她的名字?聲音聽起來很陌生。
“別煩我!”藍采玉想用中文趕走門外的人,但說出來的卻是流利的英語。
“你再不開門,我就罰你洗所有的廁所。”門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嚴厲。
藍采玉坐起身子,望向一片黑暗的窗外。“憑什麼?”
“憑我是管家。”這個自稱管家的女人,從聲音聽起來,應該至少有五十歲。
“你煩不煩?”藍采玉跳下床,氣急敗壞地把門拉開,雙手反射性地遮住眼睛。
管家手提著煤油燈照她。“我說過,睡覺不許鎖門,你是不是耳朵聾了?”
藍采玉從手沿著下方,打量穿著古怪的管家。“你究竟是誰?”
這位管家,褐發褐眼,可以說是從頭到腳都很古怪,像極了在演古裝戲。
她頭上戴了一頂有點像浴帽,但又不完全是的布制帽子,身上穿的是幾百年前外國女人常穿的連身長裙,腰際還系了條白圍裙;她的臉布滿皺紋,跟她身上燙得一絲不苟的衣服形成強烈的對比。
難道是卡維儂在舉辦什麼余興節目?
沒聽說啊,藍采玉偏著頭,一副百思不解的樣子。
一臉嚴肅的管家,臉部表情突然變得很溫柔,並在胸前劃十字架。“連我是誰,你都不記得了,我看你八成摔壞腦袋了,願上帝保佑你沒事。”
“你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藍采玉困惑的聲音中帶有一絲不安。
“你昨天清理噴水池時,不小心滑倒到了頭,你忘了嗎?”
“你認錯人了,我昨天才剛下飛機。”說也奇怪,她竟然覺得自己的後腦勺隱隱泛疼。
“什麼飛機?你真是語無倫次。”
一陣寒意在藍采玉的血管裡開始流竄。
穿著骨董級衣服的管家,還有煤油燈,令她不得不懷疑,不該發生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老天,當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時,赫然發現自己穿著丑陋的布睡衣。“今天是西元幾年?”
“一八六O年,連這都不記得,看來你摔得不輕。”“老天!你在開玩笑吧?”
“你什麼時候聽過我說笑話?”
藍采玉顫著唇說:“我們才剛見面……”
“不跟你說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回床上躺吧!”
“等等,薛格太太……”藍采玉自己嚇了一大跳,她怎麼會突然想起管家的姓氏?
管家回過身,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你總算想起我是誰了,有事嗎?”
“沒事,我還是回床上睡覺好了。”藍采玉回到床上,一心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管家走到床邊,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像個母親似地把被角塞到地脖子下,柔聲叮嚀。“你乖乖躺著,下午我會請大夫來替你檢查看看。”
咽下心中高漲的驚惶,藍采玉小聲地道謝。“謝謝你。”
在關門以前,管家提醒地說:“少爺中午回來,你別忘了到門口迎接。”
藍采玉趕緊合上眼,希望一覺醒來之後,會回到西元二OO三年;但她越想睡著,卻越睡不著。
一覺醒來,藍采玉發現自己仍在噩夢中。
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使她清楚地看到床尾牆上,掛了一件黑色的女僕服。
望向窗外,原本卡維儂的外圍有一條馬路,但現在卻成了一望無際的樹海。
她悲傷地坐在床上,不明白上帝為什麼要跟她這種玩笑?天阿她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為什麼管家和翠西見過她?又為什麼她好像也見過她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能告訴她答案?
就在她百思不解之際,房門又被推了開來,翠西急急忙忙地探頭進來。“采玉快換制服,少爺再過十分鍾就到了。”
藍采玉起身疊被。“你先去,我待會兒就過去。”
“可別遲到了,薛格太太會不高興的。”
“知道了。”
“還有,記得要戴帽子。”
“我常沒戴帽子嗎?”
“沒錯,所以你的頭發才會被薛格夫人剪短。”
藍采玉難以置信地喃喃。“我明明是在美容院剪頭發的……”
“什麼美容院?”翠西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精神崩潰的瘋女人。
“沒事,你趕快去,我隨後就到。”藍采玉拿起女僕服,快速地換上。
順著回旋梯而下,牆壁上掛著不再是黑白照片,而是風景畫;有鉛筆素描,也有油彩畫,畫中的簽名全是洛依,她從沒聽過有這號人物的畫家。
來到大廳,當然沒有櫃台了,反而是多了兩幅好大的人物油畫。
一幅是身上掛了紫色勳章雄赳赳的男人,應該是公爵吧!另一幅面是穿著華麗,珠光寶氣的貴婦人,想必就是公爵夫人。
公爵和公爵夫人算得上是郎才女貌,由此可見,少爺極有可能是個帥哥。
走出大廳,沒看到半個人影,映人眼簾的是有著老鷹展翅雕像的噴水池;在二十一 世紀的卡維儂並沒有這座噴水地。
從大門開始,圍繞著噴水池,一直到看不見的大門口,一路都鋪著碎石子,兩旁都是如茵的綠草地,再過去就是一大片的綠樹。
突然,一匹駿馬飛馳到她面前,她抬起頭,視線被刺跟的陽光阻擋。
“抓住馬!”一聲命令從藍采玉的頭頂傳來。
“是。”藍采玉毫不遲疑地展開雙手,想要抱住馬脖子;馬被嚇到,前腳一踢,幸 好她及時察覺到,身子往後一跌。
“笨蛋!”
馬似乎被制止了,藍采玉不文雅地爬到一旁。“是你要我抓住馬的。”
“我的意思是,要你抓住韁繩。”從馬上跳下了—個年輕男子。
“你話不說清楚,我哪知道?”藍采玉站起身拍拍裙後。
年輕男子打量著她。“你是那個印度女僕!”
“我是台灣女僕。”藍采玉還沒看清楚他的長相,一條繩子已經落到她手上。
“把馬牽到馬廄裡,順便喂它吃牧草。”年輕男子背對著她往大廳走去。
“喂,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馬廄在哪裡?”藍采玉叫住他。
年輕男子轉過身,眉毛糾結在一起。“你叫我“喂”?”
在陽光的照射下,他頭上戴上了頂像罐頭的黑帽子,露出來的頭發呈現淡金色,嘴唇不悅地抿成一條線。
他很高,而且瘦削,身上穿著深藍外衣,白領花,深藍馬褲和黑得發亮的長靴;他的眼珠是碧綠色,鼻色有點鷹鉤,是純正的英國人血統。
嚴格說起來,他是一位連生氣都好看的年輕男子。
但藍采玉並沒有將他和少爺聯想在一起,因為她覺得少爺應該會被一大群僕人簇擁而至,絕不可能一個人孤單騎馬回來;但是,不管他是誰,叫人家“喂”是不禮貌的。
藍采玉咬了一下手指,然後不情願地淺淺一鞠躬。“對不起,先生。”
“我是少爺。”自稱少爺的男子高傲地嗤鼻。
少爺拉長了臉,一副對她不屑不顧的模樣。“你來卡維儂幾年了?”
“一天不到。”藍采玉像只剌蝟,遇到不友善的人時,習慣瞪眼反擊。
“你居然敢瞪我?”少爺拿在手上的馬鞭往空中狠狠一抽,發出咻的響聲。
藍采玉保持鎮定地說:“不是,我天生眼睛大。”
“你最好別讓我逮到眼睛變小的時候。”少爺厲聲警告。
“萬一你碰到我打瞳睡的時候,要算例外。”藍采玉討價還價地說。
少爺饒富興味地看著她。“怎麼沒人告訴我,印度女僕牙尖嘴利?”;在他的注視下,藍采玉知道自己臉又紅了。
她的個子嬌小,站在他的面前,簡直像只小鳥。她不是美人,不過她的皮膚白皙光滑;雖然她手上沒有鏡子,但她的朋友都說,她臉紅時像顆讓人好想咬一口的水蜜桃……藍采玉穩住急遽的心跳,若無其事地說;“我說過,我是台灣女僕。”
“台灣是什麼?”
“在美洲的西邊,是太平洋上的一坐小島。”
少爺一愣,眼裡透出不相信的疑光。“沒聽說過。”
“荷蘭人叫那座小島為福爾摩沙。”藍采玉倨傲地抬起下巴。
“我曉得了。”少爺頗有見識地點頭。“不過,你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嗎?”
該怎麼解釋呢?藍采玉想了一下,如果說實話,恐怕會讓他笑掉,大牙,少爺長得那麼帥,少了大牙一定會變丑……好吧,為了他的大牙著想,她只好敷衍地說:“反正 我就是知道我是在台灣出生的。”
“你不是來卡維儂好一陣子了,怎麼會不知道馬廄在哪?”少爺回到正題。
藍采玉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昨天以前的事,我完全沒有印象。”
“你那怎麼記得自己出生在……”少爺想不起來地蹙眉。
“台灣,又名福爾摩莎。”藍采玉提醒他。
他們兩個聊得太專心了,完全沒看到一群僕人朝著他們走過來。
薛格太太撩高裙擺,快速地奔向藍采玉身後。“你在跟少爺胡說些什麼?”
藍采玉還來不及開口。少爺搶著說:“她說她不知道馬廄在哪裡。”
根據薛格太太愚蠢的解釋,藍采玉被摔成傻瓜,說完後,薛格夫人還喚來一位男僕 ,要他把馬牽回馬廄。
當馬繩一離開藍采主的手時,她才發現少爺不見了;看來這位少爺是大男人主義的擁護者,才會不跟淑女告別……對了,她差點忘了在這個年代她不是淑女,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女僕而已!
藍采玉是讀歷史系的,原本英文破得可以去撿破爛,沒想到,她現在居然英語呱呱叫,活像她是在英國土生土長似的。
到了下午,薛格太太請來大夫,做了無數個試驗,證明她得了失憶症。
但是大夫特別強調,她的頭殼和身體其他部分都完好無缺,可以做任何工作。
可惡的薛格太太,大夫才剛走,就命令她尾隨在她身後,來到雜物間,然後又命令 她拿起刷子和木桶,要她從二樓廁所洗到四樓的廁所。
她邊洗邊以台語唱歌,因為她歌喉不錯,其他女僕都跟著她唱——歹命,歹命,歹命……二樓的廁所洗完後,她來到三樓,看見有十扇門,不知道該先從哪扇門先開始 ,於是她就用“公主下山來點名”的方式,點到哪扇門就先推開那扇門,結果是點到最後一扇門。
一推開門,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仔細一看,薄紗微掀的四柱銅床上有個女人 。
遙遠的記憶湧上心頭,使藍采玉想想這是公爵夫人的房間。
公爵夫人突然驚問:“是誰?”
“我是采玉。”真奇怪,她的名字從古迄今都不曾改變。
“你要干什麼?”公爵夫人的聲音帶著酒意。
“薛格夫人叫我來洗廁所。”藍采玉據實以答。
公爵夫人又問:“少爺回來了嗎?”
“回來了。”藍采玉忽然發現,遙遠的記憶竟變多了起來,讓她著實大吃一驚。
她想起公爵夫人經常喝醉,原因出自公爵身上。
公爵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巴黎,和法國情婦住在一起,他很少回卡維儂,即使回來也是和公爵夫人吵架,一吵完又去巴黎,公爵夫人就喝得更凶。
她懷疑公爵夫人有酒精中毒的現象,再不戒酒,恐怕會翹辮子。
公爵夫人的聲音變得輕快了許多。“快去少爺來見我。”
“那廁所怎麼辦?”藍采玉擔心薛格太太找碴。
公爵夫人直截了當地說:“不用洗了。”
“遵命,夫人。”藍采玉把這句話當成其他廁所都不用洗了。
“回來,先替我放洗澡水。”公爵夫人突然改變心意。
藍采玉站在門口,想了一下問:“我可不可以先去玫瑰園一趟?”
“做什麼?”公爵夫人對她公然反抗命令,顯得略微不悅。
“玫瑰澡可以消除夫人身上的酒味。”藍采玉完全是出自一番好意。
“很好,你快去快回。”公爵夫人的情緒像坐雲霄飛車,忽低忽高。
“采玉告退。”藍采玉一個轉身,差點撞到一頭河馬。
薛格太太肥胖的身軀擋在門口。“你居然敢打擾夫人休息?”
“是你叫我洗所有的廁所的。”藍采玉回答得理直氣壯。
“女人這個時間都休息,你一定不記得了,對不對?”薛格太太氣紅了臉,高聳的雙峰隨著急促的喘氣,如巨浪起伏。
靈光一閃,藍采玉突然想起,薛格太太是夫人的奶媽,她那對大奶子足以喂飽衣索匹亞所有營養不良的嬰兒;她向來視夫人如己出,除了她自己之外,她不信任任何一個 僕人能照顧好夫人。
不過夫人天天喝醉酒,薛格太太實在難辭其咎,因為她對夫人的溺愛,只會助長夫人的不幸罷了。
藍采玉佯裝一臉無辜。“我連這是夫人的房間都不記得。”
這時,薄紗裡發出唏啦的聲音,公爵夫人坐在床邊,臉上帶著因宿醉而痛苦的表情 ;她已不像畫中的她,毫無血色的蒼白臉孔,加上眼底那藏不住的哀怨,讓人看了很心疼,但夫人說話的時候,仍然保有尊貴的溫柔。
公爵夫人打圓場地說:“是我叫采玉進來,替我去辦些事的。”
“她神智不清,有什麼事交給我去辦,比較妥當。”薛格太太指出。
“我看不出來她有神智不清的現象。”
“夫人有所不知,她昨天不小心撞到頭。”
“有沒有請大夫來看看她?”
“請了,大夫說她得了失憶症,其他方面沒問題。”
“那就好了,我相信她替我辦事會辦得很好。”
薛格太太一副無法忍受自己失寵的模樣。“夫人……”
公爵夫人揮了揮手。“別說了,采玉快去辦你該辦的事。”
“我去摘玫瑰花了。”藍采玉不知該如何告退,以清朝禮節,福了福身。
“這是什麼動作?”薛格太太和公爵夫人面面相覷,後者爆出了開心的大笑。
以藍采玉聰明的腦袋瓜兒,不難猜出少爺一定在午睡。
雖然她記起他的房間是在哪一扇門後,可是他人並不在床上。
少爺的房間很大,地上鋪著深藍色長毛地毯,床更是大得足以躺下十個大漢。
從巨大的窗戶望出去,有個擺滿花草盆栽的太陽台;再望遠一點,還可以看到庭院裡的棕櫚樹,和碧藍的天空相輝映。
房裡有一個看起來很舒服的法式沙發,正對著壁爐,從房裡的一扇門內,傳出像是 水龍頭沒關緊的滴滴答答聲。
就是因為這些古人不愛惜水資源,才會害得後人即將面臨無水可用,地球枯竭的厄運,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推開門。
老天,地板瓷磚上都是水,少爺在浴缸裡睡著了,不過這個年代並沒有水龍頭,滴答聲是水溢出浴缸所造成的。
她著魔似地走近,是她的跟睛逼她來觀看少爺的軀體……坦白說,她不是沒看過外國男人的軀體(從A片中看到的),但像現在這樣身歷其境,實在是機會難得;更何況他身材那麼棒,不多:看幾眼太可惜,反正他不省人事,她何不趁此機會大飽眼福?
米開朗基羅一定見過少爺,大衛雕像根本就是照少爺的身材比例做出來的。
看似瘦削的身體,手臂上卻有結實的肌肉,腹部還有六塊肌,窄細的腰身和臀部, 強壯的大腿,挺直的小褪……顯而易見,少爺是獵艷高手,沒有一個女人不會臣服在他 的腿下。
一聲輕咳響起,少爺睜開了眼,沙啞而慵懶地問:“看過了癮了沒?”
這個時候一定要保持鎮靜,即使說謊也不能眨眼睫。
“少爺,我不是故意看你,而是擔心你溺水。”
“既然如此,你大可叫醒我。”
“我看少爺睡得很熟,不忍心叫醒少爺。”
“這麼說,我還是感謝你的體貼嘍?”
好刺耳的聲音,實在很難想像是由這麼帥的男人口吐出來。對了,少爺八成是吃薛格太太的奶長大,才會遺傳到尖酸刻薄。
藍采玉保持甜笑地說:“體帖少爺,是每個女僕應盡的責任。”
“夫人派我來找少爺,請你去見她。”藍采玉心中洋洋得意。
“你不會先敲門嗎?”少爺一副找到機關槍的模樣。
“我敲了,是你沒聽見。”藍采玉比蟑螂還要頑強。
“薛格太太有沒有教你對主人應有的禮節?”
“我昨天摔到頭,差不多忘光了。”
“以後你再敢頂嘴,你就會嘗到鞭子的滋味。”
唰地一聲,少爺站了起來,藍采玉趕緊轉過身。“是。”
少爺不耐煩地命令道:“你發什麼愣?還不快拿條浴巾給我!”
這是個壞脾氣的少爺,藍采玉仍然背著身把浴巾遞上。“我告退了。”
“我有允許你走嗎?”少爺下半身裹著浴巾,越過她走進房裡,在床沿坐下。
藍采玉不情願地慢吞吞走到房裡。“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抽屜裡有一罐印度精油,拿出來替我按摩背部。”
“我不會馬殺雞。”
“什麼?”
“我是說,我笨手笨腳,怕弄傷少爺。”
“我叫你做,你就做,別給我找奇怪的借口。”
“遵命。”藍采玉依照指示,從抽屜裡找到印度精油。
當她回過身,少爺已經趴在床上,背朝著天花板,做好了准備。
打開瓶蓋,一種類似花香,其中還混雜了麝香的氣味跑出來,光是聞,就令人心蕩神馳。
藍采玉以指尖挖出一抹精油輕柔地塗抹在他的背部,從頸項沿著背脊,一直塗到 浴巾的上緣,然後再往兩邊擴散,他的皮膚比她想像得更要柔順。
這時,少爺忍俊不禁地諷刺。“你是在按摩,還是在撫摸?”
“我加重力氣就是了。”惡意湧上,藍采玉用力一按。
“你是想把我骨頭打碎是不是?”少爺怒聲一吼。
“我去叫翠西來替少爺按摩。”藍采玉巴不得趕快離開這裡。
“我有說要換人嗎?”又是威脅的語調。
“沒有。”藍采玉只好以適中的力道,按摩他的背部。
好不容易結束被藍采玉視為酷刑的按摩,她把印度精油放回原來的抽屜,但少爺又發出命令;“去衣櫥裡拿套衣服出來。”
藍采玉走到衣櫥前,拉開門,一排華麗的衣服令人目不暇接;除了在二十一世紀仍可見到的西裝和燕尾服外,還有很多蕾絲邊的襯衫,絨質的馬裝,皮革制成的狩獵裝,以及可笑的貂皮大衣。
她隨便取出一套短外套的黑絨西裝。“這套如何?”
“內褲呢?”少爺偏著頭看她,深邃的綠眼眸透出一絲不悅。
“沒看到有子彈型內褲。”藍采玉一臉茫然。
“你說什麼?”少爺起身走到衣櫥前。
藍采玉把抽屜一一拉開。“我說我找不到內褲。”
“這條不就是,我看你連眼睛都摔瞎了”少爺手指指向一條緊身的棉布長褲。
藍采玉恍然地說:“在我那個年代,這叫睡褲。”
少爺露出疑惑的表情打量,關心地問:“大夫有沒有來檢查你的腦袋?”
凝視著他那過於迷人的綠跟眸,藍采玉感到一股熱焰在體內燃燒;她懷疑世上有哪個女人能在他注視之下,而不雙腿發軟,心跳加速。
等到她找回說話功能時,她竟是顫著唇說:“失…失憶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