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我的女兒!」周昌傑想了半天才想起來。
「老爸!你什麼時候在外面偷生的?」周至偉大吃一驚。
「不會吧引老爺,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劉媽也嚇得皮皮挫。
李麗秋充滿敵意地說:「我說老公,再看清楚一點,這事可不能亂說!」
「你們都回房,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周昌傑命令,只有劉媽照辦。
「姊姊?她是我姊姊?!」周至偉不敢相信,但某些回憶又逼得他不得不信。
「同父異母,你們有一半的血緣關係。」周昌傑從容不迫的解釋。
李麗秋不客氣地說:「我懂了,她來這是想來分財產的。」
「騙子!我不信!大人都是騙子!」周至偉氣急敗壞。
「我承認你是我的弟弟,但我不認識這個混蛋。」季雲從牙縫進出話。
「為什麼妳明知道我們的關係,卻還玩弄我的感情?」周至偉一臉深受打擊的樣子。
季雲充滿歉意地咬了咬唇。「為了報仇,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你忘了我。」
周至偉抱頭痛哭。他無法承受他的初戀就這樣胎死腹中,他不想責罵她,不只因為她是他的姊姊,直到現在,他仍愛著她……
他太難過了,他太痛苦了,他唯一能做的是,衝回自己房間,像老鼠一樣咬著棉被,塞住自己的哭聲。
接下來的一刻是完完全全的死寂,彷彿屋裡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但大家各懷鬼胎,想在這場混亂中找到最有利自己的位置。
對周昌傑來說,他看得出來他的女兒是個狠角色,氣勢如火焰,態度如寒冰,他雖然對她不聞不問,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不過他知道不能得罪她。
他的外表出眾,前後兩任妻子也都是美人,愛他至深,不過英俊對自己的女兒毫無用處,唯有慈父的臉孔,或許能給自己帶來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看著他眸中露出慈愛的光輝,季雲好想吐。
這個男人難怪會活到五十歲,鼻子沒被人打歪,眼珠沒被人挖出,這一切完全是靠他那張演技精湛的厚臉皮,她真恨自己身上也流著跟他相同的血液!
她受不了的站起身。
「不准走!」周昌傑以帶著親情的柔聲制止。
「當年有對母女這樣求你時,你是怎麼對她們的?」
「過去是我不對,但我身不由己。」周昌傑感慨的悲歎一聲。
「那個母親從你面前跳樓,你又做了什麼?」季雲感到胃在出血。
周昌傑自責地說:「什麼都沒做,其實我到現在,仍是每天悲傷不已。」
「看看你身上的名牌,一點也不像在自責的樣子。」季雲越來越痛恨自己。
周昌傑一臉心痛的以手揪著胸口。「我要怎麼做才能彌補妳?」
「你什麼都不用做,你等著看我做了什麼。」季雲冷笑。
老天!他擅於表演自責,她也是,就連那偽善的動作和表情,她也跟他一模一樣……她現在才知道,她是照著他的模板刻出來的壞胚子,如果她再這麼繼續下去,她的下場絕對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
她緊握拳頭,指尖刺進掌心,刺得她皮破血流,唯有這樣她才能保持清醒。
看見他的這一刻,原本應該是歡呼勝利,得意洋洋的,結果卻變得什麼也不是,什麼都不對。
直到現在她才醒悟,她期盼看到的嘴臉,其實每天都看得到,只要照鏡子就行了,只可惜,為時已晚……
她不僅傷害了她最愛的人,同時也傷害了她自己,兩敗俱傷。
「老公,這個女孩是來報仇的,快趕她出去。」李麗秋按捺不下住。
「不用趕,我一刻都不想留下來聽他放屁。」季雲不屑地甩了甩頭髮。
李麗秋嫌惡地瞪著她,彷彿她是茅坑裡的臭蛆。「真是沒教養的壞女孩!」
「妳喜歡聞他的臭屁,妳慢慢聞吧。」季雲嗤之以鼻,往門口走。
「妳這張臭嘴,若不是我有教養,我早就撕裂它。」李麗秋放馬後炮。
「搶人家老公的狐狸精,我才想扒了妳的皮呢!」季雲回頭反咬她一口。
「老公!」李麗秋抱怨地大叫。「我被人欺侮,你居然無動於衷?!」
說時遲那時快,為了表現英雄救美的形象,掩飾住靠老婆吃軟飯的真相,周昌傑一個大步,朝著季雲的臉頰摑下。
但季雲哪吞得不這口氣,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連摑他兩巴掌,兩人同時氣得臉紅脖子粗。
「天底下哪有女兒打爸爸的道理!」周昌傑忿忿不平。
季雲心安理得地說:「這是代替我死去的母親,教訓負心漢。」
「夭壽!像妳這種不孝的行為,出門會被雷劈死!」李麗秋加油添醋。
「老爺夫人!不好了!大少爺打電話來宣佈公司倒閉!」劉媽衝了出來。
「哈哈哈!看來你們的報應比我先來了!」季雲忍住喉中的哽咽,轉身離去。
「總經理,有個女孩說要見你。」陳秘書隔著門稟告。
「我現在誰都下想見。」杜至倫剛拔下電話線,想要靜一靜。
「她說她是射手座的朋友。」從門外傳來不明的磨蹭和爭執聲。
「我說不見就不見,叫她滾出去!」一聽到射手座更讓杜至倫火大。
砰地一聲,門被撞開,陳秘書一臉尷尬。「對不起,我攔不住她……」
杜至倫毫不留情地說:「去叫樓下的警衛上來,把她攆出去!」
「求你給我五分鐘,話說完了我自然就走。」李文文低聲下氣。
看在她稚氣末脫,又長了一副鄰家小妹妹的模樣,杜至倫網開一面。「妳去忙妳的事,她就交給我來處理。」他先支開陳秘書。
其實,跟射手座身邊四年,李文文從她身上自然學了幾招,這張娃娃臉,對心地善良的男人滿管用的,他若是知道她比射手座還大一歲,精明程度和陳秘書相比,毫不遜色,不知他心裡做何感想?
她是第一次跟他見面,但她立刻就瞭解到射手座愛他。
嚴格來說,大部分的女人是水做的,但射手座是鐵,而他則是她所見過最有吸引力的磁石,他們會相互吸引下是沒有道理的。
她知道他的公司正面臨難關,而她也是共犯之一,不過他卻顯得氣定神閒,跟射手座一樣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膽識。
而且他有一張讓女人難以拒絕的俊臉,即使生氣,他的眼神還是充滿溫柔,臉上雖然沒有笑容,渾身卻散發溫暖的氣息。
「射手座……不,季雲是真的愛你。」李文文直截了當地說。
「她不叫季雲,這是她的資料,妳拿去看。」杜至倫指著桌上的數據。
「不管她叫什麼,我只希望你別傷害她,也別傷害自己。」李文文懶得看。
「妳真夠朋友,妳怎麼不說她傷害我?難道我活該倒霉被她玩弄?」
「她對你所做的一切,你生氣是應該的,但她比你還痛苦。」
「妳是她的朋友,還是肚子裡的蛔蟲?」杜至倫嗤鼻。
李文文信心滿滿地說:「我是這世上最瞭解她的人。」
「連她的真名都不知道,虧妳說得出口!」杜至倫冶嘲熱諷。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愛你愛得很痛苦。」李文文大聲強調。
「她會痛苦,鬼才相信!」杜至倫提醒自己別再上當。
「我知道你很聰明,你應該想得通她為什麼害你公司倒閉?」
「倒閉?妳們太小看我了,我就露兩手,讓妳們瞧瞧我的本事。」他故意放出倒閉的風聲,無非就是想讓她自以為大獲全勝,放鬆戒備。
明天,他已經安排好跟幾家銀行高層見面,洽談融資或是貸款事宜,以公司在市場上一向不錯的風評,他相信這幾家銀行不但搶著跟他合作,甚至還會主動降低放款利息,爭取他這條大魚。
有了雄厚的資金做靠山,打垮獵人公司,指日可待。
對了!他這時才想到,射手就是獵人,這是非常簡單的謎底。
她為什麼要把公司取名獵人?又為什麼自稱射手座?
這麼大的破綻,以她的聰明,她沒理由犯下這種連一二歲小孩都猜得出來的錯誤。
還有,她常常話中充滿暗示性的玄機,要他不要恨她,永遠都不要恨她,難道……難道真的像眼前女孩所說,她掉入了痛苦掙扎的矛盾中?!
看他嚴峻的臉部線條鬆動,李文文趕緊說:「你如果不投降……」
「要我投降,門兒都沒有!」一聽到投降這兩個刺耳的字,杜至倫回過神來。
「這場戰爭將永無止境,而且受傷的只有你們兩個。」李文文苦口婆心。
杜至倫裝狠擺酷地說:「我好得很,倒是妳準備替她收屍。」
「她的仇人不是你,而是你養的那兩個人。」李文文直接點光明燈。
「我媽和那個姓周的……」杜至倫咀嚼著她的話,越嚼越有味道似的。
「容我這麼說,他們是靠吸你錢為生的水蛭。」李文文指出。
「我懂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妳。」杜至倫徹悟。
「希望我沒來得太遲……」李文文祈求老天垂憐。
「小雲人呢?」杜至倫衝進籠罩著低氣壓的客廳中。
「走了,跟老爸老媽大吵一架後走了。」周至偉坐在樓梯上。
「你站住!至倫,你要去哪裡?」李麗秋看見他轉身,立刻端出母親的威嚴。
「去找小雲。」杜至倫心急如焚,但有些話不講清楚不行,他想和她坐下來好好談談。
李麗秋雙手插腰。「找那個壞女人做什麼?」
「做壞事的人不是她。」杜至倫又狠又準地看著母親和繼父。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是在指責我?」李麗秋大為不滿。
杜至倫近乎殘酷無情地說:「打從一開始,我就不贊成妳跟他結婚。」
那年他十歲,父親過世不滿半年,眼見母親肚子一天天隆起,他簡直氣炸了。
但當時他完全不知道,姓周的是有婦之夫,更不知道他還有女兒,甚至連他前妻跳樓身亡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只記得,當年他們是公證結婚,喜宴在外公外婆愁眉苦臉中進行,小學一畢業,他就像個皮球般被踢到德國。
現在回想起來,他對姓周的更加深惡痛絕,不過他也不諒解母親。
哪有女人在守寡時穿低胸的喪服?分明是昭告天下的男人快來追求她。
他並不是反對母親再婚,而是再婚的對象,還有母親自己的行為,都引人非議,自取其辱。
「當時我已經懷了至偉,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李麗秋極力辯解。
「保險套早在一百年前就發明了,他為什麼故意不用?」杜至倫質問。
「我那天剛好沒準備,也沒想到就這麼中獎了。」周昌傑比狐狸還狡猾。
杜至倫咄咄逼人地說:「去墮胎,難道你連事後補救也沒想到?」
「傷害生命,是我最不願做的事。」周昌傑一臉偉大。
「你前妻的命就不是命嗎?」杜至倫忍無可忍,排山倒海而來的憤怒,使他沖
向周昌傑,揪住他的衣領,一拳下去。
兩人拳拳到肉的扭打起來,李麗秋在一旁扯著喉嚨尖叫,而周至偉則是照舊坐
在樓梯上,隔岸觀火。
周昌傑畢竟是養尊處優慣了,打架像繡花,哪是杜至倫的對手?很快的,他就
被壓在地上,脖子被緊緊地掐住,臉色由脹紅轉成鐵青色……
「至偉!你還不快下來救你爸爸!」
在李麗秋的吆喝聲中,周至偉這才發覺事態嚴重,趕緊跳下來,拉開杜至倫,拍了拍他,像在幫他拍衣上的灰塵。「算了,沒有必要為了他犯下殺人罪,得不償失。」
「妳管管妳兒子!」周昌傑無的放矢的發洩怒氣。
「除了凶女人,你還會做什麼?」杜至倫咬牙切齒地大吼。
周昌傑沾沾自喜地說:「我讓你媽得到滿足,她在床上叫得比貓還大聲。」
「無恥!」在杜至倫再次掄起拳頭的同時,周昌傑趕緊抱頭鼠竄到房裡。
「求求你們兩個,別再吵了。」李麗秋羞紅了臉。
「我也不想跟他吵,浪費我的口水。」杜至倫不忍目睹。
李麗秋擔憂地問:「現在不是追究過去的時候,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這棟房子後天將被法院查封,去收拾行李吧。」杜至倫決定拋棄所有。
「那我以後每個月的生活費怎麼辦?」李麗秋只想到錢的問題。
「那個男人也該負起養家活口的責任。」杜至倫明白指出。
「你明知道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李麗秋淚花打轉。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杜至倫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他現在的處境也是相同一句話,他必須盡快找到季雲,他深愛的女人。
那一箭,射在心上的一箭,其實是救了他一生,寶貴的一箭。
他從沒想過臍帶相連的兩端是金錢關係,做子女的奉養母親,原本是天經地義,但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兩袖清風,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想到自己在十二歲那年獨自踏上德國,一個黃皮膚的小孩在幾乎是白人小孩的寄宿學校求生存,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他不埋怨母親不是個好母親,同樣的,母親也不須埋怨兒子不是好兒子,兩相抵銷,互不相欠。
「妳就當沒生我這個兒子。」杜至倫沉重的歎了口氣。
「你怎麼能說出這麼不孝的話?!」李麗秋杏眼圓瞪。
杜至倫視而不見地說:「都已經說出口了。」
「你走了,至偉怎麼辦?」李麗秋動之以情。
「我自己會想辦法,養活自己。」周至偉瀟灑一笑。
李麗秋氣得跺腳。「住口!媽在跟你大哥說話,沒你插嘴的餘地。」
「我上樓去收拾行李,明天搭機回美國。」周至偉也想一走了之。
「至偉,你要保重身體。」杜至倫有點依依不捨。
周至偉故作輕鬆地說:「見到我的姊姊,麻煩你轉告她,我不怪她。」
「我會將你對她的愛,加倍用來愛她。」杜至倫眼中充滿濃情蜜意。
「你真幸福,同時我也祝你們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周至偉語氣酸溜溜。
其實,他還是愛著她,如果不是血緣,打死他都不會傚法孔融讓梨的精神。
一想到未來,哥哥走了,姊姊也莎喲娜拉了,爸爸媽媽自顧不暇,他一個人該何去何從?
他認為讀書沒打架有趣,不如去當兵好了!海軍不錯,可以隨著艦艇周遊列國,尤其是當美國大兵,在很多國家都會有女人主動投懷送抱。
下一個女人會更好──就抱著這個想法,展開新人生吧!
「倒霉,生了兩個胳臂向外彎的兒子!」李麗秋怨聲載道。
「我在美國的資產也要變賣,還給債權人。」杜至倫做絕了。
「她哪來那麼多錢,整垮你?」這是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做法。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拋下這句話之後,杜至倫頭也不回地離去。
「老公!快去找你的女兒!求她可憐我們!」李麗秋呼天搶地似的大喊。
「射手座在哪裡?」杜至倫來到射手座的公寓外。
「我也四處在找她。」隔著管理室,李文文愁眉苦臉。
「妳是她最好的朋友,妳一定曉得。」杜至倫懷疑她知情不報。
「你太不瞭解她了,她是那種說走就不回頭的女人。」李文文一臉無辜。
杜至倫不放棄地追問:「她最常去哪裡?妳總該知道一點線索,仔細想想!」
「連她的真名和身世,我還是從你口中得知。」李文文愛莫能助。
「她到底在哪裡?我又該去哪裡找她?」杜至倫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李文文語重心長地說:「天下無難事,只要你有心和有愛。」
轉眼之間,一片片黃葉飄落在小徑上,空蕩蕩的山谷響起腳步聲。
帶著涼意的秋風,吹拂著從遠而近的佳人,一頭及肩的髮絲隨風翩翩起舞。
手上捧著一大束白玫瑰花,身上依然是格子衫、牛仔褲的射手座,以不變的悠閒速度,在墓碑林立中,定向熟悉的一座墓丘。
站在碑前,望著瓶裡初開的白菊花,她的臉色倏地刷白,淚珠一滴滴落在白玫瑰花上。
是誰比她先來?是誰會在乎這個死狀悲慘的女人?在她生前,她的親戚沒有一個肯為她掉一滴眼淚,沒一個肯出面料理後事,最後還是靠慈濟功德會的幫忙,在小女孩的堅持下,出錢完成她土葬的心願。
從她身後傳來,只有心才聆聽得到的腳步聲,令她整個背脊一僵。
「妳終於出現了!」杜至倫站在她背後,手心冒著熱汗。
「找我幹麼?」季雲感到心像樹上的小鳥跳來跳去。
「至偉要我轉告妳,他不怪妳。」杜至倫無從不重要的事開始說起。
季雲固執的保持背對他的姿勢。「很好,我總算能放下心裡的石頭。」
杜至倫深情款款地說:「還有我,我也不怪妳,我對妳的愛比以前更深。」
「我沒辦法接受,特別是在我媽的墳前……」季雲的肩膀顫抖著。
「妳儘管放聲大哭,伯母泉下有知,她會體諒妳的苦衷。」他從她身後溫柔地環抱她,這才發現她瘦了一圈。
其實他也一樣,瘦到前胸貼後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去參加飢餓三十的活動,若不是李文文每天盯著他吃飯,他早就變成一堆白骨或是化成望情石,癡癡的等待著她的出現。
多謝老天開恩,終於讓他等到她了……
不管她這次說什麼,他都不會讓她從他懷中逃脫出去,也不會讓一絲空氣鑽進他們之間,更不會讓雷公或是斧頭把他們劈開。
「我不能,我真的不能跟你在一起。」季雲哽咽。
杜至倫鄭重地說:「小雲,不是我害伯母的,我當年無能為力。」
「你媽是罪魁禍首之一,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季雲不知所措。
「這是沒辦法替換的,但我想伯母一定希望妳得到幸福。」杜至倫說得好。
「幸福?」從淚眼迷濛看出去,一切都像在夢境中。「好遙遠的名詞……」
「幸福就在妳身邊。」杜至倫咬囓著她的耳垂,挑逗她的敏感帶。
「我的心好痛,我真的好痛苦。」季雲感到耳根發燙。
杜至倫扳過她的身子。「看妳變得那麼憔悴,我也很痛苦。」
「你看你鬍子都長出來了,你守在這兒多久了?」季雲心疼地捋著鬍鬚。
「整整三個月,我一步也不敢離開,全靠文文送飯給我吃。」杜至倫苦笑。
痛苦和快樂就像連體嬰似的,在她的肚子裡一起生長。
這些日子以來,她在世界各地飄蕩,渾身不安。她覺得自己彷彿是艘疲勞的船,終於找到屬於她的港口靠岸,她不願失去他,尤其是她好不容易又回到他懷中。
她每天每晚想他,無時無刻不想他,但她卻怕聽到他恨她的消息。
看著他的唇藏在鬍鬚裡,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撥開那堆雜草,踮高腳尖,飢渴地吻著他的唇。
兩舌糾纏,好懷念的感覺,好悅耳的喘息,在什麼地方,時間過了多久,身體以外的世界都變得不重要了。
是的,她已經報仇了,真正的仇人現在靠擺地攤維生,而且從早吵到晚。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過去,也知道他跟她一樣是同病相憐的受害者,他吃的苦不少於她,他受的難甚至比她還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說對了,擁有他才能擁有幸福。
在體內燃起熊熊大火之後,他們現在急需要一張暖床!
「我們該怎麼辦?」季雲發出絲綢般的嬌瞋。
杜至倫會錯意地說:「到歐洲去,重新來過。」
「我每年都要回來祭拜我媽和養父母。」季雲指出。
杜至倫點頭。「那是當然的,生和養的大恩大德都要報。」
季雲只好再問一次。「其實,我剛才的問題,是問現在該怎麼辦?」
「如果妳不介意,我有一輛破車,就看妳肯不肯委曲求全?」就來車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