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妳走路的樣子,昨天過得很愉快吧!”周至偉冷眼打量。
“台北比台中熱鬧又有趣,我確實玩得很愉快。”季雲不予理會。
周至偉氣唬唬地說:“騙人,我看妳是在床上玩了一整天,累到兩腿無力。”
“隨便你怎麼想,麻煩你讓路,我要趕去公司上班。”季雲受困在房門口。
“想不想試試比我大哥更棒的男人?”周至偉眉尾邪佞的一挑。
“這世上,絕對不會有第二個男人比他更棒。”季雲指出。
他抓住她的雙臂。“妳沒試過,怎知道不會?”
“放開我!”季雲奮力地掙扎,但徒勞無功。
這是她最不願見到的場面──看他變成一頭毫無人性的禽獸!
從他的雙眸裡,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反影:冰冷、殘酷,而且充滿怨恨。
任憑她怎麼抵抗,還是無法擺脫被他堅硬的胸骨壓住的命運。
她別過臉,避開混濁的鼻息,下唇被自己的牙齒咬出血,但他的手指卻粗暴的捏住她下巴,宛如利刃深陷肉裡,強烈的疼痛迫使她張開嘴,他突然低下頭,強占她的唇!
在他嘗過她的唇之後,他一臉狐疑地放開她;她抬起手,往他的臉頰狠狠地摑下去,在他臉上留下鮮明的紅印。
他睜大眼,退後了幾步,表情顯得很狼狽,但卻摻雜了幾分報復的快感。
“怎麼會有親姊姊的感覺?”周至偉越回味,越不對勁。
季雲心震動的一跳。“希望你記住這個感覺,以後別再胡來!”
“是錯覺,我根本沒有姊姊,這一定是錯覺。”周至偉自言自語的喃喃。
“讓開!我要去刷牙。”季雲撞開他,她的胃液翻攪,欲嘔的感覺湧向喉嚨。
“妳對剛才的吻有什麼感覺?”周至偉尾隨著她,站在浴室門口。
季雲直截了當地說:“你沒看我在刷牙?這就表示我想吐!”
“真奇怪!我突然也想刷牙。”周至偉轉往另一間浴室。
漱了兩杯的水,仍然無法沖掉口中令她痛心疾首──不倫的感覺。
她怎麼這麼大意?她怎麼這麼愚蠢?她怎麼會讓這種令人發指的事發生?
雙腿一個癱軟,跌坐在冰冷的瓷磚上,她的頭無力地垂落在兩腿之間,雙手一下揪著頭發,一下敲打著腦袋。
熱淚刺痛了她的雙眼,但她拒絕讓眼淚掉下來,因為再多的眼淚也無濟於事。
種下惡因,就該嘗到苦果,因果循環,半點不由人……
不,她必須振作起來,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趕快去處理。
“劉媽!妳嚇我一大跳!”從鏡子裡,季雲看到一張鬼鬼祟祟的臉孔。
“妳究竟是誰?”劉媽瞇細眼,加深的皺紋和魚尾紋使她更像老妖怪。
“要是我想起來我是誰,就不會賴在這不走。”季雲扭開紅色標志的水龍頭。
“妳騙不了我,妳的記憶根本沒喪失。”劉媽像要啃她骨頭似的咬牙切齒。
季雲將毛巾扔進放滿熱水的洗臉台。“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劉媽想到什麼似地問:“妳跟杜家是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妳成天監視著我,妳嫌命長是不是?”季雲熱敷著眼。
“我知道妳是誰,妳叫射手座。”劉媽大聲渲染。
可笑,真可笑!劉媽的口氣,活像在播報獨家新聞的記者!
只要到大街小巷走一趟,隨便進一家撞球場,抓只阿貓阿狗來問,就算沒見過射手座本尊,也聽過射手座這號人物;幸好劉媽沒去當記者,不然她一定每天在家吃魷魚絲。
反正在眼皮清腫以前,她還有很多時間,閒著倒不如陪劉媽磨香菇。
不過,連劉媽都已經知道她的來歷,這是個火燒眉毛的警訊。
最多不過一星期,她就會大搖大擺地離開這裡,留下雞飛和狗跳。但她實在無法想象,她早就習慣了懷抱仇恨入睡的生活,以後漫長的歲月,她要懷抱什麼才能入睡?
愛──是不可能的,除了他,她不會再愛其它男人,連多看一眼都不會。
“妳不說話,等於是默認妳沒得失憶症。”劉媽捉到狐狸尾巴似的得意。
季雲天不怕地不怕地說:“妳盡管去告狀,怕妳的是小狗。”
“射手座,聽說是個太妹。”劉媽自以為消息靈通。
“惹火了我,我就把妳骨頭拆下來熬湯喝。”
“我非但不怕妳,我還要警告妳。”
“警告我什麼?”季雲把毛巾一扔,准備拍拍屁股走人。
“玩火自焚!”劉媽像感應式自動門打開,閃到一邊涼快。
“謝謝妳,天干物燥,我會小心火燭的。”季雲戲譫地捏捏老臉皮。
劉媽氣得直跺腳。“唉,真希望大少爺在這,看到妳偽善的真面目。”
“我要去上班了,等我回來,麻煩准備盤瓜子,我們邊嗑邊聊。”季雲笑道。
“總經理,請你保持鎮定。”陳秘書一臉慘白。
“妳在賣什麼關子,陳秘書?”杜至倫坐姿四平八穩。
陳秘書心驚肉跳地遞上剛剛印下來的數據。“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伊媚兒。”
“什麼!外國客戶被獵人公司收買了?!”杜至倫仿佛被晴天霹靂打中。
“我問過了,獵人公司出高過我們兩倍的價錢。”陳秘書事前做了調查。
“可惡!簡直是可惡透頂了!”杜至倫脹紅了臉,用力拍著桌子。
那三個外國人明明答應他,看完合約就簽字,原本他預估昨天就該有伊媚兒進來,可是昨天卻沒消沒息,當時他就有不祥的感覺;但是由於小雲連續兩天上班遲到,追問之下,原來是跟劉媽斗嘴,他心疼她,所以昨天跟她一起蹺班蹺家……
當然啦,昨天過得非常愉快,兩人在溪頭的小木屋裡纏綿緋惻。
她的狂野,到現在都讓他還有歷歷在眼前的幻影,仿佛可以聞到從她發間散發出來的樹葉香,彷佛-伸手就能摸到晶瑩剔透的胴體,仿佛柔軟香滑的舌尖還在他口中蠕動,仿佛他的堅硬依然在她體內挺立……
在走進小木屋和走出小木屋之間,她是全然的裸體,那種銷魂蝕骨的誘惑,使他一次次的用各種姿勢,在床上、在椅上、在桌上、在木板上,甚至在浴缸裡展現男性雄風。
在那間小木屋,留下了令他畢生難忘,飄然欲仙的永恆記憶。
他無法接受,才不過相隔一天,老天爺讓他從天堂摔落到地上。
隔著門傳來咆哮聲,季雲明知故問。“發生什麼事了?”
“外國客戶被獵人公司搶走。”陳秘書咳聲歎氣。
“少了三個客戶,對公司影響多大?”季雲小心翼翼的打探。
“加上上次游戲機被剽竊,損失難以估計。”陳秘書噙著淚。
季雲不動聲色地追問:“妳是不是在暗示我,公司面臨倒閉的危機?”
陳秘書一五一十地說:“市場已經有謠言,我們可能會被獵人公司並吞。”
“難怪總經理大發雷霆!”謠言止於智者,季雲在心中冷笑。
“妳快進去安慰一下總經理。”陳秘書求菩薩拜奶奶似的懇求。
“現在進去無異是去送死!”季雲不是狠心,而是不忍心看他痛苦。
“讓我去吧,現在只有我才幫得上忙。”徐媛美聞風而至,想乘人之危。
陳秘書立刻拍馬屁地說:“徐小姐妳來得正好,我立刻去泡杯卡布奇諾給妳。”
好一陣子不見的徐媛美,胸部長大了不少,這肯定是裝了生理食鹽水的緣故。
她以極不友善的眼光瞪著季雲,順便挺了挺胸,抖了抖乳波,做出傲視群雌的動作。“叫她端進來,我要讓她知道,誰才是至倫的天命真女!”
季雲點了點頭,勤快地走入茶水間,朝紙杯吐了兩口唾液。
說實話,她幾乎不記得上一次被女人視為情敵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對了,她想起來了,是她剛以射手座身分出現在台中,在賣檳榔的時候,來來往往的客人,多半是貨車或是出租車司機,一有機會就會摸小手揩油。
當時有個屬於肌肉型猛男的貨車司機.一見到地就臉紅,雖然原本都是另一個檳榔西施服務他,但是後來他都指名要她服務。
結果某天下班後,她就莫名其妙被一群不臭少年圍住,幸好她隨身攜帶電擊棒,嚇得他們一哄而散。
隔天,她約那個唆使不良少年圍毆她的女孩出去單挑,要她在西瓜刀和武士刀中選一個當武器,規則是沒有規則,要斷手或要斷腳都是咎由自取,那個女孩只好乖乖磕頭認錯。
那個女孩後來成為她的第一位手下,她就是李文文。
端著加料咖啡,敲了敲門,進入總經理室。
站在一旁,看著徐媛美穿著迷你裙,張著腿坐,白色薄紗內褲若隱若現;這個姿勢雖不雅,卻是色誘男人的好辦法,不知道他看了身體會不會產生變化?
她知道他不會,因為他的男性賀爾蒙昨天就被她搾干了!
“妳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杜至倫手拄著桌面,一臉嚴肅。
“至倫,我是來關心你的。”徐媛美嬌瞋地抖胸。
“我不需要,妳請回。”杜至倫毫不領情。
“我跟我爸商量過,他願意出資幫你度過難關。”
杜至倫冷哼。“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伯父有什麼條件?”
“幫未來女婿,我爸義不容辭。”徐媛美笑得很甜,顯然連嘴形也整修了。
“要我用一輩子交換,門兒都沒有。”杜至倫下顎緊繃,額角青筋突現。
“我能給你的,遠勝過這個小太妹能給你的。”徐暖美把矛頭轉向季雲。
杜至倫維護地說:“在我心中,她是無價之寶,比這間公司重要太多了。”
“那也要問問她,願不願意跟著你這位窮光蛋吃苦?”徐媛美冷笑。
“小雲,告訴她妳愛我。”杜至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很抱歉,我需要時間考慮。”季雲深深一鞠躬後退出總經理室。
等徐美媛離開後,杜至倫按下內線要季雲進來收走杯子。
“妳剛才說什麼?”杜至倫仍是難以置信。
“你聽得清清楚楚。”季雲伸手要拿走咖啡杯。
杜至倫牢牢捉住她的手。“嫌貧愛富,這是妳的真面目嗎?”
“我是為你著想,她能給你我給不起的援助。”季雲客觀的分析。
“就算失去這間公司,東山再起,對我來說不是難事。”杜至倫指出。
“我了解,可是……”這句話是季雲最怕聽到的話。
“別再可是了,妳對我應該要有信心。”杜至倫急切地擁她入懷。
她對他的擁抱失去了感覺,她對他的親吻失去興趣,她對他的愛撫失去反應,她表現得越冷淡,他的攻勢就越猛烈。
他的唇彷佛要將她生吞下去,他的手仿佛要將她的皮扒掉、骨拆散,但她仍舊是不為所動。
不管他是溫柔也好、粗暴也罷,她都強迫自己不做任何反應。
這場戰爭在這一刻應該劃上休止符,她不要他反擊,她不要永無止境的復仇。
她已經累了,身心俱疲,但她的理智卻在這個時候強硬起來,甚至嘲笑她,為了本來就不能擁有的愛,擾亂心情,蒙蔽視線,減慢反應。
現在她終於知道錯了,他的反擊能力將會使她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裡……
一聲喟歎,他輕輕地放開她,看著她堅決的表情。
季雲從容地說:“我現在思緒很亂,我想請假,一個人靜靜。”
“妳走出去,就代表妳決定拋棄我。”杜至倫繃緊下顎,厲聲威脅。
“我會在家裡等你,請你相信我。”季雲走向門口,步伐迅速而且義無反頭。
“老天!妳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離開我?”杜至倫在她背後,痛苦地大叫。
“我不想離開你,老天可以作證,我比你還痛苦。”季雲不忍回首。
“妳叫我如何相信妳?”杜至倫抓住她的肩,期望她回頭。
“我把第一次給了你,這還不算嗎?”季雲依然故我。
杜至倫靈機一勁。“要走,我們一起走,離開這個煩人的地方。”
“不可以,公司現在人心惶惶,你必須留下來。”季雲扭開門把離去。
她就這麼走了,僵硬的背影在他心中留下-種令他難以接受,但無法不承認的感覺。他知道她這一走,不僅是從他的視線裡消失,而且是從他生命裡消失,他應該馬上追出去,可是他卻疲累的倒在皮椅裡。
他的腦海一片混沌,彷佛有座大山壓住,讓他困在暗無天日裡。
不過她一直都是這樣,前一秒和後一秒,昨天和今天,表現得判若兩人,他本來以為是受到記憶喪失的影響,現在他才發現不對勁;她是因為過去,因為她知道她的過去,而不是不知道,才會對他忽冶忽熱!
他對她的過去,僅限於射手座之後,射手座之前卻毫無所知。
究竟是什麼樣的過去讓她成為射手座?成為射手座的目的又是什麼?
難道是為了接近他?!
他的過去多半是在歐洲,跟她毫無關系,就算有一段時間待在台灣,不過那是在十二歲以前和最近幾年;但是他在商場上,幾乎不曾樹立敵人,在小學更不可能有哪個同學,小小年紀就對他恨之入骨……
這時,陳秘書透過內線電話告訴他,征信社社長來訪。
“至倫,我查出獵人公司背後的藏鏡人是誰了。”社長面無喜色。
杜至倫遇到救星似地說:“你來得正好,我想增加一項委托任務。”
“你先看這張照片,然後我們再談其它事。”社長從公文包中取出照片。
“這個小女孩,她的眼睛有點眼熟……”杜至倫看著泛黃的照片,陷入沈思。
這是一段令人鼻酸的過去,發生在別人身上,說出來像說故事,但不論這故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將成為那個人生命中所無法忍受的悲痛,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親眼目睹自己母親肢離破碎、血肉模糊的慘死畫面的四歲小女孩……”
征信社社長實在很不願意說出真相,但在陰暗的背後,他相信還有一線曙光。
如果至倫明理的話,他會了解到,曙光的本身就是愛,存在他們之間的愛。
一聲輕咳,他開始說:“她本名叫做周音雅,四歲時媽媽因為爸爸拋家而自殺,社會局將她安置在寄養家庭,兩年內換了四個寄養家庭,又過兩年,住在寄養家庭隔壁的老夫妻遭逢喪子喪媳喪孫孫之痛,收養下她,從此她改名為黎沛兒,然後他們三人一起離開傷心地,從此沒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杜至倫心一窒。“她爸爸叫周什麼?”
社長簡扼地說:“周昌傑,是你的繼父。”
“謎底終於揭曉了!”杜至倫恍然大悟地一叫。
“我目前還沒查出她的行蹤……”社長語帶保留。
“我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裡。”杜至倫的雙頰被憤怒染得血紅一片。
“……”社長噤口不語,看他的臉色,他知道有條毒蛇正在啃噬他的心。
“在我家,而且還是我自己引狼入室。”杜至倫眉頭鎖得好緊。
社長表情冷靜地說:“難道她就是杜總上次介紹的那位未婚妻!”
“看你的表情,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杜至倫有種受騙的感覺。
“我承認第一眼見到她就懷疑她,但看你們兩個深清款款,我就算了。”
社長的解釋,聽在他耳中成了推卸之詞,但他更氣自己瞎了眼!
跟她相處這麼久,直到這一刻才看清她的真面目,在這一刻以前,他被她玩弄在手心裡,居然連一點警覺心也沒有,真是丟人!
更令他生氣的是,她以偽善欺騙他,她以肉體迷惑他,就連她的激情都是假裝出來的!他猛地明白她叫射手座的意思──她有一雙弓箭不離的手,隨時隨地保持射手的姿勢,為的就是朝他的心髒,射下致命的一箭。
可恨的壞女人!他對她付出真心真意,她卻一心一意要致他於死地。
如果她以為一箭就能要了他的命,那就是她小看他、瞧扁他!他要她付出代價,就像她對他做的,他要折磨她、他要蹂躪她、他要羞辱她,不管是在商場上,還是在床上,他都要報仇雪恥……
“她應該去演戲,她的演技好到連你都差點被騙。”
社長堅定地說:“不,相信我,她看你的眼神絕不是在演戲。”
“你錯了!跟我一樣大錯特錯!”杜至倫狠狠地拍桌,氣得咬牙切齒。
“至倫,不管我是對是錯,問問你的心吧!”社長心平氣和地指出。
“我的心……己經被她傷得千瘡百孔……”杜至倫如夢囈般喃喃。
社長語重心長地說:“她也-樣,你們兩個是醫治對方唯一的良藥。”
“夠了!我們的合作到此結東!”杜至倫冷聲下逐客令。
“嘿!射手座!好久不見!”一個梳著雞冠頭的小個頭走向她。
“限你在三秒鍾之內,從我視線裡消失。”季雲坐在吧台邊借酒澆愁。
“別這樣,咱們是老朋友,一個人喝酒多可悲。”雞冠頭拉開她旁邊的高腳椅。
“你想把我灌醉,以為自己有機可乘嗎?”季雲不齒地瞪著他。
雞冠頭嘻皮笑臉地說:“就算我跟老天爺借膽,也不敢染指射手座。”
“你究竟想干什麼?”季雲直接以口對著瓶口,握著酒瓶的手青筋暴現。
“我口袋裡有解憂的良藥。”雞冠頭是來兜售搖頭丸的。
季雲拿起手機。“喂!請幫我查離精誠路最近的警察局電話號碼。”
“X的!賤女人!給妳臉,妳居然不要臉!”雞冠頭惱羞成怒地摑她的臉。
“你找死!”季雲反握瓶口,把酒瓶往桌緣一砸,瓶底頓時變成鋒利的武器。
“這女人發瘋了!你們還不快打電話報警!”雞冠頭邊說邊往後跑。
“有種,你就不要跑!”季雲沒打算置他於死地。
“射手座,別再喝了,酒入愁腸,愁更愁。”老板好言安慰。
“老板大哥,我看你改行好了,別賣酒,改賣詩。”季雲反諷回去。
那一巴掌打得她眼冒螢火蟲,要抓也抓不到一只,她索性拋下數張千元鈔票,轉身離去。
她已經得到可靠的線報,真正的仇人正在回家的途中,是該跟他們見面的時候了。
在她腦中,不止一次幻想這一天快點來到,她要看他們扭曲痛苦的嘴臉!
看見大門就在眼前,她卻有一股想轉頭逃跑的沖動……
他在裡面嗎?他知道來龍去脈了嗎?他會以什麼表情看著她?
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地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去面對任何狂風暴雨。
深吸幾口氣,她的臉上迅速露出射手座一貫的傲慢和自信,大步向前進。
幸好客廳裡只有周至偉,他躺在沙發上,以椅把當枕,邊嚼洋芋片邊看卡通影片。這個外表已長成男人,內心卻還是男孩的至偉,如果知道真相,他會以什麼樣的表情看著她?又會以什麼樣的心情度過以後的歲月?
“靚妞,妳的左臉頰怎麼了?”周至偉像裝了彈簧似的彈起來。
季雲面無表情,往沙發上一倒。“被蜜蜂叮到,冰袋敷敷就好了。”
“不是吧……我看妳好像挨揍了,是誰打妳?”周至偉關心地凝視著她。
“一只老鼠,自己夾著尾巴跑了。”季雲連說笑話,都顯得要死不活似的。
“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我替妳報仇!”周至偉摩拳擦掌。
季雲誠摯地說:“你早點回美國,好好的念書,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打算留在台灣,直到把妳追到手為止。”周至偉還不死心。
季雲搖頭。“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你。”
周至偉曉以大義地說:“那人類豈不是要滅種了?”
“還有別的女人,協助你繁衍子孫。”季雲哭笑不得的提醒。
周至偉雙膝跪在沙發上。“我不要別的女人,我只要妳,妳難道……”
腳步聲從玄關處傳來,兩個人同時轉過臉,雖然都吁了口氣,意思卻不同。
來者是一對年紀看起來大約四十出頭,其實至少五十歲,顯然保養有術又穿著名牌的夫妻;他們就是這對兄弟的父母親,男俊女美,過著養尊處優的好日子。
看見他們,季雲是放心似的吐了一口氣,周至偉則是不耐煩的歎了一口氣。
男的叫周昌傑,女的叫李麗秋,他們兩個的名字,她到死都不會忘記。
劉媽急急忙忙上前迎接他們,在李麗秋耳邊嘀嘀咕咕,一定是在說她的壞話,她毫不意外,也不在意。
她以鄙夷的目光集中在周昌傑身上,此刻,她對他感覺不到憤怒,也感覺不到憎恨……老天,她對他居然毫無感覺?!
他就像從陰溝裡冒出來的蟑娜,跑到她眼前,看了令人討厭而已。
“至偉,你在向誰求婚?”周昌傑大步走向沙發,視線定格在她身上。
周至偉撇了撇唇,沒大沒小地問:“老爸老媽!你們怎麼突然回來了?”
“是我說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老爺夫人非回來不可!”劉媽搶著說。
“妳是……”周昌傑想不起來,卻又揮不去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叫季雲。”季雲為這張臉沒成為他的夢魘感到可悲。
“是一只修煉千年的狐狸精!”劉媽補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