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妳,就像看到陽光照進辦公室裡。”肥肉王誇大地說。
“干麼說得那麼肉麻?”季雲走進茶水間,為自己泡杯黑咖啡提神。
剛才她在打卡的時候,從眼角余光看到三個未婚女孩聚集在一起,臉朝著她,眼神帶著敵意,竊竊私語。
只要扯上男人,未婚女孩最容易流露幾種要不得的天性:小心眼,橫刀奪愛,爭風吃醋,甚至是把割腕當家常便飯……
因為這是天性,就算她神通廣大,也無法逆天而行,所以射手座會要求男賓止步,不是沒有道理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安全和安靜的宿捨,在宿捨以外的地方,要殺要砍,她都當作不知道,眼不見,心不煩。
當然啦,她表現得一無是處,總經理卻拔擢她當秘書,各式各樣不堪入耳的謠言,早就在辦公室流傳,還替她取了外號──乳牛。
這一定是平胸族的酸葡萄心態,她們應該來向她討教罩杯升級的秘方,而不是攻擊她,於胸無補。
如果她們真的跑來拜她為師,她會大方透露,常做射手座姿勢就OK。
不過,前天還要死不活的肥肉王,今天好像又胖了幾公斤;事隔一天,看來游戲機所造成的混亂,已如船過水無痕。
她不得不佩服,這間公司有蟑螂般的優良體質,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死!
“妳不知道,昨天老總繃著一張臉,嚇死人了。”
“你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季雲邊等咖啡機沸騰、邊閒扯淡。
肥肉王自信滿滿地說:“那是因為我心髒強,而且我又有新點子了。”
“公司狀況如何?”研發的事跟她無關,季雲選擇不過問,保持緘默。
“才一天而已,除了總經理,其它都沒變。”肥肉王奉董事密令,揪出內奸。
看到肥肉王眼神閃爍了一下,季雲心裡有了底。“總經理怎麼了?”
“他今天臉色奇好,這就要問妳……”肥肉王曖昧的欲言又止。
“問我什麼?”連總經理都要調查,顯然是董事授意。
坦白說,她真為杜至倫抱屈。
看來內斗的確是導致一間公司滅亡最可怕的無形殺手。
是哪個董事?或是那些董事懷疑賣命工作的總經理?甚至還笨到派肥肉王做抓耙子!
肥肉王就像畫蛇添足的敗筆,話變多了,笑容消失了,一看就知道他心事重重,就算沒有她搗蛋,這間公司遲早也會走上滅亡之途,她的出現只不過是加速作用。
對杜至倫來說,趁早認清這些董事的真面目,和他們劃清界線,東山再起,未必是件壞事,她對自己的作為感到心安理得。
“昨天總經理突然沖回家,發生了什麼事?”肥肉王過火的追問。
“什麼事也沒發生。”季雲聳肩,若有似無的突顯吻痕。
肥肉王睜大眼睛。“妳脖子上紅紅的是什麼?”
“跳蚤咬的。”季雲佯裝害羞,臉卻紅不起來。
“少來了,在你們兩個身上一定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你別亂講話,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女同事當我是過街老鼠!”
“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肥肉王拿著雞毛當令箭似的寶貝。
她可以想象得到,肥肉王一踏出茶水問,就會搖身變成廣播電台,大肆渲染她頸間的吻痕,讓那些恨她入骨的女同事,對她大加撻伐。
在她心中,這間公司已成了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烏龜不上岸的爛公司,越多人恨她,越多人討厭她,她就越狠毒。
不過,此時她的眼神卻是擔憂和畏懼,活像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子,爐火純青的演技順利騙過肥肉王,讓他以為自己手上拿著王牌,其實是鬼牌。
季雲套交情地問:“肥肉王,你是不是我朋友?”
“我當然是,小的將來還要靠妳提拔。”肥肉王反過來攀關系。
“我是為你好,你口風緊一點,免得禍從口出。”季雲假好心的提醒。
“沒問題。”肥肉王沿著大嘴巴做出拉拉煉的手勢。
“你對天發誓!”季雲不放心似的逼迫。
肥肉王;臉跳梁小丑的表情。“我不要,妳想怎麼樣?”
季雲虛情假意地說:“你說我什麼都沒關系,但別連累到總經理。”
“好窩心、好甜蜜,這麼替總經理著想!”肥肉王嘴巴噘成親吻狀。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不信可以去間總經理。”季雲快被他氣哭似的。
肥肉王嘻皮笑臉地說:“小的我只有一顆腦袋,不夠總經理砍。”
“上班時間,在茶水間聊天象話嗎?”杜至倫神色凝重。
肥肉王像顆長了腳的肉球,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從他們眼前迅速消失。
季雲做出自責的表情,低頭反省;這一招很老套,但卻很管用,吃定了杜至倫。
果然不出所料,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畔輕聲細語,告訴她他沒生她的氣,然後要她替他准備一杯黑咖啡,端進總經理室。
見他離去,她抬起臉,樂不可支地咧大了嘴,無聲的大笑。
“我聽肥肉王說了……”陳秘書急急忙忙跑來。
“可惡!我要去撕裂他的大嘴巴!”季雲虛張聲勢。
陳秘書安撫地說:“由他去吧!總經理喜歡妳,眾所皆知。”
季雲歎了口氣。“現在公司這麼亂,緋聞會影響總經理的心情。”
“妳說得對,我會想辦法,封住肥肉王的大嘴巴。”陳秘書自告奮勇。
人生無常,原本對她最有敵意的是陳秘書,但陳秘書以大局為重,對杜至倫忠心耿耿,反過來愛屋及烏,對她釋出善意。
就算公司倒閉,她也不會為陳秘書擔憂,因為她的工作能力,老天爺會給她更好的一份新工作。
黑咖啡准備好的同時,她的臉部表情也准備好,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
進入總經理室之後,再加一聲歎息,立刻將他的注意力從公文引到她身上。
“妳歎什麼氣?”杜至倫更想歎氣,公事亂如麻,不過看到她,心情丕變。
“我完了!”季雲放下黑咖啡,走到他身後,對著玻璃窗上的反影偷笑。
杜至倫轉過椅子,從她背後將她摟入懷中。“妳哪裡不舒服?”
“這裡。”季雲指著心,胸部順勢挺起來,誘惑他。
“我昨天才摸過,沒有硬塊啊!”杜至倫逮著機會愛撫。
“討厭!人家指的是心痛!”季雲微啟著唇,發出輕柔的呻吟。
杜至倫愛不釋手的搓揉。“我這不是在幫妳按摩心髒,清除疼痛了嗎?”
溫熱的氣息從他的唇齒之間吐出來,吹拂著她的頸部,引發她全身顫抖。
她從沒有想到,在辦公室偷情的滋味是這麼刺激,一顆心狂烈得像脫韁野馬,整個人卻是輕飄飄的……她頭枕在他肩上,慵懶的沈浸在似幻似真的夢境裡。
讓他分心,讓他無心工作,是壞秘書的行為,這不符合她的形象。
現在她還不能露出狐狸尾巴,她要像個好秘書,提醒他適可而止,專心工作。
她制止地抓住他的手,身體像條滑溜的泥鰍,從他懷中滑出去,退到辦公桌的另一邊,拉平上衣,一臉嚴肅,仿佛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
“我心痛是謠言引起。”季雲眼中透著深刻的哀怨。
“很好,這麼一來就沒人敢追妳。”杜至倫掩不住一臉的笑意。
季雲悶悶不樂的蹙眉。“壞心腸!你怎麼可以詛咒我嫁不出去?!”
“當總經理夫人,是妳唯一的選擇。”擇日不如撞日,杜至倫直接求婚。
季雲的心一窒,卻故意裝瘋賣傻地說:“嘿嘿,這句話一點也不好笑。”
“我是說真心話。”杜至倫起身逼近她。
“我要回座位辦公了。”季雲不知所措的向後退。
“沒我的命令,不許妳離開。”杜至倫搶先一步壓住門。
這男人的意志力比她想象的還薄,但她的身體何嘗不是完全沒有抵抗力?
被他再度摟入懷中,她的腳下仿佛裂開一個洞,她越陷越深,整個人眼看就要被無底洞吞噬;她只能閉上眼,臉頰貼著他胸膛,纖細的手指環住他的腰……就讓他們兩個一起粉身碎骨吧!
望著他波光粼粼的眼眸裡,閃爍著深情的光芒,她真懷疑手是怎麼了,居然把一箭射向自己的心?!
明知她不能對他產生一絲感情,但她卻渴望跟他纏綿溫存,而且最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傷害他的決定依然不變……
他一邊以臉頰廝磨她的臉頰,一邊以柔唇尋找她的柔唇。
“別這樣……”季雲感到肝腸寸斷,她沒有資格接受他的愛意。
“只是一個吻而已。”杜至倫視她反復不定的態度為害羞的表現。
她潑冷水地說:“萬一陳秘書進來,就慘了。”
“她訓練有素,進來之前會先敲門。”杜至倫落下唇辦。
季雲很快的結束這個吻。“我在這裡待太久會引來更多的閒話。”
“總經理,征信社社長依約前來。”這時,陳秘書隔著門報告。
“等我打完一通電話,再請他進來。”他毫無讓她離開的打算。
她推了推他胸膛,眼神冰冷得令他不寒而栗。“可以放開我了吧?”
“暫時放妳一馬。”杜至倫松開手,卻怎麼也解不開心中的困惑。
“妳怎麼不挾菜,光低著頭吃飯?”杜至倫終於按捺不住。
“我今晚沒什麼胃口。”季雲如嚼蠟般,吞不每一口無味的米飯。
“我們出去吃。”杜至倫往後一退,推開椅子,想拉她的手卻被拒絕。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季雲沉重地拿起碗筷,起身想逃離什麼似的。
“碗筷我來收就行了,妳坐著,我去端水果。”劉媽不讓她如願。
今晚的飯廳,有一股濃得讓人嗆鼻的火藥味在空氣中流竄
在周至偉惡狼狼的目光注視下,不要說吃飯,她連筷子都快拿不動──這是演戲,讓杜至倫在家和在公司都不得安寧,是預定的棋步。然後把引線點燃,遠離戰火波及,是她下一步要走的棋。
可惡的劉媽,洞悉了她的棋路,逼她夾在他們中間,感受槍林彈雨的滋味。
好吧,她就聽老人家的話,坐著。
劉媽顯然對男人的了解不如她透徹,有她在,他們兄弟反而會吵得更凶!這叫兩虎相爭,不是必有一傷,就是兩敗俱傷。
而她──會毫發無傷,大搖大擺的回房間睡覺和作好夢。
今晚,會失眠的,除了他們兄弟,還有氣呼呼的劉媽。
“你干麼用死魚眼瞪著小雲!”杜至倫忿忿地發難。
“我的眼睛沒你的漂亮,天生遺傳不好。”周至偉自我嘲諷。
“就是你那雙死魚眼,害小雲沒胃口吃飯。”杜至倫再落井下石。
周至偉咬緊牙根。“很抱歉,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有那麼可怕的威力!”
“我看我還是回房好了,你們兩個慢慢吃。”季雲裝出一副膽怯的模樣。
“妳去打包三天份的衣物,明天跟我一起出差去台北。”杜至倫靈機一動。
“去台北做什麼?”季雲心知肚明,陳秘書對她毫不設防。
杜至倫四平八穩地說:“拜訪幾個外國來的大客戶。”
“我的英文不行啊!”季雲別別扭扭的。
“換個英文好的去,不就得了?”周至偉冶哼一聲。
“我公司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杜至倫理直氣壯。
“少來假公濟私這一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歪主意?”
“我不會被你三言兩語給激怒,更不會笨到留下她,讓你有機可乘。”
畢竟是兄弟,想法大同小異,誰也別想逃過誰的法眼;倒是坐在一旁的季雲,
宛若不動聲色的如來佛,看著孫悟空和豬八戒斗氣,兩個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相信,躲在廚房裡的劉媽,此刻一定是氣得心如絞肉!
連懷疑都可免了,他的企圖很明顯,就是要制造孤男寡女獨處的機會。
問題是,她該怎麼辦?她做好准備了嗎?
他的唇、他的胸膛,帶給她一次又一次的歡愉,但她總覺得還少了什麼。她沒有得到完全的滿足,她想要更多更多,她仿佛看到跟他水乳交融,體內熱火進發的情景……天呵!她被腦中潛伏已久的貪婪嚇到了,羞得無地自容!
“你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競爭,別用小人步數。”周至偉忿忿不平。
“我是總經理,本來就有權指派秘書。”於公於私,杜至倫都心安理得。
“你要她去,跟要鴨子聽雷沒兩樣。”周至偉陰著臉,使出渾身解數阻撓。
杜至倫大言不慚地說:“學習如何跟外國人相處,是她成長的好機會。”
“滿口謊言。”周至偉發狂地拍著桌子,踢倒椅子,砸碎碗盤。
“你不爽,趕快開間公司打倒我。”杜至倫老神在在。
“小雲,妳現在就做出決定!”周至偉話鋒一轉。
季雲幽幽地回過神。“去台北,是公事,你別胡思亂想。”
“我是問妳,要選他?還是選我?”周至偉和杜至倫屏息以待。
這句話,簡直像逼牙痛的人去見牙醫,再痛苦都得去,而且無處可逃。
她的心中早有答案,不過呢,她故意裝出一副左右為難的表情,噙著淚,咬著唇,喉嚨裡仿佛被一顆稜角銳利的石頭刺痛著,模糊不清的視線在他們之間徘徊,被她看到的人就笑容滿面,沒被看到的人就愁眉苦臉……
好像在玩公主點名的游戲,誰被點到,誰就是白馬王子。
半晌,歎了一口氣,季雲哽咽地說:“對不起,我兩個都不要。”
“妳說什麼?”兩兄弟異口同聲的大叫,難以接受同時落選的打擊。
“我不想成為你們兄弟心中的芥蒂。”季雲語氣充滿自責,貓哭耗子假慈悲。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劉媽忍不住跳出來,手拿掃帚,要把狐狸精掃出門。
兩兄弟一個抓掃帚,另一個捉劉媽。“劉媽,妳拿掃帚想對誰不利?”
劉媽氣得猛跺腳。“我不是要打醒你們,而是要打那個壞女人。”
“兩位少爺,旁觀者清。”劉媽苦口婆心被當成耳邊風。
季雲淚流滿面,跪倒在劉媽跟前。“妳打!妳打我!妳打死我好了!”
“小雲!妳這是干什麼?”兩兄弟慌亂地拉起她,一臉又憐又疼。
“我不好,害你們兄弟鬩牆,我甘心受罰。”季雲泣不成聲。
“是我不對,我不該跟至偉計較,他年紀小,不懂事。”杜至倫說。
“不對的是我,哥哥是為了公事要妳出差,我不該吃醋。”周至偉也說。
瞧!只要跪在地上,再灑幾滴眼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就能立刻讓兩兄弟化干戈為玉帛,這就是季雲高明的地方;她能把這個家搞得烏煙瘴氣,彈指之間,也能讓這個家變得清朗氣爽。
紅顏禍水,這是膚淺的觀念,其實水會覆舟,也能載舟。
至偉要她在兄弟中做出選擇,無意間讓她成了箭靶,她正在發愁,多虧了劉媽愛管閒事,突然像巫婆般拿著掃帚出現,造成混亂,反而替她解圍。
劉媽大概作夢也沒想到,老天爺會這麼關照她……這大概是因為她積善比為惡多太多的緣故。
“那你們握手言好。”在季雲的調和下,兄友弟恭的握了握手。
“好一只千年狐狸精!”劉媽實在看不下去,爆炸似的大叫。
杜至倫回頭以冰冷的眼神瞪她。“妳說夠沒!劉媽!”
“劉媽!快向小雲道歉!”周至偉接著命令。
劉媽聽到胸口傳來碎裂聲。“你們兩個,上當了!上大當了!”
“求求你們兩個,別為了我去責備劉媽老人家。”季雲挺身維護。
“妳聽,小雲處處為我們每個人著想,妳卻不知感激。”杜至倫嘉許道。
“劉媽妳年紀一大把,心眼卻比針眼還小。”周至偉的唇不屑地扭曲起來。
劉媽有氣無力地說:“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飯加起來還多……”
“我在美國,都吃漢堡和牛排。”周至偉不客氣地打斷。
“我比較喜歡吃面,尤其是意大利口味。”杜至倫隨後跟上。
這番敬宅尊賢的華麗辭藻,深深打動至倫和至偉的心,令他們感到如沐春風。
看著兩位從她懷中長大的少爺,都是一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模樣,劉媽氣得齜牙咧嘴。
一想到那個壞女人變成消防隊,自己反倒成為縱火犯,劉媽有如啞巴吞了黃連,有苦說不出來。
兩位聰明絕頂的少爺頓時變笨,她是怎麼辦到的?
她自認如影隨形地監視著她,除了上小號時……沒錯,她肯定是在那個時候溜進廚房,在菜裡下了笨蛋符!
她得趕快找個道士,買兩張聰明符,就這麼辦!
“劉媽妳真奇怪,要妳說話,妳不說,不要妳說話,妳卻話特別多。”
“我懂,劉媽一定是明白自己誤解小雲,愧疚得說不出話。”
“放臭屁!她是狐狸精!她是壞女人!她是……”劉媽口沫橫飛。
不待劉媽罵完,季雲搗著嘴,壓抑住喉中的啜泣,急急沖回自己的房間。
杜至倫和周至偉搶著去安撫她,但腿長就是有好處,三個階梯並成一步跨。
“小雲,別哭了……”杜至倫上氣不接下氣的將房門反鎖。
季雲哽咽地歎了口氣。“我想我還是搬出去比較好。”
“劉媽是個老糊塗,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杜至倫坐到床邊。
“我難辭其咎,我的的確確引起你們兄弟不快。”季雲悶悶不樂。
杜至倫丑化地說:“那只癩蝦蟆妄想吃天鵝肉,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你不該罵自己弟弟是癩蝦蟆!”季雲板著臉,眼裡毫無怒氣。
“光看他那張痘子臉,難道妳不覺得我的形容恰到好處?”杜至倫搔著她的胳肢窩。
“你好壞!這種傷心的時候還捉弄人家!”季雲扭動著嬌軀,閃避兼抵抗。
搔癢──可以說是男女之間最難受也是最快樂的肢體游戲,懂得玩游戲的會制造絕佳的機會,讓兩人的肢體更親密,不懂的會讓兩人的肢體愛疏遠。
當然啦,季雲是前者,更是個中好手,她不怕癢,卻裝怕癢。
她順勢往床裡滾,誘惑著他追到床上,兩人抱在一起滾來滾去。
四目交纏,十指緊握,笑聲乍停。
他的身體壓在她的身體上,他的唇溫柔地落在她微紅的眼皮上,她的眼中有跳動的火苗,她的唇角有甜美的笑意,她的胸部有撩人的起伏,但他沒有立即采取行動,有個疑問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旋……
“妳剛才說,兩個都不要,是真的嗎?”杜至倫不吐不快。
季雲氣若游絲地反問:“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
“當然是選我愛的。”杜至倫直截了當的回答。
“太自私了,我做不到。”季雲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難道妳忍得下心,棄我不顧?!”憤怒在杜至倫胸中爆發。
“不是,我只是擔心至偉承受不了打擊。”季雲有難言之隱。
“妳在乎他?!”杜至倫惱火地大吼。“難不成妳想同時腳踏兩條船?”
“我沒有,我只是不想成為破壞你們兄弟感情的罪魁禍首。”季雲自責。
“這種自責的話,我聽太多了,換個新台詞吧!”杜至倫學聰明了。
季雲垂落眼睫。“求你別逼我,我的頭好痛,我的心好亂……”
“我不逼妳,剛才的話當我沒說,妳別再想了。”杜至倫於心不忍。
看著她突然將臉頰側向一邊,肩膀微微顫抖,顯然她正在掉眼淚。
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事會比傷害她更讓他感到心碎。他愛她,他應該相信她,她比他更關心他弟弟,是出自善意,他這個做哥哥的實在該好好檢討一下。
他一遍又一遍地吻著她的臉頰,一開始她排拒的閃躲,但終究敵不過溫柔的攻勢,臣服地接受他的吻……
她從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愛一個男人,而且愛得這麼深、這麼煎熬、這麼痛苦!
但她知道,愛苗一直存在,從她拿到他照片的那一刻開始。
二十一歲的那年,她派人到德國去,捕捉他的身影,到現在已經四年了,她幾乎每晚睡覺前,都面對著他的照片……
她不是沒努力過,想把心中的愛苗連根拔起,可是徒勞無功,直到那場自導自演的車禍發生,她才明白愛苗早已茁壯長大,成了高聳挺立的大樹。
雖然她故意視而不見,但這種自欺欺人的做法,畢競抵擋不了愛的力量。
一次就好,就這麼一次,讓她成為他生命中的女人!
突煞,他停了下來,季雲眼中帶著陶醉的迷情間:“怎麼了?”
杜至倫的臉從她雙腿之間,訝異地抬起來。“妳大腿內側有刺青!”
“不!”是射手座的刺青,用來提醒季雲在緊要關頭的時候,記住仇恨。
“妳干麼突然夾腿!”杜至倫嚇一大跳,她的雙腿像剪刀要剪斷什麼似的夾緊。
“有刺青,代表我不是好女人。”季雲整個人變成又冷又硬的石頭。
“我說過我不在乎妳的過去,我要的是妳的現在和未來。”這是實話,也是真心話。
杜至倫早就想過,不管她曾做過什麼,太妹、賭徒、檳榔西施、鋼管女郎,在數據上寫的,或是數據上遺漏的,甚至曾在警局留有前科案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占據了他的心房。
他試著重新燃起她的體熱,但她強迫自己一動也不動地躺著。
看著她像具冰冷的屍體,對他的挑逗完全沒反應,他只能無奈的歎口氣,翻平身子,平靜地躺在她旁邊。
他不希望用武力制伏她,因為那只會讓他們之間的愛留下難以撫平的傷害。
他不懂,她明明愛他,她剛才已經承認了,現在為何又急於否認?
從她的表現,給他一種無法理解的感覺──她似乎是害怕對他產生情愫!
為什麼會這樣?
或許在他逼問下,她會勉為其難的回答,但他不想聽到任何借口,他要的是她主動說明忽熱忽冶的原因。
在他沈思的同時,她已經想好了說辭。
“在我沒記起我是誰以前,我們還是維持現狀吧。”
“為什麼?”這個答案有說等於沒說,杜至倫顯得十分不滿。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是有夫有子的女人?”季雲冷靜以對。
杜至倫反駁道:“如果妳是,在尋人啟事上報時,妳丈夫早就會出現了。”
“也許他當時在國外,或者他根本沒有閱報的習慣。”季雲指出。
“至少他會去警局,把妳列為失蹤人口。”杜至倫嗤之以鼻。
“無論如何,失回復記憶再說。”季雲下床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