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陳秘書冒失地闖入董事會。
“是什麼事讓妳大驚小怪?”杜至倫一臉鎮靜地坐在首位。
“市面上推出和我們研發中相同的機種。”陳秘書臉色慘白地宣布。
肥肉王彷佛聽到自己被判死刑似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是哪間公司干的?”
“獵人公司。”陳秘書將手中的資料,一一發給在座的董事們。
“我聽過,但它通常只做代理日本游戲機的生意。”張董事說。
“據我了解,獵人公司並沒有研發部門。”李董事接著說。
“我懂了,公司內部有商業間諜!”杜至倫一口咬定,視線掃過所有人。
除了站在台上報告的肥肉王、發送資料的陳秘書,和坐在角落當會議記錄的季雲,在座的全是公司董事。
大家的表情仿佛出自同一個雕刻家之手──個個都像死了兒子的寡婦般,看著手上的資料,只差眼淚沒滴下去。
“格斗虛擬實境游戲機”,可以說是肥肉王嘔心瀝血之作。這種游戲機,不但讓玩家有身歷其境的感覺,還能訓練腦力和發洩體力。
公司早已投入大量的資金在廣告宣傳和生產在線,甚至接下數萬台海內外的訂單,算得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現在獵人公司卻搶先一步取得智慧財產權登記,如果他們依照計劃推出游戲機,在法律上就構成侵權的訴訟官司。
後果可想而知,公司不僅鐵定敗訴,還要賠上一筆天文數字的懲罰金。
董事們從原本的面面相覷,一副坐以待斃的表情,紛紛開始交頭接耳,集思廣益的商量對策,誰有杜至倫仍是一臉的高深莫測,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終於,張董事按捺不住,發難似的用力拍著桌面。“是誰那麼夭壽?”
“會是老員工?還是新進員工?”李董事自顧自的喃喃。
胡董事附和他的話,接著問:“最近有沒有離職員工?”
“或者是有財務狀況出現困難的員工?”張董事提出合理的懷疑。
“搞不好是公司上層洩的密!”肥肉王情緒性的發洩,把矛頭轉向。
“你憑什麼說是我們?”李董事和胡董事大為不滿,兩人同一個鼻孔出氣。
肥肉王義無反顧地說:“除了上層和我,其它員工根本拿不到最高機密的文件!”
張董事冶哼一聲。“依我看,最有可能的內賊就是研發部門的工程師。”
“難不成你懷疑我?!”肥肉王氣得兩頰肥肉猛顫抖。
大敵當前,敵人還沒進攻,自己人先自亂陣腳,這是犯了兵家大忌。
不過,窩裡反是事實,除了要揪出內奸之外,還要拿出對策解決問題才行。
光是想到廣告費和生產線的損失,杜至倫已經感到心煩,此刻還要面對吵成一團的董事和肥肉王,他不得不出面。“光靠猜測,無憑無據,我們不能懷疑任何人。”
張董事臉色凝重地問:“總經理,你有什麼想法?”
“立刻停止研發,所有的推廣活動取消。”
“什麼?!”幾名董事異口同聲的慘叫。
“不然我們會被獵人反咬一口。”杜至倫沉著以對。
“上法院就上法院,誰怕誰!”李董事意氣用事的大嚷大叫。
“問題是,我們必須在開庭以前捉出內奸……”張董事沒把握似的歎息。
李董事不死心地說:“那就叫全公司的員工,一個個站在關公面前發毒誓,以示清白。”
“笑死人了!發毒誓就有用,那法官不就沒飯吃了?!”肥肉王冷嘲熱諷。
“夠了!別再吵了,辦正事要緊!散會!”杜至倫心灰意冷。
經理室,空蕩蕩的會護室,只剩下季雲一個人在收拾桌上殘留的茶杯和資料。
她真的好想哈哈大笑,但她沒那麼放肆,只是暗爽在心裡。
這群人在她眼中,跟螞蟻差不多,一杯水就能淹死他們。
不過,一部游戲機仍不足以動搖這間公司,以她對公司財務的了解,這幾年來提列的末分配盈余,尚可度過這次的難關,除非……有第二個難關馬上接踵而來。
讓公司倒閉最快的方法,往往是周轉不靈,嚴格來說,她也有很多工作要做。
首先她得在金融市場上,散播經營不善的謠言,讓銀行抽銀根;再來是客戶爭奪戰,以威脅和利誘雙管齊下的方式,逼所有的游戲廠商退貨。
等有了外患之後,還要制造內憂,讓他腹背受敵,一刻也不得安寧。
做個比毒蛇還惡毒,比狐狸還嫵媚的壞女人,真是快樂!
收拾完畢之後,季雲帶著一臉的悲涼,端著冰咖啡,輕輕敲了敲總經理室的門,裡面沒有回應。
打開門,只見杜至倫摸不著頭緒似的喃喃自語。“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你還好吧?”放下冰咖啡,季雲眼裡盡是同情和擔憂。
杜至倫惡狠狠地握緊串頭。“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揪出內奸!”
“應該的,這種小人最可惡!”季雲深表贊同的點頭,做賊的喊捉賊。
“去把電話簿拿來。”杜至倫想到什麼似的,眼睛倏地一亮。
“是,總經理。”季雲一溜煙似的出去,又一溜煙似的回來。
杜至倫可笑地問:“我打算找征信社調查獵人公司,妳覺得如何?”
“這是非常明智的決定,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季雲淡淡的微笑著。
“妳的身體好燙!”杜至倫手背覆在她額頭上。
“很抱歉,我今天無法去上班。”季雲以嗄啞的嗓音回答。
“我打電話給陳秘書,告訴她妳請病假、我休假;。”杜至倫擅自作主。
季雲堅決的搖頭。“這樣不好,公司出那麼大的紕漏,需要你坐鎮指揮。”
“我不放心妳!”看著她臉紅得像美國蘋果,讓人又疼又憐。
“有劉媽在,她會照顧我,你快去上班。”季雲催促地推了推他。
杜至倫老實地說:“就算我人在公司,我的心也不在。”
有他這句話,她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高枕無憂。
他臉上有痛苦和擔憂交織的表情,眼中卻有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她確信,他愛上她了,而且愛得無法自拔。
她為此感型局興,但她的心仿佛受到寒風侵襲般,不停地抽搐──因為她發現她的高興不是那種得意的高興,而是悲傷的高興。
總有一天,他會知道射手座接近他的目的,到那時候,他還會以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嗎?
絕對不會!
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將以充滿儈恨的眼神,向老天祈求賜給她報應,甚至巴不得她死……
一陣頭疼欲裂,使她伸手按住太陽穴,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得好厲害!
“妳怎"了?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去醫院?”杜至倫緊握著她的手。
季雲抽回手。“還不是因為你不聽話,不肯乖乖去上班,我才會病情加重。”
“我擔心妳……”杜至倫遭受天大的冤枉似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完。
“你不在,員工士氣會大受影響。”季雲改以輕柔的聲音說服他。
“妳比公司重要,況且公司不會因為一台游戲機而倒閉的。”
“這就像打仗,主將臨陣退縮,以後你很難領導統御。”
“別再說了,我去准備冰袋,幫妳退燒。”杜至倫說到做到。
看著他飛快地走出房間,她的腦中一片混沌,心卻被暖流緊緊包圍。
但她的理智及時提醒她,她不能跟他一樣,陷入愛情的漩渦裡!想想她吃過的苦,想想她受過的罪,想想她大費周章的去做檳榔西施,去當鋼管女郎……這一切的辛勞,都是為了朝他的心髒,射出致命的一箭!
此時此刻,她不能心軟,更不能手軟,她己經沒有退縮的余地。
不管他愛有多深,不管他情有多濃,她就是她──一個、心狠手辣的壞女人!
開門聲傳來,他手捧著冰袋,來到床邊坐下,輕輕地將冰袋放在她額上,四目交纏。
但是藏在被子裡的雙手,卻暗自比出射手座的姿勢;這是她克制感情,最好也是唯一的秘訣。
“其實,我擔心的是閒言閒語。”季雲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我不在乎。”事實上,杜至倫老早就想張貼公告,宣布她是他的。
“我在乎自己被人指指點點,無中生有。”季雲沈下了臉,眼神落落寡歡。
杜至倫近乎咬牙切齒地說:“有我罩妳,誰敢說妳的不是,我就要誰滾蛋!”
“我不要任何人因我而受到傷害,更不要你被我連累。”季雲表示。
“妳真善良。”杜至倫依依不捨地起身。“好吧,我聽妳的話就是了。”
“要打起精神,好好的度過難關。”季雲露出輕快的笑容。
她真早善體人意,不顧自己發高燒,反倒擔心公司,表面上說是害怕人言可畏,其實是關心他的聲譽受到質疑,甚至還保護造謠中傷她的同事……他想,他一定是世上最好運的男人,老天爺才會送他一個天使。
看著她的臉頰漸漸變成粉紅色,他實在不想離開她,一股熱焰在體內熾燃,仿佛要把他整個人燒成灰燼。
他沖動得想緊緊抱住她,永遠都不放手!但他知道這麼做會引起她的反感,畢竟他已經答應了她,要乖乖去上班,面對令人心煩的難題。
替她將被子蓋好,他感覺到她整個身體僵硬了起來,但是又很快的放松警戒,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模樣,這一點實在令他無法理解。前一秒鍾,她可以很快樂,下一秒鍾,她可以很冷漠,她究竟在想什麼?
從她深邃的眼眸中,他完全看不透她的心思,唯一能確定的是,只要他一接近她,她的身體就會變得很敏感……這應該是個好現象吧?!至少她對他的一舉一動很有反應,而且是不錯的反應。
“我會的,你別再磨蹭了,快去上班。”季雲命令式的手指向門。
“希望我回來時,妳在門口迎接我。”杜至倫舉步艱難。
“你當我是狗啊!汪汪!”季雲調皮地吠叫。
杜至倫大失所望。“到現在妳還裝不知道我當妳……”
“好了!快去上班!”季雲不耐煩地揮手,阻止他說下去。
“至少給我一個鼓勵的吻吧!”杜至倫彎下腰。
季雲閃躲地別開臉。“不行!我怕把病菌傳染給你!”
“吻臉頰就好了。”杜至倫退而求其次,沒大魚,吃蝦米也好。
老天,他只是像小鳥啄了她臉頰一下而已,她怎麼會有天旋地轉的感覺?!
冰袋漸漸失去作用,她的身體比之前還燙,彷佛真的生病發燒了。
昨晚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放了一缸子滾燙的熱水,並毫不考慮地潛入,熾炙的感覺灼痛她的肌膚,她忍耐著,就為了表演發高燒這出戲碼。
她虐待自己,是為了影響他的危機處理能力,讓他無法專心工作。
看著他的背影清失在門後,突然之間,她覺得好累,只想好好的睡一覺,養精蓄銳。
緊閉著雙眼,輾轉反側許久,她總是感覺到仿佛有什麼人在監視著她……
她猛地睜開眼,就看到劉媽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床尾,以嚴厲的眼神譴責她。
“妳干麼瞪著我?”季雲盡可能的保持冷靜。
劉媽直截了當地問:“妳究竟有什麼目的?”
“目的?!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季雲裝傻的聳肩。
“在我面前演戲,妳不覺得是多此一舉,浪費妳的精力嗎?”
“劉媽!我尊重妳是老人家,我不想跟妳吵架。”季雲以被子蒙頭。
劉媽掀覆子,咄咄逼人地說:“昨晚三點左右,我聽到瓦斯爐燒水的聲音。”
“我承認我睡不著,起來洗熱水澡,這算犯法嗎?”季雲嗓音拔高八度。
“妳給我聽清楚,從今以後,我會像蛇一樣盯著妳的一舉一動。”劉媽威脅道。
“妳早就這麼做了,不是嗎?”季雲一聲冷笑,門突然從外被推開來。
“一大早,妳們兩個吵吵鬧鬧的,吵得我都不能睡!”是周至偉來抗議。
“小少爺……”季雲困難地吞咽手中的飲料。
“叫我至偉就行了,靚妞。”周至偉是特地跑來獻殷勤的。
季雲皺著眉,表情痛苦。“至偉,你弄什麼怪東西給我喝?”
“這叫蛋酒,治發燒的良藥。”周至偉打著乘虛而入的如意算盤。
“好惡心,簡直跟毒藥沒兩樣。”季雲吐著舌,拍了拍郁悶的胸口。
“真是好心沒好報!”周至偉顯得快快不樂。
季雲硬把杯子塞在他手上。“你自己喝一口。”
“哇咧!辣死我了!”周至偉啜了一口,呼天喊地。
“你活該!”季雲不吝嗇的給他一個甜笑,和迷人的眼神。
在她的計劃中,這是新辟的戰場,而且還是周至偉自己跑來送死!
一個家庭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兄弟鬩牆,為了一個壞女人,爭得你死我活。
不過,她對周至偉的方式會跟杜至倫不一樣,她絕不允許他逾越雷池一步,而是像姊姊對弟弟那樣。
以他十九歲的年紀,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會掉入會錯意的陷阱中,但她另一方面也擔心他血氣方剛,萬一不小心失控了,她怎麼辦?
真是煩惱!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不安,快得幾乎不可能被察覺到,可是她的心卻依舊像是被封在冰窖裡一般。
對於周至偉將急於示愛的心情全寫在臉上,她頓時覺得心亂如麻。
他陽光男孩般的笑容,只讓她更加彷徨,她反而希望看到另外一張深情的笑容“外面天氣這麼好,妳也燒退了,我們出去逛逛如何?”
“好主意,我正想去科博館,呼吸新鮮空氣。”
“那麼無聊的地方,會換我悶出病來。”
“你想去哪?”季雲有氣無力。
周至偉一頭熱地說:“聽說柏青哥很好玩。”
“我沒玩過,不過就這麼決定了。”季雲順著他的意。
“我先說,這是一場比賽,輸的要做贏的一天的奴隸。”
“怕你的是小狗。”向射手座下戰書,只有初生之犢才不知死活。
來到噪音震耳欲聾的柏青哥店,周至偉佯裝識途老馬,一下子就坐定位。
真正會玩小鋼珠的老手,一定會仔細檢查每台柏青哥的鋼釘;因為鋼釘軌距的大小攸關輸贏,軌距越大,贏的機率越大。
通常店家會在十台機器中放水一台,但在每晚打烊之後,就會重新挑選另一台放水,吸引客戶源源不絕。
季雲抱著必輸的決心,選了一台軌距最小的柏青哥。
最後結果,自然是周至偉笑得合不攏嘴,以為自己福星高照。
帶著驕傲的神情,一回到家,立刻命令季雲換上泳裝,在游泳池見。
要她在他面前,穿上近乎裸體的比基尼,比給她一刀還痛苦,但她別無選擇。
當她換上泳裝,以優雅的姿態來到池畔,在耀眼的陽光照射下,看起來宛若女神。閃亮的烏發,粉嫩的臉蛋,姣好的身材……
一聲帶著狼狼似的口啃聲立刻響起。
她只好盡快潛入水裡,藉以掩飾她臉上的羞怯。
“妳穿比基尼真是棒呆了!”周至偉像條人魚似的游到她身邊。
“是你大哥選的。”故意提到杜至倫,就是要他安分守己,別胡來。
“早知道我就命令妳裸泳!”一股醋意湧向喉嚨,周至偉伸手撫摸她的肩膀。
“不要碰我!小毛頭!”這個親密的舉動,使季雲手臂泛起疙瘩。
周至偉一瞼正徑地問:“我問妳,好對我大哥有沒有意思?”
“他像人中之龍!高高在上,我哪攀得上!”季雲苦澀地搖頭。
“那我像什麼?”周至偉既緊張又期待。“要老實回答,但要說好聽一點。”
“你嘛……”季雲瞇細著眼,看不起似地說:“在我眼中,小毛頭一個。”
“妳這可惡的女人!”周至偉冷不防地將她的頭壓進水裡。
季雲掙扎著竄出水面,吐了好幾口水。“你別亂來!”
“對不起,我太用力了。”周至偉伸手撥開她額前如海草般的劉海。
季雲拍開他的手,眼神凶得令人不寒而栗。“至偉!不要這樣!”有生以來,她從沒這麼生氣過,氣到連呼吸都感到痛苦。
她一直當他是弟弟,是小男孩,但顯然她錯了。
他的力氣跟男人一樣可怕,他的發育跟男人一樣成熟,他的感情也跟男人一樣沖動──他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她必須立刻修改對他的態度,以最嚴肅的心情來面對他。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這不僅是自我保護,也是保護他的必要措施。
“我喜歡妳,大妞,妳應該知道。”周至偉自以為很酷的表白。
“你在胡說什麼?”季雲深鎖著雙眉,對他的話和人都不屑。
周至偉窘迫地說:“現在世界各地都在流行姊弟戀!”
“別人的事,跟我無關。”季雲狠狠地白他一眼。
“只要真心相愛,年齡不是問題。”周至偉信心滿滿。
“很可惜,對我來說,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只是年齡而已。”
“還有什麼問題?說出來,我會一一克服。”周至偉拍著胸膛保證。
“還有我!”一個冰冷刺耳的聲音從池畔響起,杜至倫站在原地很久了。
兩人雖然都嚇了一跳,但反應截然不同;季雲是松懈,周至偉是提高警戒。
看著他滿頭大汗,一副跑了馬拉松的模樣,就不難知道他是十萬火急地沖回家。
他的眼中充滿重重殺機,視線卻跳過她,直接射向至偉。
他選擇相信她,但絕不原諒他弟弟──這正是她所要的,兄弟鬩牆開始了!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寧可他針對她,而不要責怪至偉。
火是她點燃的,他們卻視若無睹,反過來皆田她是無辜的受害者。
每件事都進行得很順利,一點阻力也沒有,劉媽不過是只螳臂擋車的螳螂。
她應該去買鞭炮,慶祝自己大獲全勝,但她現在卻想去買衛生紙,痛快的大哭一場,讓不該存在的罪惡感隨淚水流干……
“大哥,你不在公司,跑回家來干麼?”周至偉打破岑寂。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回家,你們跑到哪裡去了?”杜至倫質問。
周至偉挑釁地翹高眉尾。“她病好了,我帶她出去玩,你想怎麼樣?”
“我想狠狠的揍你一頓!”撲通一聲,杜至倫穿著西裝,直接跳入池裡。
“來呀!”周至偉學李小龍,手先劃過鼻翼,然後擺出打架姿勢。
“求求你們兩個,別因為我而傷了兄弟和氣。”季雲夾在中間。
“妳讓開!我們兄弟的事,跟妳無關。”杜至倫一把推開她。
“啊!好痛!”季雲完全沒防備,身子一倒,頭結結實實的撞到池磚。
周至偉憐香惜玉的扶她起身。“你干麼那大力推她,害她撞到頭!”
“不許你碰她!”杜至倫抓住他兩邊肩膀,往他肚子狠踹一腳。
“真是冤孽!一個狐狸精跑到家裡來!”劉媽叨叨地念個不停。
“劉媽,妳何苦處處刁難我?”季雲歎息,整個人顯得彷徨無助。
劉媽斜著嘴,尖刻的指責道:“看他們兄弟鬩牆,妳心裡一定很得意。”
“我沒有,我沒有那麼壞……”季雲連搖頭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水仙不開花,少裝蒜了!”劉媽嗤之以鼻。
“我懶得跟妳解釋。”季雲推開她,急急奔上樓梯。
“如妳所願,妳快回房裡,關上房門偷笑吧!”劉媽諷刺。
沒錯,結果是如她所願,但她卻是將臉埋在枕頭裡,盡量不要哭出聲音來。
聽見從樓下傳來咒罵和打斗的聲音,她用力地搗住耳朵,可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焦慮在她心中繞成一個死結,她已經分不清楚,自己比較擔心誰?不,不對,她沒理由擔心杜至倫,她的心此刻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冷冷地看著她的大腦做何解釋。
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掉進-自己編的蜘蛛網裡?
難道她假戲真作了?
難道她已經……
她閉上眼睛,不願去分析對他的感覺,不想承認有某種感覺的存在,但有一個字卻鍥而不捨地糾纏著她,逼她哭濕了枕頭……
搖著她的肩膀,杜至倫柔聲地問:“妳的頭痛不痛?”
“不痛,還有,別開燈。”怕他看到核桃眼,季雲連忙阻止。
從窗外透進來的路燈,把兩個人狼狽不堪的模樣,映在彼此的眼裡。
這場爭執,足足有五個小時那麼長,她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此刻被他搖醒,她非但不覺得神清氣爽,反而感到眼睛刺刺的。
看見他嘴角破了皮,右邊臉頰像牙痛似的浮腫,她的心情糟糕透了!
他發出一聲沉重的喟歎。“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對不起,我不該跑出去玩。”季雲搶著自首,減輕罪惡感。
“是他硬逼妳去的,我了解他的作風。”杜至倫余怒未消地咬牙。
“不是的,我是自願的,我沒想到會惹你生氣……”季雲又開始演戲了。
“妳太善良了,什麼壞事都往自己肩上攬。”愛情使人盲目。
季雲心虛地絞著手指。“至倫,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妳是我這一生中,最值得爭取的寶貝。”杜至倫坦承道。
“我好慚愧……”季雲撒嬌地投入他寬大的懷中。
“啊!”一聲驚呼,杜至倫退縮著胸膛。
季雲打開一旁的立燈,兩個人同時瞇眼,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燈光。
他的下顎繃得緊緊的,眼中有掩不住的痛楚……
身上的濕襯衫沾著胸膛,滿誘人的加州蜜棗若隱若現。
她感到嘴唇有點干,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舌。這動作好曖昧、好輕佻……她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從喉嚨深處竄出一股想品嘗蜜棗的沖動?!
兩抹羞怯的紼紅從她臉頰染到耳根,劇烈的心跳使胸部上下起伏,她發現她的身體越來越不聽使喚,讓她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不過,讓他知道她有點意亂情迷也無妨,她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推他進入阿鼻地獄。
“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季雲佯裝非常關心。
“那家伙傷得比我更重!”杜至倫自鳴得意,打贏之後還贏走美人心。
“我去拿醫藥箱。”季雲掀開被子,但雙腿被他乘機抱到膝上坐。
杜至倫目光在她胸一剛流連。“不用了,那家伙比我更需要醫藥箱。”
“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嚴不嚴重?”季雲假裝不知道自己少扣了兩顆扣子。
她解開他濕襯衫的扣子,從臂上褪到腰際,在平滑的肌膚上,有一塊瘀青出現在肋骨下方,她深吸了一口氣,吻著他的瘀青。
對他來說,這比世上任何仙丹妙藥都有用,說起來,他還要感謝這個傷為他帶來好運。
他找到她的雙唇,饑渴的撥開,舌尖徘徊在她甜蜜的柔軟裡。
一股熱流竄過全身,他從沒經歷過如此狂野的吻,他的心仿佛坐在旋轉木馬上……不,是她的臀部在他膝上搖擺!她的大膽使他熱血沸騰,雙腿之間明顯的亢奮起來,雙手從敞開的領口探進去,搓揉胸罩裡的豐滿。
她的乳房比他以前那個德國妞還偉大,他簡直愛不釋手。
隨著手掌的節奏,一陣陣的狂喜刺激著他;不斷分泌的賀爾蒙,使他的身體散發出陽剛味的雄性麝香。
他正想換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她卻警覺地坐回床上,低垂著臉,羞得通紅。
“你的傷勢看起來不輕。”季雲被自己嚇到,顧左右而言他。
“那家伙跟瘋子一樣下手狠毒。”杜至倫喘著氣,激情仍在體內澎湃!
“到醫院去檢查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季雲連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杜至倫意猶未盡地說:“不用麻煩,我現在最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
“這麼大一塊瘀青,我放心麼下……”季雲突然發出哽咽聲。
“妳哭了?!”杜至倫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妳為什麼哭?”
季雲避重就輕地說:“都是我不好,害你受傷。”其實她是懊惱自己差一點失足,只不過她擅於包藏禍心。
她有幾種慣用的招數──用自責迷惑他的判斷,用眼淚瓦解他的懷疑,用善良蒙蔽他的視力!但,她不得不承認,她沒有她自己想象得那麼堅強,要抗拒像他這樣的男子,困難度可以說是一天天加倍成長!
嚴格說起來,並不是她變脆弱,而是他充滿迷人的魅力。
英俊只是他吸引人的一小部分,他最大的優勢,就是與生俱來的溫柔,跟他相處越久,那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舒服感,就像熬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湯頭,讓人喝了更想再喝。
他不像她處心積慮,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發自內心,一點雜質都沒有。
唉!這只能怪他八字不好,命中注定跟射手座為敵……不,應該說是射手座視他為仇讎。
一想到是造化弄人,她眼淚又掉了下來,一發不可收拾。
她現在才知道她的淚腺已經練就出水龍頭的好本領,開關自如,以她此刻的哭功,哭倒萬裡長城不是問題,她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哀?
“妳的眼淚,每一顆都像鑽石般晶瑩剔透。”杜至倫噙吻淚珠。
“討厭!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季雲生硬地轉過臉。
“對我來說,只要跟妳獨處,分分秒秒都是。”杜至倫說。
“你很笨,你知不知道?”季雲若有所思地暗示他。
杜至倫渾然不察,還順著她的話說:“笨蛋跟白癡,正好是一對。”
“我對笨蛋沒興趣。”季雲嘴裡說的跟心裡想的相互矛盾。
“雲,妳為什麼不市誠實對妳的心?”杜至倫眼中有難解的問號。
“我想,我過去可能是說謊成性的壞女人!”再給他一“莎米士”的提示。
杜至倫摟著她的纖腰,下巴抵著她的肩膀。“告訴我,妳愛我。”
“不要用那個字,我討厭它。”季雲感到渾身如蟲咬般不自在。
“妳說謊,女人都喜歡聽到那個字。”杜至倫揶揄她。
他的唇在她的頸間游移,然後在跳悸的頸動脈上,印下火辣辣的吻痕。
這一次,他們只是頭靠著頭,互相依偎。
跟他在一起快兩個月了,她還是第一次卸下身上的冑甲。
有劉媽在,連在夢中,她都感覺得到那種緊迫盯人的壓力,再沒有一刻比現在讓她深切的朝望地球忘了轉動。
過去、怨恨、悲傷、壓力……所有的不愉快統統拋到腦外。
但天不從人願,劉媽敲著門問:“大少爺,你需不需要醫藥箱?”
“放在門口就好了,我自己會去拿。”杜至倫大聲回應,語氣還算溫和。
“我剛才打電話給夫人,她有話跟你說。”旁觀者清,劉媽的作為合情合理。
杜至倫顯得有些不悅。“劉媽,妳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雞婆?”
“快土接電話,越洋電話很貴的。”季雲催促地推他,一臉的乖巧。
“求求你,別讓我再多添一條罪狀!”季雲自責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