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我拜託妳閉嘴行不行?」
穿著艷色新嫁衣的女子哭得淚眼汪汪,模樣好不可憐。
旁邊俏臉一橫,鵝蛋臉的女子不悅大吼。「筠兒!我要妳現在就給我閉嘴,別哭了!」
喜氣洋洋的閨房裡,兩名身形模樣相仿的女孩相對,一個眉開眼笑,另一個淚流滿面,對比之大,如同泥雲之別。
「我…我……我……小姐………」本是蒼白素淨的小臉,現下卻因哭泣成了淚人兒而漲紅。
「叫什麼叫?有膽再給我喊一遍!」顏丹芸扠起腰,纖指不斷戳著她的頭。「我都是為妳好,還敢給我哭成這德性?」
筠兒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小姐說的是……」
「是?是妳還哭!快把眼淚擦乾。」
「筠兒想到就很難過,所以……」她忍不住又掬了一把心酸淚!
「今天是什麼大好日子啊!我顏大小姐的出閣之日耶!妳哭成這樣是想觸我霉頭嗎?」
「但是,不是小姐妳穿嫁衣啊!」
區區顏府一個小丫鬟,只因跟錯主子候錯人,才會淪落成這副淒慘模樣。
今天是顏府掌上明珠出閣之日,偏偏她的主子死性不改反骨得要命,搞到無辜的自己得頂著硬上花轎。筠兒想到自己的未來就這樣被自己伺候近十年的主子給出賣,怎樣都不甘心啊!
這麼一句,堵得顏丹芸無話可回,她瞇起眼瞧穿了嫁衣嘴巴也變硬的小丫鬟。
「妳這是在責備我嗎?」
「不是……只是想到未來無法再服侍小姐………筠兒就一陣鼻酸……」跟在顏丹芸身邊這麼久了,多少也學會如何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算我沒白疼妳!在所有小婢中啊,就屬妳最聰明伶俐,所以我才要妳挑下這大梁。」
「謝謝主子厚愛……但是筠兒擔待不起,要是被老爺知道……」
平時跟著顏丹芸大禍小禍闖個沒完,整人整得痛快極了,但是她沒料到自己最終也淪為主子手裡的一顆棋,叫筠兒實在始料未及。
「呸!呸!呸!妳到底用不用腦?虧我剛剛還直誇妳機伶,原來妳還是不知變通。」
「要是喬家人發現我不是顏家的千金……」
「欸,妳還真是一穴未點,一竅不通。」她眨眨眼,淘氣的笑。「妳想想,嫁進喬家就不再是為人奴的命,當少奶奶妳覺得苦是不是啊?」
「小姐……只怕筠兒沒這命啊。」她生是顏家奴,死是顏家鬼。
當時她方足七歲卻險些病死在路邊,若非顏丹芸出手相救,已是魂斷下黃泉。
病奄奄的她在顏丹芸不眠不休照顧一年後漸漸復原,這也讓筠兒在心裡下定決心這輩子絕無貳主……但好景不常,顏丹芸越長越精明,讓她終於知道什麼叫善良臉,惡人心!
「什麼叫做沒那個命?妳真甘心一輩子當人家的奴嗎?」顏丹芸擰著她哭紅的小臉蛋。「就算妳肯我也不願。」
顏丹芸不禁暗暗歎氣,她的笨丫鬟還真是不懂她的用心啊!
她不甘心筠兒這樣一世無法翻身,也不信自己得淪落到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硬是與陌生男子成親。
因此,只好拉一個當──墊背的。
「聽說喬家少主人品不錯,城裡風聲很好。」據她探來消息指出,喬焱這人是好多於壞。「所以,妳就放心的嫁過去吧!」
自己說好卻讓給別人,這叫筠兒怎麼嫁得放心?
「有人說他長得不錯,這樣妳可以更放寬心了吧!畢竟好看的男人不是隨處撿就有的。」按在筠兒肩上的手,硬是加重一分力,算是給她鼓勵。
「小姐,妳不會後悔嗎?這麼好的男人妳卻讓給我。」嗚,她還在做垂死掙扎。
「要我安安分分嫁給他才會讓人後悔咧!」呿,她顏丹芸做什麼事會後悔來著?
那誰來管她嫁過去會不會後悔呢?筠兒垂了肩,忍不住埋怨這個表面曉以大義,心底卻一點良知也沒有的主子。
「小姐,妳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顏家?」最讓筠兒放不下心的,還是這沒良心想賣她的主子。
「喬家人來迎親時,我會扮成隨從尾隨在後,在進喬家莊之前的二里坡閃人。離開前我會知會妳一聲,之後就看妳的了。」拍拍桌上細軟,她終於可以去實踐她的俠女美夢了。
「盤纏帶的夠不夠?出門在外不比家裡,妳一切得當心點,衣服穿暖點,飯吃飽些,別虧待自己。」筠兒囑咐著,就像是在叮嚀自己即將遠行的女兒。
「欸,行了行了!妳囉囉唆唆做什麼?行頭給我好好穿,別丟了顏千金的臉。」撂下話,顏丹芸再次囑咐著。
這場熱熱鬧鬧的婚禮,隆重登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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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房裡一片艷紅紅,無處不被點綴得火紅瑰麗,奢華至極。
「哈哈!恭喜、恭喜,恭喜發財!」
眼前男人笑得眉飛色舞,喬焱卻看得不是滋味。「是恭喜破財。」
「哇,這個顏府千金還真是讓你破費不少。」握在手裡一隻金光閃閃的小算盤,正被邵悉予打得喀喀作響。
眼看迎新娘的吉時已近,喬焱臉上卻不見新人的歡喜,窩在新房裡不肯出現。
「怎麼愁眉不展啊,心疼錢花太多是嗎?反正顏府在城裡是大戶人家,往後有的是機會向她拗回來啦。」邵悉予笑著撥弄一隻精雕細琢的小金算盤,越打眼底越是發光。
「誰跟你一樣死愛錢。」
「要是叫我像你這樣,花大把銀子娶一個女人回來,肯定會哭個三天三夜。」如果是他,一定會想辦法把聘金跟岳父大人壓到最低。
「哭?我現在哪還有力氣哭?」他現下就要娶個素未謀面的女人,長得如何?人品怎樣?一概都不知。城裡的人都說顏家千金古靈精怪,光是這點就夠讓人風聲鶴唳了。
「喔∼原來是因為要娶顏府千金……也對,這樣你就沒辦法到醉吟樓逍遙,那真是會讓人心煩吶!」
「吟你的頭!誰跟你一樣三天兩頭到醉吟樓。」
「欸,我同你說笑的啦,但是聽說她長得嬌艷動人,是城內首屈一指的美人唷!」
「你的嘴能不能閉緊點?」喬焱冷聲,十分不悅瞪著他。
「欸,你都二十三了,成親是件很正常的事,何必像個老頭似的歎氣不已咧?」
「那你為何不也娶個媳婦幫你一塊搶錢?」對於身旁好友是個說風涼話的人,喬焱只怪自己遇人不淑。
「對喔,一個人不如兩個人……」邵悉予慎重考慮他的話,手上再撥一顆金珠子。
喬焱後悔認識如此市儈到讓人很想痛扁的朋友。
「等等就要領你的媳婦回來了,好好準備一下吧!」
沒料到,這句話又讓喬焱萎靡了起來,半點喜悅也沒有。
本以為會與鍾愛的女子共結連理,一生和和樂樂的走過,沒有大大小小爭吵,平平淡淡才是他所求的生活。但是,沒想到還未完成理想前,就先被逼婚……
尤其是讓他探聽到,顏家的千金搞怪頑皮,十足的古靈精怪……一想到這點,他的臉都黑了。
「來,笑一個我瞧瞧……」
喬焱擠出一抹比死都還難看的笑容,十分僵硬又無奈。
邵悉予終於知道他是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的難過。「不然,你說要不要這樣……」
「怎樣?」
「設法逃婚啊……」
不等他說完,喬焱一掌往他腦袋瓜子招呼去。「你出這什麼餿主意?」
早該料到他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喬焱後悔自個兒為何把耳朵湊過去。
「喂,會痛耶!」
「叫我逃婚?你是希望我被掃出家門嗎?」
「只要逃得遠遠的,諒喬老爺子也沒法子找到。」邵悉予揉著被伺候過的腦門,疼得要命。
「我若真的這麼做,顏府和喬家豈不是要反目成仇?」女人最重要的即是名聲,他要是這麼逃命去,顏府千金名譽馬上掃地,屆時他喬焱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不抗命,就順命吧!」邵悉予覺得他實在是太不幹不脆了。
一向沒有特別表情的喬焱,現下臉面是糾結不已。
「男人啊!天生就占那麼一點優勢,再加上咱們老祖宗滿嘴男人為天,女人為地的論調,所以……」邵悉予說得口沫橫飛,兩眼光彩。
「你欠扁啊!說重點。」喬焱揉揉發脹的腦袋,受夠邵悉予的嘮叨。
「所以,女人的地位是極低,又不公……」
喬焱抓起金算盤用力往他腦門敲下去,在面臨生死交關的時刻,他還如此雜念。
「咱們祖宗訂了大大小小的婦德規條,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你是說,想盡辦法休了她?」
邵悉予頭點如搗蒜,眉宇間笑得奇燦爛無比。
「這對她一點也不公平。」喬焱一臉嚴肅,人家連喬家門坎都沒踩著,結果他現在就和別人大談如何休妻,未免也太苛刻些。
「對她不公平,對你難道就不失公允?算了吧。」喬焱還有一點讓他很討厭,就是不使壞。
「除非她犯了過錯,否則我不會休掉她。」縱然是百般不願,喬焱卻也認起命來。
「不然,我來勾引她……」嘿嘿,好歹他也是美男子。
喬焱用眼神殺他一刀,「你來陰的?沒門!」
「不然你想怎樣?這也不行那也不要,囉囉唆唆的,我看得很火耶!」都出這麼多餿主意了,就等喬大少爺一句要或不要,但是他卻優柔寡斷。
「聘金下都下了,喜服做了也早穿上,現在鴨子硬上架,不行也得行。」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面對這樣的窘境真教人騎虎難下。
「希望你不會栽在顏家千金的手上。」
「沒找人先探過,失策。」沒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糊塗一時,將餘生給栽了。
「那……水瀲呢?」邵悉予看著臉色沉重的喬焱。
聽見這個名字,喬焱笑中有悲。「我和她能怎樣?我都要娶妻了,這輩子根本是不可能。」
「真放棄了?」邵悉予知道喬焱放不下的只有水瀲,一個美麗卻憂鬱的女子。
「你覺得還有什麼可能?」喬焱比誰都還清楚,這場愛戀注定無疾而終。
「說得也是……」撥落幾顆金珠子,邵悉予同意喬焱的話。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身上背負的不僅是喬家的興隆衰敗,還包括喬家的傳承與香火。
此時,門外匆匆腳步聲,打斷兩人的談話,將喬焱催得急趕,茫然無措。
「少主人,吉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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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澄雲清,三月輕風拂面,風裡飄來淡淡花香。
坐在花轎內,沿途顛簸讓筠兒緊張得直冒冷汗,扭絞著帕子,她緊咬下唇,止不住渾身顫抖,素淨的臉堆滿憂愁,身上穿戴的鳳冠霞帔,此時變得沉重無比。
掀開簾子想探探自個兒主子一面,算是穩穩自己的心,怎知纖手一探,入眼底除了艷麗天色風光、滿天飛塵外,竟尋不著主子的身影。
還沒到二里坡耶!
筠兒不敢相信主子竟然沒義氣出賣在先,沒骨氣落跑在後。尤其是一路上轎子顛簸得頻繁厲害,更讓她幾乎要吐出肚裡東西。轎外沿途吹吹打打的喜慶她感受不到,轎內倒是一片愁雲慘霧,黑色眸子裡罩上淡淡淚霧。
「臭小姐……」
從小到大她哪次沒為顏丹芸挨過板子?全顏府就屬她被揍得最徹底,沒想到忠心護主的下場竟淪落成這副淒慘模樣。
「好想吐……」撫著胸口,她企圖將噁心的感覺壓進肚裡。
她不想一落轎就在眾人面前吐得七葷八素,丟光顏家的臉,況且主子嚴厲的話語還迴盪在耳邊告誡……一想到老爺夫人的臉,筠兒要自己努力振作些。可她發現自己不僅想吐,頭也越來越疼。
「不要緊張,千萬不能緊張。」她一遍又一遍叮嚀自己,要是有個不小心,很可能把這一切都搞砸了。
正當她滿腦念頭轉不停時,轎子被放了下來,作嘔感並沒有解除,反而越來越厲害,劇烈的暈眩讓她差點承受不住。
媒婆掀開紅幔拉了她出來,筠兒不知道自己如何將兩腳放落地,許是旁人攙著她,也許是她還有點力,頭上的紅方巾讓她看不清眼前,也無力再仔細想個分明。
垂著頭,她氣若游絲、腳步不穩,隱約看見一雙寬大有力的手從媒人手裡接過自己,小心攙扶著她,那雙手很溫暖很溫柔∣∣
喬焱臉色慘白,頭皮發麻到兩臂直想打顫,甫迎入的新娘在親手接過後,還沒跨進喬家前先暈倒在自個兒手裡。
觀禮的眾人,哇地一聲氣氛全冷了下來,在旁請來熱鬧的鼓樂們也傻得連鑼都忘了敲,此情此景宛若掉入十二月天的井水裡,簡直是慘劇一樁。
看著手中軟軟小小的單薄身子,再瞧瞧自己牽著她準備要跨進門的那隻腳,喬焱覺得狼狽得可以。
歎出長長一口氣,喬焱在眾人恢復理智前率先有了動作,一把橫抱起昏迷中的新娘,克盡職責的扮演起新郎倌角色,將人迎進喬家大門裡。
「這也算過門了吧!」他苦笑,神態相當勉強。
站在門口的邵悉予愣了許久,等到自個兒好友抱著昏倒的新嫁娘擦身而過時才回過神。
「連天地都不用拜就直接入洞房,這是我看過最快的婚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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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焱坐在床邊看著尚未清醒的新娘,再看看自己身上紅艷耀眼的一襲紅衣,與他妻子的嫁衣出自同一師傅手工,而這樣的祝賀,竟讓他覺得諷刺。
門外鐵定暗潮洶湧!轉過頭去瞧了花窗一眼,外頭有很多聲音,但他聽不清楚。
城內兩大首富聯姻本就特別顯眼,儘管喬焱處事低調,可肩上背負的身份哪裡容得下他的簡樸無華?
婚禮不僅隆重奢華,賓客冠蓋雲集,個個皆有來頭,縱然先前已將不重要、沒必要的閒雜人等全掃下名單,盡量在富麗中力求簡單,對方卻意外出了奇招,毀了他的妄想,喬焱忍不住歎氣。
這場備受矚目的婚宴絕對會在結束後鬧得滿城風雨,而所謂的「佳話奇緣」准淪為城裡人人茶餘飯後最佳討論話題。
「真是離譜。」他轉過頭來看著床上也穿著紅衣的妻子。「一個千金小姐竟瘦成這副模樣?」難怪她會昏倒,成親本來就很繁複,也很傷體力。
小巧的臉面上,彎彎柳眉淺淺上著黛粉,微鬈的睫毛斂得很緊,也許她的眼睛很美,可目前他無法得知。
喬焱探手撫上她的臉,掐得出水般的粉嫩無比細膩,這種觸感磨擦著粗厚掌心,這尊易碎娃娃,就是他今生唯一的髮妻?平白無故多個人在生活裡,心頭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好奇的伸出手,放在旁邊與她的掌一塊比較,「嗯,真的很小。」不是他太高大,就是她太嬌小了。
她單薄得似一個不注意便會隨風飄逝,纖弱得讓人無法置信,要不是巴掌大的臉蛋透著粉紅水嫩,否則他不相信她仍有呼吸。
打量完後,他發現自己無聊得緊。「大夫到底來不來?」
墨黑的眼轉了新房一圈後,很自動地回到那張嫵媚面容上,他哼了一聲趕緊撇開,不過掃向他處的瞳仁又溜回原地,強裝的鎮定不過一眨眼又湮滅。
仔細盯著她掌心,他忍不住細細觀察。「有繭……千金小姐的手上有繭?」
她的手不似名媛千金,就一般命好的大小姐來說實在是粗上許多,細細紋路佈滿柔弱無骨的手掌,他盯著掌心紋線而流轉目光。
這雙纖手軟弱無力得讓他可以只手折斷,為何她能纖弱得讓人於心不忍?不一會兒,他又發現接近手腕的地方有條淡紅色疤痕,橫過她的掌心盤在腕上像條妖嬈紅蛇纏在手上。
「受傷?」撫著微突的疤痕,彷彿藉著這動作可以感受到她的傷口在當時造成多大的痛。「很不尋常的傷口。」
不知流了多少血?多久前傷的?為何會有這條疤?他的疑問如投石在池塘裡的水渦,一圈又一圈開始擴大,對她的探究僅在於這條疤痕,也到此為止了。
筠兒悠悠轉醒,因為手裡有股溫暖包裹得讓她深感眷戀,美眸星子很快找到目標,然而帶給她的是一陣極大驚嚇。
好……好高大的男人……筠兒看著床前逆光的人影,強烈的緊張感又朝她襲來。
忍……忍住……要忍住……急促的呼吸,深刻的懼意,沉封許久的記憶又被挖起。
喬焱忘了自己還抓著她的手,初初轉醒的人兒看見他以後被嚇成這副德性,八成是他長得很不討喜,而且有礙顏府千金觀瞻,不然不會從她眼中讀到驚恐的情緒。
「不要……不要……不要……」她驚恐的叫出聲,想起當時的光景。
喬焱起身想將她激動的情緒給安頓好,怎奈他一捉緊她反抗變得更加激烈。
「不要……不要抓我……我會聽話的……」
筠兒歇斯底里的抖著身子哭喊,嚇得喬焱不得已讓她從床上坐起。「是我,喂……」
「娘!娘!為什麼不來救我?」她哭得梨花帶淚,抖得如風中枯葉。
「妳醒醒,還在作夢嗎?」他不懂為什麼她一轉醒就哭成這樣。
「放開我……求求你饒過我……不要……妳為什麼不救我?」
「我是喬……」
啪──
喬焱愣住了,被打歪的臉龐生硬轉回她面前。
筠兒看不清他的容貌,逆光中的男人皺著一雙眉,也不曉得自己哪來的膽子,伸手給他一掌。
「不要……求求你放過我……不要抓我,我會聽話,會聽話的……」她驚慌的咬著指頭,蜷曲身子企圖減輕恐懼。
他抿緊唇,不發一語看著眼前發顫的女人。
她又看到那男人伸出手來,她知道結果會怎樣,就像是當年一樣──
喬焱抱著又昏厥過去的女人,充滿無力感。
她究竟想在他面前昏倒幾次才願甘心?不到一個時辰裡昏倒兩回,喬焱總覺得自己好像是被誆了。
爹說顏家千金活潑、樂天、知性,既然活潑樂觀,一定也是體力好的小女人吧,不該是這副瘦弱病奄的身子骨。
老人家果然是愛說謊!喬焱知道自己被父親擺了一道。
替她拉上錦被後,他又坐回凳上守著,他喬焱的妻子不僅身子骨弱,還膽子小得要人命!
而且他非常明白,她十分不喜歡他,否則不會醒來見了他的模樣後又哭又鬧。
他喟口氣,頗為苦惱,思索該不該減少出現或離她遠些,情況也許會好些,要不找個小婢來伺候,也能減少她常昏厥的毛病,否則大夫進出喬家的次數會增加很多。
「等等,大夫到底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