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牌情人 第五章
    「生小姐,恭喜你達成任務。」

    「你為什麼不喜歡柔兒和倩兒?」

    「女孩子遲早要嫁人,姓別人的姓,天生的賠錢貨。」

    「誰說女孩子一定賠錢,我不就輕輕鬆鬆賺了一百萬嗎?」

    「告訴你也無妨,她們兩個不是柏飛的種,而且已經做過DNA鑒定確認過了。」

    「雲柏飛會把她們當成自己的女兒,肯定是因為他跟她們的母親上過床。」

    「上床又怎麼樣?你難道沒上過男人的床嗎?」

    「老爺,你得了健忘症,我有失憶症,不過我覺得我是處女。」

    「如果你是處女,那麼天下每個女人都可以叫聖母。」雲老爺嗤之以鼻。

    隔著紅檜書桌.生雪裡眉頭鎖得好緊,若不是她心裡有敬老尊賢的觀念,阻止了她謀殺老人的衝動.否則她真希望自己能有成龍的身手——但不要有成龍的鼻子——然後毫不遲疑地跳上書桌,朝老爺冷酷的臉揮拳過去。

    「柔兒和倩兒過得不快樂,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狠心拋棄她們的女人。」

    「還有要怪雲柏飛控制不了自己的下半身,才會中仙人跳。」

    「他抱回柔兒時,還不滿十八歲,他哪知人心險惡!」

    「你也很陰險,居然把大人的醜陋,告訴兩個年幼無知的小女孩。」

    「我還沒說,不過等她們長大,我一定會說。」

    「我希望你活不到她們長大。」生雪裡用力地拍桌斥責。

    雲老爺毫不理會生雪裡眼中的殺氣,書桌上放了一疊厚厚的資料,是他請徵信社做的調查。如他所料,生雪裡是個為名牌出賣肉體的妓女,資料裡全部都是送過她名牌禮物的男人們所說的話,雖然是片面之辭,但雲老爺卻深信不疑。

    美麗的女人像長了刺的玫瑰,這話一點也不假,他有切膚之痛。雲老爺曾有過一個美麗的妻子,不過她因無法忍受丈夫一天工作二十小時而紅杏出牆,更可惡的是,他們的婚姻是在美國註冊的,他還得給不貞的妻子一大筆贍養費。

    從此他不再愛美女,但他玩美女,他要他惟一的兒子,也就是雲柏飛的爸爸娶醜女,可是他不聽,還結了三次婚;第一任妻子是金髮美女,生了柏飛之後,跟園丁跑了;第二任妻子是紅髮美女,生了柏翼之後,跟保母雙宿雙飛;第三任妻子是阿拉伯美女,居然慫恿他兒子去打聖戰,害他死於非命。

    更糟糕的是,柏翼因為同性戀的遺傳,把自己變成美女.

    他已經八十歲了,他累了,他沒有體力也沒有時間管理他一生的心血,他只能期望柏飛能繼承法蘭。

    柏飛從小就是乖孩子,心地善良,名列前茅,原本前途無可限量,卻被他高一的美術老師帶壞;那個美術老師是大美女,高中生哪個不血氣方剛,看到美女老師哪個心裡不小鹿亂撞,少不經事的柏飛就這樣成了美女老師的床上祭品,從此走上錯誤的不歸路。

    雖然他成功地拆散他們不倫的師生戀,可是柏飛從此恨他,他不再好好瀆書,用酒精和畫畫發洩他的憤怒。

    高中畢業那天,他不但沒去參加畢業典禮,反而抱了一個滿月大的女嬰回來,也就是柔兒,並強調她是他的女兒。

    他花了不少的錢,把柏飛送到美國讀大學,沒想到他一下飛機就不知去向,兩年後又抱了一個滿月大的女嬰回來,也就是倩兒,堅稱她是他的二女兒。

    歎了口氣,雲老爺把心中的苦和不愉快的回憶全壓抑住,只是以輕描淡寫的口吻說:「無所謂,我會留遺囑,讓她們知道我討厭她們的原因。」

    「她們是無辜的,你怎麼忍心傷害她們?」生雪裡氣得說活時嘴唇都忍不住顫抖。

    「你錯了,傷害她們的是她們的親生媽媽,利用自己的女兒賺錢。」雲老爺糾正道,

    「賺什麼錢?」生雪裡嚇一大跳,真沒想到柔兒和倩兒這麼可憐。

    「那兩個不要臉的女人,把柏飛他爸留給他的遺產全部搾乾。」

    「兩個女人?」生雪裡恍然大悟,「難怪她們兩個長得一點也不像!」

    「只有柏飛到現在還堅稱她們是他的女兒。」

    「難怪他成不了達·芬奇,原來他的眼睛快瞎了!」

    「不准你說他壞話,事實上,我認為柏飛是假裝看不清。」

    生雪裡嘟起嘴,臉上的譏笑一下子凍結,只有善良的人才會收養別人的小孩。但是問題又來了,他認她們做女兒,卻不盡做父親的義務,而且還把她們丟給沒有同情心的雲老爺,他難道不知道雲老爺是怎麼對待她們?她想不透地問:「他為什麼不把她們帶在身邊?」

    雲老爺袒護地說:「他要畫畫,怕小孩吵。」

    「如果雲柏飛也不愛她們,我帶她們走,可以嗎?」

    「求之不得。」雲老爺像丟掉燙手山芋般高興,「不過你有能力養孩子嗎?」

    「我會很愛她們的。」生雪裡全身細胞充滿了偉大的母愛。

    「我問的是錢,你有足夠的錢養活她們?」雲老爺挖苦地問。

    雖然他調查得很清楚,她過去曾是超級模特兒,存款數字十分可觀,不過他事先把這部分的資料燒了,要徵信社改寫成她被男人騙光積蓄;只要她相信她真的一文不值,她勢必要向錢低頭,這樣他才可以利用她達成他的目的。

    生雪裡抬頭挺胸地說:「我會去賺。」

    「眼前就有讓你賺大錢的機會。」雲老爺意有所指。

    「那一百萬美元……」生雪裡想說她不稀罕,可是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被雲老爺看穿她的心思,適時打斷她的話。

    「你想好說服柏飛繼承的辦法?」

    「沒有。」自從發生了那件事,生雪裡原本下定決心,要跟雲柏飛劃清界線,但她現在猶豫了,「事實上,若不是為了柔兒和倩兒,我根本不想留下來。」

    柏飛對女人向來生冷不忌,不管是認識一分鐘,還是認識十年,只要燈光美、氣氛佳,柏飛就會慾火焚身,更何況這次他們兩人是孤男寡女處在烏黑孤立的狀況下,雲老爺表情暖昧地看著她。「你跟柏飛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都沒發生。」生雪裡沉下臉來,矢口否認。

    「如果沒發生任何事,你能告訴我,你為何不想賺一百萬美元?」

    「我高興,錢不是萬能的。」生雪裡自知借口薄弱,連三歲小孩都不會信。

    雲老爺一針見血地說:「一百萬美元可以讓柔兒和倩兒過好日子。」

    「老狐狸,你果然名不虛傳,看準了我的弱點。」

    「要想說服柏飛,我建議你做他的模特兒,完成他的心願。」

    「我不幹,他是個色狼畫家。」生雪裡想到他的丁字褲就覺得噁心。

    雲老爺風涼地說:「你也不是淑女。」

    「你不要以為你又老又殘,我就不敢揍你!」

    「我說的是實話,這些是你的過去,簡單地說,人盡可夫。」

    隨著雲老爺手指指的方向,生雪裡看到那疊厚得可以打死老虎的資料。她快速地翻開它們,才看幾頁,她就受不了似的把手中的資料撕成碎片,她氣憤地看著眼前嘲諷她的嘴臉,眼淚幾乎奪眶而出,「我不相信!這些一定是你捏造的!」

    雲老爺調侃地說:「你不妨打電話給那些男人,查證你的過去。」

    「我要告你偽造文書和傷害名譽。」生雪裡激動地大叫。

    「歡迎,到時候在法庭上看到那些男人,你或許會恢復記憶。」

    雲老爺的話像把利劍,強而有力地插進她的心窩;生雪裡感覺到她的心在淌血,她手指緊抓著桌緣,努力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她只想盡快帶著那兩個跟她同樣是受害者的小女孩離開。「你快把支票給我!」

    「我的生日還沒到。」在柏飛接下法蘭以前,雲老爺才小會讓她輕易逃開。

    「你……」生雪裡氣得連話都說不出口,但她的心卻燃起雪恨的怒火。

    雲老爺咄咄逼人地問:「你考慮得如何?」

    「我答應你。」生雪裡佯裝考慮了一下,然後勉強地點頭。

    「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雲老爺露出勝利的笑容。

    一個喪失記憶的女人,居然會記得所有名牌商店在哪兒?!

    在醫學上,這叫選擇性失憶;只記得快樂的事,忘記不快樂的事。

    雲柏飛快抓狂了,生雪裡把他從床上挖起來,說好兩人一起去買倩兒的生日禮物,可是她卻像忘了這件事似的,一走到名牌商店的櫥窗前,整個人就像被磁鐵吸過去般黏在櫥窗前,一站至少半個小時,街上的路人都在看他們,不僅是因為他們男帥女美,還有如鶴立雞群的身高引入注意,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行為像瘋子。

    看了看手錶,八點了,離百貨公司打烊只剩一個小時,距離他們出門的時間已過了四個小時,扣除坐車和走路的時間,她已浪費三個小吋黏在名牌櫥窗前。他終於忍不住爆發:「你別一看到名牌櫥窗就罰站,你又不是狗,見到電線桿就有尿意,這已經是第六家了,你看得眼睛不酸麻嗎?」

    對他的抱怨,生雪裡充耳不聞,「閉上你的臭嘴,別打擾我欣賞名牌。」

    「你該不會忘了,我們今天的目的是買倩兒的生日禮物。」

    「我沒有忘,我只是情不自禁。」生雪裡神情專注地看著櫥窗前的名牌衣服。

    「別看了,再看下去,百貨公司就關門了。」雲柏飛不耐煩地提醒。

    生雪裡推卸責任地說:「都怪你四點才起床。」

    「你沒聽人說,藝術家的上輩子都是貓頭鷹,日夜顛倒很正常?」

    「你有沒有信用卡?」生雪裡忽然問。

    「有。」自從經濟被封鎖,雲柏飛窮得像難民。

    「你跟我進來。」生雪裡高興地拉著他的手,將他拉進店內。

    雲柏飛可以不進去的,但他像中蠱般無法控制他的雙腿.握在他手上的纖手彷彿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情蠱,讓他失魂落魄。

    不過當她放開他走進更衣室之後,他的意識一點一滴地回復,他隨意地瞄了一眼離他最近的洋裝,藍色的瞳孔立刻像見鬼般放大,「小姐,有沒有搞錯?這個標價是不是多寫了一個零?」

    售貨小姐笑臉相迎地解釋:「沒有錯,先生,沒有五位數以上就不叫名牌。」

    「現在經濟不景氣,可以打多少折?」雲柏飛當這裡是菜市場般開始砍價。

    「很抱歉,那是當季新貨,不能打折。」售貨小姐堅定地搖搖頭。

    「那件洋裝看起來不太像新的。」雲柏飛皺起眉頭。

    「這是最流行的款式。」大部分的男人都瞧不起流行,售貨小姐習以為常。

    「前幾天颱風來襲,這裡有沒有淹水?」雲柏飛直覺這家店是黑店。

    售貨小姐仍然面帶微笑,但眼神卻透著冷光,「完全沒有。」

    「你確信?這件衣服怎麼看起來像泡水貨?」雲柏飛擺明指責她說謊。

    「先生,這是今年最流行的顏色,土色。」售貨小姐不悅地指出。

    這時生雪裡走出更衣室,她穿了一件狩獵式的皮裝,不經意地展現出超級模特兒走台步的架勢,在雲柏飛的面前旋繞一圈,與其說她穿名牌好看,還不如說名牌因她而耀眼。「好不好看?」

    雲柏飛昧著良心說:「難看死了。」

    「小姐穿起來非常好看。」售貨小姐發自內心由衷地讚美。

    「你別聽她的話,她為了業績,可以不要良心。」雲柏飛不屑地撇撇嘴。

    「小姐,我不會那麼沒有職業道德,我說的是真心話。」售貨小姐哽咽道。

    雲柏飛鏗鏘有力地說:「你要相信我,藝術家的眼光不會錯的。」

    「容我打岔,她穿起來很好看。」一個柔美的聲音自他們的身後插入。

    雲柏飛回過臉,看到一個皮膚白淨如雪的美女坐在沙發椅上,但是他現在眼裡只有生雪裡,就算戴安娜王妃出現在他面前,他也不會有一絲動搖,他用看到仇人似的眼神,瞪著那位美女。「小姐,謝謝你的雞婆。」

    生雪裡如同長官命令下屬:「我決定買下,你快去刷卡。」

    「你瘋了!那麼醜的衣服要六萬塊,不值得!」雲柏飛哇哇大叫。

    生雪裡惡狠狠地說:「你最好別惹我生氣.不然我就再也不跟你說話。」

    雲柏飛困難地吞了一口口水,不情願地從皮夾裡抽出信用卡交給售貨小姐,刷卡機一連刷了好幾次,得到的答案都是無法使用,售貨小姐很不高興地走到雲柏飛面前,臉部表情充滿輕蔑,明顯是在嘲諷他沒錢就不要裝闊。「先生,你的卡不能用。」

    「為什麼不能用?」雲柏飛真想給跟他為敵的女人一人一拳,生雪裡除外。

    「因為你的卡已經刷爆了。」售貨小姐尖酸地冷笑。

    「太好了,反正我也不想做冤大頭。」雲柏飛吐舌扮鬼臉。

    生雪裡覺得好難為情,早知道雲柏飛只有一張刷爆的信用卡,她就不會進來丟人現眼。此時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她只想趕快把衣服脫下還給人家,然後逃出這家店,到外面給雲柏飛幾巴掌,以消她心頭的怒氣;當她正要走進更衣室時,那位美女突然起身,從皮包裡拿出金卡,給售貨小姐。「我幫你刷。」

    「謝謝你,不過我們萍水相逢,我不能接受。」生雪裡連忙拒絕。

    那位美女回想地說:「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叫生雪裡。」

    「你認識我!」生雪裡驚訝地張大眼,可是眼裡卻是一片迷霧。

    「其實我們不熟,我是你朋友夏莉兒的朋友,神田雪子。」雪子覺得似乎事有蹊蹺。

    「夏莉兒?」生雪裡偏著頭思索,半晌,痛苦地搖頭,「我不記得……」

    「你是不是失去記憶?」雪子是個心理醫生,很容易看出端倪。

    「是的,我在日本被車撞。」生雪裡不確定地說。

    「這是莉兒的電話號碼,她人在瑞士。」雪子快速地寫下。

    「謝謝你,我會盡快跟她聯絡,還有這衣服……」生雪裡感激得無以名狀。

    雪子大方地說:「你別跟我客氣,衣服算是我替你男朋友送你。」

    「你別誤會,我跟這個窮酸男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生雪裡哼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們是情侶,你們看起來很配。」雪子打趣地看著生悶氣的雲柏飛。

    雪於是心理醫生,研究人心是她的興趣,從他們兩個人臉部的表情看來,她發現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那就是男愛女,不過女卻用冷屁股對著男的熱臉,她聽莉兒講過這三個朋友,她清楚地看出,生雪裡拒絕的原因是因為——名牌。

    這位帥哥買不起名牌,不過令雪子納悶的是,富家女出身的她居然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是有錢人的味道,而且這味道正是從穿著隨便的帥哥身上散發出來;如果他聰明的話,他應該知道只要穿上名牌,生雪裡就會墜人情網,因為她一眼就看出他是被地攤貨包裹的名牌,但他為何不做名牌男人呢?

    雪子想了一下,腦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她的思緒豁然開朗。

    真正的名牌男人,不是浮華的外表,而是真摯的內心,但願雪裡能早日瞭解這點。

    所以說,雪子還不夠瞭解生雪裡,如果是夏莉兒,絕對會逼雲柏飛馬上改變穿著,如果他想要雪裡愛他,這是最好的捷徑。可惜雲柏飛遇到的不是夏莉兒,他只好用他的方法——一顆真心慢慢地擄獲名牌美女的苦心。

    兩人終於買好了芭比娃娃,回到停車場,卻不見名車和小張;打丁小張的手機,一問之下才知他老婆臨時生病,他沒辦法過來接載他們,只能麻煩他們自己搭計程車回家。

    糟糕的是,雲老爺到日本去了,今天又是五一勞動節,傭人們全都放假,家裡只剩下一級貧兒——柔兒和倩兒。兩人的皮包和皮夾加起來只剩六十元,所以他們不能搭計程車回去,只好乖乖地去等公車。

    上了公車,因為是起站,空位剩下不少,但生雪裡卻拿出面紙包住拉環,寧願站著,殺了她,她都不會坐有上萬人坐過的座椅,天曉得上面殘留了多少病菌,她怕弄髒她身上的名牌衣服。

    雲柏飛明知故問:「有位子你為什麼不坐?」

    生雪裡沒好氣地說:「我怕得病。」這都要怪他窮。

    「你站著,別人會以為你有痔瘡。」雲柏飛在她耳邊輕聲說。

    生雪裡警告道:「你別靠我那麼近,否則我叫司機把車子廾進警察局。」

    「那我自己去坐了,順便告訴你,站得越久,小腿的動脈越容易擴張。」說完之後,雲柏飛扔下她往後面走去,找了一張雙人座坐下。並把數個紙袋放在旁邊的空位上,很明顯,他是在佔位子,他相信她終會屈服的。

    過了一站又一站,上車的人越來越多,不少沒位子坐的人看中雲柏飛旁邊的位子,但他老兄擺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腿蹺得高高的,根本不讓任何人通過他結實的大腿,留下窗邊的空位,癡癡地等待她回心轉意。

    幸好皇天不負苦心人,生雪裡終於來到那個位子,從紙袋裡拿出他新買的一件一百五十元的T恤,鋪在座椅上,這才肯坐下。

    上下車的人越來越多,車子像頭老牛慢慢走,兩人一路無話,這吋雲柏飛的手機突然響起,是乾媽打來的,問乾兒子的愛情進展,雲柏飛卻把手機拿給雪裡,要乾媽自己去問乾女兒,生雪裡窘極了,一邊支支吾吾一邊擰雲柏飛的大腿。

    關上於機,雲柏飛苦著臉說:「最毒婦人心,一點都不假。」

    「你現在知道並不遲。」生雪裡臉轉向窗戶,心不在焉地看著街景。

    「我明天要去醫院拿驗傷單。」雲柏飛藉著話題緩和沉悶的氣氛。

    生雪裡嚥不下怒氣地說:「我也是,我得的是內傷。」

    「你還在生我的氣啊!」雲柏飛裝小男孩的聲音。

    「當然,你害我丟臉丟到太平洋.」生雪裡不太願意回想。

    雲柏飛聽出她心情不好,適時地轉移話題:「乾媽跟你說什麼?」

    「沒什麼,互相問好而已。」生雪裡更不願提到乾媽想做媒婆的心情。

    「我一不在,乾媽的寂寞病就發作,看來我應該每天照三餐打電話給她。」

    雲柏飛實在是個體貼的好人,現在已經很少有人願意聽老年人嘮叨,即使是自己親生的兒女,一天打一通電話問候爸媽的少之又少,像他這樣關心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乾媽,這傢伙應該得孝行獎的。

    想到乾媽的寂寞,生雪裡就很難不想到自己的寂寞。在認識雲柏飛以前,她的記憶雖是一片空白,可是她曾深刻地感覺到自己過去是寂寞的女人,現在則完全不會。

    她不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這句話:「愛情和孩子是治療女人寂寞最好的藥方。」雲柏飛一定也看過這句話,所以他才會認乾媽。

    「為什麼乾媽沒有孩子?是不能,還是不要?」生雪裡好奇地打探。

    「是乾爹決定不要,他怕吵,所以乾媽去做結紮。」雲柏飛覺得這是非常正確的決定,「雖然對乾媽而言很殘酷,但你硬要一個無法做好爸爸的男人擔起做爸爸的重責大任,即使這個家庭表面上沒裂痕,不過我想它的內在是痛苦的。」

    生雪衛不以為然地說:「乾爹好自私,無法做母親是女人所有痛苦中最痛苦的。」

    「要當個成功的畫家,是要付出代價的。」雲柏飛自圓其說。

    「乾爹成功了嗎?」生雪裡冷笑,男人的借口真多。

    「沒有,光有才氣,沒有運氣,是無法成功的。」

    「如果乾媽知道乾爹會先她而走,不知道她還會去動那手術嗎?」

    「她不曾後悔過。」

    「她跟你說過?」

    「嗯,她非常地愛乾爹,至死不渝。」

    「我想我是絕對做不到為男人犧牲自己的人生。」

    「難講,你還沒遇到讓你心儀的男人,所以話別說得太滿。」

    愛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有人會為它無怨無悔?它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更糟的是有人因它痛苦不堪、因它輕生尋死;它的用途不如貨幣,它的好處不如信用卡,但還是有很多人像撲火的飛蛾,爭先恐後想要擁有它,不惜一切代價。

    對生雪裡而言,她不排斥愛情,不過不是什麼愛情都好,她只要名牌愛情,和能給她名牌生活的名牌男人,而這個男人絕不是今天讓她丟臉的雲柏飛……

    回到家的時候,柔兒和倩兒已經上床睡覺了。

    雲柏飛雖自詡是貓頭鷹,但就算是真的貓頭鷹也無法承受這些天以來的疲憊。

    打開房門,陣陣寒風從冷氣孔吹出來,一名紅髮美女蓋著棉被躺在他床上,從棉被外看到裸露的肩膀,可想而知「她」沒穿上衣;但這麼誘人的情景,雲柏飛並沒做出餓狼撲羊的舉動,他為什麼沒採取行動?是太累了,還是太專情使然?都不是,其實跟他的身體和感情都無關,而是紅髮美女是他的——弟弟,雲柏翼。

    雲柏翼從上幼稚園開始就有穿裙子的傾向,他總是把爺爺給的營養午餐錢存起來,然後拿去買裙子;到了小學,他開始存錢買蝴蝶結髮夾和玻璃珠鏈:到了初中,他不再偷偷摸摸,開始留長頭髮,穿女學生服,化妝去學校招蜂引蝶。

    雲老爺當然是氣得半死,不過若不讓他穿裙子,他就不去上學,如果硬逼他去學校,他就到女生廁所裡脫光衣服;雖然他是問題學生,但校長卻不敢得罪雲老爺,經過無數個專家的心理輔導,最後全部人都放棄他,任他為所欲為。

    到了高中,幾乎沒有同學知道他是男生,教務處奉令封口,甚至有不少個男同學寫情書給他,不過他當時愛上體育老師,一開始體育老師不知內情,還以為能成為乘龍快婿;兩人在黑漆漆的籃球場幽會,雲柏翼主動送上初吻,體育老師情不自禁地一摸,嚇得跑回家,第二天就辭去教職。

    雖然是段傷心的初戀,不過從此雲柏翼只要看到肌肉男就會觸電。

    雲柏翼的戀情一直都不順利,被男同志騙了不少錢,所以雲老爺也不願意再幫他,如今他跟他哥哥一樣,都是存款數字不超過四個零的窮光蛋。

    雲柏飛脫掉笨重的牛仔褲,鑽進棉被裡和弟弟共枕。

    「柏飛,你回來為什麼不通知我?」雲柏翼撒嬌地靠在哥哥的懷中。

    「我是不得已才回來的,你呢?」雲柏飛皺起眉,到現在他仍無法接受弟弟變妹妹。

    「錢花完了,你能不能借我三十萬?」雲柏翼求助地看著他。

    「我連三萬塊都沒有,你花錢的速度比光速還快。」

    雲柏飛指責道。

    雲柏翼振振有問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名牌保養品貴得嚇人。」

    「拜託,不要跟我說那兩個字。」雲柏飛露出痛苦的表情。

    雲柏翼支著上半身問:「哪兩個字?嚇人?保養?還是名牌?」

    「最後那兩個字,我現在一聽到就有頭痛欲裂的感覺。」

    「你怎麼了?該不會是得了腦癌?」

    「我健康得很,你知不知道家裡來了個女人?」

    「不知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慢點,難道是老狐狸要再婚?」

    雖然生雪裡根本沒提到這件事,但根據經驗法則判斷,爺爺派來的美女的任務都一樣,勾引他上床,然後要求他放棄畫畫,成為法蘭的接班人;他相信生雪裡之所以還沒講,是因為他們還沒上床。

    「是跟我有關係,爺爺要她說服我繼承法蘭。」

    「那很好,如果是你掌權,我就有錢花了。」雲柏翼開心地說。

    「為什麼你不去繼承?」雲柏飛沒好氣地反駁。

    「我不適合做太花腦筋的工作,容易變老。」雲柏翼理直氣「細」。

    「據我所知你從來沒工作過,如果釣男人算工作的話。」

    「好了,你別再傷害我了,女人全都是脆弱的。」

    雲柏翼裝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綠色的眼眸彷彿淋了雨的小草,比起還要用眼藥水裝哭的生雪裡,他更適合做女人;他不像雲柏飛那麼高,他身高只有一百七十公分,而且骨架纖細,五官柔美,只可惜上帝捉弄他,硬是讓他成為一個男人。

    雲柏飛不是不能理解他的痛苦和悲哀,卻也愛莫能助,「你錯了,堅強的女人多的是,現在就有一個睡在隔壁的房間裡。」

    「堅強的女人都是男人婆,她們根本不算女人。」

    「不會,她美若天仙,氣質高雅,穿著十足的女人味。」

    雲柏翼眼珠子溜溜地轉動,「聽你的口氣,你是不是心動了?」

    「何止心動!」雲柏飛歎氣,忍耐會得內傷,難怪他這幾天身子虛弱。

    雲柏翼邪惡地建議:「那還不簡單,趁她睡著,占為已有。」

    「我不只要她身體,我還要她的心。」雲柏飛堅持。

    「哦!我懂了,你戀愛了!」

    「可惜她不喜歡我,她只喜歡那兩個字。」

    「別難過,天涯何處無芳草,我認識幾個不錯的妞……」

    「你別想改變我,上次你介紹的那個模特兒,根本是變性人妖。」

    「才不,她做了手術,女人該有的她都有,她已經是貨真價實的女人。」

    雲柏翼激動得拉尖嗓子,他最無法忍受世人瞧不起變性人的眼神,因為他也想成為真的女人,如果連自己敬愛的哥哥都這樣,那教他情何以堪?

    「我誰都不要,我只要她。」雲柏飛知道自己說錯話,趕緊改變說法。

    「要是有男人肯對我說這句話,該有多好。」雲柏翼幽幽地歎口氣。

    雲柏飛感性地說:「簡單,小美人,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哦!達令!我愛死你了!快給我啵一個!」雲柏翼頑皮地摟住哥哥。

    雲柏飛萬萬沒想到,剛才雲柏翼的尖呼聲引起生雪裡好奇,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雲柏飛的房門口,耳朵緊緊貼著門板,正好聽到雲柏翼發出0二0四的撒嬌聲,她的臉頰倏地發紅,無聲地衝回房間,她也萬萬沒想到,她的臉龐竟然滑下兩行濕熱的淚水……

    「太肉麻了,我看還是免了。」雲柏飛不寒而慄地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不行。」

    「求求你,別嚇我了,我被你嚇得要尿褲子了。」

    「你真沒用,快去上廁所吧!」雲柏翼笑得幾乎要震破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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