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廣告會在明年的”A4 廣告獎“中大放異彩。”
“我寧願不得獎,公司一定會派凱文上台領獎,我想到就生氣。”
“金蜜這下子虧大了,賠了夫人又折兵。”郝莉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她活該,讓凱文白玩,還讓自己丟人現眼。”黎瑩沒有同情心地附和。
“當她把雙臂夾緊時,那時我真擔心她會把水袋擠破,水潑到芳雅老板臉上,惹怒了芳雅老板,連帶害我們出局。”郝莉一邊說一邊搽口紅,打算下班後和黎瑩去吃日本料理,一來是慶祝,一來是賠罪。
但這時黎瑩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郝莉搶著接,是黃秘書打來,小老板要見黎瑩。
“口紅給你。”郝莉好心地把口紅放到黎瑩的電腦上。
“干麼?”黎瑩慢吞吞地把桌面收拾干淨,有些心不在焉。
“女為悅己者容。”郝莉嘴角一拉,露出十分曖昧的笑容。
“郝莉你是不是欠揍?”黎瑩佯裝憤怒地握緊拳頭。
“算我沒說。”郝莉嚇得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狀。
“你別想歪了,他找我是為了工作的事。”黎瑩欲蓋彌彰地解釋。
“啊!誰掉了三百塊在地上!”郝莉故意發出驚呼聲暗諷她的掩飾。
若不是電話鈴聲又響,黎瑩還真想海K郝莉一頓,但心頭掛念著和歐陽敬倫見面,她自欺地認為自己一點也不想見他,她是不得已才去的。“跟黃秘書說我上樓了,還有等我回來之後,再好好修理你。”
說完之後,她立刻快跑,快跑可不是為了歐陽敬倫,是為了黃秘書又打電話來催她的緣故,但誰會相信她心裡的鬼話,郝莉再次故意在她身後大聲調侃。
“這麼急著去會情郎啊──”
“才不是咧!”黎瑩轉頭吐了吐舌,然後轉進樓梯間。
樓梯間的上層傳來急遽的腳步聲,她好奇地抬頭一看,歐陽敬倫正匆忙地飛奔下來,一見到她就松了一口氣地微笑。
兩人目光交纏良久,她仿佛中蠱似的無法將視線移開,也無法說話,直到他慢慢走近她,黎瑩才驚覺地問:“你下來干什麼?”
“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歐陽敬倫的意思是辭職。
“你不是要黃秘書找我上樓嗎?”黎瑩咽口口水,不知該如何收回辭職一說。
“你說要辭職,我擔心你真的這麼做,那你就太傻了。”歐陽敬倫指出。
“你居然敢說我笨!”黎瑩無端發脾氣,掩飾心中的不安。
“我不敢,我是專程來請你留下來,公司需要你。”歐陽敬倫小心用詞。
“好吧,為了公司,我就原諒你上次的行為。”黎瑩做出勉為其難的表情。
“到我辦公室來,我有話跟你說。”歐陽敬倫聲音溫柔如催眠。
黎瑩乖乖地跟著他上樓,她心裡小聲地告訴自己,她是不想失去這份工作才會跟他走,從現在開始她要把他當成是公司老板一樣尊重,當然前提是他要尊重她,不過她還是會跟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在經過黃秘書辦公桌前,歐陽敬倫吩咐道:“電話不要接進來,有人問就說我下班了,不要打擾我們。”
黃秘書饒富興味地看著他們,拖長聲音應道:“知道了。”
看到黃秘書的眼神,黎瑩知道自己的臉紅到耳根,不過她硬是解釋為生氣,一進他辦公室,她不饒人地說:“你聽聽你剛才的說法,換作我是黃秘書,我也會懷疑你是不是想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還好你不是黃秘書,不然我只要跟女同事或女客戶關起門來談事,都會被你聯想成在裡面做愛,我的名聲恐怕因此比臭水溝還臭!”歐陽敬倫歎道。
“你的名聲那麼臭是你自己造成的,跟我無關。”黎瑩沒好氣地說。
“今天不適合吵架,今天是個值得開香檳慶祝的日子。”歐陽敬倫從辦公桌下提起一個冰桶,裡面放了一瓶香檳。
“你忘了我滴酒不沾。”黎瑩眼中冒出怒火。
“喝一杯就好,一杯不會醉。”歐陽敬倫俐落地拉開香檳酒的瓶塞,發出嗶剝聲,氣泡從瓶口噴了出來,很快地倒入兩只高腳杯裡,他遞了一杯酒給黎瑩。
他知道她一定會接受,因為生雪裡告訴他,模特兒有喝香檳的習慣,她把這習慣帶回台灣,傳染給黎瑩和姬皓婷,黎瑩愛死了香檳,姬皓婷則很少喝。
果然如他所料,黎瑩無法拒絕香檳的誘惑,接過高腳杯,杯沿被歐陽敬倫的杯沿輕觸了一下,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她啜飲一口透明的液體,比生雪裡買的更好喝,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喝。
“芳雅老板對你贊不絕口,他說以後芳雅的廣告都交給你負責。”
歐陽敬倫拍拍身旁的長沙發,示意她過來坐,黎瑩看在香檳在他手中的分上,就像看到一塊上好牛排的小狗,順從地坐在他身邊,大膽地問:“那我是不是可以要求加薪?”
歐陽敬倫嘴角含笑盯著她。“你現在是公司的搖錢樹,薪水自然三級跳。”
“謝謝老板。”黎瑩高興極了,一口氣喝光香檳,把空酒杯舉向他,當他是酒保般發號司令。“再來一杯。”
歐陽敬倫搖了搖頭。“不行,你只能喝一杯。”
“我為什麼只能喝一杯?”黎瑩嘟起嘴,眼中透著抗議。
“因為你喝醉了會怪我。”歐陽敬倫一臉嚴肅,內心卻暗藏鬼胎。
“我不會喝醉,就算我真的醉了也是我自找的。”黎瑩貪婪地看著香檳,這個東西怎麼會讓人醉倒,根本就是甜汽水。
“這可是你強迫我的,到時候不勝酒力,跟我無關。”他一邊倒一邊說。
連喝了三杯,黎瑩的雙頰因為微醺而出現一抹紅暈,歐陽敬倫目不轉睛地看著黎瑩。天啊!她真好看!
他的眼眸灼熱,黎瑩不禁微微顫抖,她知道自己衣衫完整,但卻感覺歐陽敬倫正用眼神剝去她身上的衣裳。玻璃杯砰的一聲放在茶幾上,她急急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口,想離開這裡,害怕他發現她確實熱得想脫衣服。
在她轉動門把時,他的手臂伸過她,雙掌壓住了門,她僵了僵,一想到自己被困在他的身體和門板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逃脫?不,應該說她只要說不就行了,可是她不想說不,她想說要……
“你知道嗎?女人領略愛情是從耳朵開始。”一陣熱氣傳進她耳朵裡,她整個人又酥又麻。接著她被迫轉過身,被他拉進懷中,不知是堅實的胸膛還是酒精的作祟,她無力抗拒,任由他把她一只手支起她的下巴……
這時她的手反射性地抵住他的胸口,想把他推遠,但他跟輛坦克車一樣龐然,根本推不動。她慌了,身體往下滑,想從他腋下鑽過去,他的身體跟著下滑,兩人同時滑坐在地板上,他的手撐在她腰上,用力一抱,變成她坐在他大腿上。
她感到他大腿散發著止不住的熱力,引起她最細密的需求。
“瑩……”歐陽敬倫的拇指沿著她的唇瓣移動。
“不要……”黎瑩的聲音輕得像窗上的灰塵,一拍就掉。
“我要你,我知道你也一樣,只是你不敢承認。”歐陽敬倫獨裁地說。
“我不要你,我從來就不曾需要過你。”黎瑩違背良心地搖頭。
“不要說謊,你聽到你的心跳聲了嗎?”歐陽敬倫將手輕輕放在她胸上。
“拿開你的手!不要碰我!”黎瑩的心如脫韁野馬般狂奔。
“你心跳得好厲害,這就是你想要我的證據。”歐陽敬倫輕捧著她。
“不是,它是因為害怕才會狂跳。”黎瑩感到口干舌燥。
“我不這麼認為。”歐陽敬倫輕輕一笑,蜻蜓點水似地吻了她的鼻尖,半哄半騙地說:“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保證不會傷害你。”說完後,他立刻捕捉住她的嘴唇,她不但沒有抗拒,手指還滑進他發中,配合他的吻……
一波波熱潮隨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她發出連連嬌喘,毫無經驗的她輕易被他帶到激情的漩渦裡,當他的唇含住她的蓓蕾,舌尖挑逗著,她忍不住大聲吟哦,原來她不僅個性像火石,連身體也像火石,熱得發燙,熱情如火。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對不起,歐陽先生,老板找你,一線電話。”
兩人同時嚇了一跳!黎瑩趕緊推開歐陽敬倫,慌亂地把上衣拉下,蓋住上下起伏的胸部,眼神充滿恨意地瞪著歐陽敬倫,歐陽敬倫張口欲言又止,他知道現在把責任推給她一半,她一定會受不了!
歐陽敬倫起身走到辦公桌,背對她接起電話,讓她有充足的時間整理衣服。
羞紅滿布黎瑩的臉頰,發抖的兩手好不容易扣好內衣,她好想哭,自己怎麼會犯下滔天大錯,被豬八戒上手,她能怪他嗎?她的錯恐怕比他多……
抓住門把,奮力支起虛軟的雙腿,黎瑩看了眼他的背影,奇怪?剛才面對他的時候,她氣得火冒三丈,只要一看不到他的臉,她居然一點也不生氣,甚至希望他轉過臉來,看她一眼……
歐陽敬倫仿佛聽到她的心聲,對著話筒說:“爸,你等一下。”然後按住話筒,轉過身以關切的眼神凝望她,看到她表情還算平靜,他公事化地說:“明天晚上七點芳雅老板請吃飯,我開車去接你。”
“我不想去。”黎瑩搖了搖頭,她像電池沒電的機器人,一點生氣都沒有。
“別說傻話,你怎麼可以不去呢?芳雅老板特別指名希望你能到場。”
“好吧!”黎瑩沉重地點頭,然後離開他的辦公室。
※ ※ ※
老天!她從來沒想到情欲的力量是這麼的可怕,他喚醒她的原始欲望,讓她對他產生不可自拔的念頭,要不是被黃秘書打擾,她恐怕已經不是處女了……
黎瑩坐在餐桌旁,一早就被姬皓婷叫醒,不過她牙沒刷臉沒洗,呆呆地咬著手指,直到一股鹼鹼的血腥味跑進喉嚨裡,她才發現咬破手指頭。但她沒去找OK繃,只是換個姿勢,手肘拄著桌面,偏著頭,臉頰壓著手心,繼續發呆。
她現在好恨自己,希望日歷上沒有昨天,希望只是一場夢,希望什麼也沒發生過。
一想到激情的火花雖然燦爛耀眼,但轉眼之間就化為灰燼,這將是他對她的寫照,如果她再不小心點,她很可能會愛上他,這會帶給她什麼?大概只有心碎、後悔和失意吧!
除了躲歐陽敬倫遠一點,她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逃避魔掌?她相信他耐性是有限的,他現在之所以會糾纏她,完全是因為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如果夠聰明的話,她應該立刻遞出辭呈,否則就太遲了……
可是,她不想辭職,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作為,她捨不得放棄。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
“你要吃水煮蛋還是荷包蛋?”姬皓婷從廚房門口走到餐桌旁,手在黎瑩面前揮了揮,見她像瞎子似的毫無反應,忍不住拍桌試試看她耳朵聾了沒?砰地一聲,姬皓婷大聲問:“你有沒有聽到?我已經問了兩次!”
“抱歉,我在想心事。”黎瑩眨了眨眼,逐漸回過神來。
“瞧你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發生什麼事?”姬皓婷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
“沒什麼。”黎瑩搪塞過去,姬皓婷絕對不是她吐露心事的好對象。
“沒事才怪,我知道你得了愛情病。”姬皓婷皺皺鼻子。
“我沒有愛上歐陽敬倫!”黎瑩大聲否認。
“你有,不然你不會這樣魂不守捨。”姬皓婷從不覺得自己笨。
“我說沒有就沒有,難道你比我更清楚我的心!”黎瑩嘲諷地撇嘴。
“日本偶像劇女主角戀愛時都像你這個樣子。”姬皓婷不甘示弱地舉證。
“人家說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小姬你以後少看點電視,不然你會愈來愈傻。”黎瑩擔憂地看著姬皓婷,這女人真好命,不知人間疾苦。
“我一點也不傻,我只是單純。”姬皓婷嘟起嘴巴。
“你也知道你單純,沒有墜入情網過,所以不要亂下評語。”
“誰說我沒有!我瘋狂地愛著瀧澤秀明,每晚作夢都夢到他說要娶我。”
黎瑩懶得跟她說,轉移話題地問:“怎麼沒看到雪裡?”
“她去美容院,你要吃荷包蛋還是水煮蛋?”
“都不要,我不太餓。”
“茶不思,飯不想,明明就是戀愛中的女人才有的症狀。”
“是什麼味道?你是不是爐火忘了關?”
“啊!”姬皓婷驚叫一聲,嚇得趕快跑進廚房。
既然沒胃口,就不要坐到餐桌旁,黎瑩走到客廳,把自己摔在沙發上,本來想開電視看,可是又不想聽到嘈雜的聲音,此刻的她只想要安靜的獨處,眼睛定定盯著窗外,窗戶因雨點的拍打而作響,連老天都跟她作對!
姬皓婷關掉爐火,煎好了培根,卻沒人要吃,干脆拿去喂流浪狗,把培根夾進塑膠袋裡時想起衛生紙快沒了,她走到房間拿小皮包;再出來時,又想起房裡桌上放著要寄給夏莉兒的信,重回房間拿信,她發現她進進出出兩次,黎瑩都當她是隱形人般沒看見。
這女人目前正處於戀愛不安定期,因為這個時期的女人特征是眼神會變得呆滯無神,看她這麼沒精打采,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生病,於是姬皓婷提議道:“衛生紙沒了,我要去超級市場買,你要不要去?”
“下雨,我不想出門。”黎瑩拒絕,姬皓婷咕咕噥噥地走出去。
過了一會兒,黎瑩蜷縮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想讓自己睡著,睡眠可以忘記所有的事,感覺好像才睡沒多久,就有人搖她的肩膀。“你不該在白天睡覺的,不然晚上會輾轉難眠。”是生雪裡的聲音。
黎瑩坐了起來,頭暈暈的,窗外的雨停了,冬日的陽光斜斜地照進屋內。
“天氣放晴了,咱們去逛街如何?”生雪裡俯視著她。
“我懶得出門。”黎瑩坐直身。“雪裡你交過幾個男朋友?”
生雪裡一腿跨坐在椅把上,眼神仿佛落到遙遠的法國,認真地說:“一個。”
“才一個!這不太像你的作風!”黎瑩一臉不相信。
“男的朋友是數不清,但真心的只有一個。”生雪裡解釋。
“他的條件一定不錯,他有沒有過別的女人?”黎瑩臉上有了點生氣。
“他又不是神父,我雖然沒問過他,但我相信他有過很多女人,法國女人都很主動,看到好男人就跟鯊魚看到鮮肉一般搶著要。”
“那你不擔心自己不是他最後一個女人?”
“老實說,我的確會不安。”生雪裡露出一個苦笑。“但誰要我愛上他了!”
“你怎麼克服心中的不安?”黎瑩露出求知若渴的表情。
“我覺得愛會使人勇敢,只要彼此相愛,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打算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黎瑩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她一向不勇敢。
“不會有喜酒,一年前他出車禍去世了。”生雪裡淺淺一笑。
“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黎瑩十分抱歉的口吻。
“我早就不傷心了,眼睛是長在臉上,又不是長在腦後,所以做人應該往前看,老是回頭不好。”生雪裡從椅把滑向沙發,她的眼神像利刃一般要挖出黎瑩的心事。“告訴我,你和歐陽敬倫到底發生什麼事?”
沉默了數秒鍾,黎瑩心想生雪裡不吝地說出她的故事,而且是那麼傷心的戀愛故事,她考慮著自己是否也該坦白一切;當然她並不知道生雪裡是瞎掰的,因為掰不下去,所以才以死亡做句點,若真發生過那樣的事,生雪裡不哭得回台灣找她們訴苦才怪!
只要用一點小手段,就可以套出黎瑩的心事,就像她要套出男人皮夾裡的鈔票,要他們為她買名牌衣服一樣簡單,生雪裡在心裡偷偷說──對不起。
黎瑩支支吾吾地招認:“我……我和他差點就……”
“差點就上床了!”生雪裡幫她說下去。
“我想辭去工作,我怕……我終會有拒絕不了他的一天……”
“愛情雖然不是女人的全部,但是刻意去躲避愛情同樣是愚蠢的行為。”
“愛上他才是我這輩子最愚蠢的行為,我不想成為他另一名情婦。”
“我看過他對你的眼光,我不認為他要的只是情婦。”
“我和你的看法不同。”黎瑩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變話題。“雪裡,陪我去買禮服好不好?晚上我有酒會。”
“算你好運,黃葳托我從巴黎帶幾件禮服回來,你來試穿看看吧!”
※ ※ ※
“這些衣服也未免太性感了,露這麼多,我可不敢穿。”黎瑩咋舌。
“老天,你有點常識,禮服本來就是性感的代言人。”生雪裡狠瞪她一眼。
“穿這樣好像拍成人電影的。”黎瑩不苟同地蹙緊眉頭。
“香奈兒若聽到你說她的禮服是脫星穿的,我看她會立刻從墳墓裡爬出來。”
“好吧,我穿這件。”黎瑩拿起一件裸露面積最少,藍金色相間的斜肩晚禮服,裙子自緊窄的腰身流瀉而下,下擺像美人魚的尾巴,在生雪裡的催促下,她跑到浴室換禮服,然後再出來展示給生雪裡看。
生雪裡盯著黎瑩的胸部,學色狼般吹了聲口哨。“我現在才知道你也是海咪咪。”黎瑩平常都是穿寬大的襯衫,完全看不出她上半身也頂傲人的。
“因為上半身設計比較緊,所以胸部看起來不小。”黎瑩刻意縮起肩膀。
“抬頭挺胸!海咪咪又不是丟臉的事。”生雪裡嬌叱。
“可是太大就不好,容易引誘男人犯罪。”黎瑩想起金蜜。
“照你這種說法,活像男人都該去做太監。”生雪裡不贊同地搖頭。
“沒錯,我認為男人都是強暴犯,只要他有機會。”
“誰給你這種錯誤的觀念?”
“小姬啊,男人老是色迷迷地盯著她胸部那兩枚木蘭飛彈,你看她嚇得都不敢出去工作。”說完之後,黎瑩和生雪裡這兩個巫婆,同聲哈哈大笑。
“她頭腦太簡單了,不出去工作對她還比較好。”生雪裡瞇起眼睛看著黎瑩,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你的頭發!”
“我頭發怎麼了?我早上才洗過。”
“簡直像干稻草,如果是大波浪卷會較出色。”
“現在去燙頭發絕對來不及,隨便啦,我又不是去參加選美比賽。”
“不用燙,我幫你上發卷,只要有那個型就好了。”生雪裡說:“先把衣服脫下來,下擺有些過長,等會兒姬皓婷回來,叫她替你修改長度。”
“奇怪了?小姬是去美國買衛生紙是不是?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叫她到百貨公司幫我買名牌化妝水。”生雪裡神色自若地說,這兩個女人專門欺侮姬皓婷,把她當菲傭使喚,還在背後嘲笑她,若讓夏莉兒知道,肯定會把這兩個囂張的女人吊起來,各打五十大板。
夏莉兒最看不慣別人欺壓弱小的行為,只有她能欺壓弱小,生雪裡和黎瑩只敢在她背後胡作非為,尤其是現在,獅子不在家,猴子當大王。
上完發卷,生雪裡把黎瑩推坐到梳妝台前。“你膚質好,只要化點淡妝就好。”
姬皓婷正好回來,可憐的她兩手拿著兩大袋衛生紙,從百貨公司搭公車回來,一看到黎瑩滿頭發卷。“你們在做什麼?”
“我在幫小瑩打扮成酒會中最出色的女人。”生雪裡指著床上的禮服,也不讓姬皓婷休息,就命令地說:“把這件衣服的裙擺拿去修短十公分,黎瑩晚上要穿,對了,縫線時別傷到衣料,不然你准備三十萬賠錢。”
姬皓婷吐了吐舌,她可以拒絕的,但她天生傭人命,抱著禮服如抱聖旨般走出房間。
黎瑩打扮好的時候,姬皓婷也改好了禮服讓她穿上,贊美地說:“哇!小瑩,你美呆了,歐陽敬倫一定會愛死你了。”
雖然很不高興聽到最後一句話,不過看在姬皓婷修改禮服的分上,姑且原諒她這一次。從鏡子中看到自己的改變,黎瑩大為吃驚,她簡直變了一個人,那個姿色尚可的女人不見了,她看起來非常耀眼,而且充滿自信。
“我不知道我也可以這麼漂亮……”黎瑩喃喃地說。
“下次不要再說沒我漂亮,我們四個鍾鼎山林,各有所長。”
“也可以說成青菜蘿卜,各有所好。”姬皓婷笑說。
“你是煮飯婆做久了,開口閉口都是食物。”生雪裡敲姬皓婷腦袋一記。
門鈴聲突然響起,姬皓婷一邊撫著頭一邊問:“這時候會是誰呢?”
看到黎瑩羞怯的眼神,生雪裡揶揄:“傻瓜,當然是歐陽敬倫嘍!”
“王子來了,我去開門。”姬皓婷飛也似地跑出房間。
“我等不及看歐陽敬倫見到你的表情。”生雪裡興奮地說。
“我不是為了他而打扮。”黎瑩緊張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是為了我,總可以了吧!”生雪裡推黎瑩出房間。
歐陽敬倫一看到黎瑩,整個人不覺愣住了,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尤物,葡萄籐似的鬈發像是剛剛經由男人熱情的手指撥弄過一般,垂在凝脂圓潤的香肩上。
她身上穿的禮服,乳溝雖沒露出來──但足以讓他停止呼吸,那布料看起來像是真絲,緊貼著她身上每一寸性感的曲線,他的心跳紊亂,像是隨時會從胸中跳出來。
以前他怎麼會覺得她不夠漂亮,她絕對是他生平僅見最耀眼的女人,他想要她,熱烈地、迫切地渴望著她,他想擁抱著她,他想整夜抱著她,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醒過來時,第三天,第四天……
生雪裡清清喉嚨。“歐陽先生!歐陽先生!”他兩眼發直,看呆了。
見他像白癡似的發呆,姬皓婷很高興總算發現她的同類,她走到他旁邊,對著他耳膜大叫:“歐陽先生,你現在的樣子跟我好像。”
“我跟你哪裡像?”歐陽敬倫一陣耳痛。
“像白癡。”黎瑩忍不住嘲笑,心裡卻暗喜他為她失魂落魄。
“看來今晚我這個護花使者肯定會非常忙碌。”歐陽敬倫心情好得不得了。
“你們倆肯定是酒會裡最吸引人的一對。”生雪裡錦上添花地說。
“誰跟他是一對!”黎瑩趕緊糾正,狠瞪生雪裡一眼。
“我說的是一對來賓,又不是一對情人,你想到哪裡去了!”
“時間不早了,再不走要遲到了。”黎瑩逃難似地穿上高跟鞋步出大門。
“祝你們玩得愉快。”姬皓婷站在門口,一邊跟他們再見一邊說。
“歐陽先生,我們沒有門禁時間。”生雪裡朝歐陽敬倫曖昧地眨眼睛。
“生雪裡!回來之後我要宰了你!”黎瑩信誓旦旦。
“我趕快去把菜刀藏起來。”姬皓婷窮緊張地說。
“不用,黎瑩今晚搞不好不會回來!”生雪裡拉住她的手。
“那她今晚睡哪裡?”姬皓婷抓著頭發,想不透地問。
“問歐陽先生,是要睡他房裡?還是賓館?”生雪裡語不驚人死不休。
一聽到這話,黎瑩和歐陽敬倫同時羞紅了臉,兩人的思緒一起回到前天,歐陽敬倫下意識地低下頭,視線由上而下,正好落在黎瑩高挺的雙峰上,黎瑩猛地抬頭,捉住做賊心虛的眼神……
※ ※ ※
計程車停在陽明山聯誼社的大門前,不論是開賓士或坐計程車,受過良好訓練的門僮一律殷勤地替所有的貴客拉開車門,大方的人會在謝謝他時塞小費給他,小器的人則假裝沒看見他,不過當門僮收到歐陽敬倫的小費時,嘴笑得合不攏。
他心情好,希望看到每個人都是笑臉,尤其是黎瑩的笑容,從坐進計程車到下車前一秒,她的臉像吃了好幾盤臭豆腐。
不過,反正他臉皮厚,鼓起勇氣,將她的手拉進他臂彎中,輕聲道:“這是基本禮儀。”
真會利用機會吃豆腐!黎瑩看了看陸續進場的男女,發現大家都是挽著手走,算了,在辦公室給他顏色已經是有如在老虎嘴上拔胡須,但在大庭廣眾之下,給老板難堪等於是給自己難堪,公司的名聲不能不顧,只好任由他挽著她走進會場。
會場內貴賓如雲,笑語喧嘩。有幾個人向他們打招呼,其中一位是芳雅的老板,他誇張地恭維她的美麗,說她是他所見過最亮麗的女人……
原來酒會就是這樣,大家都說著違心之論,即使是見到銀發老太婆,也要說她是酒會裡最美的女人。黎瑩歎了口氣,早知如此,她就不來了,她一想到生雪裡至少參加過上百次酒會,跟這麼多虛偽的人交際,就不得不佩服她居然能忍受這麼可怕的場合!
一位高雅的女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伸長手臂擁抱歐陽敬倫,看她熱情的模樣,似乎跟歐陽敬倫關系匪淺,擁抱之後,貴婦仍不放過歐陽敬倫,牽著他的手仔細端詳。“你越來越英俊了!”
歐陽敬倫滑舌地說:“家族遺傳,你不也一樣,越來越漂亮。”
“我介紹一些人給你認識。”貴婦大概有深度近視,看都不看黎瑩一眼。
“你吃點東西,我去交際一下。”歐陽敬倫被強拉著走,不過他不忘回頭關照黎瑩,免得她覺得被冷落。他現在最怕她心情不好,扭頭就走。
黎瑩靠著牆壁,從侍者盤裡接來一杯香檳,又從另一名侍者那兒,拿了一點開胃點心,環視四周一圈,即使這裡所有的男人都穿黑色燕尾服,但很容易一眼就看到高大英俊的歐陽敬倫,他瀟灑的風采像熠熠生輝的星光,吸引了屋子裡所有女性的目光。
此時,一位帥男朝黎瑩走來。“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要知道別人的名字前,先報上自己的名字。”黎瑩想到刮胡刀的廣告。
“我是智森廣告的於智森。”於智森彬彬有禮地遞上名片。
“你好,我是伊登廣告的黎瑩。”黎瑩也拿出自己的名片交換。
“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黎小姐,聽說即將推出的芳雅廣告是你的處女作,真是太了不起了,我看到一個極有前景的未來。”於智森身子前傾,小聲地說:“有沒有興趣到我的廣告公司?我可以提供比伊登更好的薪水。”
“目前還沒這個打算。”黎瑩直截了當,她不是沒想到自己成天嚷著辭職,智森廣告年輕有潛力,她應該把握機會跳槽,可是她就是說不出口。
她自我解釋,她之所以沒答應,是因為這個老板的長相看起來比歐陽敬倫那個老板更討人厭,眼神一直盯著她雙峰看。
“據我所知凱文並不欣賞你。”於智森不死心地說。
“他誰都不欣賞,只欣賞他自己和金蜜。”黎瑩冷聲道。
“有金蜜在,你很難有出頭的一天,這次算是僥幸。”於智森明白指出。
“你怎麼這麼了解我們公司的狀況?”難道公司有內奸?
歐陽敬倫忽然轉頭,發現一只黃蜂在黎瑩身邊打轉,向身旁的人說:“對不起,失陪一下。”然後兩眼像著火的牛眼,朝黎瑩走去。
“如果你改變心意的話,隨時來找我。”於智森趕緊閃人。
“那是誰?”歐陽敬倫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
“智森廣告的於智森。”黎瑩對他的口吻感到可笑。
“他跟你說什麼?”歐陽敬倫還以為她笑是因為她對於智森感到有趣。
黎瑩本來想說公司可能有內奸一事,但她的視線正好遇到貴婦極不友善的眸光,她突然拉長了臉。“你快去陪你的女朋友,免得她誤會,待會兒拿起牛排刀往我背後刺一刀。”
歐陽敬倫一臉訝然。“她是我……”
“你不用跟我介紹你每一個女朋友。”黎瑩酸酸地打斷,相信他介紹不完。
“她是我的小姑姑。”她吃醋的語氣讓歐陽敬倫感到興奮莫名。
“看不出來她是你的長輩,她看起來好年輕。”黎瑩一臉尷尬地說。
“她跟我媽差十五歲,她特別交代我不能叫她小姑姑,她說會把她給叫老。”
“她好像不太高興我跟你講話。”黎瑩喃喃地說,黛眉微蹙。
“別理她,她對每個比她漂亮的女人都有敵意。”歐陽敬倫失笑地解釋。
這時,樂隊奏起“憂郁的寶貝”,負責吹喇叭的樂手宣布:“我們請芳雅董事長夫婦為今晚開舞!”
“我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歐陽敬倫微笑著伸出手來。
黎瑩緊張地咬著下唇,害羞地說:“我討厭跳舞。”
“我會讓你喜歡跳舞。”歐陽敬倫霸道地一手把她拉進舞池。
薩克斯風吹出緩慢而且有浪漫氣氛的曲調,這首歌在過去和現在,甚至未來都是情人之歌,隨著音樂,他總算可以毫無顧忌地擁抱著她,雙手環住她的腰翩翩起舞,這感覺真是美妙……
黎瑩僵硬地將手臂搭在歐陽敬倫的肩上,心裡念著一、二、三、四,雙腳跟著節拍移動,她微微抬起臉,想看看別人,但卻看到他眼眸中的火焰,熱情得仿佛要將她燒成灰燼,她趕緊又低下頭,避開他熾熱的眼神。
“我有沒有告訴你,”歐陽敬倫的氣息盤旋在她耳邊。“你今晚很美?”
“有。”黎瑩小聲說,期望他沒發現搭在他肩上的手在顫抖。
“你為什麼不敢抬頭看我?你怕我嗎?”歐陽敬倫語氣有點失落。
“不怕。”黎瑩高傲地抬起下巴,眼神隨著舞步旋轉。
“你知道你那樣看我,對我有什麼影響嗎?”
“我怎樣看你?”黎瑩舔了舔雙唇,緊張得口干舌燥。
“好像要我吻你的樣子。”歐陽敬倫嘴角綻放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你去死啦!”黎瑩用力捶了他肩窩一下。
“好舒服,我還不曉得你會馬殺雞。”歐陽敬倫苦笑著說。
“我還會殺雞取卵,你要不要試試看?”黎瑩咬牙切齒地說。
“不了,不了,我可不想做台灣第一個太監。”歐陽敬倫佯裝畏懼。
舞池裡雙雙對對的舞者,幾乎三對中就有一對像他們一樣深情凝望,似乎都置身另一個天地,好像那裡只有兩個人,其他人只是布景。
黎瑩仿佛受到感染似的,她的心隨著舞步旋轉,意志力開始瓦解,思緒開始飛散,周圍的笑聲和音樂聲都化成夢境中的囈語。
她的體內燃起一股澎湃的熱情,她的身體被這股熱情燃燒,她虛軟地靠在他的肩上。他屏著氣,內心深處有股沖動,是身體和情感上的饑渴,但他不能再待在這裡,因為他極有可能一時沖動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你的身體發燙,是不是不太舒服?”歐陽敬倫關切地問。
“我不喜歡跳舞和酒會。”黎瑩掩飾地說。
“音樂一停,我就送你回家。”歐陽敬倫體貼地一笑。
當音樂停止時,他果真帶她離開舞池,走出酒會會場,在車道旁等門僮幫他們叫計程車,黎瑩抬起頭看看天色,漆黑的穹蒼掛著閃亮的星星,晚風陣陣吹襲,當她轉頭看著歐陽敬倫時,一綹發絲飄貼在臉頰上。
他將那綹調皮的發絲從她面頰挪到後面,然後托起她的臉,低頭吻她。
這是個甜美的親吻,她一點也不抗拒,她喜歡這個吻,並希望這個吻能持續到永恆,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經跌入他的愛情魔咒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