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魁斯出城去了,據說亞格也在數天前離開了這個地方,表面上看來一切詳和,但內幕其實是殘酷又黑暗的。
賽魁斯不喜歡在自己的宮城內解決個人恩怨,所以他放亞格離開,讓早巳盯上的獵物逃竄於人群中,然後他才在後面獵殺。這個男人雖然生長於文明的社會,但骨子裡還是野蠻又嗜血的,就像野生的黑豹,雖然被人類所馴養,但還是改變不了血液中的獸性。
而卡魯這幾天也不見蹤影,理所當然是隨著主人打獵去了。
亞格一行人離去之後,賽魁斯也解除了對左心渝的禁令,她又可以隨意在城內走動,但她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心情竟異常的沉重與低落。
「心渝姊姊,開心點嘛,你為什麼老是不說話呢?」克萊兒不解的看著左心渝,當她一知道主子出門後,立刻就趕過來探望了;沒想到左心渝竟是一副無精打彩的模樣,不知是不是被關太久的關係?
「你要我說什麼?」她提不起興致的問。
「隨便說什麼都好,就是不要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嘛!」克萊兒嘟了嘟嘴,拚命在腦中想點子,「我們去打保齡球好不好?」
「沒興趣。」
「真不巧。」克萊兒垮下了臉。
城裡的設備平時都是主子在使用的,她想玩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可以找個人壯膽,而且左心渝又是主子最寵的侍妾;沒想到她卻不肯,克萊兒還希望她能教自己怎麼玩呢!
「其實能被大人喜歡上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克萊兒試探性的說道,話中別有含意。
左心渝睨了她一眼,「我怎麼不覺得?」
「你就別和大人嘔氣了嘛,大人很喜歡你的。」克萊兒自顧自的說著。
「你怎麼知道?」她咄咄逼人的反問,如果賽魁斯的喜歡就是把她當成娃娃般佔有收藏的話,這種感情她寧可不要。
「我……反正大家都這麼說,我也就信了。」克萊兒無辜的說道。
左心渝有些受不了的瞪她一眼。
「好嘛!我不吵你了,我到別的地方去好了。」克萊兒故作委屈的垮著一張小臉,咕咕噥噥的離開。
左心渝沒有留她,事實上她現在根本沒有心情應付任何人。
才正慶幸走了一隻喳呼的小麻雀時,遠遠地就看到伊蓮娜往這個方向而來。
她仍是那般風姿綽約,舉手投足間充滿風情,依舊美得教人屏息,但開口卻仍是沒一句好話,挾刀帶劍的充滿了敵意,「我還以為你能受主子寵愛好一陣子;沒想到時間這麼短,看來你也落人跟我們同樣的命運了。」
「什麼意思?」
伊蓮娜撇撇嘴,高傲的哼了一聲,「主子今天回來了,但身邊帶了一個女人,聽說將會成為大人最新的寵妾。」
「你……開玩笑的吧?」左心渝倏地刷白了臉,驚愕的反問。
「親眼看到的還會有假嗎?現在主子的人馬正在城門口,你何不親自去看看?」
她抿著唇,不願在伊蓮娜的面前示弱。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只是想讓你知道,別以為你能永遠受寵,大人不是屬於你的。」伊蓮娜冷笑。
「多謝你的提醒。」
「態度還是這麼高傲,等到你被冷落了就知道箇中滋味了。」
左心渝不知道伊蓮娜為什麼對她充滿敵意,難道就因為她曾經受寵過一段時間,所以討厭她?
「你光只會來找我示威,為什麼不去質問賽魁斯?」她不解的問。
「主子豈容你如此放肆。」伊蓮娜教訓道,「你只要順從我,我願意和你和平相處。」
左心渝替她覺得悲哀,為什麼阿拉伯女子要活得如此委屈,她永遠也沒有辦法接受她們的思想,也無法去迎合她們的傳統,賽魁斯是否也要求她要像她們一樣,做個沒有聲音的娃娃,只需順從、謙恭,不必有太多的意見?他是否只把她當個侍妾,從來就沒有正視過她的存在?
「那個新來的嬪妃也是賽魁斯帶回來的嗎?」左心渝面無表情的問。
「沒錯,所以你並不是唯一的。」伊蓮娜有些得意的看著她。
「我知道了,如果你的話說完了,恕我失陪。」她繞過伊蓮娜,不想再聽任何惡意傷人的言詞。
「如果你還有自知之明,就該早早收拾東西滾蛋,不要賴在這兒不走。你不像我們,你還有家,你的家在台灣,我們這兒不適合你。」伊蓮娜的聲音冷冷的傳了過來。
左心渝置若罔聞,一古腦地向前走去,步伐又快又僵硬,卻仍然甩不去心中的痛楚,她快步離開眾人的眼前,不願讓人看出她內心的情感。
↓↓↓↓↓↓↓
雖然伊蓮娜指證歷歷,但左心渝堅持要親眼見到才算數,所以她獨自溜到了城門旁的大土丘上,觀看下方進城的隊伍。
雄健的阿拉伯駿馬載著主人回來,賽魁斯果然正在其中,冷峻偉岸的面容猶如回城的帝王,而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名從頭裹到腳的阿拉伯女子,她謙恭的走在賽魁斯的身後,那卑微渺小的模樣完完全全符合了男人所要求的標準,一個又聽話又柔順乖巧的女人。
伊蓮娜說的是真的!
前所未有的寒冷包圍了她,左心渝覺得好像有人拿把刀刺人她的心臟般,痛得沒法呼吸。
他為什麼要帶女人回來?左心渝啞然自問,難道他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她在他心中一點份量都沒有?對他而言,她只是單純的一個侍妾罷了,其實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另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而已。
在那一刻,左心渝徹徹底底的對他感到心寒,賽魁斯終究是賽魁斯,他是一個沙漠霸主,統馭了四分之一的阿拉伯半島,他是尊貴的領主大人,後宮擁有嬪妃無數,她怎麼能奢望他會只鍾情於她一人呢?
她算什麼?只是一個湊巧被他所救的觀光客罷了,她只是一個娃娃,一個神秘的東方娃娃,等到新鮮感褪盡後,她也淪為同樣的命運,被人棄置在後宮,只盼有一天那個男人能回首重溫往日的情緣。
左心渝想笑,但更想哭,她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麼,這個男人永遠也不會屬於她,他的心從來就不是屬於任何人的,為什麼她不能及時悔悟?
早該明白的,是她癡傻的不願相信,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會是特別的,天真的以為自己有能力改變他的心意,但狂傲如他,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改變?
她好傻,也好蠢,竟然非要等到親眼見到事實時,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
↓↓↓↓↓↓↓
賽魁斯高坐在馬上,面無表情的看著侍衛整隊進城。
其實帶回來的這個女子是他在路上所救,當時他解決了亞格後,帶著手下正要返回,路上卻遇到這個不幸被流沙吞噬的女子。侍衛們以馬匹之力將她拉了上來,她說她一時迷了路,才會誤踩流沙,跌進了這個致命的陷阱裡。
她願意跟著他回來,賽魁斯當時並沒有異議,他心想,也許多帶一個侍妾回來,他對那個東方娃娃的注意力就會減少些,不會再將全部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任她的一舉一動一再地牽扯他的心,他相信這脫軌的情緒只是暫時的。
↓↓↓↓↓↓↓
木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寢宮,矮桌上令人垂涎的餐食散發出美味的香氣,左心渝瞥了一眼,一點胃口也沒有,倒是旁邊金黃色的酒液引起了她的注意。
拿起杯子聞了一下,好香。
她自嘲的撇撇嘴,哪位有心人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竟然拿酒來給她?是克萊兒嗎?勸她醉了忘掉一切?
拿起杯子,左心渝毫不考慮的一仰而盡,醉了最好,起碼可以得到暫時的解脫。
熱辣的液體一路燒灼進她的胃裡,她有些難過的嗆咳了一下,嘔出了一大半,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不知是身體上的難過較多還是心理上的?
溫醇的酒香在喉間灼燒,她苦笑著放下杯子,酒聞起來很香,喝進去竟是意想不到的苦澀。
陣陣的暈眩襲來,地步履不穩的顛躓了一下。
沒想到酒精這麼快就產生效用了,她昏沉的甩了甩頭。
隨後,另一波更強的黑暗向她席捲而來,左心渝最終還是不支的昏倒在地。
↓↓↓↓↓↓↓
許許多多的人在她身邊來來去去,嘈雜聲不斷,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左心渝想睜開眼睛看看,但眼前儘是一片無止盡的黑暗,她什麼也看不見。
有一個熟悉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語調充滿了憤怒與哀傷,她想不起來是誰,只要那人一開口,週遭就會迅速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咆哮怒吼的聲音。他好像正嚴厲的罵著某人,左心渝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一切彷彿是因她而起的,他的怒氣似乎很嚇人,到最後他甚至動手搖晃她,兇惡地在她耳邊咆哮著——
「不準死!聽到沒有?我不准你死!」
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沒有人來告訴她?她覺得好累、好想睡,黑暗在向她招手,她忍不住投向它的懷抱,想忘掉一切,至於要忘掉什麼呢?她也記不得了。
「她這樣子一直睡,到底還要持續多久?」賽魁斯一把拽起了老醫師的領子,橫眉豎目的問。
上了年紀的醫師險些被領主大人給活活嚇死。
「我……我已經替她排毒,應該……沒事了……」他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她為什麼還不醒過來?」賽魁斯揪緊了他的領子,這回恐怕有把他給勒死之虞。
「大人……咳……我再詳細替她檢查……檢查看看……」老醫師困難的擠出聲音。
「哼!」他一把丟下了老人,慍怒的走了出去。
賽魁斯一路來到後宮,不理會站在兩旁請安的侍女,一腳踹開了華麗的大門,裡頭的伊蓮娜嚇得從床上跳起來。
「大人……」她撲跪到賽魁斯的腳邊,知道自己罪責難逃。
冷峻的面孔上沒有一絲溫情,他冷冷的開口,「收拾好你的東西後,立刻離開。」
伊蓮娜臉色變得慘白,「大人,你不要趕我走,求求你不要趕我。」
「你做了什麼事,自己清楚得很。」他沒有任何轉圜餘地地說。
「我……我錯了,請你原諒我,求你不要趕我走,我沒有地方可去呀,大人……」她跪在他的腳邊,哭著哀求道。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下毒害人。」賽魁斯眼神冰冷,一字一句都帶著濃烈的怒意。
「我……我真的知錯了,我願意向她道歉,請你不要生氣,大人。」伊蓮娜從沒見過他如此駭人的模樣,嚇得泣不成聲。
賽魁斯冷哼了一聲,臉色陰騖的瞪向地上跪著求饒的女人,「如果她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呢?你向誰道歉去?」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大人你……自從她來了以後,大人就專寵她一人,我嫉妒,我氣她,所以才一時糊塗,我真的後悔了……大人……一
「是不是只要我喜歡上的女人,你都會不擇手段的把她們除掉?」他鐵青著臉,「要殺人,你還不夠格!」
「大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不要趕我走……」伊蓮娜哭花了臉上的妝,頻頻磕頭認錯,只求能留下。
「我只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後,就算你不走,自然也會有人押著你出去,你最好趁現在趕緊收拾東西。」他下達了最後通牒。
伊蓮娜嚇得刷白了臉,「求求你,大人,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原諒我,大人……一
不再留下來看她哀求哭泣的模樣,賽魁斯寒著一張臉轉身離開。
看到他無情的離去,伊蓮娜忍不住放聲大哭,一切都完了,這下子她什麼也沒有了……
↓↓↓↓↓↓↓
幾個小時後,沙漠宮城裡來了一行人,他們匆匆被侍衛送進了主殿的寢宮,每個人身上都穿著白袍,有醫生也有護士。
「你們……」老醫生看到這群金髮碧眼的外國人,有些錯愕。
「我們是奉命來替這位小姐診治的。」外國的年輕醫生緊張的擦了擦汗。
原來他們是賽魁斯派人去請來的,這些人在醫學界都享有盛名,在美國各大醫院持照行醫,這回出外勤,放著成千上百個病人不管,專程來阿拉伯醫治一個被下毒的女孩,大伙不免覺得奇怪,這「請」字只是美化後的說法,其實還可以解釋成好幾種意思。
老醫生忍不住微笑,對賽魁斯不信任他醫術的舉動不以為意,若不是領主大人太過於緊張,一定會看出他的診治是正確的,躺在床上的女孩呼吸已漸趨平緩,臉色也轉為紅潤,不再是青黑得嚇人,只要再給她時間休息,自然會醒過來的。
↓↓↓↓↓↓↓
兩排濃密如墨的睫毛揭動了一下,左心渝緩緩睜開了眼睛,無意識的眸光投注在遠方的牆上,刻著浮雕彩紋的石壁最先映人眼簾,柔和的光線照亮了房間的各個角落,靜謐的氣氛環繞在整個空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她覺得好累、好累,稍稍動一下似乎都會耗掉她許多的力氣,眼皮酸澀又沉重,她覺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場好長的夢。
灼熱的喉嚨又痛又干,有人用棉棒沾水輕點她的唇,滋潤了她乾裂的雙唇。
「心渝小姐,你醒來了,我去請大人過來。」
侍女在她耳邊說話,但她根本沒有力氣回答,看著白色的身影跑過眼前,她甚至無法思考剛剛那人說了些什麼。
不一會兒,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進了她的視線,他輕手輕腳的坐上了床沿,臉上有著寬慰、緊張過後的安心。
看到他,左心渝的淚水湧了上來,難以克制的心痛霎時席捲了她,幾乎扯碎了她的心。
「別哭……很痛是不是?」賽魁斯輕柔的揩去她的淚水,不捨的問道。
她搖搖頭,淚水直掉,蠕動著乾裂的雙唇。
「別說話,你現在還沒有什麼體力。」他輕聲命令,她已經昏睡了整整三天。
左心渝有口難言,眼神訴說著內心無數的話語。
「我……」勉強吐出了字句,聲音卻粗嘎難辨。
「你想說什麼?」
「我……」看著他的俊臉,淚珠忍不住滾了下來,「放……我回去……」
↓↓↓↓↓↓↓
沙漠的宮城裡,直升機轟隆隆的捲起漫天狂沙,主殿中,眾人小心翼翼的簇擁著一名嬌客上飛機,當一切都安置妥當後,直升機緩緩升起,在眾人的目送下,載著神秘的嬌客飛向天際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