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的守衛一見到主子回來,立刻開啟大門恭迎。賽魁斯的速度不曾放慢下來,一路闖回自己的寢宮。
左心渝被人粗魯的丟上大床,吃痛也不敢呼出聲。賽魁斯將她帶回了房內後就掉頭走了出去,一句話也沒留下,只有房門被撞闔上的餘威迴盪在偌大的空間裡,說明了他的怒氣。
她好像真的惹火他了,左心渝不安的吐吐舌,她第一次看到他那麼嚇人的樣子。
沒有多久,賽魁斯再次走了進來,光裸著上身,露出強健的胸膛,直直走向她,倚臥上了白色的軟鋪。
「過來,幫我上藥。」銳利的鷹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直看得她心虛。
左心渝默默的坐到他身邊去,賽魁斯糾結的臂上有道又長又深的傷口,血勢已稍微止住,但仍見殷紅的血液流出,看起來怪可怕的。
「你怎麼受傷的?」她蹙眉。
賽魁斯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用那陰騖的黑眸瞪著她。左心渝只好拿出床邊的藥箱替他上藥。
狹長的傷口旁邊還有幾道細小的傷痕,看來好像是被樹枝刮傷的,傷口旁的木屑證實了她的猜測,左心渝瞥了他一眼,細心的替他挑出傷口上的木刺。
從頭到尾他都一聲不吭的任她清洗、消毒傷口,這應該是很痛的,但他卻哼也不哼一聲。
「你想說什麼?不要那樣一直看著我。」看得她都頭皮發麻了,左心渝投降似的說道。
「我怕我一開口會忍不住想動手掐死你。」他咬著牙回道。
「我……」
「你知道沙漠裡有多少毒蛇和蠍子嗎?你知道沙漠裡的溫差非常大,一不小心就會因脫水或寒冷而死嗎?還有,你知道剛才自己差點成了狼群的食物嗎?」不說還好,一說他的火氣就燒得更旺,講到最後已變成用吼的了。
「我……」她想辯解,但怎麼看都是自己理虧,「我……我又沒有叫你來找我……」結果只好耍賴。
「你是說我多管閒事了?」賽魁斯危險的瞇起眼。
「不是……」她囁嚅著。
「我以為你很聰明的;沒想到你竟蠢到這種地步。」
「哪有……」她小聲的反駁。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逃走了,你居然連件袍子也不帶,就這麼穿著雲紡跑進沙漠裡,你不知道夜晚的氣溫會降到多低嗎?」
「我忘了……」
「你!」她不說還好,一說差點把他給氣死。
賽魁斯抿著嘴,看來嚴肅又嚇人,左心渝不敢再說話,以免惹得他怒火失控,賞她一記結實的拳頭,那這條小命就不保了。
沉默了好半晌,她突然記起了另一個救命恩人,「卡魯沒事吧?」
「它很好。」他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什麼嘛!回答得不情不願的,左心渝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正在包紮傷口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賽魁斯痛得皺緊眉,「女人,你是故意的!」他明白的指出。
「不好意思呀,我還不太熟練嘛!」她呵呵一笑,臉上的表情一點歉意也沒有,嘴角掛滿了得意的笑容。
「女人是不能太寵的,讓你太過自由只會增加我的麻煩,使你一天到晚無聊的想製造混亂。」
她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他是什麼意思?話中另藏了什麼警告的意味嗎?
「害怕了?」他低笑。
「才沒有。」左心渝就不相信他會對她怎麼樣。
「你就是嘴硬。」他勾起了邪邪的笑容,「別擔心,我不是喪心病狂的人,不會讓你受皮肉之傷,只是要委屈你暫時留在寢宮裡,哪兒也不准去。」
「你要軟禁我?」她不可思議的驚叫。
「只是暫時性的,這是避免你再出什麼亂子最好的方法。」他挑眉,「我也不想這麼做的,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太過分了,你把我關在這裡,我會無聊得死掉。」她惱怒極了。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賽魁斯的態度強硬,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三冱一次我會派人守著你,不會讓你有機會逃脫的。」
「你……你憑什麼?」
「憑我是你的主子。」
「你混蛋!」她快氣死了,沒見過這麼狂妄霸道的人。
「女人,這麼久了,你的禮貌還是沒有進步。」他懶懶的指正她。
左心渝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雙手緊握成拳。「你要我說幾次才明白,我不是阿拉伯的女人,不要拿你們對付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是外國觀光客。」
「那又如何?」
「如何?意思是說,我不適用你們的律法,這地方我不待了,我要回去!」
「我不答應。」他想也不想的立刻拒絕。
「你沒有權利。」她幾乎要朝他尖叫,「你沒有權利扣留我,更沒有權利拘禁我。」
「別忘了,我救過你。」他冷冷的提醒,聽到她想回去就讓他的心情莫名的煩躁起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想主動離開他,更沒有人敢這樣對他大呼小叫,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再的容忍她。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這樣行不行?」她有些不耐煩的叫道,「我都已經……以身相許了,這樣還不夠嗎?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賽魁斯保持沉默沒有接腔。
「你究竟還要拘禁我多久?」她已經感到厭煩了。
「別再說了,這事沒得商量,這幾天你就乖乖的待在這兒,哪裡也不准去。」
他霍然起身,冷淡的撂下話即離去,只留下左心渝一人開始真正的監禁生活。
「可惡!」她從床上跳起,跑去拉開門,一步都還未踏出即被人擋了回來。
「大人交代你不准離開這裡。」門外不知何時站了兩名壯漢,面無表情的阻擋了她的去路。
左心渝惱怒的瞪了他們一眼。
「哼!」大門當著侍衛的面,狠狠的被踹上。
她真的變成名副其實的階下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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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魯,好無聊對不對?」左心渝摸摸黑豹的頭,喃喃自語著。
她已經被關兩天了,這期間除了卡魯來探望她之外,根本沒見著任何人,當然送飯的侍女不算,這種日子再持續下去,她遲早會被悶死。
卡魯瞥了她一眼,似乎說明那是她自找的。
「你這是什麼眼神?」她不滿的瞪它,連一隻畜生都瞧不起她,跟它的主人同一個鼻孔出氣。
很奇怪,跟卡魯相處久了,居然能看出它一舉一動的意思及情緒,真的就和席拉所說的一樣。她發現卡魯很聰明,不知是不是常常和人類在一起的關係,它好像真的具備人性。
「會不會痛?」左心渝輕觸它身上的傷口邊緣,卡魯的傷勢恢復得很快,那日和狼群打架的傷痕現在已經開始結痂了。
黑豹甩過尾巴打中她的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好嘛!不碰就不碰。」她舉高雙手。
房門在這時被人打開,她以為是送飯來的侍女;沒想到這次來的是一個男人,門外的侍衛向他抬手敬禮,看來此人頗有來頭。
「你看起來很面熟。」左心渝看著面前斯文的男子,尋找腦海中的記憶。
「我是艾蒙。」男子將手中的餐盤放在矮桌上,開口向她表明身份。
「艾蒙?你怎麼會來這兒?」他不就是克萊兒喜歡的那個男人嗎?她意外極了。
「克萊兒很擔心你,所以要我來看看。」
「克萊兒?那你……你們兩個……」她驚喜的指著他。
「不!沒有!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艾蒙急急地揮手,忙著澄清。
左心渝皺起眉,「什麼意思?難道你不喜歡克萊兒嗎?」
「不!呃……是……也……也不是……」艾蒙有些語無倫次,不知如何是好。
她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意思?到底是還不是?」
頓了頓,艾蒙無奈的歎口氣,「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為什麼?你應該鼓起勇氣替自己爭取才對呀!」
「她是大人的侍妾,我……我不能腧矩……」他臉上有掩不住的失落與惆悵。
「又是那個大魔頭!」左心渝冷哼了一聲,「你也知道賽魁斯根本就不愛她,連碰也沒碰過她:你不試著為自己爭取,怎麼知道行不行?」
好半晌,他才緩緩的回道:「這種事……沒有那麼簡單……」
「怎麼你也跟克萊兒說同樣的話?」唉!算了,真是黃帝不急,急死太監,光只有她一個人在窮操心。「回去告訴克萊兒,說我很好,如果幾天後我還沒無聊死的話,那我和她就還有再相見的一天。」她揮了揮手。
走到矮桌前,左心渝低頭查看今晚的菜色,頗豐盛的,什麼都有,足足可以撐死一頭牛。
「卡魯,來看看,不錯喲!」她向黑豹招招手,抓起一塊最大的肉。「哪!雞腿給你。」她將香噴噴的炸雞腿遞到黑豹的嘴邊。
「心渝小姐……」艾蒙看見她跪在地上拿食物給卡魯吃,忍不住想阻止,卡魯只吃生肉的,而且從來不讓人餵食。
看見黑豹連聞都沒聞一下,她有些火,「喂!這是我的晚餐吔,好心分給你最大的雞腿居然不領情,你再這樣,下次不給你吃了!」她威脅著。
左心渝哪知道卡魯是在鬧彆扭,它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進食,更不喜歡讓人見到女人拿東西給它吃。
但顯然她的恐嚇奏效了,只見黑豹不情不願的瞪了她一眼,張開大嘴將她手中的雞腿咬了過去。
這一幕教艾蒙看得目瞪口呆,驚訝極了。
「卡魯……從來不吃任何人給的東西……」他訥訥的說道,由此可知卡魯非常信任她。
「那它都怎麼吃的?」左心渝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平常都是大人親自餵它,但卡魯有時喜歡自己獵食,城的後方圍了一圈柵欄,裡面放養了許多山豬與牲畜,卡魯會到那兒去追捕獵物。」艾蒙解釋。
「真野蠻。」她托腮看著面前的黑豹,淡淡的下評論,「跟你的主子一樣。」
艾蒙看著她,躊躇地開口,「大人這幾天心情很不好……」未竟的話語帶出幾許深意,輕輕勾動了她的心。
「那又如何?我想全城的人大概都已經知道我被囚禁的事了吧?」左心渝撇撇嘴,冷漠的說道。
「我們都沒見過大人情緒如此暴躁的樣子,其實大人會這樣全都是因為你的關係。」
「我?我有那麼大的能耐嗎?」她輕笑,掩飾自己狂跳不已的心。
「我不敢腧矩揣測大人的想法,但我們其實都看得很明白,否則主子不會連夜帶人出城去找你,為了你差點害自己送命而如此憤怒。」
左心渝啞口無言,她無法反駁艾蒙的話,事實上她根本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
「我該走了,明天我會再來看你,克萊兒要求我一定要確定你無恙才可以。」艾蒙欠了欠身,準備退下。
「等等,你這樣來找我,不會有事吧?」她怕連累到他。
「沒事的,目前負責保護你的人正是我,只要向送飯的侍女說一聲,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以替你送飯的名義進來了。」
左心渝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不用說『保護』那麼好聽,你直接說『看守』就是了,我不會介意的,反正這早已不是秘密。」
艾蒙不好意思的笑笑,朝她欠了欠身,轉身走了出去。
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左心渝歎口氣,看向趴在地毯上的黑色身影。
「卡魯,還是只有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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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悄悄攀上沙漠的夜空,無垠的星海在寂靜的夜裡閃耀著銀色的光芒。
晚餐時間一到,房門再度被人打開,左心渝以為進來的會是艾蒙;沒想到竟是消失數日的領主大人,而且他居然親自替她送飯來。
「艾蒙呢?」她戒慎小心的問道,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麼迫不及待想和他見面?」賽魁斯冷冷的開口,嘴角掛著一抹嘲弄。
「什麼意思?」
他橫了她一眼,「艾蒙不會再出現了。」
「你把艾蒙怎麼了?」左心渝心下一驚,愕然問道。
「你不必要知道。」他獨斷的回答。
「賽魁斯,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驚喊,不難猜出艾蒙可能已經受到領主大人某種程度的責罰。
「是不是誤會,我自己會判斷。」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嚴厲又難以親近。
艾蒙的確是受到一點處分,但並沒有左心渝想的那麼嚴重,賽魁斯只是把他調職派去守城門罷了。
不過左心渝顯然已把事情做了最壞的打算,美麗的雙眸盈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在在指控著他一點人性也沒有。「你……你簡直無理又混蛋!」
他勾起了嘲弄的笑容,笑意卻未達他的寒瞳,「在阿拉伯,男女偷情是要雙雙被抓去遊街,任人唾罵的。」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跟艾蒙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敢相信他竟這樣誤解她。
「沒有關係?你們倆昨晚卻單獨關在一個房裡。」他冷哼。
「你到底在暗示些什麼?」
「你很清楚我在指什麼,我沒殺了那個男人就算不錯了。」
「你敢!」她瞪大眼睛。
「不要試驗我的能耐。」賽魁斯陰森的警告著,也許他真有可能這麼做,假若她再那麼維護那個男人的話。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跟艾蒙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其實他是……」她幾乎脫口說出一切,但克萊兒的話在耳邊響起,如果她街動說出真相,後果是很難預料的,也許會為克萊兒與艾蒙兩人帶來麻煩也說不定,所以話到了嘴邊,轉了個彎兒,又吞了回去。
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更加深賽魁斯心中懷疑的因子。「說不出來了嗎?還是劇本尚未編好,你還要再想一下?」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她有些心碎的問,不明白他怎會變得這樣不可理喻。
賽魁斯抿著唇沒有答話,臉色卻難看得很,絕大部分是惱他自己竟然無法控制情緒,該死的!他從來不曾如此失常過,這個女人為什麼能如此輕易的影響他?
「請你離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女人,沒有人能支使我做任何事,包括你在內。」看到她逐漸結凍的臉,他很不安,一把將她攬人了懷裡,不經大腦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我連這一點自由都不被允許嗎?」她氣憤的掙扎著。
「別再跟我頂嘴了。」他迅速制止了她所有的動作,低喃道。
「夠了、夠了!我不是你的娃娃,我有思想、有生命,你為什麼老是要獨斷地擺佈我的一切——」
所有的聲響全數逸去,賽魁斯冷不防的低頭堵住了她的嘴。
「你是我的……別再跟我爭辯這一點。」他抵著她的額頭。
左心渝輕輕顫抖了起來,嘴角揚著嘲諷的微笑,眼底卻閃著淚光,「我錯了,錯得太離譜了!我天真的以為自己能改變你,但事實證明那是不可能的,你永遠也不可能學著去尊重別人,我在你的心目中永遠只會是個侍妾、是你的娃娃、一個在沙文主義社會中地位最卑*的女人。你那麼狂傲,我怎麼能妄想去改變你,簡直是異想天開……一ay
「你用不著改變任何事。」她難過無助的小臉一再扯動他所有的情緒。賽魁斯不懂自己怎麼會對她升起憐惜保護之心,忍不住一再的想呵護她,不願讓憂愁盤據她的小臉。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這麼做,為何獨獨對她特別?
「我不想再解釋什麼了,既然你心中早已認定事實如此,我再多說也無益。 」她頹喪的低語。
「你不替自己辯解了?」他不喜歡看到她這樣子,他希望她生氣的和他吵,大聲的告訴他,她和那個男人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要她努力的說服他相信,而不是放棄。ay
「我說的話你會聽嗎?你相信嗎?」她自嘲的反問。
「你應該再努力些。」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賽魁斯,我不懂你,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ay
可能就連他自己也都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