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住著俏冤家 第8章
    袁尚喜走進軍營,招呼聲此起彼落。

    對於這些被她拯救過的行商來說,她的地位就跟活菩薩一樣,他們非常敬重她。

    她臉上帶著笑,與眾人回禮,探問他們的傷勢。

    她很開心,大家都復原得很好,相信年前可以康復,也許還趕得及回家過年。大節日裡,能一家團聚,是天大的幸福。

    當然,也不是每一個人都享受得到這種快樂。

    當她的視線落在板車上那灰白頭髮的老人時,眼底的愉悅淡去了。

    「沈老爹,今天有沒有舒服點?」老人的雙腿斷掉了,那是不管將養多久,也不會再長回來的。

    老人沒有回答,事實上,袁尚喜沒聽他開過口。

    據其他的行商說,沈老爹是他們的領頭,原本有一份很豐厚的家業,但在這次意外中,他失去了大半的貨物、金銀,還有唯一的兒子。從此,他就不再講話了。

    袁尚喜很憐惜老人,對他多方照顧,可惜他的情況還是一直惡化。

    「袁姑娘。」一名女子推開帷帳走出來。她是沈家獨子這次北行遇到的牧羊女,長得非常漂亮,就如天山的雪蓮,兩人原本約定回京成親,但沈公子卻死了。如今她跟著沈老爹,有行商喜歡她,想求她下嫁,可她說要照顧老人家百年,所以大家都叫她沈娘子。

    「沈娘子,今天有沒有好一點?」袁尚喜掏出一隻藥瓶遞過去。

    這回遇襲,沈娘子被打了一拳,受了點內傷,一入夜就咳,因此袁尚喜請大夫給她配了一服化瘀藥。

    「好多了。」沈娘子接過藥瓶,道謝,左右張望片刻。「柳公子呢?怎麼沒陪你一起來?」這話一出口,很多行商也問起來了。

    他們落難大散關半個月,見慣了柳嘯月與袁尚喜,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突然少了一人,行商們都不習慣。

    袁尚喜愣了一下,她跟柳嘯月親密到讓所有人認為他們是一體的?

    她搜索枯腸,卻沒有與他特別親近的記億。

    實在是柳嘯月接近她,做得太自然,如同變成她身邊的空氣,外人見他們是一對,她自己反而沒感覺。

    她搔搔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有朋友到了大散關,三公子去接待。」她只能這麼說。

    「什麼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袁尚喜疑惑,沈娘於似乎太緊張柳嘯月了。「三公子——」

    「說我什麼呢?」卻是柳嘯月到了。他一來就跟大家打招呼,拍肩搭手,笑得無比熱絡。

    當然,他的手最後是落在袁尚喜肩上。

    她剛注意到他手掌帶來的溫度,就聽他朗聲大笑。「你是不是趁我不在,跟人說我的壞話?」

    「我哪會幹這種事?」她喊冤,便忘記他的手還在自己肩上的事了。

    「那你說,剛剛說我什麼?」

    「沈娘子問我,你今天怎麼沒來?我告訴她,你去接人了。」金多寶來訪,指名要找柳嘯月,他自當去迎客。

    「真是這樣?」柳嘯月笑問沈娘子,但眼裡沒有笑意。他不是遲鈍的袁尚喜,他看得出來,沈娘子對自己有意思,但他心裡已經有了她,自然不與沈娘子接近。

    可他也沒像以前一樣,遇上喜歡他的姑娘,就擺臉色。在袁尚喜身上,他跌了好大一跤,已經學會即便是拒絕人,也要委婉,不要傷人。

    沈娘子雙頰微紅。「是真的。三公子人中之龍,哪兒來的壞處讓人講?」

    「沈娘子過譽了,柳某愧不敢當。」他頷首,然後便去捉袁尚喜的手。「金多寶說,你答應了請她吃飯,她今天剛好有空,請你踐約。一

    「我有說過那種事嗎?」她有說過請金多寶喝酒,但吃飯?沒印象。

    「不管你有沒有說過,她已經在客棧等你。」柳嘯月也不管金多寶所言是真是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了一個藉口牽她的手。「走吧,你總不好讓她等太久。」

    她茫然地被他拉著一步一步往軍營外走。

    「三公子——」沈娘子追了幾步。

    但柳嘯月牽著袁尚喜,卻跑得更快。無論如何,他的武功在大散關裡還稱得上第一,其他人不憑藉外力想追上他,很難。

    連袁尚喜要跟上他的腳步,都很辛苦。她的內力畢竟還沒完全恢復。

    因此,她更難甩脫他了。

    「一定要跑這麼快嗎?」她有些喘。

    柳嘯月更拉緊她的手。「再遲下去,金多寶怕要將客棧全部的菜都點一輪,你的荷包……危險。」

    「可是,不管她點什麼,我都沒錢付。」她幫陳守將做事,陳守將管她吃穿。但她終是流犯身份,沒有俸祿可拿,她還是很窮的。

    「我先借你。」就算她一輩子不還也無所謂。

    「那怎麼好意思?」

    「難道你能找陳大哥借?」

    她默然。確實,比起向陳守將開口,跟柳嘯月借還是比較不尷尬的。

    「但出門在外,我也沒帶很多錢,經不起金多寶過多的折騰,所以我們得加快腳步,以免她把我的錢袋掏光。」

    「她名聲雖不好,但為人不差,不至於這樣的。」

    「要不要打賭,她現在至少點了十道菜、兩樣酒?」

    她疑惑地看著他,總覺得在大散關的柳嘯月跟在沛州的柳嘯月不大一樣,過去,他行事非常嚴謹,現在居然會說出打賭這種事?

    可這樣的柳嘯月又更迷人了,無儔俊美下添了瀟灑,就像月夜裡,那迎風初綻的曇花,讓人一見,魂銷夢醉。

    漸漸地,她的神智又有些不清楚了。

    她太容易為他著迷,所以總被他逗得團團轉。

    「你不說話就代表你答應打賭了?」他笑著打趣。「那好,我們立刻去看結果。」

    「啊!」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腰被他攬住了。

    他帶著她,像蒼鷹襲空一樣掠向天際。

    冷風一吹,她發暈的腦子有些清醒。「三公子,你快鬆手……」他們太親近了,她好緊張,胃部又開始翻滾,想吐。

    「到了。」他放開了她的腰,但仍拉住她的手。「你也來猜一下,金多寶到底點了多少菜、幾樣酒?」他又開始轉移她的注意力,這一招總是每試必靈。

    她搖搖暈眩的腦袋,裡頭有很多東西要跑出來,但每次都被他打斷,讓她越來越糊塗,但漸漸地,也有了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我不知道。」她現在有點想離開他,好好地冷靜一下。

    「那就不猜了,我們進去看。」他又拖著她進客棧。

    「三公子……」她踉踉蹌蹌地跌進了他的臂彎中。

    「小心點。」柳嘯月抱著她,笑得好開心,一口白牙閃得極端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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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多寶看他們手拉手一起進來,愣了一下。「你們什麼時候搞在一起了?」她說話總是不留情面。

    袁尚喜彷彿籠罩在雲霧裡的心,在一剎那間,雲破月出,見了光明。

    她的視線慢慢地移到自己的手上。

    柳嘯月有些緊張,趕緊插口。「一、二、三……十二道菜,三罈酒。我就說吧,金多寶就會禍害別人的錢袋。尚喜,你可輸我一次。」

    但這回,袁尚喜沒有被蒙過去,她還是看到了兩人交握的十指,纏得很緊,好像亙古以來,它們就緊掃在一起。

    她先是一愣,然後,淡淡的感動湧上心頭。曾經,她多麼渴望與他攜手,卻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碎希望。終於,她斷絕了那份妄想,想不到卻在這裡實現。

    可戚動過後,她還是會想,他的突然改變是源於真心,或是其他?

    將最近發生的事回想一遍,他不擇手段的誘惑、小心翼翼的哄騙……她想,他是真的喜歡她吧?

    那她呢?她曾立誓,終生不嫁,因為她喜歡的那個人不會娶她。

    但現在他愛她了,她能不能、又敢不敢接受?

    她閉上眼,心湖翻湧,一會兒怪他使詐,騙得她已死的心又活了起來,一會兒怨金多寶打破她的夢想,如果她不醒,就能一直幸福了……

    但最後,她還是得承認,若沒有她的曲意回應,他的誘惑不會成功。他們,是共犯。

    「三公子。」她沒有甩開他的手,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她的目光依然溫柔,但那份至清至澄卻讓他心頭一陣忐忑,不知不覺,他鬆開了她的手。

    當他的溫暖不在了,她只覺落寞。真的是習慣了他啊……

    「尚喜,你不能忘了過去嗎?」他到底要怎麼求她,她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讓兩人重新開始?

    她搖頭,過去不管是苦是甜,都是他們一起經歷過的,她只會珍惜,不會遺忘。

    他很洩氣。「所以……我們不可能?」

    她不知道,至少她的心還很亂,給不了答案。

    「對不起。」她需要一些時間考慮。

    「尚喜……」

    她沒再看他,轉身往外走,到了櫃檯前,她將皮囊放在掌櫃面前。

    「謝謝,竹葉青,幫我打滿。」然後,她就拎著酒走出去了。

    柳嘯月站在那裡,憤怒和失望充塞心房。他費了幾個月才迷暈袁尚喜,結果金多寶一句話就讓她清醒過來,離開了他。

    這女人,就像只夜壺,人人都離不開她,卻都不喜歡她,她的嘴實在太臭了。

    「藥呢?」他的聲音很冰冷。

    金多寶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他,反正他總是給她擺臉色,好像她欠了他幾百萬兩白銀,天知道,他們之間是誰欠了誰?

    「喏。」她遞出一隻瓷瓶。「少林聖藥小還丹,只要她服下,便可恢復功力。」這足足花了她一千兩銀。

    看到藥,柳嘯月臉上的厲色稍微緩和。他一直擔心大散關情勢不好、袁尚喜內力末復,萬一當塗族人打過來,她會有危險,才讓金多寶去尋找可以快速恢復內力的藥。

    現在有了小還丹,她康復有望,他也放心了。

    他抽了兩張千兩銀票給她。「銀貨兩訖,你可以走了。」

    看到銀票,金多寶就想撲上去咬他,更想咬自己,為什麼要發誓不收他銀子替他辦事,以報他救命大恩?她早晚在這上頭虧死!

    柳嘯月把錢放到她面前。「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免費替我做事,但這沒必要,就當你弄了顆小還丹,我花錢跟你買,我們之間是單純的交易,而非委託,就不犯忌諱。」

    這種說法其實很無賴,但金多寶喜歡,只要有錢收,她都開心。

    迫不及待地收了錢,她看柳嘯月也順眼多了。

    「我說,你既然喜歡尚喜,她跑了,你就應該追上去,烈女怕纏郎,你纏久了,她就是你的。而且我聽說,你之前纏得非常成功。」

    「你以為尚喜沒腦子嗎?同樣的招數,只能哄她一回。」他想再親近她,卻得想其他辦法了。

    「不見得,她已經被你纏得很習慣了,就像渴了要喝水、冷了要添衣一樣。她不可能再離開你,你只要再加把勁,她就是你的囊中物。」

    「你剛才沒看見她走得有多爽快?」他最難過的是,她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

    「但她喝竹葉青啊!她以前都喝燒刀子的。」

    他恍然,她改喝竹葉青不就是被他說動的嗎?

    她即便離開,也沒把習慣再改回來。也就是說,他們最近相處的點滴,已經逐漸替換了過去他帶給她的不堪記憶。

    他的心提得高高的,有的是緊張、興奮和更多的患得患失。

    他想見她,想告訴她,他喜歡她,他是真心的。她現在接受不了也無妨,他願意等,一年、兩年……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他只要一個不同於「對不起」的答案就好。

    他沒有說再見就走了,快得讓金多寶喊一聲「停」都來不及。這使她無比懊悔。

    「早知道不告訴他其間巧妙了。」柳嘯月和袁尚喜都鮑了,這一餐飯誰付帳?柳嘯月雖然用兩千兩向她買了一顆小還丹,但這錢她捨不得花啊!可惡!

    柳嘯月一出客棧,就看到沈娘子。她怎麼會出軍營?不用照顧沈老爹了嗎?

    「三公子。」沈娘子看見他,很開心。她本來就是來找他的。

    柳嘯月不著痕跡地避開她。打從他有記憶起,就不愛姑娘纏,因此從前他對那些喜歡自己的姑娘,態度都很糟。

    但和袁尚喜深刻相處、愛上她之後,他知道自己的冷顏惡語很傷人,從此,他就很少擺臉色了。

    可對於喜歡他、他又不喜歡的姑娘,他還是不願太接近,徒惹情債,總不是好事。

    「沈娘子進城必有要事,柳某就不打擾了,告辭。」他舉步便走。

    沈娘子卻拉住他。她的動作好快,快到連他都沒閃過。

    關外的牧羊女動作都這麼俐落嗎?他不知道,但是心裡有些懷疑。

    「沈娘子何事?」他甩開了她的手。

    沈娘子很鬱悶。從進了城,見到柳嘯月第一眼,她就被這個俊美無儔的男子吸引了。很多人說,她美得像天山上的雪蓮,她卻覺得他是天山上那池水,悠靜深遠、清靈秀逸。只有最好的天池水,才能孕育出最美的雪蓮,而他正是那最好的,所以他是她的依歸。

    偏偏,柳嘯月的性子也像天池水那麼冰冷,他總是對她不假辭色,讓她好生洩氣。

    「老爹的腿又痛了,營裡的軍醫又不在,所以我進城找大夫。三公子,你能陪我去嗎?這裡的路我都不認得,已經轉了好久。」

    柳嘯月回頭喊了一聲。「金多寶。」

    「幹麼?」金多寶施施然走出來,她還在怨恨他不付飯錢。

    柳嘯月給了她五十兩。「今天的飯,我請客。」他還是很瞭解金多寶的。「但你得幫我送沈娘子去醫館。」

    「沒問題。」有人請客,金多寶永遠不會拒絕。

    「沈娘子,柳某要事在身,恕難相陪,你有什麼事,儘管跟金姑娘說,她會幫你解決的,告辭。」他跑得比飛還快。

    「三公子——」沈娘子氣得直咬牙。她有點後悔,自己以前只習手腳,不練輕功,否則哪裡會讓他跑掉?但她不會放棄的。

    金多寶拚命笑,像沈娘子這樣的姑娘多來幾個,她就發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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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一樣的屋頂,一樣沒有月亮的夜晚,袁尚喜一個人躺在上頭,喝著小酒想事情,想她跟柳嘯月。

    她想最多的是他的救命大恩,還有最近他對她的溫柔。

    但每次想到最幸福的時候,他冷著臉說「個人的感情個人負責」的神情就會閃過腦海。

    於是,她覺得冷,從心到身體都冷了起來。

    她不認為他的說法有錯,可他寒透徹骨的眼神卻讓她害怕。

    她這才明白,原來她立誓不嫁不是因為對他死心,而是被他傷透了心。

    她的愛很頑強,認定了,就不改變,但她的愛也很脆弱,斷折過一回,就算想再愛,她也提不起勇氣。

    於是,她說服自己,她愛他的感情,她自己負責,不要他的回應。

    一直以來,她做得挺成功,直到……他想要她的回應。

    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改變主意的,但她相信,他不是在耍弄她,是真心喜歡上她。

    這個想法讓她心尖發顫,她顫著手,又喝了一口酒。溫熱的酒液滑入喉嚨,冰冷的身體也變得溫暖。心律怦怦,裡頭有一份冀望,是不是……能貼近他一點?不要一次跨躍太大步,稍稍的親密,即便將來出事,她也不會太痛……

    一道風掠過她身邊,伴隨著一股清雅的酒香,和頭頂上那掙出烏雲、羞露半邊臉的月娘。

    她不必轉頭看也知道,天底下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魅力——柳嘯月。連月亮都買他的帳啊!

    她垂下眼睫,心跳一點一點加快。

    他放了一壺酒在她手邊,然後坐下來,陪她一起曬月亮。

    自從在客棧,金多寶揭露自己的心思後,他就不再誘哄她了。

    但他也沒離開,他每天都跟在她身邊,不論白天或夜晚,可他不再跟她說話。

    他是在等她的答案吧?但是……

    她放下手中的皮囊,改拿起他送來的酒壺,輕飲一口,滑膩甘醇,是最好的葡萄酒。

    她想起,十天前,她喝了他送來的女兒紅後,全身燥熱,睡了一晚,失去的內力居然全回來了。

    他應該是在酒裡加了藥,她猜得出來,那肯定是江湖幾種療傷聖藥之一:小還丹、春風蟾玉丸、九轉回生散,不管是哪一種,它們都很稀有,而且相當昂貴。他要得到這種藥,必然付出了龐大的代價。

    但他沒有說一句話,就讓她吃了。

    他對她,真的很有心哪……她的胸懷更熱了,連眼眶都酸酸的。

    任何人被這麼珍寵著,都會很感動的。

    她拿酒的手又開始發顫,很想告訴他,她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接受他,畢竟,她還是有些害怕。但她想試試,和他牽手,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可這種次等的答案,他接受嗎?

    她想了很久很久,最終,以這樣一句話做為相隔十天後,兩人的第一次交談。

    「對不起。」她的話聲很輕,在風中飄,好像隨時會斷掉。

    他戚到天旋地轉,差點從屋頂上栽下去。

    他終究還是失敗了……

    他在心裡歎了好長一口氣,但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不管她給了什麼答案,他都無法怨她,因為,最先糟蹋這段感情的是他。

    「該說抱歉的是我。」他的嗓音很沙啞。

    她知道,她還是傷害他了,他現在的心傷正如同過去,他每一回的拒絕,讓她痛苦到躲在被窩裡掉淚一樣。

    迷茫間,她有些糊塗,她到底是割不斷過去,才不肯接受他送上的心意?或者,她被拒絕太多次,心裡終是埋了芥蒂,此刻,她正在報復他?

    她看著夜空,月光很亮,她的心卻很幽暗。

    「別這樣,愛應該讓人幸福,而不是悲傷,如果我只能給你帶來不幸,我會很懊悔自己出現在你身邊。」他眼神溫柔得像一滴水,滲入她乾涸的心靈,漸漸浸潤她全身。

    她的淚一點一滴地滑下。自從她學會喝酒後,她就很少再為這段注定沒有未來的戚情哭過,再多的心傷都可以用酒壓過,但再多的酒也壓不過他的溫情帶來的感動,所以她的淚也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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