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薩夏正在為甫出院的球球述說床邊故事,房門突地有人敲響。
「是我。」蘋珂輕聲響應,怕深夜打擾到其它的人。
「有什麼事?」薩夏起身開門,一臉冷淡,其實心裡是驚喜而高興的。
「我泡了一杯胚芽牛奶,想替球球補充一些體力。」蘋珂探進臥房,對球球揮手招呼,「球球,蘋珂姐姐送好吃的東西來嘍!」
球球愕然的眨著大眼,小嘴別扭地噘了噘。
「進來吧。」薩夏關上門,拉張椅子給蘋珂。
「球球,蘋珂姐姐特地把胚芽磨得很碎、很碎、很碎喔!讓你的小肚子可以好好地吸收,來,喝了這杯胚芽牛奶,肚子裡的壞菌菌就會全部死光光,肚子也就不會再痛痛了!」蘋珂直接坐上球球旁邊的床沿。
球球看著蘋珂擠眉弄眼的滑稽神情,防衛心減退,嘴角漸漸漾開笑意。
「慢慢喝,別燙到了。」蘋珂將牛奶遞給球球。
聞道濃郁的香味,球球迫不及待接下牛奶啜飲起來。
「球球很怕生,看到不熟識的人就會躲避或是不理,看來妳已經得到他的信任了。」薩夏坐在另一邊床沿,輕撫著球球的頭。
「沒辦法,誰教我親和力夠,長得善良又可愛,最討小朋友的歡心。」蘋珂昂起下巴,得意地從鼻孔哼出一氣。
「是是是,粉紅豬一向最受小朋友歡迎。」薩夏忍不住莞爾。
「喂!先生,你這句話是褒還是貶啊?!」蘋珂越過球球,捏了薩夏的手臂一把。
這時,球球突地親了蘋珂的臉頰一下。
「小色鬼,你居然偷親我?!」蘋珂摸著臉,滿是驚愕。
球球嘟嘟嘴,一臉無辜又俏皮的模樣。
球球主動的舉止頓時教薩夏驚喜,這表示兒子以打開封鎖的心防,對外界有了接受的能力。
「算了,不跟你計較,反正我們以後就是『夫妻』,先讓你親一下也沒關系。」蘋珂逗逗球球的小嘴。
對,球球和她有著婚約……他設定的荒唐婚約……薩夏當然知道蘋珂是在說笑,但心裡莫名就是發酵起一種酸澀難受的味道。
「要我說故事給你聽是不是?」蘋珂接下球球拿給她的一本故事書。
「呃?!什麼嘛!『三只小豬』!」看到故事書的封面,蘋珂額頭流下冷汗。
「妳很適合講這個故事,演起來很具說服力。」薩夏笑彎了腰。
「那你來演大野狼!」蘋珂拉著薩夏一起下床。
「啊!什麼?」薩夏臉色一陣白青。
「我適合演小豬,你當然就是大野狼嘍!」要耍賤嘴,大家一起來,誰怕誰!
「我才不要!」再怎麼說,他還得保持父親的威嚴形象。
「好,現在開始嘍!」蘋珂才不管他願不願意,開始表演,「從前、從前,有三只到處流浪的小豬兄弟,大哥叫肥肥,二哥叫胖胖,最小、最可愛的叫嘟嘟!就像我……」她跳到球球床邊,用手壓塌鼻子,發出豬叫的聲音,搔癢逗他發笑。
球球耐不住蘋珂滑稽的逗弄,噗哧地笑了出來。
第一次,這是薩夏第一次聽見球球開心的笑聲,那天真歡樂的模樣讓他除了欣慰之外,產生更深的愧疚。
「有一天,他們三兄弟經過一條大路,大哥肥肥看見路邊堆著稻草,於是決定在原地定居,懶惰的他只花了一個下午,把稻草隨意捆一捆,簡單地蓋了間稻草屋後,就在裡頭呼呼大睡起來……」
看著蘋珂精采有趣的表演,球球不停點頭、拍手,看得高興又入迷。
「虛榮心強的二哥胖胖想將屋子蓋得比大哥肥肥漂亮,就在前面不遠的森林砍了些木材來蓋房子,不過因為木材太重,天色也漸漸黑了,二哥胖胖愈來愈懶,因此屋子的外觀蓋得漂亮,裡面的支柱竟是隨便釘一釘。小弟嘟嘟覺得稻草屋和木屋都不堅固,向前尋找更好的建築材料,幸運的找到石頭,於是混著泥土蓋了間石屋……」球球純真歡愉的笑靨,讓蘋珂更加賣力地說學逗唱。
相同的,逗趣的氣氛也勾起薩夏潛藏身處已久的赤子之心,尋獲自小被規范限制抹煞的童心,和球球一同進入單純天真的夢想世界。
「由於小弟嘟嘟很謹慎,建蓋石屋很小心,絕不讓石屋有任何細縫被風雨進來,忙了三天還沒蓋好。大哥肥肥和二哥胖胖都笑弟弟嘟都市笨蛋,一直取笑到他蓋好石屋。有一天,大野狼經過這條路,從沒有門的稻草屋看到大哥肥肥。」蘋珂說到這裡,向薩夏拋了個眼波,「該你出現了,大野狼。」
真的要他演大野狼?這多難為情。這也是薩夏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慌張失措,四之根本無法動作。
「哎呀!球球怎麼睡著了?!」
表演得太過專心,蘋珂沒發現球球已然敵不過睡眠仙子的魔法,閉上眼睛沉睡了。
薩夏為球球蓋上棉被,心裡暗忖著,還好球球睡著了,不然他真不知該怎麼演大野狼。
「哼!別以為這樣你就可以逃過一劫,明天『三只小豬』下集你就得出場了,邪惡壞心的大野狼!」蘋珂斜睨薩夏一眼。方才她在表演時,他笑得比球球還要大聲,分明就是把她當白癡看。
「不要吧!」薩夏在心底慘叫一聲。
「管你的,明天就換你出糗了,壞心腸的大野狼,最後還被最小、最可愛的豬小弟修理,哈哈哈……」看他一臉菜色,她開心地大笑。
燦爛的笑顏,開朗的笑聲,霎時迷誘薩夏的意識,教他情不自禁地親吻上她。
「你……」她像被電到一般,只覺全身一陣酥麻。
「妳這只迷你小豬總得讓我這個邪惡壞心的大野狼先彩排、彩排。」勾起壞邪的笑,他打橫抱起她。
「有球球在……」由他胸膛傳來的熱燙體溫,蘋珂也跟著一同燃起熱火。
「裡面還有房間。」撞開房間內的隔門,薩夏直接進入內房。
蘋珂羞澀地點了點頭,鑽進他的懷裡,還是不改頑皮個性,開始挑逗他精壯胸膛上的敏感兩點。
將她放置床鋪,薩夏隨即壓下,激情地覆上她的紅唇。
這一吻,足足有一世紀這麼綿長,四片唇瓣像是黏附著濃稠的蜜糖,不捨分離,不願錯過每個品嘗甜美的機會,傳遞享受、體驗感觸,直到彼此心跳、心靈完全融合一起。
「不許妳再隨意離開。」
強迫停下親吻的渴望,薩夏緊緊抓住蘋珂的手臂,懲罰她下午擅自離開的愚蠢及狠心。
「好痛……你抓得我好痛……」這痛楚竟在她心中蘊成一股甜酸。
「不許再離開,聽到了沒有!」他使勁抓住,生怕她一瞬間消失似的。
「聽到了,那你聽到我叫痛了沒有!」她的粉拳猛捶著他厚實的胸膛。
「嗯。」他這才甘願放開她。
霎時,一抹微妙的氣氛流竄在兩人的眼眸之間,他們靜默地凝視著對方,誰也不願出聲破壞這一刻心靈契合的甜蜜。
「愛我,你願意愛我嗎?」蘋珂兩手撫觸著他臉頰邊緣細微長出的胡渣。
「妳呢?」許證承諾的壓力及罪惡感讓他有些退卻。
「我都願意把人給你了……」垂下濃密的睫毛,還是遮掩不住她的羞赧。
「我愛妳。」他說了出來,他先前被情感傷害而冰冷死寂的心再次有了跳動,有了接受情愛、付出情愛的能力。
「我也愛你。」勾下他的脖頸,她索討他的誓言之吻。
「如果我離過婚,有個小孩,妳還會願意和我交往嗎?」他不想耽誤她真正的幸福。
「只要你的小孩不討厭我。」意外的,她並沒有多大的震驚。
「妳不會在乎?」他很難相信有人會有如此廣大的胸懷及包容。
「彼此真心相愛,無所謂在不在乎……」蘋珂咬著手指,由耳根羞紅到了臉頰。
「我會給妳幸福的,相信我。」捧著她圓潤的小臉,他和她如星的眼眸相凝。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可要賴你一輩子嘍!」蘋珂如願的漢他烙印下火熱的相凝。
「妳想賴多久就賴多久。」他才想一輩子賴在她柔軟的身軀旁邊,抱著她、吻著她入眠……
蘋珂惚恍又略帶甜香的氣息親密地吹拂過他的胸口,不覺中又激起一股熱浪,薩夏正想偷偷輕撫她,突然,她如被夢魘纏身,身體猛地抽動,整個人頓然驚醒。
「怎麼了?」他緊張地抱緊她發冷的身體。
「我……」眼神慌亂的她落下了眼淚。
「別哭、別哭……」她哭得他的心都揪痛了。
「我夢見我的爸媽……他們牽著手對我微笑地說『要把握幸福』,然後……然後兩人就跳下樓去……」
勾起塵封已久的痛苦記憶,蘋珂整個心魂頓時被黑暗吞蝕,陷入恐懼的深淵。
「別怕,那只是夢。」他努力以體熱溫暖她冰冷的身軀。
「那不是夢,是事實……就在我眼前發生的事實……」經由他火熱的貼觸,她渙散惶恐的神智總算獲得安撫。
「事實?」他疼惜地撥開他額前濕漉的劉海。
「五年前,一場突發的大火燒掉了爸媽開設的餐館,還意外燒死了幾名不及逃生的顧客,爸媽為了給付賠償,拿出所有積蓄變賣了房子,終於平息風波,但是他們兩人還是無法忘記罪惡,再受不了良心的折磨下,決定跳樓自殺作為解脫……」
蘋珂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堅強地面對這個事實,但每當想起,心酸淚水就像河水潰堤一般,全然湧現。
「就在我眼前……我本來應該跟他們一起跳的……就因為我不敢……我來不及拉住他們……都是我的錯……」
「不是妳的錯,不是妳的錯。」薩夏緊擁著她,心疼著她心裡那被愧疚撕裂的痛苦。
這時,他的眼神正好看到放置在桌上的紙袋,那是先前父親交遞給每個人有關她的資料,當時他因排斥並沒有拆閱。
難怪那時在陽台她會近乎崩潰地哭叫,不斷喊著父母,捶打自己……
「對不起……」他好懊悔沖動下對她造成的傷害。
「薩夏……」她也擁抱住他,知道他的懊悔及疼惜。
「我會給妳幸福的。」薩夏在心底發誓,他絕對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絕不讓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