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外,程嫣雲將舉高的手再次放下,她猶豫著是否應該敲開眼前的那扇門,最終她還是忍不住了。
敲了一下,沒有什麼動靜,她將房門輕輕推開,穿過小客廳,她想此時哪個女人應該還在臥室吧!
她推開門,瞪大眼睛看著屋內的情形,不可能的,他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屋子裡,呆呆的看著床上那個男人的背影,她枯澀的說出兩個字「大哥?」
聽到身後的動靜,程雲飛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依舊是背著身體,他整理好被葉知秋弄亂了衣服,理理自己的髮絲,等到一切他滿意了之後才扭頭看看自己的妹妹
「嫣雲,你怎麼會來大哥這裡?」
「大哥,這個時辰你怎麼會在家?你不是應該——」
看著葉知秋一副嬌嬈的依在哥哥的身上,程嫣雲不自覺的紅了臉,她看見了,剛才自己近來的時候,大哥側臥在床上,一手支著頭,一手拿著那個女人的發稍瘙弄著,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她想像的出來,想到此,程嫣雲握緊拳頭。
一臉慵懶的葉知秋衣衫半褪的依著丈夫的身體,從他的肩頭看向站在她眼前的女子,她的嘴角撇撇,滿眼的輕蔑,心底哼了一聲!
她搶先開口「相公是因為是我身體不舒服,所以回來陪我的!是不是呀,夫君!」她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的男人,她的一聲夫君叫的程雲飛是心花怒放,心情大悅的點點她的鼻尖,寵溺的一笑「你呀!」
可是這話聽在程嫣雲的耳中,無疑於火上澆油
「大哥剛剛新婚,就如此沉溺於女色,就不怕奶奶失望?」
程雲飛皺眉「我——」
他的話又被葉知秋攔了下來「妹妹也說我與相公是新婚,妻子報恙在身,做相公的當然掛懷,你家兄長惜我如命,當然要回家看看才可以除卻心頭之憂——再有——!」她抿嘴一笑「夫妻間的恩愛妹妹有怎麼會明白呢?等你日後嫁了人,自會明白的——呵呵!」用手掩著嘴,她低低的笑
「你——」她的話,要程嫣雲紅了臉
「再有我們如此恩愛才會讓老夫人抱上孫子,所以我想老夫人也不會太為難我們不是嗎?」
「好了,知秋,你就不要逗弄她了!」真是的,竟然和一個未出嫁的閨女說什麼夫妻恩愛的事情
「嫣雲,你不要理會你嫂嫂的話,其實是因為皇上知道知秋的身體不好,才要我休息幾天,在家裡多陪陪她!」他可是完全的奉旨辦事。
「什麼?原來你是因為那個老頭才回來的,原來你根本就不願意回來呀!那好呀,你走吧,去陪那個老頭好了!」一臉不悅的嘟著嘴
程雲飛好笑的搖頭「知秋,他是皇上,不可以叫他——!」
「我不管,我就是要叫他老頭!你就聽他的話是不是?要不是他叫你回來你根本就不會想來陪我!」
「好了,不要耍脾氣了,我怎麼會不願意回來呢!你的身體不好,你不知道我有多麼的擔心呢!」然後在她 的耳旁說了什麼話,葉知秋這才笑了,夫妻二人根本忘記了身邊還站這個目瞪口呆的程嫣雲。
兩個女人相對著坐在屋子的中央,年老的眼睛裡迸發出計算的光芒
「她果然是那個賤種!」老夫人恨恨的咬牙。
她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兒媳,「你當初是怎麼辦事的?竟然還留了個活口?」
程夫人沒有說話,沉默的聽著老夫人的責備。
突然她像著了魔「娘,她是回來報仇的,她是要來毀了我們程家的,她要毀了我的兒子,毀了我們這個家的是不是呀?娘?」程夫人驚恐的說著,她想著那雙緊扼住她脖子的冰冷的雙手……
「鎮定點!」聽到這些老夫人也不不禁握住拳頭「我是不會允許她這麼做的,我們程家絕對不會亡在那個賤種的手裡,絕對不會!」
看著程雲飛俊朗的睡顏,她緊按住自己怦然心動的心,自從認識他以來,她一遍又一遍的警告自己不能迷惑在他 的柔情中,可是她依然失敗了,她深深的陷進他為了她編織的美夢,他把她帶上幸福的頂端,而她卻即將要把他推入罪惡的深淵,眼前的這個男人何其無辜?
可是我呢?難道當初的我就不無辜嗎?我有什麼罪呢?所以就算我把這個男人推下地獄又有什麼關係?誰叫他和該死上千萬次的程家扯上關係?對!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怎麼可以憂鬱?這麼多年以來心心唸唸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每當對著程雲飛的時候,她只有用這一套似是而非的觀念對自己說,否則她一定會心軟,什麼報仇?都會被仍到身後,只會想著和這個男人一生一世。
對,絕對不能心軟,絕對不能!
披了件衣服,葉知秋走出房門,趁著夜色她依在迴廊的柱子上欣賞著園子裡的景致,她從來沒有認真的看過這裡,也許……她自嘲的笑了
一陣腳步聲引起她的警覺,「誰?」
「秋兒,是我!」
「是我!」程家老爺由陰影下走了出來。
「公公大人!」她輕蔑的叫著「有什麼事情嗎?」
老人伸出手企圖碰觸她的手臂,可一接觸到她蔑視的眼光,他的手移開了
「秋兒!不,或者我應該叫你甜兒!」 老人顫悠悠的說著
「閉嘴!」聽到那個名字,葉知秋暴喝出聲,眼睛裡發射出冰柱般的利劍直穿眼前的男人
「孩子!」
「我叫你閉嘴沒聽到嗎?」葉知秋的身體隨著不規則的呼吸漸漸起伏,她要趕緊離開這裡,不然她一定會發病,而現在還不到揭露真相的時機,她不能要眼前的男人壞了她的事情
看著她抖動的身體,程老爺快步向前「孩子,你不認的我了?我是爹呀!」
被他碰到的肌膚像火一樣燃燒起來,他的一個爹字,要葉知秋所有的理智全部崩潰,此時的她根本顧不上什麼計劃,她只想宣洩心中的火,她就像一個身皮火焰的女神矗立在柔媚的月光之下。
「真叫人噁心!像你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應該活在世界之上。什麼爹?你是誰的爹?我的?就憑你?你也配?你也只能是程嫣雲那種軟趴趴的千金小姐的爹。」她說的咬牙切齒。
「孩子,都是我的錯,這些年你受苦了,現在好了,你嫁給了雲飛,你回到我的身邊,我一定會……!」
「會什麼?彌補我嗎?哼!」她勾起嘴角「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沒有想到竟然還是這麼的單純,程雲飛?程雲飛是什麼人?他是你的兒子不是嗎?你以為我會要我自己愛上你的兒子嗎?」這樣說不僅可以斷了老頭的想法,更重要的是要自己清醒,只有這樣說她才有勇氣繼續做以下該做的事情!
「程雲飛只不過是我的一道棋子,他只是我進入你們程家一道合情合理的棋子而已。你以為我回到這個地方是來幹什麼?認祖歸宗?別忘了,你的老妖婆母親和蛇蠍妻子是怎麼對待我們的,當初你們害的我失去母親,今天我要你們程家家破人亡,要你們身敗名裂!」
「我只是你的棋子是嗎?」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
根本不用回頭,她也知道身後站的是誰?該來的總是要來,無論怎麼迴避總有一天要揭開的傷疤,疼痛是免不了的。
葉知秋鼓足了所有的勇氣轉回身,看見的除了她的丈夫之外,更有三個女人站在他的旁邊,聰明如她,當然馬上明白是怎麼一會事。
「知秋,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這一切都是我在做夢是吧!你是愛我的是吧!你是我摯愛的妻子對吧?告訴我這一切只是夢,你剛才都是在胡說對吧!」程雲飛死命的掐著她的手臂,不停的追問。
「你醒醒吧!既然都聽到了,又何必在我這裡自欺欺人呢?」葉知秋冷靜的看著他「你剛才聽到的全部都是我的實話!你只是我走進這裡的棋子,和你的相識,相知,以及成為你的妻子,全部都是我事先安排的,當初在樹林你被人刺殺,醉眠樓的一夜,路上我為你擋的那一劍,賜婚等等,全部都是我的安排,所有的的過程只有一個目的——!」她平靜的說著,用眼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要他們——生不如死!」
既然被那幾個女人揭穿了,索性那就把所有的事情攤開來,既然要推他下地獄,那麼,也應該由她親手來。
親手揮斷與他的情思,才能讓他恨,也許對於他以後的生活,只有恨才能讓他活下去。
眼前這個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的男人顫抖了
「為——為什麼?」他的嗓子暗啞了「對我,你就一點點——!」
「沒有!」葉知秋斬釘截鐵的說「對你什麼也沒有,除了利用,什麼也沒有!」
「難道你就這麼恨我的家人,恨到 為了報復他們願意對我奉獻你自己的身體?」
「哈哈哈哈!你想說什麼呢?你到底想知道多少真話才肯罷手?我告訴你,如果你今天不是程雲飛,如果程雲飛是另一個男人,我也會爬上他的床,不管那個男人是誰,只要他叫程雲飛!」
啪!一個清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臉上
「沒關係,只要你解氣,這沒關係!」越過程雲飛心痛的視線,她看著主導了這一切的程老夫人。「接下來呢?你還要作什麼?」
「你真狠!」程老夫人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決絕
一抹如春風般的微笑爬上她的臉「狠?畢竟我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她瞥了一眼程雲飛,訴說著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可是由她嘴裡說出來卻像說別人的事一樣
「我在告訴你一件事!當我決定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阻擋我的腳步,我決心回來站在你的面前,你以為你推出一個程雲飛我就會罷手?或者你以為我和我的母親一樣的念情?還是你想看我站在我丈夫面前驚慌的神情?我告訴你,不可能!不要說程雲飛,我就連我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利用,我和 程雲飛的孩子都可以是我復仇的工具,我又有什麼是不敢做的呢?」
在場所有的人都看著她如修羅一樣的臉「你意外嗎?雲飛?」她笑了,可是心底在滴血
「呵呵呵呵!怎麼樣?我這個下賤女人生下的孽種,如今又有了你們程家唯一孫子的血脈,呵呵呵呵,怎麼樣?是不是給你重要的一擊呀,程老夫人。那麼注重血統的你,該怎麼辦呢?
或者你根本不介意,反正就連你的孫子都是從別人家抱來的,所以我肚子的你也不介意吧!哈哈哈哈!「
「瘋了,你這個女人瘋了!」程老夫人指著她「雲飛,你看看這個女人,都是你把她帶近來的,這個孽種這個禍害,讓她滾!滾——滾!」
「你怎麼可以如此?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連一個小生命都拿來當作籌碼?」
「不可以嗎?為什麼不可以?」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葉知秋控制不了眼中的淚水「我就連你都已經放棄了,就連你我都已經失去了,那我還有什麼不可以呢?」眼淚順著眼眶流
「你今天看到 的只是開始,我說過的要他們生不如死 !」
「我是不會要你傷害我的家人的!」程雲飛挺身站在程家人面前「你收手吧!」
本應該相愛的人卻彼此相對著,一個為了恨,一個為了家人,誰都不讓步!
「夠了,這一切都夠了!」突然出現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你說過不會壞我的事!」看著自己的哥哥,葉知秋眼露凶光「可是我只差一步了,你以為我會停手?」
葉定澤很少歎氣,可是對於她,他只能歎氣
「這十幾年裡你每天都要躺在床上,不能哭不能笑,不能有感情,你每天都被困在那個屋子裡,美其名約的疼愛卻成了捆綁你的繩索。可是現在,知秋,你的身體已經好了,就算大哥求你,讓你的心也趕快好起來吧!為了那種人,失去你的愛,失去你的本性,值的嗎?」他語重心長「趕快的好起來,讓我熟悉的那個知秋回來吧,好嗎?」
「本性?我的本性是什麼樣子的?大哥,如果我今天不動手,我就永遠的生活在痛苦裡,我每天都被我母親死的樣子糾纏著,直到現在我還可以感到我手上母親綿綢的血跡,可是他們呢?他們憑什麼在傷害我之後還可以活的如此心安理得?憑什麼?那年我只有7歲呀,是個可以蹦跳奔跑的年紀,可是十三年了除了每天躺在像死城一樣的房子裡,看著你們,我還能作什麼?我也想和你們一起呀,可是我那該死的身體因為當初她們的追殺落下的疼根本就不行,每一天每一天躺在那就連僕人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我都快瘋了了,我都快瘋了,十三年我這樣過了十三年!難道我不應該恨嗎?難道我不應該報仇嗎?不應該嗎?」
一股腦的說出心裡積壓的哭,她哭倒在兄長的身上,那段日子比死還要痛苦,每個人都當她是易碎品,戰戰兢兢的在她的身邊來了又去,最初的時候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每天喝著難聞的藥,忍受著孤獨,一天天的捱著,十三年!
終於,她終於被允許出來了,從那個可怕的地方出來了!
抱著自己呵護到大的女孩,他能說什麼?是呀,他明白,他都懂!從小到大他看著這個孩子眼裡渴求自由的光芒,可是他們卻幫不了她,除了多疼愛她一點,他什麼也不能做,只有一個原因——不利她的身體健康。
是呀,要一個孩子承受這些真的殘忍,他還記得她15歲那年,自己的弟弟邀請他成為山莊智囊團時,孩子興奮的神情,她是那麼開心!此後的一個月,那個小子每天都去看她,兩個人都是那麼的開心,但也只有短短的一個月,因為那段時間她太過傷神發起高燒,而弟弟也被老爹吊在房離很揍了一頓,自次以後,她的眼中在也沒有渴求的目光,因為她知道因為她的緣故有人受傷了!
當越川那小子鼻青臉腫的跑到她身邊的要她不用在意的時候,她笑了。
當時他就在旁邊看著,他知道這個孩子當時感動的想哭,可硬是止住了淚水,因為如果在傳到老爹的耳朵裡,越川會被修理的更慘,所以她只能微微的撩起嘴角表示自己的謝意,葉定澤知道自那一次以後,這個孩子掩飾了自己的情緒,她心中怨恨的火一天高過一天,所以他走了,他再也沒有辦法看著這個孩子的眼睛了,什麼都作不了,他只能離開!
在場的所有人都各自陷進自己的思緒,沒有注意到一個鬼祟的人影靠近葉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