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築波山,滿山搖曳的樹木繁茂依舊,不知被施用了什麼樣的奇異術法,前幾天夜裡被奧伽灼傷的樹木已經恢復了碧綠青蒼,仿佛那場驚心的戰斗從來沒有發生過。
初見時的夜景,已經變成了現在白天秀麗迷人的風光。
正午的陽光耀眼地從林中撒下,隨著晃動的樹葉搖栘著,散射出模糊的光暈,在旱赤的眼前蕩漾著,燦白而眩目。
眼睛不適極了,有種酸痛的異樣感。
果然已經適應了要在黑夜中生活了嗎?連這最最普通的陽光,已經覺得難以忍耐。
忽然縱身跳上頭頂的樹梢,他攀上了樹干,舉手撥開濃密的蔽日樹蔭,他讓自己整個人都暴露在了炙熱的陽光炙烤下。閉著眼睛,他就那麼奇怪地半躺半坐著,像是睡著了。
強烈的日光有著灼人的溫度,他的額上很快因為那種烤炙而滲出了密密的細小汗珠,晶瑩剔透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就這麼安靜地接受著陽光的曝曬,時間一點點過去,他額上臉上密布的汗珠終於漸漸干了。不知在那樹干上靜坐了多久,他只感到來自頭頂的光線一點點地移動著,最終偏移到了很遙遠的方向。
已經到了下午。
到了黃昏。
晚上。
終於睜開眼時,太陽已經落到了築波山的山後,彎彎的月亮已經掛在了另一邊的天空,皎潔而溫柔。密林深處,忽然有幾只驚鳥撲稜稜高高飛了起來,黑色的剪影在夜色中劃出優美的弧度。
月光似水,四下裡恬靜無人。
靜靜坐在樹下,忽然,異常的響動叢他身後忽然爆出,一只灰色的小野兔從他身後的草叢裡竄了出來,拚命地向著他們的方向逃竄。
它身後,一只體形凶悍的土豹隨之現身,低低嚎叫一聲,猛地狂撲過來,月光下,已經張開了閃亮的尖利牙齒!
大約是驚慌中完全沒覺察到星赤靜心斂氣的存在,那只野兔直直地奔向星赤身邊的大樹。
看著那只小兔子直奔他而來,星赤的眼光,悄然一動。
就在那只土豹飛身躍來,前爪已經堪堪搭上那只小野兔的後腿的一剎那,他已經驟然出手!一根隨手折斷的樹枝,帶著呼嘯的風聲,像支強弩激射而出的利箭,指向了那只豹子的右眼!
“嗷”地一聲痛叫,躍在半空的土豹翻身落下,痛苦地在地上滾動了幾下,天生的獸類感覺已經覺察出那個人類的危險,終於惶急地回身,急急逃竄而走。
眼中的銳氣慢慢斂去,星赤的臉上露出一點溫柔。翻身跳下樹,他伸手抓住那只嚇得瑟瑟發抖的小灰兔,提著它的脖頸,拎到了自己的懷裡,無聲地看著小兔子驚慌的眼睛。
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小兔子拚命地蹬著四肢,徒勞地掙扎了半天,似乎感覺到眼前這個人類的眼光和舉動都沒有惡意,它可憐兮兮的掙扎變輕了。
“嗨,我不會傷害你的。你陪我說說話,奸不好?”月光下顯得尤其孤單的少年輕點著它的粉紅鼻子,輕輕道。從小都沒有人陪他說話呢,在孤兒院裡被寄養的時候是這樣,獵人學校裡也是這樣。
小灰兔激靈著長長的耳朵,紅紅的眼睛迎著星赤的眼睛,咂吧咂吧三瓣嘴。
“你的眼睛和我一樣呢,是紅色的。”星赤面無表情地,對著一臉瑟縮的小兔繼續低語。可是它的同類不會因為這個排斥它吧?瞧,它比他可幸運多了。他得時時刻刻把自己眼睛的顏色隱藏起來,從小風教官就這樣告誡他。
低低歎了口氣,他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對於他的話,我從來都是聽的。”
茫然地晃了晃小兔子的兩只爪子,他忽然想起來什麼,伸出手在身邊的草叢中拔了幾株青翠的草葉,笨拙地放在了小兔的嘴邊:“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輕嗅了一下,小兔子禁不住食物的引誘,歪頭看了看他,終於伸出了牙齒,就著他的手,窸窸窣窣地大嚼起來。
唇邊露出一個小小的笑,星赤看著它貪婪的吃相。
“你吃飽了,就再陪陪我,好不好?”星赤小聲地說,又抓了一把草葉,殷勤地喂到它的嘴邊。“沒有反對的話,就當你同意嘍。”
他試探著把它放在地上,小兔子居然扇扇耳朵,沒有立刻撒腿就跑。
咦,它不跑走嗎?
無辜地眨眨紅眼睛,小灰兔蹬了蹬肥肥的短腿,猶豫地瞥瞥他。
“哇……你好像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呢。”少年開心地撫弄著它頭頂順滑的毛皮,把它小心地重新拎到眼前,反復地打量一會,有點兒失望。體症平常,沒有異相,好像沒什麼能當靈獸的潛質啊。
很快點點頭,他自言自語:“沒關系啦,當只有潛能的靈獸有什麼好?就算再強大,搞不好就會被我們這樣的獵人盯上,被捉去當了什麼契約獸。”
摸了摸小兔子的鼻尖,他孩子氣地搖搖頭:“我就認識一只靈力很強大的狐狸哦,本來在山林裡活得好好的,還不是被……”
語聲忽然戛然而止,他頓了頓,咽下了那個脫口而出的名字,半天才接著道:“被……人類捉住,強迫著變成了一只沒有自由的契約獸?所以說,你該慶幸自己是只很普通的小兔子啊。”
就像他,從小就隱隱約約地覺得,那些普通的小孩子,察覺不到任何黑暗種族存在,沒有任何超常的靈力,不需要早早就開始修煉增加自己的異能,只要整天騎在同樣普通的人類父親肩膀上,開開心心地玩耍嘻笑,是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一定很幸福吧?
“你也有爸爸媽媽,對不對?”天這麼晚了,它不回去的話,它們會不會很擔心?
他猶豫地想了想,迷惘地低語:“我聽人家說,父母親都會很擔心自己的孩子的,生怕他們委屈,生怕他們受傷害,更生怕他們活不下去啊。”
那麼,為什麼他的父親和母親,都可以那麼放心地去死,不擔心他會活不下去呢?
“他們一心求死的時候,到底,有沒有想過我一點點呢?”無人的空曠山野裡,少年孤單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低的快要聽不清。半晌,有什麼晶瑩的東西,閃著微光,落了下來。
灰色的小野兔迷惑地抬起頭,晃了晃腦袋,甩掉了落在頭頂的不明液體。好奇地舔了舔那落到草葉上的水珠,它不滿地轉開頭:不是芬芳的露水,鹹鹹的,一點也不香甜。
“小兔子,我覺得……看到你,好像覺得很熟悉。”他怔怔地,輕聲對著它道,好像真的對著一只能聽懂它話語的靈獸,“我在媽媽的記憶裡,也看到一只和你很像的野兔呢。我父母親相遇的時候,也抓到過一只小兔子,和你的樣子,很像呢。”
很久沒有再說話,星赤像是一座小小的雕像,靜坐在那裡,只有烏黑的發絲偶爾地隨著清風飄動。
“喂,你該走了。”再抬起頭的時候,星赤的眼睛水亮亮的,帶著四周漸起的朝霧一樣的濕氣。微笑著把小野兔向草叢一拋,他站起身。
小跑著竄了幾步,小兔子回過頭,歪著頭看了看他,才終於消失在茂盛的深深草叢中。
臉上的孩子氣消失了,星赤望著來時的路,慢吞吞地,走向了漸漸黑沉的山麓,魔族宮殿的黑暗入口。
***
簾幕低垂,渾圓的金屬珠簾閃著銀色的珠光,映照著黑色絲絨大床上糾纏的兩具健美軀體。
肉體撞擊的聲音,夾雜著讓人臉紅心跳的**,金色和銀色兩種截然不同的長發凌亂地繞在一起,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
“奧、奧伽……”喃喃地吐出幾聲模糊的叫聲,金發男子的迷亂眼神透露著情欲的光芒,生動的五官上,隱約露出活色生香的媚意。
主動地張開了大腿,他緊緊纏繞上身上人的肩。修長的肢體似乎並不滿足於兩人間肉體的癡纏,而想要把身上的人拉得更緊。
“奧伽,吻我……”他低聲地叫,艷麗的紅唇上泛著水色。
“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了……阿爾豐,你的膽子越來越大啊。”歎了一聲,奧伽並沒有如他所願地照顧他饑渴的唇,卻猛然挺身,堅硬的凶器猛地沖進身下男子的密處,火熱的**雖然已經潤滑的足夠充分,可在這深深的刺入下,再度過分擴展。
“啊∼”太強烈了,那種巨大的、把人拋在大海般無助的快感!尖叫了一聲,阿爾豐的手指痙攣地揪緊了床頭的金屬珠,叮咯作響。顧不上體會體內的刺激感,他的心中有點不安:奧伽生氣了嗎?
強忍著**快要漲破般強烈的體驗,他勉強地睜開眼睛,纏綿地吻上了眼前堅實的胸膛,一點點,靈巧的舌尖舔舐著奧伽胸口朱紅的兩點。那是飽滿而誘人的,在這長時間的情事中早已傲然挺立,和他的主人一樣,居高臨下,等待著別人的取悅。
滿意地看著身在下面正努力服侍自己的青年,奧伽並沒有放松沖刺的頻率。耐心地維持著快速卻猛烈的捅刺,像往常一樣,直逼到下面的人連連尖叫求饒,才允許他和自己一起釋放出來。
“你回去吧。”翻身躺在一邊,奧伽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一絲疲累,對他揮揮手。
“是。”掙扎著撐起酸軟無力的身體,忍著高潮過後的余韻沖擊,金發的魔族眼中閃過一絲惱怒。
正要出門,他的背後傳來奧伽懶洋洋的吩咐:“對了,記得關照一下新來的那個小家伙,別讓他覺得太孤單。”
“他真的是我們魔族的人嗎?”阿爾豐哼了哼。
“當然,他有一雙如假包換的魔族的眼睛。”微笑著道,奧伽臉上別有深意,“更何況,他已經無處可去。”
“知道了,我會照顧他的。”暗自咬了咬牙齒,阿爾豐沒有回頭。
走在黑暗的長廊中,阿爾豐臉上的媚意已經漸漸消散,換上了冷冷的憤然之色。
轉身向著長廊盡頭的燈火走去,隨著他輕巧的腳步聲走近,黑暗的長廊兩邊,燈火也逐漸明亮。
為了照顧習慣在人界的光明裡生活的那個小獵人,連一向喜愛暗夜的魔族宮殿裡最少見的光亮,也特意增加了這麼多……奧伽最近為那個討厭的、來歷不明的混血雜種,已經做的太多。
他在心裡冷笑。
舉手敲了敲走廊盡頭的房門,沒等屋裡傳來應答,他已經毫不客氣地直接闖了進去。
房裡的燈亮著,那個小獵人,還沒有睡。
警覺地直視著他,那個端坐在床邊的少年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是人間的正午,也是我們魔族力量消退而覺得倦怠的時候。”露出一個稱不上友好的微笑,金發青年斜倚在門邊:“怎麼,你們人類習慣這個時候醒著嗎?”
人類。
星赤慢吞吞地開口:“我不是人類。”
“哦?”阿爾豐笑著走到他的床邊坐下,隨手理了理自己敞開的衣襟,若有若無地,露出了白皙的脖頸上幾處紅腫的痕跡。
敏銳地瞥見那些情事痕跡,星赤臉上微微一紅,避開了眼光。
“你是說你不是人類,那麼你是魔族嘍?”噗哧一笑,阿爾豐慵懶地躺在他身邊,誇張地伸長了依舊酸軟的腿。
星赤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移開了身體。
現在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有著一頭莖麗金發的魔族,就是地位頗高的幾位魔族長老之一,名叫阿爾豐。幾天前對他和風教官的追擊中,他曾被自己一掌擊傷。
這種本該歇息的時刻,他到自己這裡來,做什麼呢?
就是來問他一句:他是魔族還是人類?
得不到他的回答,阿爾豐微笑著,仰起頭,仔細地打量著他。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眼前的這個東方少年,的確有種讓人過目難忘的特質。
不是因為那俊秀出色的五官——高等魔族和低等魔族不同,他身邊到處都是有著出色驚人外貌的同伴,這不足為奇。可這個身分特殊的少年,身上卻有一種魔族們不常見的純淨。
是的,那來自於那雙亮晶晶的黑色眼睛,清澈而銳利,就像是這築波山上清冽的山泉水,看著人的時候,似乎能感到那種泉水掠過臉龐的清涼。
“奧伽說,你有一雙魔族的眼睛。”他迷惑地道,湊近了星赤的臉龐,仔細研究著他的黑色眸子。
就是這雙清澈的、不含一絲邪氣的眼睛?
他幾乎想笑起來,多麼荒謬,那簡直像對著一朵精致又嬌嫩的小龍舌蘭贊美它的粗獷一樣可笑!
“魔族的眼睛,該是怎樣的?”星赤忽然問。
“當然是紅色的。凡是激動、發力、或者情緒波動的時候,它就會從原先的顏色變成赤紅。而越高等的魔族,這種轉變就越快。你瞧過我們的王奧伽的眼睛了?它從琥珀色變成赤紅,簡直不需要時間。”
定定地望他一眼,星赤漠然道:“假如這樣,我的確是的。”
“哦?真的嗎?真令人好奇啊。”金發青年不懷好意地悄然伸手,撫過星赤近在眼前的腰肢,“來,讓我檢驗一下吧。”
大吃一驚,星赤猛然打落他的手:“你干什麼?!”
飛快地躍起,阿爾豐邪笑著將整個人壓在了星赤的身上,雙手粹不及防地按住了少年那勁瘦的手腕:“奧伽怎麼調教你的,讓我一樣試試吧!”
俯下身,他重重吻上了星赤的腮。似乎很滿意那少年臉頰特有的清爽細膩,他的親吻越來越放肆大膽。
“滾開!”冷冷怒吼一聲,星赤的手腕猝然發力,一股犀利的力量沿著手腕的脈搏直擊阿爾豐的手臂。被這股力量震得雙手一抖,阿爾豐嘿嘿一笑,驟然凌空躍到空中,翻身急落之時,兩道柔韌無比的長索就像憑空長出來一樣,當空直下,纏向星赤翻滾到一邊的身體。
不是普通的鎖鏈,那長索,像是有生命的生物一樣,前端微微一抬,像是長著眼睛的靈蛇,准確無比地追上星赤正要疾速閃躲的身體,緊緊縛住了他的手臂。
而這時,阿爾豐已經從空中落下,強迫著再度壓上星赤被縛住的身體,猛然扯開了他上身的襯衫,“嗤啦”一聲裂響,少年健康的肌膚已經在室內明亮的燈火下,閃動著誘人的色澤。
“奧伽說,要我好好關照你——瞧,我正在遵照他的吩咐。”淫邪的光芒閃動在他眼裡,阿爾豐惡意地撫摸著星赤裸露在外的鎖骨,情色的意味越來越明顯。
“嗨,小獵人,我保證這就讓你嘗嘗快活的滋味。”他低聲道,眼中的邪氣大盛,靈巧的手指已經轉而向下,探向了星赤的下身,尋找著目標。
就在他正要撕扯開星赤的長褲時,星赤身上的鎖鏈卻忽然“匡啷”一陣脆響,漫天鐵層飛舞,片片碎裂。
徒手震裂那道惱人的鎖鏈,星赤反手一拳,狠狠砸上了阿爾豐的面門,電光石火,直中他那挺直的鼻梁。
“啊嗚!”狼狽地搗住流血的鼻子,阿爾豐惱火地倒在一邊。那條破碎的鎖鏈發出了一聲叮冬,悄無聲息地縮回去,轉眼不見了蹤跡。
沒等他完全反應過來,星赤已經凶猛撲了過來,胳膊肘重重抵上了他的喉結,冷冷開口:“我不管你是什麼長老還是高等魔族,再來惹我,你一樣要死!”
他的力量,甚至比前幾天被追殺時迸發出來的,還大了很多!
驚訝地發現了這一點,阿爾豐掩飾不住心中的驚疑。正緊緊抵住他脖頸的那股力量,不再是前幾天感覺到的那樣純淨,卻多了種熟悉的同類氣息,隱約的邪惡,卻不穩定。
就像是剛剛得到卻不知道怎樣駕馭,那力量,綜合了人類異能者的靈力,也包含著魔族黑暗的氣息。
難道真的如奧伽所說,這個少年體內,的確有來自魔族血統的強大能量?
“嗨——別那麼緊張。”他輕聲噓了一下,好奇地研究著星赤的眼睛,發現那並沒有發生變化,“只是一場可以讓我們一起快樂的游戲,你不喜歡的話,那可真遺憾。”
確定他已經放棄反擊,星赤閃電般收回堅硬的手肘,淡淡道:“假如你的鼻梁被我打斷,那一定更遺憾。”
擦掉鼻子和下巴上的血跡,阿爾豐舔了舔嘴唇,退後一步,轉身出了星赤的房門。
走到門口,他回頭一揚長眉:“其實不用那麼排斥我吧?我不見得比奧伽做的差哦,你知道,他一向那麼粗魯……”
哈哈大笑,他已經飛身縱身遠去,得意的笑聲回響在靜寂的長廊裡,激起陣陣回聲。
他身後,星赤挺立的身體,變得僵硬。
閉上眼,阿爾豐的話語就像一把小小的利劍,雖然不能傷人,卻足以挑開這些天一直深鎖的、強迫自己忘卻的記憶。
那高大強壯的男人,那強勢卻深刻的侵犯,曾經是那樣的讓他顫栗,不容他有絲毫抗拒。
第一次被迫的失控,第一次對自己的身體無能為力,第一次感受到那種陌生的體驗,波濤洶湧,直送他進天堂,也直拖他下地獄。
無論肉體還是精神,那都是他有生以來,所遭受過的最大沖擊。
頹然地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攥緊了拳頭,猛地跳起來沖到門外,沿著長長的走廊,向著那迷宮一樣的出口所在,飛奔而去。
沖到密閉的結界出口,他剛剛落下身體,已經感到了一種隱約的壓力。
結界的入口,有人!
“誰?”他喝問一聲,暗自提高了身體的戒備。善於夜視的眼睛很快找到了目標,他很快看清了等在那裡的那個人,不由皺了皺眉——慘白的臉龐,高高的顴骨,那雙燃燒著的眼眸似乎時刻處於亢奮中,他認得這個人,那是四位魔族長老中的一位,名叫伍德。
不知為什麼,他寧願見到的是阿爾豐那雙不正經的調笑的臉,也不願意面對這一雙眼睛。那雙眼睛裡有種死人的氣息,頹廢而陰沉。
假如沒有猜錯,這樣不潔的味道來自於吞噬過太多卑微齷齪的靈魂,只有喜歡追逐這種靈魂的魔族,才會從身上散發處與之相同的腐敗氣息。
奧伽身上的靈力,雖然強大而邪惡,但那使得敵人敬畏卻決不會感到嫌惡。
走過來,伍德的眼睛在他身上逡巡半晌:“陛下叫我帶您去看阿爾豐。”
有點錯愕,星赤遲疑道:“阿爾豐?我剛剛見過他。”
“是的,就是因為他剛才和你的見面惹惱了奧伽陛下,所以……”伍德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整齊的牙齒露出來,蒼白的臉上似乎很興奮。“跟我來吧,奧伽說,阿爾豐要因為他的魯莽而付出代價。”
“可是,奧伽怎麼知道剛才的事?”星赤驚訝地問。
掃了他一眼,伍德別有深意地咯咯一笑:“只要他想,這裡沒有奧伽陛下不知道的東西。”
星赤的臉色,有點變了。
那個人能知道這裡的一切,也就是說,他能看到剛剛阿爾豐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一想到剛才阿爾豐不由分說落在自己身上的吻,他心裡湧起一種說不清的狼狽。
該死!難道真的被他全部看在眼裡?
跟著伍德走向不知名的所在,星赤很快看到了要他觀看的東西。
迷宮一樣的地牢,被封印的轉輪沉沉打開,裡面赫然出現的,是被鎖在一間積水及到腳踝的暗室裡的阿爾豐!
就在片刻之前還神氣活現的他,現在已經狼狽虛弱地叫人認不出來。被高舉雙手吊在半空,他的腳踝以下,浸泡在那黑沉沉不知是什麼的黑色積水中。
聽到他們打開牢門進來的聲響,虛弱的金發魔族抬起頭,皺眉看著兩個人。
星赤忽然看見,那看似平靜的黑水,正在悄然地泛著細密的、令人起疑的氣泡,就像是滾沸的熱油!
似乎感應到外人的進入,那汪黑沉沉的積水,忽然微微動蕩起來,掀起一層小小的浪花。幾滴黑色的水珠濺在星赤腳邊,一陣刺痛,那水滴居然溶化了他的鞋襪,直直融出幾個**,火熱的痛感猶如針扎火燒,讓星赤猛地跳了起來。
“這是什麼?”忍著那刺痛,他驚疑地回頭看著伍德。僅僅黏了幾滴就這麼痛,何況浸泡在裡面的阿爾豐?
“黑金硝水,可以對魔族造成巨大痛感,卻不能置我們於死地的東西。”微微一笑,伍德伸出手,慢慢將手伸進面前的黑色硝水裡,“滋啦啦”一陣輕響,再提出手掌時,他的手已經赫然灼爛,血淋淋地,皮肉翻卷。
伍德看著自己的手掌,在他的注視下,那雙皮開肉綻的手掌很快自動愈合,血水封住,皮肉重生。盯著星赤“咯咯”一笑,他眼中亢奮的神色更加熱烈:“真是奇妙而叫人著迷的痛感——你不要試試嗎?”
這是個危險到喜歡自殘的瘋子!強忍住心中想要嘔吐的感覺,星赤扭頭看著阿爾豐:“他犯了什麼重罪,要受這樣的懲罰?”
“你不知道嗎?”作出很驚奇的樣子,伍德道:“因為他得罪了你啊。”
“是啊。”虛弱的聲音從垂著頭的阿爾豐口裡發出來,那聲音有點顫抖,明顯在忍耐著巨大的痛苦。抬頭看著星赤,他努力擠出一個輕佻的微笑,“奧伽陛下說,他很放心地讓我去照顧你,可我辜負了他的信任。”
“很顯然,他用了某種不正確的方式。”伍德在星赤背後惡意地補充。
呆了呆,星赤想起阿爾豐對他做過的那些舉動。就因為這個,奧伽把他的手下投到這種地方,接受這種刑罰?
沉默了一下,星赤聽見伍德幸災樂禍般地在他身後道:“奧伽陛下很不喜歡別人違背他。”
“是的。”
幾個人猛然回過頭,看著身後面無表情、背光而立的魔族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