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無聲無息劃過,初升的朝陽斜斜的,從築波山的東邊映射過來,遠遠看去,美麗的山峰頂上呈現出一片淡淡的藍色。
寧靜的朝霧像每個早晨一樣,籠罩著寧靜的山坡,可是不同的是,這個早晨的築波山,卻有著整片整片焦黑的顏色。蔥綠的草地,繁茂的花朵,參天的樹木,忽然在一夜間都失去了生機顏色,露出恍如戰火洗劫後的狼狽荒蕪。
就在那一片蒼涼的荒蕪中,忽然,一道耀眼的金光悄然在山中劃過,在滿山的焦土中無所遁形,可那道金光的去向太快,竟然看不清是什麼!
猶如一道金光閃閃的匕首,那道光筆直地沖向了山谷中的一處凹地。在半空優美地急轉,忽然掉頭俯沖,撲向了一片焦黑中的一塊陰影。
深谷寂靜,朝陽的斜暉照在那道終於靜下來的金色事物身上,柔如錦緞的金毛,修長優雅的肢體,鋒利桀鴦的眼神,一只碧眸金毛的狐狸!
抬起無聲的腳爪,它無聲地走到昏迷著的兩個人影面前,沉默了一下,一腳踢開了尹東的身子,只俯下身沖著一個人深深看著。
試探地,它用尖尖的鼻尖嗅了嗅那個人的臉龐。
青銅的面具已經碎了,那張自從和它相識以來就一直帶著的屏障,終於已經片片碎裂,隱約露出了那張已經數年不見的臉。
碧綠的眸子精光一閃,那只狐狸靜靜地退後幾步,端詳著那張臉。
只在很多年前見過幾天,卻已經牢牢銘刻在它腦海中的,那張可恨、又深刻的臉。
和露在外面的古銅色膚色完全不同,那張臉的膚色,是蒼白而光滑的,因為長期不見陽光的緣故,顯得那原本深沉而男性的五官有了些少許的柔和。
柔和?
盯著那張臉龐的下巴,碧眸狐狸的眼神,忽然冷冷一凝。
迎著溫暖的陽光,那個下巴上靠近脖頸的地方,一排細密而猙獰的齒痕整整齊齊的,似乎在無聲地提醒著某段記憶。
一個屈辱的契約,一段隱秘的往事。
狐狸的碧綠眼睛裡,晶瑩光華隱約流動,卻越來越冰冷。
悄然地,它俯下身,伸出小而柔軟的舌頭,在那張臉孔的下巴上那排傷疤上,輕輕一舔。
那決不是溫柔的舔舐,那俯下身的一刻,屬於山野靈獸的野性光芒,在它眼底深深浮現,凌厲無比。
不知是被這無形的殺機觸動,還是僅僅被那輕微的**驚醒,它舌下的那個人,忽然發出了一聲微弱的**。
沒有任何征兆,原本緊閉的眼睛,居然就此微微一動,睜了開來!
猛然一震,那只碧眸狐狸猛然抬起頭,稍稍離開了他的下巴,尖利的牙齒飛快收起。
“碧仞……是你。”剛剛蘇醒的男人看著自己的契約獸,臉上閃過毫無防備的欣慰,費力一笑,“你來的正好。先把尹東帶回總部,再回來接我。”
一向順從主人的契約獸,這一次,卻沒有像以往一樣遵從他的命令,卻傲然地一動不動。
面無表情地盯著近在咫尺的主人,它的眼神,泛著奇異的光。而它那尖利瑩白的牙齒,卻在這個時候,悄然再次亮了出來。
那眼神中的光芒野性不羈,鋒芒畢露,瞬間喚醒了重傷的風教官的記憶——那樣的眼光,已經多年不見,但是絕不代表,它已經從這只靈獸的身上真正淡去!
下巴上那道靈異的傷疤,忽然變得疼痛無比,皮膚下的血肉,也似乎開始不安分地勃勃跳動。
心中一驚,他艱難地舉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啪”一聲,原本已經破碎的青銅面具,終於四分五裂地片片跌落,散落在他的腳下。
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也就是說,只要這頭契約獸這個時候撲上來,沖著無力反抗的他下巴那處契約傷痕咬下去,他就會死!
反噬。
來自被收服的契約獸的反噬!
收服任何一頭靈獸的契約者都深深明白,也深深畏懼的反噬!
而那只碧眸金毛的狐狸,就在這個時候,悄然將頭更低了一分。
熟悉的鼻息,但在那裡面,卻帶著若有若無、冰冷致命的殺氣。
風教官的脖頭上,飛快地漾起一層細小的疙瘩。他盯緊了眼前的狐狸,看著它的利齒終於逼近,森冷垂下,對准了自己的下巴。
就要來了嗎?那致命的襲擊?
那雙碧綠晶瑩的眼睛就在他的眼前,靜靜地凝視著這雙眼睛,一瞬間,他的神思有點恍然。那樣的碧綠色,這麼近的距離望過去,猶如幽幽山洞裡最深的泉水,是的,就像記憶裡,遇見它時,身邊的碧水青山。
青黛的山崖,潺潺的流水。
一只金色的靈狐,跳進清澈可見底的山溪裡,瞬間幻成絕美的少年身影。悠閒又疲憊地,他慢慢清洗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上的血污。在自己輕輕的腳步中,他愕然轉過了赤裸的身體,碧綠的美麗眼睛,轉瞬充滿震驚不信。
思緒如水,終於被一股溫熱的噴氣驚醒。細細的鼻息噴在他的頸間,直讓他的脖頸起了一層細密的小疙瘩。
他的契約獸已經俯下頭,若有若無地湊近了他,牙齒悄然閃現,眼中殺氣如冰。只有熱熱的氣息不斷灑在他的面上,在明顯的敵意中,投射出一點曖昧。
風教官的目光,悄然變得溫柔,沒有作出一點點防御的意思,他只是那麼溫柔地迎著那只狐狸的尖牙,任憑那排鋒利的牙齒在他的傷疤上流連。
而他身上的那只狐狸,凌厲的目光卻奇怪地開始露出一絲猶疑的惘然。凝視著利齒下那張平靜安然的臉。它怔怔地,仿佛有那麼一瞬魂游天外。
眼光對抗,卻漸漸化成如絲腳纏繞,糾纏不清。
原本一觸即發的殺機,這一刻悄然隱藏,對望的一人一獸間。某種奇異而曖昧的情愫在他們的眼光糾纏中,悄然浮現滋長。
“嗯……”旁邊另一個人,忽然發出了一聲模糊的**。
昏迷中的尹東,不知為什麼,無意識地發出了這一聲。很輕微,卻已經足夠打破這清晨山谷裡曖昧的無聲對望。
似乎大大吃了一驚,狐狸全身一直冷冷豎立的金毛不由自主地一顫,重新垂了下來。那股似乎凝聚了很久的殺氣,也被這忽然的一聲外音削減了。
慢慢垂下眼簾,那只靈狐惡狠狠回頭瞪了依舊昏迷的尹東一眼,背脊僵直。
隔了很久,再次調轉回頭的時候,它的目光,已經變得平靜柔順,那種片刻前還野性難馴的殺氣已經悄然彌散,似乎從來就沒在那雙晶瑩剔透的碧眸中出現過。
“是,主人。”如同以往一樣,它恭敬地重復了一遍,“我先把這個人送回總部,再來接您。”
點點頭,風教官努力撐起渾身劇痛的身體,靠在了一邊的灌木上:“不、不用了……我很快就能恢復,我自己回去。”原本溫柔復雜的眼光,也不動聲色地變成冷靜平淡。
看著狐狸輕松地馱起昏迷的尹東絕塵而去,他才悄然松了一口氣,這時候,才驀然發覺:自己的背上,已經被冷汗浸透!
***
獵血同盟總部,重症診療室,單人觀察室裡,無疑顯得氣氛奇異,一種淡淡的壓力,正浸染著整間房間。
躺在不大的病床上,一個中年男子斜斜躺在松軟的麻質絲枕間,目光,卻一眨不眨地盯著窗邊,仿佛那上面有什麼值得精心觀察的事物一般。
可是,顯然那上面沒有什麼。淡青色的窗欞上,只有一只體態傭懶的狐狸。
柔順的細毛被一陣微風吹動,金色的光彩有如夏日的麥浪,悄然流轉,只一瞬,微風停時,那金光也停了流動,宛如一塊上好的金色絲緞。
房間裡靜悄悄的,可似乎又有什麼很不平靜。
“為什麼那時候不咬下去?”床上的男人語氣淡然。
“什麼?”窗欞上的靈獸瞇著細長的眼睛,同樣冷淡的語氣。
男人微微一笑,嶄新的青銅面具下露出的眼睛裡,卻像有種極為緊迫的意味:“何必裝作不懂?三天前你在魔界的結界邊上找到我的時候,我的靈力削弱得厲害。”他的眼睛裡精光一閃,“那個時候,反噬我很容易。”
“哦?有嗎?”金色狐狸碧綠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縫,道,“我沒注意。”
沒有注意?
床上的男人,靜靜看著它。忽然將手一伸,若無其事地勾了勾:“過來。”
窗欞上的靈獸,沒有動。
可是那金色的優美脊梁上,一瞬間的僵硬卻瞞不過床上男人的眼睛。
“過來。”他再次道,語氣似乎很溫柔。
慢吞吞地縱下地,金色狐狸輕如狸貓,靠近了病床,又縱上了床邊,來到了主人的身邊。
對面的青銅面具下的眼睛,熟悉無比,閃著某種鋒利的光芒,那種危險的認知,立刻讓它有後退的欲望!
可是晚了。
就算是相隔遙遠,它尚且不能真的逃開這個男人的盡力一擊,何況現在這麼危險的近距離?
一陣迅猛的風聲,男人猛然撲向了它,手掌鋪天蓋地,指向它的尾巴。金光躍起,狐狸眼睛驀然睜大,靈活無此的身形閃電般竄向了門口。
可惜,棋差一步。
就在它就要竄出微微開了一條細縫的門縫時,尾部一陣熟悉的疼痛驀然傳來,直沖頭頂。下一刻,天旋地轉,它已經被倒提著尾巴,毫無尊嚴地擒到了床上,重重摔到了柔軟的床耨上。
“你似乎忘了,只要你一天沒有反噬成功的話,我就還是你一天的主人。”男人淡然卻篤定的話語,沒有什麼惡劣的意味,卻霸氣十足,毫不容置疑。
眼疾手快再次制住狐狸的一躍而起,他按緊了自己的契約獸,語氣變得悠閒愜意:
“主人的意思,你該很清楚。”
渾身氣得一陣發抖,狐狸緊緊閉上了眼睛:早知道,就不該瞻前顧後,放棄了三天前的那個機會!它該狠狠露出雪白鋒利的牙齒,沖著光潔的喉嚨咬下去!
“說話,別逼我懲罰你。”
簡單的威脅,卻已經起到足夠的作用。似乎那個“懲罰”二字觸動了這只金色狐狸的某種禁忌,它霍然睜開了細長的眼睛,細小的白牙卻咬緊了:“要我說什麼?”
“說你為什麼放過那個機會?”獵人學校最冷酷最淡漠的風教官,眼睛裡這時卻似乎有種一閃而過的溫暖笑意。
可惜的是,那只正憤恨地別過臉的狐狸,並沒有發現那種表情。
蹬了蹬爪子,它企圖想要從風教官手裡脫身,卻換來更加不公平的對待——似乎很不滿意它的逃避,緊按住它的男人,惡劣地展開了它的身體,將它掀翻在床上,半強迫地露出了獸類柔軟的雪白肚皮。
“嗚……”小聲嗚咽了一聲,狐狸羞憤地收緊了繃緊的四肢,肚子上一片柔順的皮毛在微微顫抖。
雖然現在一副馴服的模樣,可是它的利齒尖爪,決對有置他這個主人於死命的野心。
是的,他清楚記得那雙眼睛裡那時露出的野性之光,三天前他終於逃離魔界時,四周無人,魔界的結界已經封閉。
趕來救援的尹東已經重傷昏迷,自己也剛剛從昏迷中蘇醒,而剛剛聞著氣味趕來的自己的契約靈狐,一反常態的,就那樣冷冷地看著自己,既沒有相助主人,也沒有要上來查看的意思。
相反的,它碧綠的眼睛裡,慢慢露出了一種奇異的光芒。
是的,假如早幾年,他絲毫不會懷疑——給它一個篤定的機會,它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猛撲上來,用它驕傲的利爪,刺穿他胸口的肌膚,挖出他的心髒來!
可是,是什麼讓他忘記了最初的警惕了呢?是一次次並肩戰斗的經歷,還是好幾次危險關頭,一起出生入死的記憶?
他居然忘記了,這也許只是因為,它在等待而已。
等待一個真正的,可以擺脫一個人類的契約獸這屈辱身分的機會。一擊即中,毫不猶豫。
所以,當它邁著無聲的步伐走近他身邊,冷冷露出了它閃光的牙齒時,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這幾年越來越淡忘的某種危機。
這並不是一只可愛的寵物獸,它的攻擊力,足以殺死一百個獵人學校裡低級別的獵人。
還記得多年前收服它的那個時候,這只靈狐眼睛裡炙熱的怒意和憤怒不甘,那目光明明白白,說著一句不曾出口的誓言:別讓我找到反噬的機會,否則,你等著屍骨不存!
要不是那時身邊的尹東忽然發出了一聲**,它到底會不會真的咬下來呢?
也許不會吧,它總是這樣,在不甘中掙扎得這麼難受——就如同現在一樣,雖然羞憤難言,雖然渾身的皮毛都因為不甘而悄悄發抖,卻也不得不溫順地蜷縮在他的手下,咬牙不發出一點聲音,乖乖扮演著一只乖巧忠誠的契約獸。
乖巧?忠誠?
風教官為自己腦海中蹦出的這兩個形容詞失笑。也許在獵人同僚們的所有契約獸中,這是最有反噬之心的一只吧?
“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不試試反噬?我記得你已經露出了牙齒。”他再次逼問,聲音低沉。
“……”沉默了半晌,在雪白被褥中顯得弱小乖巧的狐狸,暇中碧光閃爍,有如天上初經天露的星辰。那是他看不懂,或者看懂了也不敢相信的東西。
半晌那幽綠的光彩慢慢藏起,狐狸終於淡淡開口,“我不敢肯定,能不能殺死你。”
“就只是這樣?”
“尊敬的主人……”金色狐狸的眼睛瞇起來,仿佛被忽然踩到了尾巴,帶著明顯的譏諷,“您希望我怎麼說?因為我對您有了忠心,有了寵物對主人的感情,所以不忍心殺死您?這樣說,是不是更適合一只契約獸的身分?”
靜靜看著它,風教官按住它的手腕,忽然一緊!
“原來你還記得你的身分。”他暗啞的聲音透著某種難解的情緒,重重摩擦著手下光滑細膩的毛皮,“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一只契約獸膽敢背叛主人,會得到怎樣的懲罰。”
身下的狐狸,渾身一僵。
它的身分。對,它的身分不過是一只有利用價值的獸類,被征服者強迫定下效忠終身的契約,再不能反悔。
背叛、懲罰、主人和契約,這一個個對於一個人類主人來說簡單不過的詞語,如今卻像一條帶著尖刺的鞭子,直抽打得它傷痕淋漓。
“沒錯——我已經受夠了!”它眼中的虛偽乖巧散去。露出不顧一切的激憤。“我那時就是想反噬你,咬得你皮肉翻卷,白骨森森!”
深深吸氣,它小小的尖嘴巴裡,露出野氣森然的牙齒,冷冰冰咬得咯崩地響:“主人,你已經很多年沒有讓我嘗過‘懲罰’的滋味了。也許你該試試看,再重來一次。”
風教官的眼神,卻沒有因為聽到這明顯的挑釁,面露出它意想中的怒氣。
“你真的想試試嗎?”他輕描淡寫道。“我聽說嘗過契約者施行的懲罰滋味,所有的契約獸寧願死掉,也不願意再經歷一次。”
金色狐狸的身體,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也有一絲不能控制的顫抖。
是的,那是種地獄般痛苦的滋味。要不然那麼多不甘而被逼的契約獸,都不敢隨便反噬他們的主人?
當然不是因為什麼狗屁忠誠——原本就是山野精靈的這些靈獸們,也許自由是它們最想得到的東西。
可是,他不該用這種東西來一再恐嚇它,卻從不真正施行,這顯得虛張聲勢,色厲內荏。
對於一個主人來說,原本就該用最直接的法子,教他的契約獸在嚇破膽魄中,學會真正的臣服。
默默冷笑,金色的狐狸心裡一陣抽痛,尖銳開口:“你為什麼不現在就試試看?光是恐嚇,有什麼屁用?”
“你認為我不敢?”身上的男人,眼睛爍爍生輝。
狐狸挑釁般一笑:“對,我賭你不敢。”
風教官的神情,忽然一厲!無形的壓力瞬間充滿室內,窗邊停著的一只小鳥雀,忽然撲騰著翅膀,受了驚嚇似的,猛然展翅飛離。
室內安靜下來,等待著某種不可避免的尖銳沖突迫在眉睫。
“你在逼我嗎?逼得我自己承認,我的確不捨得,再對你動用那種痛苦的懲罰?”
溫柔的聲音歎息著,男子輕輕放開了按緊它的手,卻把它一把抱進自己的懷裡。
這少有的親近,讓冷漠的金色狐狸猛然瞪大了狹長的眼睛。不安而羞惱地掙扎著,它試圖逃開,卻沒有成功。剛才還眼光凌厲的男人,手掌溫柔地捋著它的背脊,悠然歎氣:“還是你想逼我殘忍一點對你動手,好斬斷你的將來再次心軟的可能?”
霍然轉頭,狐狸冷然看著他,眼中光芒一閃,冷笑。
“心軟?你以為我三天前沒反噬你是因為心軟?”它尖尖的爪子若有若無地伸出來,“人類是不是都喜歡這麼自作多情?”
“不一定的,也許只有我喜歡。”它的主人微笑,眼中溫暖的光芒,籠罩在它身上,絲絲縷縷。
不再說話,金色狐狸終於趁著他出神的機會,掙脫的爪子猛然一揮,在他臂上劃出一道長長血痕,隨即一躍跳下他的懷抱,警惕地立在牆角,遠遠保持安全距離。
“喂?”
“嗯?”金色的靈獸慵懶而冷漠。看著它的主人。
“以後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有機會殺死我,別這麼猶豫。”重新斜倚在床邊的男人冷靜地笑,“機會稍縱即逝,很可惜。”
“……知道了,主人。”狐狸一字字回答,咬緊了牙齒。
短暫的靜獸被一聲門響打破了。
一顆頂著滿頭紫色頭發的漂亮腦袋打著呵欠,伸了進來。緊接著。半個穿著一件明緣鑲寶藍條文上衣的身子也探了進來。
那個少年黑晶晶的眼珠轉了轉,一身亂七八糟的衣服顏色中,那眼睛居然顯得格外亮如點漆。似乎感覺到了室內那種古怪的氣氛,那美少年打完了那個大大的哈欠,眼珠悄然一瞇。
“……別對我用讀心術,千島秘書。”冷冰冰齜了齜牙,那只狐狸猛然一縱身,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悄無聲息躍上了他的肩,鋒和的爪子搭在了他脖子上的血管,“我討厭你那套小把戲。”
獵血同盟的總部秘書千島夜,瞪了肩膀上的狐狸一眼,“哈”地怪叫一聲:“誰有空讀你的心?別自作多情、疑神疑鬼好不好?”
“我嗅的出。”狐狸冷笑,“你們這些異能者要發動那些小把戲的時候,身上總有地方會激素激增。人類自然察覺不出來,可你別忘了,我的鼻子比人類靈敏一百倍。”
厭惡的用爪子捂住自己尖尖的鼻頭,它狹長的臉皺了起來:“人類腎上腺激素的味道,真難聞。”
“喂,臭狐狸,你們狐狸才有狐臭好不好!”憤怒地瞪著他,千島夜羞惱地叫起來。
狐狸懶洋洋地跳下地,不理他了。
“千島,你的氣色很差啊,沒休息好嗎?”風教官及時打著圓場,看了看同盟總部的秘書。
“啊……還是風教官你關心下屬。”不知為什麼,千島夜的臉紅了紅,支吾著摸了摸自己明顯發黑的眼圈,“這幾天同盟的會議多得煩死人,沒睡好吧。”
角落裡的狐狸聽到他的話,忽然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極是不屑似的。
“干嘛?你有什麼不滿啊?”千島夜瞥了它一眼,“我還真同情教官啊,天天對著這麼只陰陽怪氣的契約獸,沒有被狐臭熏死真是萬幸。”
旁邊的狐狸忽然臉色一沉,跳了過來湊到他身邊,面無表情嗅了嗅。這才慢慢抬起頭,眼睛裡露出了一種嘲諷而得意的光芒。
“小朋友,你身上……性激素的味道很濃哦。”
慢條斯理地踱開,它又道:“你們人類俗稱那叫‘情欲的氣息’,哼,其實還不就是荷爾蒙的味道。”
臉脹得通紅,漂亮的美少年張口結舌,忽然猛地跳起腳來:“……是又怎麼樣?人家已經滿十八歲了,昨晚看了一晚上A片,還自慰來著,有什麼大不了!”
“是沒什麼大不了。不過——”金毛狐狸奸詐地冷笑,“你身上還同時有另外一個男人的荷爾蒙味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