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條陌再也受不了了。
他已經不想再多費唇舌,既然他不相信自己的話,那他就用行動表示吧!
他猛地抱住小野桔,不等他有時間掙扎或叫喊,便狠狠地吻上他。
熟悉的氣味與強勢席捲所有的感官,小野桔瞬間慌亂不已,但很快的,在他自己該死的咒罵聲裡,他的身體很自然地又起了反應。
「看來你的身體還是忘不了我嘛……」真條陌用力的在他唇上咬一口。
「唔……」小野桔羞得臉部紅了,可是這該死的身體卻不聽使喚。
他的身子慢慢發熱,兩腿之間開始變得緊繃,他試圖用最後一絲理智去抵擋真條陌的攻勢,但在高大的真條陌眼裡,卻根本構不成威脅,甚至還以為他在反過來故意挑逗自己。
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粗魯地撕開了,火燙的肌膚即使在冰冷的空氣中也無法冷卻。
當真條陌強壯的赤裸胸膛貼上他的身軀時,小野桔嗚咽了一聲,然後雙手本能地攀住他的背脊,不想再放開。
他為什麼還要這樣對他?
他是不是在和他做完愛後,會嘲笑他是個yin蕩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一被碰觸就無法控制,所以他在酒吧這麼久,向來都很謹守分寸,從來沒有和其他客人出場過。
可是為什麼只要一見到真條陌,他所有的矜持與原則便全部不管用了?
他又發出了一聲嗚咽。
他真的好想哭啊……
「不要……不要……」
但即使嘴裡說著拒絕的話語,他的身體卻為真條陌敞開,歡迎著他的進入。
在激情與暈眩中,他再次在這個傷害他最深的男人懷裡,到達絕望的巔峰。
***
休息一會兒之後,小野桔一語不發地撿起地上的衣服穿起來。
「請問您滿意了嗎?」冷冷的語氣不含一絲溫度。
「你……」真條陌不解地望著他,難道他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嗎?
「如果真條先生沒有什麼其他吩咐的話,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你一點都不相信我,是不是?」
「請問您要我相信您什麼?」
剛剛在激情中明明是含著眼淚的溫潤黑眸,現在卻冷得像冰一樣,毫無情感地看著真條陌。
「我……」
他愛他啊!
為什麼他就是不相信?
「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肯原諒我?」真條陌突然低聲地問。
小野桔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我有這個資格嗎?真條先生不必這麼在乎一個酒吧的男侍吧。外頭有條件更好的人不是嗎,何必耽溺在這種不正常的關係裡?」
「不是的,我和你不是親兄弟。」真條陌當然聽出他話裡的諷刺,「而且就算外頭有更好的人我也不要!我……」
我只要你!
這該死的蠢男人,他都已經放下身段了,為什麼他還是不懂?
氣炸了的真條陌突然一拳用力打在門上,那扇可憐的門馬上就凹陷一塊。
他咬咬牙,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再說什麼都沒用。
小野桔的心已經完全封閉起來了,他不會再相信自己說的任何一句話了。
而造成今天這種結果的人,正是他自己。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真條陌閉著眼睛說出這句話,害怕聽到那句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過了一會兒,小野桔開口了:「是的,我不想再見到你,請你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真條陌的身子僵住了。
然後他沒有再說一句話,靜靜地離開了。
***
三天後——
酒吧還沒有開門,已經有一個長相清麗的年輕少婦等在門口。
就在街上眾人議論紛紛,這個只讓男人進去的酒吧門口為什麼會有一個女人出現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眼睛一亮,朝著對街上一群正準備過馬路到酒吧上班的男人群中奔過去。
「三哥!」
那群人之中的小野桔聽到這聲叫喚時先是愣了一下,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最親愛的妹妹小野櫻,已經撲進他的懷裡。
「我終於找到你了。」
「櫻,真的是你?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是內田……」小野櫻突然住了口,眼珠轉了轉後說:「是我托人找到你的,快和我回家吧,大家都在找你呢。」
「我……」
回家嗎?
他現在還有資格回到那個家嗎?
「那個……你們要不要進酒吧裡再聊,在大馬路上吹冷風不太好吧?」阿楓看見四周人好奇的眼光,拉了拉小野桔的衣服悄悄對他說。
小野桔點點頭,帶小野櫻到自己在酒吧裡的休息室。
***
休息室裡,其他的人都很識趣地找各種借口離去,但他們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於是一個個出了門後還是偷偷把耳朵貼在門上,想知道裡頭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小野櫻訝異地看著休息室裡牆上滿滿的相片,「三哥,那是你耶!哇,你居然連續兩個月都是第一名,這麼紅啊!」
「櫻!」小野桔有些發窘。
被妹妹發現自己在Gay Bar當侍者已經夠糗了,現在她居然還稱讚他連續兩個月當選第一紅牌,他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三哥,你為什麼要待在這裡不回家?」小野櫻不解地問。
「我……」小野桔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即使櫻從小就和自己最親,但他還是猶豫著該不該把所有事情的本末都說出來。
「我們搬出來了。」小野櫻見他不說話,體貼的暫時不提這個話題。
「搬出來了?為什麼?」
「原來的家被法院查封了。」
「喔……那……」
「媽媽也過世了。」
小野桔整個身子一震,看了小野櫻一眼,隨即眼眶紅起來。
天啊!他居然這麼不孝,離家半年多後對母親一直不聞不問,連她去世了都不知道。
小野桔萬分懊悔地將臉埋在兩手之間,過了一會兒,才低低地問:「媽媽她……走得還平靜嗎?」
「嗯,只是媽媽臨走前沒有見到你,有些遺憾。」小野櫻的心情也隨之低落。
小野桔的手指間溢出淚水。
「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這是媽媽臨終前告訴我的。」
小野桔深呼吸一口,將臉從手中抬起,他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淚水。
「媽媽說,我們其實並不是爸爸的孩子。」
「什麼?」
「她說,其實我和你,都是她年輕的時候,和外面的情人所生的,但當年爸爸為了顧全面子,所以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張揚出去。」
「你說的是真的嗎?」小野桔霍地站起來。
原來真條陌真的沒有騙他。
「嗯,大哥和二哥也都知道這件事,難怪大哥從小就不喜歡我們兩個……」即使已經是大人了,小野櫻還是忍不住孩子氣地嘟嘴。
「我也知道你和真條陌的事情了。」
小野桔的臉色倏地變得慘白。
櫻……她知道了?
「內田全部都告訴我了。」
「內田?」
「嗯,」小野櫻站了起來,抱住小野桔,「三哥,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怪你,也不會討厭你,更不會看不起你。你千萬不要自責,認為是自己讓東野集團垮掉的。要說罪魁禍首,我還比你更適合呢!要不是當時我逃婚,也不會把南豐財團那個老頭子氣成那樣。」
「櫻,我……你真的不會因為我喜歡男人而看不起我?」
小野櫻皺皺眉,「你是我最親愛的哥哥啊!只要你快樂就好,我才不在乎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櫻……」小野桔說不出話來,緊緊抱著自己的妹妹。
他原本以為家人知道真相時會給他責難與怒罵,甚至不承認他是小野家的一份子,而不是這樣的寬容與體諒。
「三哥,回來吧!就算你不想回來,偶爾來看看我們也好,嗯?」
小野桔點點頭。
「我告訴你喔,我們現在住的房子雖然小了一點,但我們還是努力空下一個房間,就等著你和大哥回來。」
「大哥他……」
「大哥他每天都跑去喝酒,剛開始是一、兩天沒回家,後來是三、四天,再後來就是一個星期,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小野櫻頓了頓,又說:「雖然我也不太喜歡他,但畢竟都是一家人,所以我還是希望有一天他能回來,和我們一起住。」
「你們現在過得還好嗎?」
「嗯,二哥開了一家拉麵店,每天忙得要死,我在裡面當小妹,每天洗碗洗得都快要哭了。你看,我的手都洗成這樣了。」
小野櫻伸出原本細嫩的一雙手給小野桔看,只見她的手紅通通的,手指也都腫起來,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她原本是連碗都不用洗的大小姐啊!小野桔臉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三哥,不用露出那種表情啦,習慣就好了,而且在拉麵店工作也有好處啊!肚子餓了我就要二哥煮麵給我吃,內田每次都嫌我吃太多,說將來要是變成小胖子就慘了。」
「內田和你們住在一起?」
「是啊!他也很辛苦工作呢,現在在一家外貿公司當主任,每天早出晚歸,他說為了要早點娶我進門,他得更努力工作才行。」
「你們要結婚了?」
「是啊!」小野櫻高興地撫了撫肚子,「你看,孩子都有了,當然要結婚啊!」
小野桔愣了一下,然後噗哧一聲笑出來。
這是他痛苦的半年以來,第一次露出開懷的笑容。
「櫻,你要當媽媽了呢!」
「是啊,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呢,二哥老說我自己都還是孩子一個,將來怎麼照顧另外一個小孩?」
小野桔看著妹妹,不、她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從前的小野櫻遇到這種事情一定只會哭個不停,什麼都不會。
可是現在的小野櫻卻顯得堅強又勇敢,這是不是愛情的力量?
愛情……
他很自然地又想到真條陌,好不容易高興起來的心情又不由得低沉。
***
一個月後——
小野桔正在陪一位客人喝酒,內田突然匆匆忙忙地來找他。
「內田!好久不見。」小野桔見到他很驚訝。
「桔少爺,我必須要告訴您一件事情。」
「我已經不是桔少爺了,你不需要這麼叫我。」小野桔苦笑一下。
「對不起。」內田向他道歉。
「你不用說抱歉,對了,你剛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真條他……」內田露出有些為難的神情。
聽到真條陌的名字,小野桔的臉色頓時一冷。
「那個男人和我沒有關係。」
「我知道我不該來找你,可是……」內田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像下了極大的決心似的,開口說出來:「真條他一直都愛著你。」
「呵呵,你在說笑話嗎?」小野桔強迫自己做出一個嘲諷的微笑,「那個眼裡只有復仇的男人,當著我的面說他最討厭同性戀,怎麼又會自打嘴巴,告訴你他還一直愛著我?他到底想玩弄我到什麼時候?」小野桔越說越氣憤,轉身就想走。
「他沒有說,他誰都沒有說,是我看出來的。」
「你還真瞭解他啊。」小野桔白了他一眼。
「我說的是實話。」內田拿出一本詩集,「這本詩集,是真條的母親留給他的,他一直很珍惜它,—直都帶在身邊;真條從小就有一個習慣,喜歡把很重要的東西夾在書裡,像是他母親的相片,或是他第一次打工賺來的錢……」
「我沒興趣聽他的事情。」
「對不起,我扯太遠了,總之,這本詩集給你,你打開就知道我為什麼會說他其實一直愛著你了。」他把那本詩集遞給小野桔。
小野桔接過,卻當著內田的面丟進垃圾桶。
「我不想碰他的東西。」
內田歎了一口氣。
「好吧,其實我也知道我這趟來不能改變什麼,只是存著最後一絲希望罷了。」
說完他便要離去,但走沒兩步,他突然又回過頭對小野桔說:「對了,順便告訴你,真條下個星期要結婚了。」
小野桔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那個人要結婚,和我有什麼關係?」
「是沒什麼關係,我只是告訴你一聲而已。」
內田走了以後,小野桔咬咬牙,突然狠狠踢了垃圾桶一腳。
那個混蛋,不是說只愛他一個人嗎?
怎麼突然又跑去結婚了?
謊言、都是謊言,那個男人從一見面就帶給他無窮無盡的謊言,直到現在都還是一樣不肯放過他。
他要結婚關自己什麼事,他為什麼要這麼氣憤,又為什麼會覺得心開始痛起來?
為什麼……
難道他這一輩子都無法逃離那個男人嗎?
踢倒的垃圾桶旁,滾滿了倒出來的垃圾,內田剛剛塞給他的那本詩集也在其中。
抱著近乎自暴自棄的心情,小野桔伸出手把那本詩集撿起來,隨便翻了幾頁,突然一張相片從泛黃的紙頁中掉落下來。
他愣住了。
不敢置信地拾起那張相片……
那是他的相片。
耳際裡猛然響起剛剛內田對他說過的話。
這本詩集,是真條的母親留給他的,他一直很珍藏它;真條從小就有一個習慣,喜歡把很重要的東西夾在書裡……
很重要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