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羽睡不著。
因為自幼習武的關係,他的體力較普通人要好上許多,白天根本就沒有睡覺的習慣,而他也沒有和女人白天同床共枕過,現在這種情況更讓他睡不著。
容喜璐的小臉驀地燒紅了,急忙拉緊被子欲往自己身上蓋,卻被令狐羽伸手攔住。
「乖小鹿,你爽快了,我可還憋得緊哪!」
令狐羽將容喜璐的小手拉到自己的胯間,一觸到那灼燙的硬碩,容喜璐的小臉更加羞紅。
「來,像這樣摸一摸它。」令狐羽耐心地教導著她。
容喜璐正尷尬羞窘之時,門外傳來輕聲的叩門聲。
「大少爺、姨少夫人。」
「什麼事?」令狐羽皺了皺眉,感覺掃興。
「老爺有請兩位,快請過去一趟吧。老爺和夫人可一直都在大廳上等著呢。」外面傳來的是巧真嬌柔的聲音,可這聲音怎麼聽都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知道了,你先過去吧。」令狐羽用更加冷肅的聲音回應。
「是。」巧真原本還想多說兩句,可是機伶的她自然分辨得出主子語氣中的不耐,最後她不甘心地站了一會兒後轉身走了。
本以為少爺根本不會對容喜璐感興趣,沒想到他居然在大白天裡也迫不及待地擁抱她。
少爺從來不曾在白天和女人親熱過呀!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縱然巧真心裡有千萬個不平衡,但她終究是個奴才,即使吃醋也輪不到她使性子,只有在心裡狠狠詛咒討人厭的容喜璐。
妖精、狐狸精、壞女人,早晚有一天會被少爺休掉……
當令狐羽和容喜璐匆匆趕到大廳時,立即發現氣氛異於尋常。
「爹,怎麼了?」令狐羽看著臉色鐵青的父親問。
「我還要問你怎麼了!」令狐修猛地站了起來,狹長的丹鳳眼此時正危險地瞇起,就像要獵殺野獸的獵人一樣。
「我?我很好啊,這不就帶著喜璐來給爹娘請安了嗎?」令狐羽聳聳肩,一臉的不在乎。
容喜璐膽怯地走到令狐修的面前,丫鬟立即在地上放了一塊軟墊,容喜璐跪下去,正準備取丫鬟送過來的茶盅——
令狐修冷喝道:「不必了!」
容喜璐的手抖了一下,慢慢地垂到地上,跪在地上直磕頭。「媳婦知錯,請公公懲罰。」
「拿家法來!」令狐修皺緊雙眉低吼。
巧真立刻奉上早已準備好的家法,那是一根拇指般粗的籐條,別說是細皮嫩肉的富家干金受不得,就連皮粗肉厚的奴僕挨一頓打,也會皮開肉綻痛苦不堪。
「爹,你要做什麼?」這下連令狐羽也吃驚了,他上前擋在容喜璐的面前。「她沒有犯錯吧?」
「沒有犯錯?日上三竿還不來請安,這是大不孝。新婚第一日就如此懶惰,日後還了得?有這樣的女子持家,恐怕金山銀山也要被她敗個精光。」令狐修冷然的怒斥。
「她不是不想來請安,只是迷路跑到後花園而已。」令狐羽心急地替容喜璐辯解。
「哼!那你去接她了,她為何還不來?還勾引丈夫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丟人之事,這樣下賤無恥的女人,如果不好好教訓,令狐家的名聲怕要被她給敗壞了!」
令狐羽吃驚地看著發怒的父親,「那不是她的錯,是我勉強她的。如果爹要懲罰,就懲罰我好了。」
「你還替她著急?滾到一邊去,待會兒少不了你的。」令狐修一把推開兒子。
「爹!」令狐羽急了,上前抓住父親的手。「您不能打她,她的身體瘦弱,怕是吃不消。」
「相公,這都是妾身的錯,請您讓開吧。」一直沉默的容喜璐平靜的開口。
令狐羽詫異地回頭,看到她倔強的笑容,心裡一陣悸動。
「爹,您儘管處罰吧!這都是媳婦的錯,不關相公的事。」
令狐修毫不留情的揮起籐條,「這不是為父的不慈,只能怪你太過放肆。你的這些小叔和小姑們可都看著你的作為,如果待你不嚴,以後只怕難以服眾!」
「是,媳婦明白。」
一般執行家法時,是讓受罰的人趴在一個板凳上,然後按住頭和手腳、剝去褲子,然後由一家之主施刑。籐條打在屁股上,抽打處無不皮開肉綻,最後再由他人扶去上藥。
而容喜璐是女子,當然不適合這種方式,所以令狐修選擇了較輕一點的懲罰:打手心。
然而那嬌嫩如花瓣的手心,怎堪如此的虐待?不消幾下就泛起了血痕,容喜璐的臉色也變得蒼白,可她始終倔強地緊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吭一聲。
令狐羽原本還想向母親求救,可是看到母親身邊緊挨著巧真的娘,一個專會媚上欺下的老刁奴,便改變了心意;再瞄一眼巧真眼中掩飾不住的快意,他更是心中有數了。
定是巧真母女在爹娘面前搬弄是非。
八成是欺負容喜璐無依無靠,進門的身份又是低下的妾,所以就故意設計折磨她。
對她們卑劣的行徑,令狐羽在心中冷笑。
他再度望向容喜璐,卻已經沉住了氣、靜下心,正好,他倒要看看容喜璐這個女人到底能撐到何種程度?
令狐羽告訴自己,他對容喜璐並沒有愛意,他才不會像那些好友一樣,輕易地就對一個女子愛之入骨。
對於喜好風花雪月的他而言,天下女子無不是一樣的。只要蒙上臉,玩弄起來皆是一般。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看似瘦弱的容喜璐這麼倔強,不僅不哭不鬧不哀求,甚至連他的罪過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令狐羽遊蕩江湖至今,見過的各色女子可說是數以萬計,卻從來沒見過像容喜璐這麼特別的。
看似弱不禁風、膽小怯懦,卻一開口就要求他娶她?
看似迷糊癡傻,對什麼都不計較,卻一遇上與他有關的事情,就會奮不顧身,沒有任何的羞澀與柔弱。
她看似涓細的小溪流,卻在此時把自己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宛如峻峭的高山一樣無畏無懼。
容喜璐……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
當容喜璐的雙手被打得鮮血淋漓時,令狐修終於扔掉手中的籐條,他原本想只要容喜璐哀求一聲,他就住手,然後教訓她兩句就罷了。哪裡想得到她的性子這麼倔強,從頭到尾吭都不吭一聲,讓他越來越氣憤,下手也就越來越重。
「滾吧,只此一回,下不為例!」令狐修終究是不忍心,撂下這句狠話。
「謝謝爹、謝謝娘。」容喜璐悄然把血淋淋的雙手放到背後,微微彎腰叩頭,拜了兩拜才站起身來要離去。
「小鹿。」令狐羽伸手攔住她。「我和你一起回去。」
令狐羽知道容喜璐路癡得厲害,如果讓她自己回去,只怕等會兒還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她。
「娘,今天就把喜璐的東西部搬到我的滿月樓去吧,巧真的年齡也大了,我留著也不方便,你給她找個好婆家嫁了吧!以後就讓巧靈去我那兒伺候,就這樣了。」
一聽見令狐羽的話,巧真母女的臉色頓時面如死灰。
令狐羽交代完,攬著容喜璐朝外走,走到門口匆地又頓住腳,回頭對令狐修說:「如果你還想我來接管家業,就把那籐條燒了。」
燒了籐條意味毀了家法,毀家法對列祖列宗是大不敬、是忤逆不孝的惡劣行徑。
令狐修當場臉色大變,「混帳!」
「混不混帳你心知肚明,我為什麼經年不在家,不外是憎恨大家族這些令人作嘔的束縛。日後我不會再來請安了,喜璐也不會。」
令狐修氣得雙眼發直,令狐羽卻無動於衷地走出門外。
「這個死小子、不肖子!他、他……氣死我了!」令狐修萬般氣憤地坐回椅子。
可是儘管他再生氣,卻還是無力與兒子抗爭。
令狐家其他人或許不知情,但他卻是再清楚不過,這幾年如果不是這個兒子暗中幫了他許多忙,只怕令狐家也會像容家一樣,牆倒屋塌、破敗不堪了。
渾小子!真是教他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令狐羽替容喜璐把手包紮處理完之後,請來的老大夫也告辭離去了。
在這種時候,令狐羽就特別想念好友宇文拓,這個「望斷天涯」的少主,不僅武功深不可測,就連醫術也高超得令人咋舌。
如果他在這裡的話,小鹿一定會少受許多苦楚的。
躺在床上的容喜璐臉色蒼白得嚇人,她卻微笑地看著令狐羽,烏黑的眼睛依舊澄澈明亮。
令狐羽不由得用大手撩起她額頭上的散發,歎息道:「還笑!真是傻了。」
聞言,容喜璐笑得更開心,嘴角像彎月一樣勾起來,一個小小的酒窩在右頰若隱若現。
「原來你被打這麼開心,那以後我就天天打你。」令狐羽作勢在她的臀上拍了兩下。
容喜璐的臉紅起來,用白玉般的小牙咬著嘴唇,停了片刻才小聲地問:「天天打我?你說的是真的嗎?」
令狐羽好笑道:「難道你還真巴不得我天天打你?」
容喜璐雙眼幽幽的,明亮的光芒突地一暗。
「怎麼了?」
令狐羽漸漸發現這個小女子原來是這樣的有趣,並不像第一次的印象那樣的乏味。
「如果你肯天天打我,那我就能天天見到你,我會多麼開心啊!」容喜璐喃喃地低語。
令狐羽一怔,胸口一窒,似乎有什麼酸楚的液體要湧上來,心頭像針在扎一樣的隱隱作痛。
「只要能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即使挨打我也會很快樂。」容喜璐歪著頭看著令狐羽。
令狐羽舉手在她的額頭輕敲一下,「傻瓜!真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容喜璐笑了起來,然後像小貓一樣彎曲身子,把頭枕到他的大腿上,閉上雙眼,發出滿足的輕歎。「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她這句話,像夾雜著黃連的蜂蜜灌入令狐羽的心中,讓他一時分不清是苦是甜。
風流如他,自然被不少女子表白過,但像容喜璐這般癡傻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這個小女子到底愛慕他什麼?
難道她不是因為貪圖令狐家的錢財才和他在一起的?
一向狡猾如狐狸的令狐羽也不禁迷惑了。
很快地,藥效發作了,容喜璐沉沉地睡著了,她親密的枕著令狐羽的大腿,就像一隻眷戀主人溫暖的小動物。
她小巧俏挺的鼻尖,細小稀少的雀斑,宛如透明的耳垂,都清晰的映入令狐羽的眼簾中,讓他越來越著迷。
容喜璐的頭髮軟軟的散在他的腿上,他把手指探過去和那萬千的青絲糾纏,感覺心情也被纏繞得益發凌亂。
睡夢中的容喜璐輕蹙著眉,不時嚶嚀一聲,令狐羽的心不自覺地悸動一下,夢中的她有著怎樣的心事呢?
幾乎沒見過她哭、也沒見過她大笑,不過那種無憂無慮的開懷大笑似乎也不屬於她;但這個全身籠罩著淡淡憂鬱氣息的小女人,是這麼努力地在他面前微笑著。
為什麼?
令狐羽生平第一遭為了猜測一個女人的心思而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