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凌,封凌你過來看這個哦,好好玩哦!」
少年用他稚氣的聲音悄聲招呼著,瞪大的眼腈緊盯著花朵上兩隻疊在一起的蝴蝶,滿是好奇。
「傻孩子,這有什麼?它們不過是在交配而已!」
「哦……」封凌有些好笑地看著眼前的孩子臉色一紅,低著頭發出小小的聲音。
小鹿一樣的眼神,乾淨又純粹。
卻總有讓人想保護,想觸碰的衝動。
封凌上前一步,輕輕將他接在了懷中:「效青,身體恢復得如何了?如果太醫不告訴我,我,我竟不知道你身上居然有那麼多的傷……」
「已經不疼了!」幽幽的聲音,少年的頭埋在了封凌胸口,「從來沒有人像封凌這樣對我,所以,所以真的已經不疼了!」
從來沒有被人疼愛過嗎?
想起他被帶回來以後吃第一頓飯時感恩的神態,想起夜晚睡覺時陪在他身邊時他幸福的表情……
這樣的孩子,怎麼會有人捨得虐待他?
輕輕抬起了他的下巴,淡淡迷茫的神色卻讓人有無法壓抑的情緒,封凌頭一低,緩緩地將唇印了上去。
「封,封凌……」不知道是羞澀還是惶恐,即將觸碰的瞬間,少年不安地躲了開去,「我,我……」
「是我不好,嚇住你了!」
一時的情不自禁,嚇住他了吧。
才從強暴的驚嚇中解救出來,他……應該還沒有完全走出這片陰影。
略帶歉意地向後退了一步,封凌揉了揉少年的頭髮:「效青,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喬暮那裡有沒有連澈的消息!」
「哩!」少年乖乖地點著頭,眼看著封凌轉身,離去,一直緊抿著的唇角勾勒出與年齡完全不符的邪魅。
封凌,這樣你都能忍,也真太為難你了。
這麼美麗的一張臉,還有那如綢緞般細嫩的肌膚,我實在也很想嘗嘗你的味道。
不過,還不是時候……
你還得再等一等。
因為我實在很想欣賞一下當你用最憐惜的心情和你心目中最「純潔」的原效青在床上翻雲覆雨以後,親口聽他說出他其實就是你一心要滅掉的原頃時,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而且這天,並不會等太久的……
自己表演出來的孱弱和單純早已經讓封凌毫不設防。
僅僅幾天的時間,只是冷眼觀察,就已經摸清了封凌部署下太多的秘密。
只要這些東西及時到了越錚的手中,摧毀這裡,不過也就是頃刻之間的事。
到那時再和他上床也不晚,而且,好心情必定更能助興!
「哈哈!」想像中的暢快實在是無法抑制,原頃伸手將蝴蝶的翅膀生生掐斷,放聲大笑出來。
脆弱的蝴蝶翅膀在小小的手掌中被捻成粉末,紛紛揚揚地落下,湮沒在塵土之中,完全不著痕跡。
摧毀的感覺,總是那麼暢快。
似乎從十五歲開始那些永遠不用再回想起的夢魘之後,總習慣看到生機蓬勃的東西在自己面前生生的夭折。
大概,那種類似的畫面,才能最直接的安慰自己吧。
身體之中有一陣莫名的痙攣,大笑過後的空氣驟然間出奇的空蕩,封凌剛才的話似乎又浮現在了耳邊。
「如果太醫不告訴我,我,我竟不知道你身上居然有那麼多的傷……」
那麼多傷……那麼多傷?
該死的,一定要提醒我嗎?
連越錚和他做愛時也不敢提起的禁忌,封凌居然敢這樣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雙腿之間的慾望之上,用尖利的刀具一點點刺上擊的紋身。
小腹的地方,縱橫交錯的鞭痕。
大腿內側最細緻的肌膚上,完整的鐵器烙上去的形狀。
青澀的慾望總是一次次被挑起,然後出口處就會被蠟滴封上,讓他痛苦滅頂。
無論是告饒或哀求都沒用,只有在被輪流的惡意強暴以後才能有所解脫。
各種各樣淫亂的姿勢他都嘗試過。
各種各樣作賤自己的行為他也都履行過。
僅僅十五歲的年齡,他的生理反應就已經在匪夷所思的折磨中被活括地扭曲了過來。
除了被男人用最惡劣最不堪的方法強暴,他甚至已經不能像一個正常的男孩子有所反應或者有所快感。
沒有人來幫過他,只有人在他苦苦哀求的時候繼續在他身上面無表情地做骯髒的事情。
一個又一個,把他的身體展成匪夷所思的角度,盡情的蹂躪。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情。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將所有傷害過他的人通通報復,反正他的身體已經破敗不堪,恥辱不堪,作為交換的代價,已經是太無所謂的一件事情。
他已經不記得從那以後又有多少人從他身上碾過,反正那些語焉不詳的臉,換來了他今天足以藐視天下的地位。
他以為一切都過去了,沒有人敢再提起他的瘡疤。
誰知道,就在這朗朗白日之下
該死的封凌!
我要用最惡毒的手段,讓你活不了,也輕易的死不過去!
「鐺!」身後居然傳來清脆的兵刃聲。
努力克制住心頭的狂燥,原頃回頭。
衣領上銀色的流蘇,居然是越錚的人潛伏進了封凌的宮裡?
他不放心自己,叫人來接應嗎?可這樣不顧輕重的冒失闖進來實在不像他的作風。
眉頭一皺,原頃正要發話,尖利的長劍已經指到了他的胸口。
「封凌在哪裡?快說!」凶狠的問話,原頃只覺得胸口的地方微微一涼,劍尖已經透了進去。
一群有眼無珠的笨蛋!
「你們知道自己是在跟誰說話嗎?」冷冷的口氣,原頃恢復了坐在高殿之上危險的神情。
「跟誰說話?」重重的一個巴掌甩了過來,「你不過是封凌身邊的一個小廝,居然還敢如此囂張?越錚將軍已經快打到這裡了,我勸你還是識相點,乖乖地回答問題!」
愚蠢!最大的主子在面前居然還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越鋒手下怎麼會養出這麼一幫白癡?
原頃冷冷地四下一掃,正待說話,身後已經傳來了封凌緊張的呼喝。
「效青你,你有沒有事?」
也好,既然你要出面,現在也不是我暴露身份的時候。
驚駭的表情掛在了瞼上,原頃援緩地轉過了身體:「封凌,他們是越錚那裡的人,我,我……」
顫抖的聲音只說到一半,就像是被刀砍斷了一般生生頓在了空中。
封凌的身後,除了喬暮之外,那個英俊清秀卻一臉震驚的男人……
連澈?
他居然從牢獄裡逃了出來?而且……而且已經回到了這裡?
原頃忽然覺得自己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連澈,我去拖延時間,你偷偷從右面繞過去,千萬別讓他們傷到那個孩子!」
「可是,封凌,那個人……他……」
「有什麼話以後再說,連澈,照我說的去做!」
根本沒有分辨或者解釋的機會,光看封凌臉上一臉的焦慮,就知道那個孩子在他心裡是怎樣的重要。
可是怎麼會這樣?封凌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救什麼人?
難道是自己認錯了嗎?原頃怎麼會在封凌的府邸裡?
可是那張臉,那雙眼睛,那微諷的唇角……不是原頃又是誰?
他在演戲!
他用自己可以迷惑天下人的模樣在騙取封凌的信任和同情!
可是現在沒有時間去解釋——封凌根本沒有心情去傾聽。
反正也不急在一時,這場戲演過以後,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揭穿整場鬧劇。
想到這裡,連澈凝了凝神,順著封凌的意思悄悄從右邊繞了過去。
兵器相接的清脆撞響,作為封凌手下的第一副將,連澈的速度果然是快得驚人——所有人的注意都停留在封凌身上的時候,他已經悄無聲息的掠到了敵人身邊。
電一般的速度,絲毫看不出身體還有傷的樣子。
身邊的人一個個迅速地倒下,原頃終於對上了連澈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瞳孔,似乎在嘲笑他的自投羅網和不自量力。
一股巨大的壓迫感迎面而來,原頃心頭泛起的是自十五歲以後就再未有過的心驚。
逃開!從他的凝視中逃開!從他深邃的眸子下逃開!
原頃恍惚的搖了搖頭,轉身快速飛舞起來!
「效青,別怕,已經沒事了,你別怕!」隱約是封凌在呼喊,可他像是什麼都聽不見。
為什麼這樣看著他?為什麼會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透徹的,平靜的,深邃的……讓他忽然覺得一切的偽裝都無所潛形。
他害怕這樣的逼迫,他一直都以為躲在沒有陽光的黑暗中最是安全!
「效青!」封凌痛楚的驚呼中,原頃的身體已經從石階上重重地摔了下去。
連澈的手掌在他身後僅僅一米的地方,終究還是沒有碰到。
他是失態了……還是為了把戲演得更加逼真?
明知道他已經人性泯滅,明知道他可以微笑著要人生不如死,明知道他現在不過是在演戲……可他身體摔出去的那一瞬,自己的心是真的顫抖了起來。
「效青!效青你醒醒!」凹凸不平的石階上,少年的額頭破開了長長的裂口,粘稠的血液在飛快的湧出。
封凌拚命的叫,把他摟在懷裡,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嘶啞:「太醫!快去叫太醫!」
他那麼在乎他?
如果揭穿了事情的真相,封凌……會是怎樣?
連澈的眉頭皺了起來,憂心忡忡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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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不休的照顧,封凌一直守在原頃的床前。
餵他吃藥,幫他蓋被子,聽他在昏迷中難過的申吟。
他甚至沒有抽空詢問一下連澈是如何被縛,又如何逃出,在他的眼裡,此刻竟是只有這個少年而已。
看來,「揭穿真相」四個字,此刻已經不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連澈默默地站在床邊,看著昏睡中原頃緊皺的眉頭。
封凌終於在他和喬暮的反覆勸說下,同意稍做休息。
此刻,原頃的房間裡只有自己一人,如果就這樣,一劍下去……
閃光的劍尖指向了少年的喉結,只要稍微一用勁,一切就可以就此了結。
「別,別再過來了!求求你們,放開我,我好痛!讓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求求你們……」
昏睡中的原頃反覆說著同樣的句子,似乎一直在做噩夢。
難道他在睡夢中也能把戲演的如此逼真?
知道他惡劣的嗜好,知道他軟言淺笑之下究竟有怎樣的惡毒心靈。
可這一刻,這一劍竟是刺不下去!
殺一個昏睡中的人太過殘忍,等他醒來,也讓他死個明白!連澈這樣對自己說。
「好痛!」終於在天色泛白的時候聽到了原頃甦醒的申吟聲。
「原頃,你終於醒了嗎?你的戲演到這裡,也可以結束了!」連澈站在床前,居高臨下的瞪著他:「你大概沒想到,我會活著從你的牢獄中出來吧!」
「你,你是誰?」迷茫又無辜的眼神,彷彿什麼都不知道。
「只有我和你,難道你不覺得再裝下去沒有什麼意義嗎?」連澈嘲諷的笑,順手扯起了他的衣領,「一切到此結束了,我會一劍給你個痛快!」
「你放開我,好痛!」嘴巴委屈地撇了起來,混沌的神情中開始湧上委屈和不安,「你,你是壞人,封凌呢?他在哪裡,我很怕……我,我想見封凌!」
孩子般急急的聲音,眼前的少年微弱的掙扎之下,委屈地即將哭出來。
連澈完全是愣住了!
他知道原頃善於演戲善於偽裝,可他也瞭解他再怎樣表演也絕無可能在人面前流半滴眼淚。
他喪失的人性讓他根本流不出這種與感情有關的東西。
可是眼前的人,嘴巴深深的癟著,眼睛通紅,滿臉的淚水肆無忌憚的一直流,脆弱不堪的一面就這樣在他面前展現。
感覺不到他喬裝的狡猾和掩藏的戾氣。
只有純粹的傷心害怕和委屈。
一陣難言的感覺湧上了連澈心頭,手裡的劍「噹」的一聲直直落地。
如果他的判斷沒錯,如果不是原頃的喬裝實在太好,如今的這個樣子,原頃他……應該是已經完全失去了曾經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