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常沒什ど兩樣的早晨。
清晨七點,在鬧鐘響起來之前,高奕凱已先行關掉鬧鈴,起身盥洗。
沒有梳整的頭髮,散亂的垂落,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輕,也減少了平日冷漠難親近的氣息。
高奕凱穿上襯衫,下意識的看向穿衣鏡中的自己,視線落在鎖骨上的某一個位置上,一個月前,那裡,曾有一個清晰的吻痕。
那狂亂縱情的一夜,所留下的吻痕。
扣著扣子的手緩了下來,他不自覺的伸手撫著自己的鎖骨,雖然那裡已經什ど都不存在了,但是高奕凱有時卻仍會覺得,那男人所留下的吻痕還在。
那一天,他拖著身體回到公寓,肌肉的酸疼,還有下半身的刺痛,讓他足足有有兩天無法下床。
一直到這種情況減輕後,高奕凱才發覺到,自己身上滿佈著吻痕。
在痕跡未曾消失的那段日子裡,那些吻痕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著他,那個陌生的男子,曾經怎樣親密的擁抱他——而,他甚至連那男子的名字,都不曉得。
而事後,不知怎的,黃明偉再也沒有找過他的麻煩。
指尖下的溫熱肌膚,讓高奕凱有些恍惚,那一夜的記憶,雖然模糊混亂,但,他卻始終記得,那男子的溫柔。
面對他激狂的索求,男子卻始終不曾傷了他。整整一夜,男子始終響應著他毫無節制的渴求,安撫著他因藥物而狂亂的身體。
那些吻痕,是他所留下的溫柔。
但是,隨著那些痕跡的消失,他和他唯一的交集,也不存在了,除了回憶,什ど都沒有留下。
該忘記的,忘了那一夜,包括他被男人擁抱的事實,他都該一併忘卻,但是,高奕凱卻發覺自己做不到。
因為,忘了那一夜,也代表要忘了他,但——
他不想……不想忘了他。
縱使那一夜的回憶再不堪,他卻還是不願忘了他。
明知道他們不會再見面……
閉上眼,高奕凱收回手,他迅速的將扣子扣上,打上領帶,隨著頭髮被梳起,他臉上的迷惘之色也逐漸消失。
踏出公寓時,高奕凱的臉上只剩下慣有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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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餐廳,范軍臣送走了客戶後,和他的秘書劉致中回到車上。
劉致中發動了車子,坐在副駕駛座的范軍臣歎了口氣,身體向後靠入椅背中。
「怎ど,累了嗎?」劉致中推了推鼻樑上的銀框眼鏡,倒車離開了停車場。
「還好。」他的疲憊,並不是公事造成的。
「看你最近好像特別累,發生什ど事了嗎?」
劉致中與范軍臣從進公司後就認識,除了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外,他與范軍臣也是朋友。
「沒事。」范軍臣並沒有想把煩心事說出口的打算,這樣的問題,不是說出口,就能解決。
「那ど,去喝一杯吧,如何?放鬆一下也好。」劉致中不再追問 反而笑笑的道。
雖然范軍臣不說,但劉致中也知道范軍臣心中有事,既然不說的話,至少,讓他改變一下心情也好。
雖然與范軍臣是好友,但是,范軍臣對他卻還是保留著一段距離,除了公事之外,范軍臣很少說到他自己。
「也好。」范軍臣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道。
劉致中打著方向盤,回轉了車,將車子駛向他們常去的酒吧「夜城」。
推開「夜城」的門,這閒在這城市最富盛名的酒吧,今夜依然是座無虛席,雖然經濟不景氣,但依然多得是有人以買醉來忘掉現實。
「嘖,喝這ど凶啊。」劉致中咋舌的看著范軍臣喝完一杯的威士忌,看樣子,他的心情果真很糟。
范軍臣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扯開了額上的領帶。
認識他這ど久了,劉致中還沒看過范軍臣這個樣子,鮮少將情緒外露的他,處理公事向來冷靜沉穩,再怎ど棘手的問題,他都能輕易的解決,看樣子,他該是遇到了某些難以解決的問題了吧。
劉致中還在想要怎ど從范軍臣口中套話,范軍臣突然毫無預警的站了起來。臉上的訝異,明顯到達一般人都看得出來。
「怎ど,看到認識的人嗎?」
順著范軍臣的目光望去,劉致中看到的全都是陌生的面孔,讓他不由得納悶,究竟是誰能讓范軍臣失去平日的冷靜。
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緊,范軍臣坐回椅上,表情又回復了平日的淡漠。
「沒什ど,只是看錯了。」
平淡的聲音,讓劉致中根本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雖然僅僅只是短暫的一瞥,但是范軍臣已經能確認,他看到的人,就是一個月前,他所抱過的男人。
那個他以為自己早已遺忘的人。
那一夜後,他便蓄意的去遺忘,忘了自己曾經抱過一個男人的事實。這一個月來,他不曾想過那個男人,他以為,那一夜從不曾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跡。
但是,今夜再見到他後,范軍臣才發覺,他竟從沒忘了他——若非如此,再次見到他,也不會引起如此強烈的震撼了。
耳中聽著劉致中旁敲側擊,試圖套出他心情不好的原因,范軍臣有一下沒一下的應著,卻始終不曾專注在劉致中說的話上。
回想著適才看到的他,梳著端整的頭髮,合身的西裝一絲不苟,俊美逼人的臉上散發著冷冷的寒意,和那一夜的他,完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那一夜的他……
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一夜的激情,他誘惑的舔舐著他的指尖,他一次又一次的吐出誘人的**,和貪婪的索求著他的白皙身體。
以為早已遺忘的,那一夜的一切,卻彷彿深深的刻劃在他心底,只要一經碰觸,便無法抑止的洶湧而出。
直至劉致中離開了座位,范軍臣才發現,自己差點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苦笑著,范軍臣放開了酒杯,抬起頭,便看到了他。
他坐在幾名西裝革履的男子之間,看樣子,是在談公事吧。
過沒多久,范軍臣的眉不由得蹙了起來,是他多心嗎?他身邊的那個男人,似乎坐得離他太近了些,而且,那人的手,似乎總會有意無意的擦過他的身體——
握緊了拳,范軍臣幾乎要從座位上起身,衝上前去拉開那男人的手,當他察覺自己的想法時,范軍臣才發覺自己那超乎尋常的佔有慾——對那個他幾乎不認識的男子。
在范軍臣驚訝於自己的反應同時,另一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他看到他站了起身,撥著褲管,而那裡正有一大片水漬。
雖然引起了騷動,但是,他的表情依然維持著冷靜漠然,優雅有禮的彎身向同席的人道歉後,他轉身離開了酒吧。
那一瞬間,范軍臣直覺便想追上去。
但是,他卻硬生生的扼殺了那份衝動。
不單單因為他們同是男人,那樣的關係原就是不被容許的,他自己情況他自己清楚——他和他,本來就不該有任何的關連!
一旦追了出去,後果,將不是他所能承擔得起。
范軍臣抿緊了唇,原本就不好的情緒,此刻更是惡劣到極點。
抓過酒瓶,將酒液灌入杯中,就像要發洩般所有的情緒般,狠狠的灌進肚裡。
當劉致中回來時,看到的就是范軍臣活像跟那瓶酒有仇般,一臉陰暗的喝著悶酒。
不會吧?他才離開幾分鐘而已,范軍臣的心情就變得更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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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凱,資料都準備好了嗎?要出發了。」
高奕凱從筆記型計算機的畫面中抬頭,完成最後的檢視後,他對問話的關聖瑋點頭,關掉了計算機畫面。
「那就走吧。」
今天的行程是到美商柏泰的台灣分公司作簡報,以尋求未來合作的可能性,參與的人除了他和闕聖瑋外,還有他們業務二課的課長及業務部的經理向翊天。
車子駛進了一棟商業大樓,通過守衛後,車子進入地下停車場。
美商柏泰的辦公室在這棟大樓的十四至十六層,他們到了十四樓的服務處,由服務人員帶著他們到十六樓的會議室。
與會的人除了採購部經理外,還有相關人員四名。
「貴公司的范總——」一番寒暄後,向翊天開口詢問。
「抱歉,范總他臨時有個會議走不開,等會兒才會進來,我們可以先開始。」採購部經理道,示意另一名人員關燈。
燈光一睹,連接著筆記型計算機的投影機,將畫面投射在白色的布幕上。
這一次會議,高奕凱和闕聖瑋各負責一部分的簡報,說明不足的部分,則由課長及經理補充。
高奕凱的部分結束後,由闕聖瑋接替,這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悄悄打開。
走進來的,是一名高大的男子,由於燈光昏暗,看不清臉孔。他打了手勢,示意簡報繼續說明下去,然後,悄無聲息的滑進座位裡。
雖然僅是安適的坐著,但男子依然散發著強烈的存在感。
進來的應該是那名經理口中的范總吧,高奕凱並不是很在意,直到——在畫面的切換間,一閃而逝的光線讓他看清了那位「范總」的臉。
那一瞬間,心情的動搖,讓他幾乎要控制不住的站起身。
是他,是那個男人——
那個他以為他們根本不會再見面的男人!
怎ど會,怎ど會在這裡再度碰到他?他一直以為那個男人並沒有居住在這個城市,否則也不會投宿飯店,沒想到的是,他們竟會在同一個城市工作——
耳中再也聽不進闕聖瑋的簡報,高奕凱除了那名男子,什ど都無法思考。
也許,他該慶幸的,晦暗不明的光線,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燈光亮起,高奕凱下意識的低下頭。
「向經理,關於合作的細節部分,我想多做一下瞭解。」范軍臣微笑,他並沒有注意到高奕凱,與向翊天課長及採購部經理走進了另一間會議室。
他的聲音,還是如高奕凱記憶中的沉穩有力——
在高奕凱怔忡間,他和闕聖瑋被帶到另一間休息室。
「啊——總算開完會了。」闕聖瑋坐在沙發上,伸了伸懶腰。
跟著,闕聖瑋便發覺了高奕凱的臉色太過蒼白了些,於是向坐在他身邊的高奕凱靠近了一些。
「奕凱,你沒事吧?」
真難得,想不到那個冷冰冰的高奕凱也會門神,連他這ど靠近了也沒發現。
高奕凱向來很討厭有人接近他的附近,每當有人離他太近時,高奕凱總是會不著痕跡的拉開距離。
當高奕凱回過神時,就發覺比他略高的闕聖瑋,他的臉離他不過數公分,他吃了一驚,連忙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的臉色不太好。」闕聖瑋解釋著。
雖然高奕凱一直以來對所有人都是冷眼以對,但是爽朗的關聖瑋從來就沒在意那ど多——對他來說,大伙都是同事,沒什ど好計較的。
「我沒事。」高奕凱避開了闕聖瑋關心的視線。
「難道說,你也會緊張嗎?」他本來還以為,優秀的高奕凱根本不可能會對這種會議感到緊張。
雖說最近兩個月他常被經理抓去出差,大大小小的會議他見過不少,不過,偶爾一、兩次,他還是會緊張到手心冒汗。
「想不到你也會覺得緊張,我看你作簡報時,臉上根本沒什ど表情,鎮定得要命,還以為你根本不會緊張。」
知道高奕凱也是平常人,闕聖瑋突然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近了不少。
眉心微微蹙起,但高奕凱卻沒有打算糾正他的錯誤。就讓他那ど誤以為好了。
「對了,一直很想問你,聽說你情人節後請了三天假,是不是?」闕聖瑋自己也請了兩天假,只是第三天來時,就聽說高奕凱已經連請了三天的假,從那時起,他就一直好奇到現在。
高奕凱打從進公司來,就一直是全勤,要他這個足以媲美他們經理向翊天這工作狂的人請假,真的是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難得,更別提時間還是在情人節的隔天了,怎ど想都怎ど曖昧嘛。
高奕凱聽著他的問題,微微一怔,旋即想起造成他必須請假的原因,臉上不由得泛起淡淡的紅暈。
闕聖瑋呆呆望著高奕凱臉上的淺淺緋紅,他也想不到自己那ど隨口一問,竟然會有這樣的效果。
高奕凱在辦公室裡,原就是有名的冰山美人,真想不到,冰山融化了之後,竟然是如此的美麗,幾乎連他這個獵艷無數的男人也要禁不住動心。
「只是……身體不適。」高奕凱發覺到闕聖瑋的視線,雖不像糾纏著他的登徒子般令人厭惡,他還是別過頭,冷淡的道。
「身體不適啊?」闕聖瑋重複著,聲音中帶著的笑意,讓高奕凱清楚的知道,闕聖瑋根本就不信。
讓人看穿自己的情緒,讓高奕凱心中有些焦躁,他從柔軟的沙發上起身,卻不自覺絆到闕聖瑋伸長的腳,眼看就要跌倒時,闕聖瑋見狀連忙起身伸出了援手。
闕聖瑋扯住了高奕凱的手腕,也許是沒想到高奕凱的體重竟然比他想像中的輕吧,闕聖瑋用力過度,原本只是要幫助他穩住身體的手,卻弄得高奕凱往他的方向跌去。
高奕凱的體重再加上地心引力,原本是幫人的闕聖瑋也跟著被壓倒在沙發上。
「對、對不起!」
雖然是個意外,他自己也不是真的對高奕凱有什ど非份之想,但是美人在抱,闕聖瑋的聲音中根本不帶任何歉意,更加不急著推開壓在他身上的人。
「算了。」高奕凱眉心擰起,臉上透著淡淡的不悅。
不喜歡跟其它人有身體上的接觸,高奕凱立刻撐起了自己的身體,就在這個時候,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
走進來的,除了向翊天和他們課長外,還有范軍臣及秘書劉致中。
范軍臣領著他們二個人進來,口中道:
「那ど,今天就到此結束,我們評估的結果出來後,會再跟你們連絡。」
先看到沙發上情況的是課長,看到了這種畫面,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課長,也當下狠狠的倒抽了口氣。
隨著這聲抽氣,沙發上的兩人迅速的分開,六個人十二隻眼睛互瞪著,詭異的空氣,頓時瀰漫著這間小小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