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一別已有半載,再見我你可驚訝?"撫上小乞丐光光的頭皮,司徒抗天低語道:"怪只怪那個貪贓枉法的縣令,不過萬兩黃金就改黑為白。看不到我死,你一定很失望對不對?真是遺憾啊,我不僅會活著,我還要將你永遠禁錮在身邊,你注定要在地獄陪我生生世世。這是我們的地獄,鴻兒"
手指劃過那秀氣的眉眼,尖細的下巴,瘦如柴禾的手臂,司徒抗天不由皺起了眉頭。
乞丐?從小就生長在富貴之家的辜鴻居然淪為乞丐。看這乾瘦的模樣,想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司徒公子,吃的送過來了。"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
"進來。"
示意來人將清粥交到自己手中,司徒抗天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不急不緩地將粥攪動起來。
清香的味道散開,伴著碗勺的碰撞聲刺激著床上雙目緊閉的人。
"你還想睡到幾時?如果不想吃東西,我就命人把它倒了。"司徒抗天說著,起身將粥碗放在床頭案幾之上。
躺著的人動了一下,似有掙扎,最後卻抿緊了嘴唇,沒有睜眼。誰知他的肚子卻在這時咕咕叫喚起來,在安靜的房間裡有如雷震。
司徒抗天揮退了下人,盯著小乞丐無聲地冷笑。剛剛傻子離開的時候他就察覺到小乞丐已經清醒,對著他說話就是想看看他能假裝到幾時。
半晌,床上的人終於沈不住氣了,霍地彈起身來 ,恨恨地瞪著司徒抗天。
"起來了?"司徒抗天語帶嘲諷。
不屑地哼了一聲,小乞丐警惕地盯著司徒抗天,慢慢蹭到了床邊,突然端起粥碗爬回床鋪的裡角就是一陣狼吞虎嚥。
"我唔泥鎖(跟你說)別以為你有錢就了不起。我唔認識泥(不認識你),你要是再對我那、那樣,我要你好看!"趁著咀嚼的空檔,小乞丐硬著嗓子嚷嚷著。吃飯皇帝大,他豁出去也要做個飽鬼。
"你不認識我?"
"谷(鬼),谷才認識你。咳、咳、咳咳。"因為吃得太快,小乞丐被嗆得面紅耳赤。
"鴻兒,這種賴法可不太高明。"走上前,司徒抗天本想拍拍他的背,為他順氣,沒想到小乞丐抬手就把手中的碗扔了過來。司徒抗天本能地一擋,青花瓷碗重重地砸在窗稜之上,然後落地跌得粉碎。
"辜鴻!得寸進尺也要有個限度,別以為我不會罰你。"司徒抗天向前一躍,攬腰摟住正要跳下床的小乞丐,大手將兩隻細瘦的手腕一扣,就把他臉朝下死死地壓在了床上。
"啊啊啊!你這個死變態,姑什麼姑啊,我還舅!!放開我,放開我!你小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叫李小六啦!"小乞丐像條待宰的魚一般拚命撲騰。
司徒抗天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說:"你還騙敢我?!鴻兒,你以為我會眼神不濟到連你都認不出嗎?"
"認你個頭!我是老李家三代單傳,你去問問乞丐窩裡的那些人,誰不知道!你瞎了眼了,我壓根兒沒見過你,怎麼會是那個什麼鴻啊!"
"不可能!"司徒抗天將人翻了個邊,單手扣住小乞丐的下巴,"我費盡心思找你,你休想矇混過關。你的身體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別以為假裝不認識就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
"記你個頭,老子身上有什麼連老子娘都不清楚,你知道個屁呀!"小乞丐困難地動著下顎,整張臉憋成醬色。
"我不知道?哼!"不容反抗,小乞丐再次被翻了個邊,身上寬鬆的藍布衣服瞬間被撕成兩半。司徒抗天記得在辜鴻的後腰上有兩顆硃砂痣。
"這是什麼?!"赫然逞現在眼前的一道長長的傷疤讓司徒抗天大驚。
"你幹什麼?!變態,別亂摸,死變態!"
"閉嘴,"司徒抗天抬腿壓住小乞丐不停亂踢的雙腿,騰出一隻手摸上足有一指寬的白色傷痕,問:"這是怎麼傷的?"
"刀傷啊!你是白癡呀!這都看不出。"
"是誰弄傷你的?"傷痕從右邊的肩胛骨下方一直劃到左腰,最後沒入褲腰之內。如果不是存心取人性命,決不會造成這樣的傷疤。
"來揚州的時候遇到強盜,給強盜砍的。"小乞丐實在擺脫不了壓制,索性放棄。"你摸夠了吧?老子可不是兔子爺,你要是敢碰我,我就"
"你就怎麼樣?"刀疤蓋過了之前長痣的位置,讓司徒抗天無法辯認。
"我就、我就讓我再想想,反正會要你好看!"
個性刁鑽,舉止粗俗,除了這張相似的臉,這個小乞丐與辜鴻完全是兩回事。司徒抗天糊塗了,難道真的只是人有相似?
"你說你不是鴻兒,那你是誰?"司徒抗天放開了小乞丐。
"我叫李小六!"小乞丐氣咻咻地把破了的衣服扯回身上,"我和我爺爺從淮安逃難來的揚州,城外破廟裡的乞丐都知道。"
"那和你一起的傻子為什麼叫你『抗天'?"
"我怎麼知道,傻子只會說那兩個字,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那麼叫我了。"小乞丐琥珀一般的眼珠直勾勾地瞪著司徒抗天,淺淺的色澤裡流動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你爺爺也在破廟?"司徒抗天問。
"他死了兩個月了。"
居高臨下地掃了小乞丐一眼,司徒抗天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