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失控 第十一章
    等不到酒吧打烊,方展墨就嚷嚷著要找地方為弟弟慶祝失業。面惡心軟的付雷霆一邊拚命抱怨,一邊點頭同意方展墨「早退」。他知道,他們的確需要瘋狂的慶祝,來消減那些看不見的傷害。

    走出酒吧大門,方展墨兩手插在口袋裡,問:「去哪兒?」

    「旅館。」

    方展硯很想牽住哥哥的手,卻又礙於街上人來人往,於是乾脆攬住他的肩膀,像好哥倆那樣勾肩搭背。

    「不是說慶祝嗎?去旅館做什麼?」方展墨假裝聽不懂弟弟的意思。

    方展硯色色一笑,反問:「在床上慶祝不好嗎?」

    「好!」方展墨笑得更色,「求之不得。」

    突然想到哥哥有關「以後都這樣」的宣言,方展硯不由得臉色一變,旋即又像看開了一樣發出一聲長歎:「只要你喜歡,想怎麼樣都行。」

    方展墨反手摟住了弟弟的肩膀,忍不住一臉溺愛地揉亂了他的頭髮,叫了聲:「傻瓜!」

    兄弟倆不由得相視而笑,倍感溫馨。

    李安妮從「半打」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立刻高聲叫道:「方展墨!」

    乍聽這個討厭的聲音,方展硯的臉色陡然一沉,之前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殆盡。而被叫到名字的方展墨則是有些茫然。

    誇張的銀白色眼影讓李安妮原本就大的眼睛更加突兀,凌亂的頭髮配上長度僅到大腿根部的超短裙,讓她看上去像個從事「特種行業」的女人,完全沒有往日乾淨清純的感覺。

    「別理她,走了。」以為李安妮又要藉機撒野,方展硯警惕地拉住哥哥,不讓他走近。

    方展墨倒不擔心李安妮會把他怎樣,只是李安妮身邊那兩個男人看起來有些怪異,讓他忍不住想上前弄清楚狀況。

    男人一個高大魁梧,一個矮胖斯文,站在李安妮的身後就像兩大護法。看方家兄弟的眼神也是凶神惡煞,特別是長得高大的那個,簡直是生人勿近。

    「哥!走了!」方展硯可沒心思在這裡玩瞪眼遊戲,於是不耐煩地拖著哥哥離開。

    「等等,我過去看看。」

    「不准去!」

    「展硯!」方展墨拗不過弟弟,卻又放心不下李安妮,兩相僵持,惹得方展硯一臉不高興。

    不遠處的李安妮看著不停拉扯的兄弟倆,竟有些焦急起來,腳上的小皮鞋跺著直響。

    「哥!」

    「哥!」

    同樣一聲哥哥,卻是出自兩個不同人的口中。方展墨吃驚地張大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安妮居然會主動叫他「哥哥」?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誰是你哥哥?」聽到李安妮突然認了哥哥,方展硯差點沒把肺給氣炸了。

    「我又不是叫你!」李安妮不甘示弱地頂回去,繼而又面帶哀求地看著方展墨。

    方展墨糊塗了,不明白她的意圖。

    「笑話,誰稀罕你叫!」方展硯擋在哥哥身前,阻斷李安妮的視線。「離我哥遠點,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怕你啊!死變態!」大約是被方展硯的態度給激怒了,李安妮又開始口不擇言。

    方展墨徹底無語了,這樣隔著馬路對吼簡直就像小孩子吵架,實在是太幼稚了。

    「你……」方展硯正想罵回去。

    「展硯!」不想再做無謂的爭吵,方展墨拉住弟弟,說:「我們走吧!」

    「等等,哥!」見方展墨要離開,李安妮急了,作勢就要衝過去,卻被身後的高大男人抓住了手臂,才掙扎了兩下,就見男人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一時間竟讓她不再動彈。

    見李安妮又叫住自己,方展墨不由得猶豫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可被罵得七竅生煙的方展硯卻不管那麼多,硬是要扯走哥哥。

    「這女人你理她做什麼?」

    「……」

    不等方展墨想清楚,一輛黑色汽車正巧開過來,李安妮上幾刻跟著兩個男人上了車,整個過程前後不到三十秒,方展墨越想越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人都走了,你還看?」見哥哥失神的樣子,方展硯越發地不快,索性撇開哥哥,自己往前走了。

    「她好歹是李叔叔的女兒,有些事別那麼計較。剛才她那樣子好像是有事要跟我說,不知道是……」

    不等方展墨把話說完,方展硯就惡狠狠地打斷了他,「是,是我太計較!你是她哥哥,我就是個變態!」

    不想在這個時候說起自己在公司裡發生的事情,方展硯覺得自己就像啞巴吃黃連。李安妮這個瘟神,根本就是陰魂不散。

    見弟弟還在氣頭上,方展墨識趣地閉上嘴。兩兄弟一前一後地走著,剛剛甜蜜的氣氛蕩然無存,熱辣的旅館計畫也跟著泡了湯。

    百無聊賴地回到家,方展硯洗漱完就早早睡下,丟下方展墨一個人坐在客廳發呆。

    明察秋毫的方媽媽見兒子們不對勁,忍不住問了兩句。

    「展硯怎麼了?你們又吵架了?」

    「沒有。」方展墨搖頭,不想讓媽媽擔心。

    兩個兒子都是自己的心頭肉,方淑艷只能笑著安慰道:「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時候一定要互相包容。展硯是弟弟,脾氣又硬了些,要是做錯了,你不要往心裡去。」

    見母親一臉慎重的樣子,方展墨不由得笑了出來,「我和展硯沒事,只是遇上了李安妮,有些不太愉快。」

    「李安妮?」一聽這個名字,方淑艷立刻彈起來,「那孩子是怎麼回事呀?我們家跟她有仇還是怎麼的?居然還跑到你們面前耀武揚威!」

    「媽……」方展墨眼見一臉激動的母親,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多嘴。

    見兒子為難的樣子,方淑艷歎了口氣,聲音也柔和了下來,「算了,那丫頭現在也不好過。跟她爸鬧翻了,已經離家出走好多天了。」

    「離家出走?」難怪會到酒吧去打零工。方展墨搖搖頭,實在弄不懂這個想法極端的女生。

    方媽媽跟著搖了搖頭,感慨道:「就她那個性格,遲早有一天會吃大虧。」說完見時間不早,便催促孩子回房休息。

    與母親道過晚安,方展墨回到了臥室。

    方展硯趴睡在床上,四肢大開著佔去了整個床鋪,存心不給哥哥留位置。方展墨也不氣惱,脫了衣服就直接爬上床去,像疊羅漢一樣趴在弟弟的背上。

    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方展硯忍不住動了動腰,臀部不經意地磨擦到哥哥的下體,馬上明白什麼叫立竿見影。

    「怎麼不動了?」方展墨悶笑。

    方展硯不吭聲,把臉埋在枕頭裡,身上一陣躁熱。

    「說好要慶祝的,你想反悔嗎?」方展墨單手伸進弟弟的睡褲裡……

    一整夜,方展硯竭盡所能地放肆「慶祝」,如同一場狂歡。

    清晨,方淑艷被一通電話吵醒。電話是李雲亭打來的,不過他要找的人卻是方展硯。強忍心頭的疑惑,方淑艷叫醒了兒子。

    方展墨腰酸腿軟地睡在床上,沒有睜眼,卻感覺到弟弟拿起話筒後不同尋常的情緒。

    「怎麼了?」

    「李安妮出事了。」

    根據李雲亭給的地址,方家三人急忙趕到一家醫院。

    站在走道上的李雲亭見到方展硯時,迎面就是一拳,毫無防備的他立刻被打倒在地。

    「你幹什麼!」兒子無故挨打,方淑艷氣極。

    「幹什麼?你還是問他對安妮幹了什麼吧!」李雲亭向來溫和的臉」佈滿戾氣,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恨不得把方展硯大切八塊。

    方展墨將弟弟扶起來,下意識地擋在他的身前。

    「我?關我什麼事?」方展硯心裡很是不平。早上他收到李雲亭的電話說李安妮受傷入院,便立刻好心趕過來,沒想到卻受到這樣的對待。

    「你……」

    李雲亭正要再次衝上去,卻被突然從病房裡出來的兩個男人攔住。

    「李先生,這裡還是交給我們處理吧。」

    阻止了李雲亭,其中一個男人向方展硯出示了證件,「我們是員警,現在懷疑你與李安妮被強暴一案有關,要正式拘捕你,你有權保持沉默……」

    「強暴?!」方展墨與母親同時高喊出來,方展硯則是完全驚到說不出話。

    方淑艷最先恢復鎮定,連忙護住兒子,說「不可能!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乍聽妻子這番話,李雲亭立刻暴跳如雷,「是安妮親口說的!你兒子是個混蛋!他見安妮知道他齷齪的秘密,就設計陷害她,把她害得那麼慘……方展硯,你簡直不是人!」

    「我什麼也沒幹!」方展硯大呼冤枉。雖然他對李安妮沒有好感,但也不至於下此毒手。

    「這一定是誤會。我昨晚和展硯在一起,我們見到李安妮的時候她還好好的,之後展硯沒有離開我半步,不可能去……」方展墨頓了頓,實在說不出「強暴她」這三個字。

    「他是沒有去,他怎麼可能會去?他這種喜歡自己哥哥的變態,怎麼會去碰女人!」李雲亭嫌惡地看了方展硯一眼,然後轉頭衝著自己的妻子方淑艷吼道:「你的好兒子,是他叫人來輪姦我的女兒!就因為安妮揭穿了他。」

    「不,不會的!」方淑艷拚命搖頭。

    「我也不相信他會!我還告訴安妮是她的偏見,結果她卻遭遇到這麼殘忍的對待!」悔恨的淚水從李雲亭的眼中滑落,他沒想到一場家庭紛爭會演變出如此嚴重的後果,如果時間可以倒回,他寧願自己從沒遇上方家任何人。

    「李先生,請別激動。」員警拉住李雲亭,示意他安靜下來,「你女兒還需要你的照顧,調查事情的真相就交給我們,警方一定會將有罪的人繩之以法。」

    說完,不等方家母子有所反應,員警俐落地銬上方展硯的雙手,說:「跟我們走吧。」

    看著弟弟手腕上那副明晃晃的金屬物,方展墨感覺全身就像被人痛毆過一般,萬分難受。

    接收到哥哥眼中的心痛,方展硯不由得害怕他會誤會,於是連聲喊道:「哥!不是我幹的。」

    顧不得許多,方展墨衝上去牢牢抱住弟弟,在他耳邊輕聲說:「我相信你。會查清的。」

    得到哥哥的保證,方展硯鬆了一口氣。員警擔心方展墨會有過頭的舉動,立刻上前把兩人分開。

    方展硯被帶走了,方淑艷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差點跌倒在地。方展墨摟住母親,低聲安慰。

    醫院內濃重的低氣壓讓每個人都感到缺氧般的不適,李雲亭冷冷地注視著方家母子,絕然地說:「方淑艷,我要跟你離婚。」

    心知無法挽回這千瘡百孔的婚姻,方淑艷無力地點了點頭。

    「能單獨談談嗎?」不想在兒子面前討論這些,方淑艷懇求道:「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分上。」

    李雲亭本想拒絕,可面對這個自己深愛過的女人,最終還是應了下來。方展墨沉默地看著他們走去別處,在李雲亭的背影消失的瞬間,閃進了一旁的病房。

    粉紅的牆壁,柔柔的窗紗,獨立成套的病床設施非常良好。可病人始終是病人,不會因為不錯的環境而去病除傷。如果不是床頭病歷上寫著「李安妮」三個字,方展墨簡直不敢相信,眼前躺著的人就是昨天才見過的李安妮。

    她的整張臉腫脹不堪,連基本的輪廓都看不太出來,特別是右眼,就像一個裂開一條縫的皮蛋。嘴唇、耳朵、脖子,到處都是皮開肉綻式的傷口,頭髮被人從頭皮處剪了個七零八落,不用看,也能猜出被單之下的身體是何等地淒慘。

    是她上車以後的事嗎?方展墨閉上眼,為自己的疏忽萬般自責。他早該想到的,昨晚跟在李安妮身邊的那兩個男人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會突然叫自己「哥哥」,一定是為了求救。

    睜開眼時不經意掃過床邊,方展墨發現一張紙片正壓在李安妮的手腕之下,好奇地拿起一看,「方展硯」三個大字赫然出現在他的眼中。一瞬間,方展墨的手僵了,眼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病床上的李安妮似乎被他的動作驚醒了,強行睜開腫脹的雙眼,死死地盯住他。仇恨、憎惡,所有的負面情緒從那只能打開一條細縫的眼中迸射出來,就像要把眼前人徹底摧毀。

    「你誣陷展硯?」聯繫李雲亭的話,方展墨得出這個結論。因為不敢相信,他使用了問句,希望李安妮能反駁,可惜事與願違。

    「唔……唔唔……呃……」李安妮的喉頭震動著,面孔扭曲,眼中恨意更濃。

    無法責怪這個飽受摧殘的女人,方展墨小聲地為弟弟辯護,「他無心的,如果我們知道你當時是被挾持,一定會幫你。」

    李安妮反應更加激烈,雖然抬不起手臂,可身旁的點滴瓶都被帶動得晃動起來,喉嚨裡不成語調的「唔唔」聲也愈發劇烈。

    方展墨想讓她平靜下來,卻偏偏束手無策。這時,跟方淑艷說完話的李雲亭正好衝了進來。

    「你幹什麼!」猛地將方展墨推開,李雲亭護在女兒床前。

    「我只是想告訴她,我會找出害她的人。」

    「害她的就是你弟弟,我詛咒他不得好死!」

    「根本就不是展硯干的!她……」方展墨無法怒斥傷成這樣的李安妮是在陷害自己的弟弟,事實上,她的事情他們兄弟多少都有一些責任。

    「滾!」

    「李叔叔……」

    「滾出去!」

    方展墨想解釋,卻根本找不到途徑,最後被隨後而來的母親扯出門去。

    「小墨,什麼也別說了。安妮出了這種事,他們不可能冷靜聽我們解釋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展硯沒事,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不想讓母親擔心,方展墨點點頭,安撫道:「我知道。我馬上給展硯聯繫律師,還有……可以請雷霆幫忙,查查安妮這件事究竟是誰幹的。」

    「好好好,那就快去辦吧。」

    母親急切而又擔憂的表情讓方展墨很是心痛,於是他重重地點點頭,開始為弟弟的事情奔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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