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家的私人醫生見到一身狼狽的韓闖,背著同樣狼狽的黎湛出現在門口時,忍不住發出一句感慨。
“你們兩個還真是多災多難。”
“少廢話,快給他看看要不要緊。”
知道韓闖是老虎屁股摸不得,醫生識實務地閉緊了嘴巴。
趁著醫生給黎湛檢查的時候,韓闖打電話叫來了錢永勝。
看著渾身是傷的黎湛,錢永勝吃驚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關你的事,”韓闖冷冷地瞥了一眼錢永勝,說:“等醫生處理完,你把他給我有多遠就送多遠。最好是離開這座城市,永遠都不要回來。”
“為什麼?”
韓闖脫下自己身上的濕衣服,狠狠地往地上一甩,咬牙切齒地說道:“為了讓他有命活到兒孫滿堂。”
韓闖話音剛落,黎湛突然申吟了一聲,看起來痛苦不已。韓闖循聲望去,下意識捂住了自己雙眼,旋即,走上前拉上了病床前的布簾,擋住醫生治療的場面。
錢永勝看出韓闖眼中的關心,也察覺到事態嚴重,所以即使不明白地韓闖話中的意思,他還是點頭答應下來,問:“要不要通知何美琪?”
韓闖愣了愣,問:“她可信嗎?”
“他們在一起好幾年了,沒有人比她更關心阿湛。”
錢永勝篤定的說法,讓韓闖突然有些不太舒服,考慮了片刻之後,說:“不要叫她了,人多嘴雜。等黎湛恢復了,讓他自己決定。”
“呼——”錢永勝歎了一口氣,沒再強求,只是發起了牢騷,“好好的怎麼搞成這樣?一個小時前他還打電話給我,要我好好跟在你身邊,我還笑他弄得跟交待遺言似的……”
“一個小時前?”那電話估計是黎湛下樓的時候打的,當時他不得不離開韓闖,卻還在記掛著別人的事,沒見過這麼蠢的!
錢永勝肯定地點了點頭,完全不知道自己又給韓闖帶來了新的困擾。
“我一直都愛你……比你所知道的更愛你。”
韓闖還記得黎湛說這話時的表情,脆弱中帶著哀傷,淡淡的,幾乎無法察覺。
一直以來,韓闖都認為自己是知道愛一個人的滋味的,可是,如今黎湛卻讓他感到汗顏。
被騙、被誤解、被陷害,黎湛從來都是默默承受著,比起他無怨無悔的付出,韓闖對黎衡的感情根本算不上所謂的愛情。不過是少年時的迷戀,一心想要討好而已,從來沒有想過要奮不顧身地去做些什麼。
想起秦曉順說的那個“不夠愛”理論,韓闖苦笑。原來,人可以因為“不夠愛”而捨棄,也可以因為“太愛”而默默守在一旁。
“你先走吧,明早再過來。”
遣走錢永勝,韓闖心中有了一個決定。
等到醫生從簾後走了出來,韓闖站在原地,低聲問道:“他的傷怎麼樣了?”
“都是些皮外傷,比上次輕多了。”醫生露出一個微笑。
韓闖沒心情跟他調侃,直接命令道:“你可以出去了。”
像是早就料到韓闖要說什麼,醫生神神秘秘地指了指最靠裡的一個櫃子,說:“那裡有你需要的東西,晚安。”
雖然不明白醫生的眼神為何曖昧,不過韓闖沒有多問,只是在他關上房門之後,打開了那個櫃子。裡面除了一件深藍的絲質睡袍之外,還有一支沒開封的潤滑劑以及一大盒避孕套。
拿出睡衣,韓闖發一聲冷笑。看來他喜歡男人這件事,好像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當黎湛稍稍清醒過來時,韓闖正好從浴室走了出來。絲質的睡袍穿在他的身上,很多地方都被水漬浸濕了,大片大片地粘著身體,勾勒出男人的曲線。
眼角的疼痛讓黎湛不得不閉上雙眼,阻斷了眼前的影像。
坐過病床上,伸出溫暖的指尖撫上黎湛臉上的紅腫,韓闖輕柔地問道:“疼嗎?”
像是被那溫度燙傷了,黎湛下意識地偏頭,躲開韓闖的觸碰。
不理會黎湛的排斥,韓闖自然地將頭靠在他赤裸的胸口,就像發誓一樣說道:“別緊張,我不會再害你了。”
被送來時渾身混透的黎湛,早就被醫生剝得精光,此時身上只蓋了一層薄薄的床單,被韓闖這麼靠著,多少有些不自在,只好說:“你不該在這裡。”
“也只有今晚了,明天錢永勝會送你離開。”
“……”
離別就在眼前,黎湛的心情漸漸起伏。感受著韓闖加諸在他身上的重量,唇齒間有酸澀的味道慢慢散開。
“你要帶上何美琪嗎?”受不了黎湛的沉默,韓闖主動挑起話題。
誰知黎湛答非所問:“我跟她沒有關系。”
“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韓闖抬起頭,近距離地俯視黎湛的臉,就像在察看他是否說謊。
感受到韓闖的氣息,黎湛難得地笑了起來:“親眼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何況是聽說?”
用視線描繪著黎湛的笑容,韓闖的眼神沉了幾分。
“叔叔沒答應放過你,不過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聞言,黎湛再次用力睜開雙眼,只可惜效果不彰。
韓闖伸手蓋住了他的眼瞼,不讓他睜開,嘴裡喃喃地說道:“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去找個什麼人,就像你愛我一樣愛你,一直陪著你,一定會很幸福。”
“可惜,那個人永遠都成不了你。”黎湛苦笑著,拉開韓闖的手掌,說:“昆叔如果不打算放過我,我跑去哪兒都沒用。我不怪你害我,因為是我心甘情願被害,你明白嗎?”
輕輕摩挲著韓闖的手指,黎湛幽幽地說道:“不要自責,這不像你。”
看著黎湛,韓闖突然站起身來。
感覺身旁的熱源驟然離開,黎湛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就像被人挖去了一塊。不多時,那熱源再次貼了上來,又讓他覺得些許不適。就這樣矛盾著,直到韓闖將一件東西塞進了他的手裡。
“會用嗎?”韓闖問。
“什麼?”黎湛不得不睜開眼,看了看手中的東西。那是一管膏藥。
“也許再也見不到了,讓我們留個記憶吧。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選你當我的另一半。”
韓闖的聲音很輕,每個字都像呼吸一樣吐出,幾乎讓人察覺不到。不過,這段話在黎湛聽來,卻像是平地一聲炸雷,差點沒把他的心髒擊穿。
“你想干什麼?”
“明知故問。”
抬手熄滅房內的燈光,韓闖摸索著,將身體慢慢疊在黎湛的身上。
“你想用這種方式來補償我?”黎湛閉上眼,握緊了手中的那管藥膏。
聞言,韓闖沉默了片刻,隨即以盅惑的音調說道:“你不會拒絕的。這是我們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捨得拒絕嗎?”
溫暖的手掌一路游走,觸到身上的傷處時會帶來刺痛,撫到腰側的敏感處時又讓人酥麻難耐,如同帶著魔力,慢慢點燃黎湛微涼的身體。
痛,並快樂著。
“我不會因此感激你。”黎湛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淡。
“噓……”
雙唇貼上黎湛的嘴唇,韓闖阻斷了他不帶感情的話語,左手滑向他的分身,開始直奔主題。勉強合格的手指技巧,說明韓闖對服務他人顯然沒有多少經驗,不過好在耐心足夠,正適合黎湛此時的慢熱。
心中明明沒有激情,可身體還是順應本能給予回應,黎湛感覺自己被劈成了兩半,一半rou體,一半靈魂。思緒飄浮在空中,無法參與rou體的熱情,如同被驅逐一般,孤獨地置身事外。
好不容易為黎湛挑起該有的硬度,韓闖的鼻尖都冒出了細汗。
“你還真不給面子!”將翻攪到麻木卻仍然在唱獨角戲的舌尖從黎湛口中移開,韓闖在黑暗中露出一絲苦笑,“是我吸引力不夠,還是你根本就不想跟男人做?”
黎湛沒有出聲,只是在韓闖耳邊微微地喘息著,洩露了他此時刻意壓抑的悸動。
“呵……”忍不住輕笑一聲,韓闖故意將五指收得更攏,低頭吻上黎湛的胸膛,說:“從你心跳的頻率可以看出,你正被高漲的、熾熱的情欲所折磨,你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極度渴望得到我,請問……你還在等什麼?”
他在等什麼?等韓闖說愛他?黎湛抿緊了雙唇,心髒一陣抽痛。他不是現在才知道,對韓闖不能投入太多的期待。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如果他們真的發生關系,也不是因為相愛,而是在進行一筆交易。他付出感情,而韓闖以身體回饋,他們扯平了,兩不相欠。韓闖只是想求個心安理得。
不經意吻到黎湛肋下的傷處,藥油的味道在韓闖的舌尖漫開,又苦又澀。
受不了黎湛的沉默,韓闖終於失去了耐心,在他的耳邊低聲吼道:“你他媽的要等到什麼時候!如果你不想上我,那就我來上你好了!”
話音剛落,黎湛就握住了韓闖的手腕,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身體上拉開。
韓闖以為黎湛要拒絕他,正准備罵他假正經,整個人卻意外地被掀翻,差點從床上摔了下來。
“你……”
“閉嘴!”黎湛惡狠狠地打斷韓闖的話,用力將他一推,然後重重地壓在他的背上,扯下他身上礙事的睡衣。
韓闖一怔,一團冰涼的東西已經被黎湛粗暴地從身後的密處,推進了他的身體。
“呃……”
聽到韓闖的申吟,黎湛停下了動作,卻沒有出聲。
“沒事,只是潤滑膏……有點涼。”就算打死韓闖他也不會說出自己是第一次處在下方,希望黎湛能輕一點這種話,而死要面子的下場,就是將頭埋進枕頭裡,拼命壓抑自己的聲音。
好在黎湛接下來的動作輕柔了許多,這才讓黑暗的環境裡多了幾分溫情的味道。
必要的擴張,充分的潤滑,黎湛憑自己僅有的常識完成了前戲,猶豫片刻之後,奮力挺進韓闖的身體。
“……”咬住枕頭,韓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頂到了嗓子眼。
稍稍給韓闖一點適應的時間之事,黎湛攬起他的腰,將他的雙腿分開到極限,整個胸膛緊貼在他的背上,從背後機械的插入、退出再插入。
不變的姿勢,持久而有力的動作,僅僅是性愛。以韓闖想要的方式,一次又一次,任原始的快感充斥著身體,不需要言語的交流,僅僅是性愛。
韓闖承受著,為黎湛異樣的沉默感到揪心。可是他無權要求什麼,他能給的只有這個,所以,他只能承受。僅僅是一次補償,一次補償而已。
各異的心思並不影響身體的交流,黎湛與韓闖各自在對方的身上尋找著自己的快樂。高chao來得順其自然,釋放、宣洩、無言,沒有激動的情緒,房間裡只聽見紊亂的呼吸。
當黎湛離開韓闖的身體,韓闖無奈地說了句:“你沒帶套子。”
“你有愛滋?”黎湛淡然地問道。
“是啊!”韓闖翻了個白眼,說:“你死定了。”
再沒有多余的話,黎湛把韓闖的身體翻過來面對著自己,然後將他的雙腿架在自己的肩上,再次進入他的身體。
身體的游戲,好處就在於人們永遠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也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韓闖感覺自己已經被完全搾干,黎湛終於停了下來。
眼皮重得幾乎抬不起來,韓闖模糊地聽到黎湛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記住,親眼看到的東西不見得就是真的。不要太相信我父親,如果你需要幫助,錢永勝或新叔比他更可靠。”
沒有力氣去問為什麼,韓闖只是下意識地想搖頭。
“回答我,說你聽進去了!”黎湛捧住韓闖的臉,強迫他睜開眼。
“聽到了!”不耐煩地甩開黎湛的手,韓闖現在只想倒頭大睡。
這時,他感覺一個溫軟的東西碰了碰他的唇。好半天,韓闖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吻,今晚黎湛給他的唯一一個親吻,輕得就像小鳥的羽毛,風中的薄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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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韓闖從睡夢中醒來,只看見醫生不停穿梭的身影。
“黎湛呢?”
醫生被韓闖的聲音嚇了一跳,半天才緩過勁來,回答道:“走了。”
“什麼時候?”韓闖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自己裸在被單之外的身體,確定沒留下任何激情痕跡之後,稍稍松了口氣。
“不知道。”醫生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了句:“他拿走了我的墨鏡。”
“該死!”韓闖低咒了一聲。
“沒關系,只是一副墨鏡而已。”醫生連聲安慰韓闖。
有些好笑地看了醫生一眼,韓闖不客氣地說道:“你可以出去了,我要換衣服。”
醫生聽話離開,韓闖掙扎著從床上下來。腰酸背痛不說,黎湛昨晚留在他體內的津ye滑了出來,黏黏的感覺讓他直想罵人。再看床單上那大片的濕痕,更是讓他怒火中燒。該死的黎湛,居然完全不知道善後,該死的!
草草清理了一番,韓闖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自家的小別墅。
客廳內,韓昆坐在沙發上,似已等候多時。
“黎湛走了?”韓昆問。
韓闖沒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著叔叔。
“你既然這麼看重他,為什麼還要挖空心思逼他走?”韓昆又問。
慢步走到另一張沙發旁,韓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調整好姿勢才慢條斯理地反問道:“你一再對我強調黎湛的優點,為什麼想殺他的時候還是毫不留情?”
“你接收了韓家的事業,就不再是一個人。留著黎湛,事情總有曝光的一天,我不能讓所有人都看我們韓家的笑話。孰輕孰重,難道還要我教你?”
“哼,黎湛愛上我是個笑話,那我喜歡男人算不算是笑話?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你之前派去跟在我身邊的人,我可是個個都記著。”韓闖看著叔叔,字字犀利,“全世界喜歡男人的不止我一個,那些黑幫老大,有幾個沒試過新鮮的?不過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就是玩得再凶,也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黎湛是我最好的朋友,動誰我都不會動他。如果你為了這點事想對他不利,那就等著韓家後繼無人好了。”
“你威脅我?”韓昆抬起眉頭,面色凝重。
他的確是早就知道韓闖與眾不同的“愛好”,只是因為韓闖從來不花心思在那些來來往往的男人身上,所以韓昆也就沒有出聲,以免讓原本就脆弱的叔侄關系雪上加霜。
可是黎湛卻與那些人大不相同,他的身份太特殊,韓昆擔心侄子會真的陷進去。玩玩也就算了,如果真的跟男人弄出什麼山盟海誓來,那要如何收場?就算韓家是黑道世家,也絕不能傳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來。
“我是在跟你談條件,叔叔!”
韓闖這聲“叔叔”,韓昆足足等了十五年,原以為永遠都不會聽見了,可是居然在這種場合下冒了出來。
韓昆終於明白過來,韓闖對黎湛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回想起昨夜侄兒為了救下已然昏迷的黎湛,不惜以自殘相要挾,再看今日,他要如何相信這一切只是黎湛的一廂情願?
“好,我就跟你談條件。如果黎湛再出現在你面前,他就非死不可!”
“他不會再出現了。”
“還有其他的那些,玩歸玩,別拿上台面,不然我一樣不會放過。”
“其他的?!”韓闖看著叔叔,心底一陣惡寒。與他交往的男人,走得近的只有秦曉順一個,不會是連他都不打算放過吧?
韓昆沒有回答韓闖的疑問,只是吃力地從沙發換坐到輪椅上,慢慢離開了客廳。
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韓闖也沒能松下一口氣。現在好,不光是黎湛那邊要疏遠,連秦曉順也不能走太近,這讓韓闖更加痛恨起家中的黑道背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