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遇害,性命垂危!
這個驚人的消息不出一天的時間,就已傳遍了京城。
皇上震驚萬分,立刻召集宮中所有御醫,而丞相蕭建忠和五皇子李景銓也陪同皇上一塊兒前來探視。
為了不讓這場戲露出破綻,李景遙甚至連府裡的一干侍衛和奴僕都瞞著,因此當皇上等人抵達三皇子的府邸,就見屋內一片悲痛哀戚。
皇上的臉色凝重而焦慮,一行人快步進入李景遙的寢房,便見到淚漣漣的宋晴紫守在床榻邊。
她那臉色蒼白、悲痛哀戚的神情讓人心生不忍,也毫不懷疑李景遙的情況確實相當危急。
宋晴紫不斷地掉淚、不斷地啜泣。要她落淚並不困難,只要她想著爹娘當年的遭遇、想著她心愛的男人差一點就要被人給毒死,淚水就會撲簌簌地掉個不停,那一顆顆豆大般的淚水可全都是貨真價實的。
看見皇上等人到來,宋晴紫行禮之後便退到一旁,繼續默默地掉眼淚。
皇上立刻命御醫們上前診視,豈料在把過脈之後,御醫們一個個面有難色,神情凝重地猛搖頭。
李景遙表面上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卻不禁暗笑在心底。
他剛才運用內力讓自己的脈象變得微弱而紊亂,也難怪這些御醫會一個個束手無策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你們一個個全是飯桶不成!」皇上勃然大怒。
「怪不得他們……」李景遙的嗓音虛弱得僅有靠近床榻的人才聽得見。「是伍維德喪心病狂……對兒臣下了劇毒……兒臣……已經將那傢伙給殺了……」其實伍維德早在他心腹的安排下,小心地躲藏在府中的柴房裡。
李景遙佯裝出氣若游絲的模樣,目光緩緩掃過前來探視他的一行人,有父皇、有他的五星弟李景銓,還有丞相蕭建忠。
「立岡……沒有來嗎?」他問蕭丞相。
蕭建忠沉重地歎口氣,搖頭道:「那孩子今兒個有急事出門去了,不過我相信他一定會盡快趕回來探望三皇子的。」
「唉……我跟立岡知交一場……不知道……他來不來得及回來……見我的最後一面……」
「胡說什麼!」皇上驚怒地叱喝。
李景遙抬起頭,見父皇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焦慮與沉痛,他的心裡不禁感到有些愧疚,不過為了順利揪出幕後主使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父皇……只怕兒臣……兒臣往後沒法兒繼續侍奉父皇……為父皇分憂解勞了……」
「住口!不許胡說!你快點給朕好起來!將來朕的大好江山可是要傳到你的手裡啊!」皇上激動地喝道。
過去他雖然從不曾提過立太子之事,但是心裡早已屬意這個才智兼備、文韜武略皆極出色的三皇子。
李景遙虛弱地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一旁的五皇弟身上。
「景銓也很出色啊……相信……相信他會是個好明君……」
聽見李景遙的話,李景銓立刻搖頭說道:「景銓怎擔得了這般重任?皇兄還是早點養好身子才是。」
在五個皇兄弟當中,李景銓與李景遙同為德貴妃所生,感情最好,也因此一聽見皇兄的惡耗,他立刻隨父皇一同前來探視。
「唉……我身中劇毒……怕是過不了這一關了……」李景遙虛弱地喘著氣,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隨時要昏厥過去一樣。「你自幼就……聰穎過人……才氣縱橫……將來……父皇若是將江山傳到你手中──」
「別說了!」李景銓激動地打斷他的話,搖頭道:「景銓對皇位根本沒有興趣!現在也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我相信皇兄一定會好起來的──」
就在李景遙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名奴僕突然前來稟告,說是有名自稱「妙手神醫」的男人在外求見。
「『妙手神醫』?是什麼人?」皇上問。
「是……兒臣的朋友……名叫周神妙……」李景遙答道。
「周神妙?你認得他?」
「是……兒臣幾年前偶然結識的……他的醫術卓絕,就連患了絕症的病人也有法子救活……想不到雲遊四海的他……竟剛好到了京城……」
李景遙說得煞有介事,但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妙手神醫」,那是他的一名心腹手下喬裝打扮的。
皇上一聽,立刻命人將「妙手神醫」帶進來,而那「妙手神醫」一進入寢房,立刻搖頭晃腦地替李景遙把脈。
「唔,皇子殿下被餵了劇毒,下手的人顯然亟欲置殿下於死地。」
「那……這毒……有法子解嗎?」李景遙仍佯裝虛弱。
「當然,我這個『妙手神醫』的名號豈是假的?算你走運,我半個月前由千種藥草中煉製出一種解毒靈丹,正好能解你身上的毒。」
「妙手神醫」從身上取出一粒丹藥,打算喂李景遙服下。
「等等!」蕭丞相開口制止,面露懷疑地盯著那粒看不出有什麼神奇之處的白色丹藥,質問道:「連御醫都束手無策了,你這丹藥當真能解毒?萬一三皇子的情況惡化,你可擔待得起?」
「沒關係……」李景遙輕聲道:「反正最差的情況……也不過是一死……我相信他……」
在眾人的盯視下,李景遙吞下了那粒丹藥,而過了一會兒,他原本蒼白的臉色果真奇異地紅潤了些。
「瞧,他不是好多了嗎?」「妙手神醫」面露得意地說。
「太好了!皇兄這樣就得救了嗎?」李景銓一臉欣喜地追問。
「還沒哪!」「妙手神醫」取出一隻瓷瓶擱在桌上。「這裡頭還有六粒解毒丹,只要每日服下一粒,到了第七日,劇毒就會全數化盡。不過這會兒他極度虛弱,最好能夠靜靜歇息,別圍著一堆人打擾他。」
皇上一聽,便立即對李景遙說道:「好吧,那你好好歇息,朕會再來探望你。」
「多謝父皇關心……晴紫……幫我送父皇出去吧。」
宋晴紫點了點頭,將這一行人送了出去。
李景遙躺在床榻上,靜靜地等待著。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有一名特別的「訪客」。
果然,過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就聽見房外傳來奴僕恭敬的行禮聲,接著,房門被人輕輕地打開。
來人關上了房門後,眼看李景遙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看起來像是已沉沉睡去,唇邊不禁泛起一絲冷笑。
他悄然走到桌前,打開剛才「妙手神醫」留下的瓷瓶,將裡頭的丹藥全倒了出來,而就在他打算將丹藥掉包的時候,李景遙虛弱的嗓音驀地響起──
「丞相?你……你這是做什麼?」
蕭建忠一僵,緩緩地轉過身。
李景遙仍裝出一副虛弱蒼白的模樣,甚至流露出驚疑不解的神色。
「丞相……為什麼……要把『妙手神醫』留下的解毒丹倒掉……」
蕭建忠的臉色數變,最後,眼底掠過一抹陰狠。
反正這會兒房內沒人,即便他痛下殺手,李景遙也虛弱得根本沒法兒大聲呼救,因此他有恃無恐。
「既然三皇子都瞧見了,那老夫也沒什麼好否認的。」
「為什麼……丞相為什麼要這麼做……」
「哼,當然是為了不讓你活下去!」蕭建忠冷冷地說。殺了他後,再把一切推到「妙手神醫」的藥其實根本無效,就不會有人懷疑他了。
雖然早已知道答案,李景遙仍裝出一副大受震驚的模樣。
「難道……難道那伍維德……是丞相指使的……」
「沒錯!」蕭建忠爽快地承認,他打定主意要弄死李景遙,因此並不在乎讓一個將死之人知道一切。
「那……先前那十多名殺手,其實也是丞相的安排?」
蕭建忠冷笑兩聲,說道:「三皇子果真才智過人。沒錯,那些人也是老夫的安排,我早就知道你們祭拜完宋睿庸之後會途經那裡,便要那些人算準了時間前去『討債』,伺機刺殺你!」
「為什麼?我與丞相無冤無仇……丞相為何要取我性命?」李景遙一步步地套問蕭建忠的話。
「哼,我跟你確實無冤無仇,不過,你破壞了老夫的計劃,成了老夫的絆腳石,我就容你不得!」
「丞相這話……什麼意思?」
蕭建忠又是一聲冷哼。「你以為我為什麼暗中促使立岡與你結識?當年我得知你微服出遊,所以才設計讓立岡那孩子巧遇被盜匪圍攻的你。」那些盜匪自然也是出於他的安排。
他料想,好打抱不平的兒子必定會出手相助,而這兩個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就有機會結為好友,事情也的確如他預料的發展。
「我讓立岡成為你的好友,讓你見到我美麗的女兒,為的就是要暗中促成你和櫻櫻的婚事,好讓櫻櫻將來有機會當上皇后。」
皇上雖從不曾直接言明,但心裡屬意未來將江山交給三皇子,這是眾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於是,他故意安排讓兒子和李景遙成為好友,並在女兒的面前不時地讚美三皇子,而女兒也果然對俊美無儔的李景遙一見傾心。
本來一切全都依照他的計劃進行著,想不到突然冒出了一個宋晴紫壞了他的計劃,還讓他的女兒被指給了五皇子!
所幸,李景銓也相當出色,因此只要在皇上決定太子之前除掉李景遙,將來的江山肯定會落入他的女婿手中,而他的女兒就是將來的皇后了!
李景遙眉頭緊皺,忍不住在心底沉重地歎息。
儘管從伍御醫的口中得知想要除掉他的人是蕭建忠之後,他就已猜出必定與將來皇位的繼承有關,可蕭建忠的歹毒與野心仍是讓他心寒不已。
「你已貴為丞相,難道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官高又如何?沒有絕對穩固的皇親關係,隨隨便便就會被人給弄死了,就像當年的宋睿庸和顧力申一樣!就算他們地位再高又如何?還不是輕易就被我給除掉了!」一想到當年完美的殺人計謀,再想到就連智勇雙全的三皇子也栽在自己手上,蕭建忠就不禁得意忘形了起來。
聽見這番話,李景遙的心中暗驚。
他雖早已猜出蕭建忠想除掉他的原因必定與皇位有關,卻沒想到,這傢伙竟和當年宋睿庸與顧力申的死有關!難道當年的事情其實是……
「當年你先促使顧力申設計陷害宋睿庸,假借顧力申之手殺了宋尚書一家人,再讓父皇發現顧力申的奸計,繼而怒斬了顧力申?」
聽了李景遙的話,蕭建忠哈哈大笑。
「三皇子果然英明睿智啊!沒錯,當年顧力申是受了我的慫恿,才去設計陷害宋睿庸的,要是有朝一日他將我咬出來怎麼辦?為了永絕後患,當然留他不得!
「要除掉他簡單多了,我只消將顧力申誣陷之事稟奏皇上,皇上一怒之下立刻就會將那傢伙給斬了!」
當年宋睿庸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皇上處處倚重宋睿庸,早已是蕭建忠的眼中釘,得知那傢伙和顧力申早就結下樑子,他便慫恿顧力申設計陷害宋睿庸,等宋睿庸一死,他再讓皇上斬了顧力申那個蠢蛋。
除掉那兩個眼中釘之後,他順利成了皇上最重用的臣子,但光是這樣他還不滿足,他想要更長久而鞏固的權勢與地位!
這會兒三皇子成了他的絆腳石,他就非除掉不可!
「立岡和五皇子妃……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嗎?」李景遙忍不住問。
「當然不知道,那兩個孩子的性情太直了,根本藏不住什麼心事,若是他們知道了一切,反而會壞了我的計劃。」
這個答案,讓李景遙暗暗鬆了口氣。
幸好他的好友對於這些歹毒的計謀毫無所知,這樣父皇追究起來,也不至於會牽連了好友。
眼看蕭建忠已親口承認了一切罪狀,李景遙知道是時候收網逮住這只陰險狡猾的老狐狸了。
「蕭丞相,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他開口輕歎。
蕭建忠一愣。「什麼意思?」
「你以為,本皇子真這麼輕易中你的計嗎?」
蕭建忠聞言大驚,這才猛地想到不對勁──
應當虛弱不堪的李景遙,怎地竟有法子一口氣說那麼多的話?
當他驚覺自己中了圈套時,李景遙已自床榻一躍而起,一柄亮晃晃的長劍也瞬間架在蕭建忠的頸子上,讓他無法動彈。
「父皇、晴紫,你們可以進來了。」
房門一開,就見皇上臉色鐵青,而陪在一旁的李景銓則是滿臉驚愕。
剛才宋晴紫送他們離開寢房後,一行人才剛走到大廳,蕭丞相便宣稱「突然想起愛子立岡出門辦事前,特地托他親手交一封書信給三皇子」,然後便獨自折回李景遙的寢房。
雖然不知道蕭丞相會用什麼樣的借口,但他去而復返的舉動早在李景遙的預料之中。
當蕭丞相的前腳一走,宋晴紫立刻便請皇上屏退左右,悄悄向皇上稟明李景遙其實並未中毒之事,並請皇上移駕返回寢房外,聆聽他們的對話。
倘若不是親耳聽見蕭建忠的話,皇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多年來倚重的大臣,竟是如此狠心狗肺之人!
「蕭建忠,朕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朕絕對饒你不得!」皇上既心痛又震怒。「來人啊!將這逆臣抓起來,押入大牢候審!」
侍衛們立刻上前押住蕭建忠。
過多的野心,讓他從一人之下的重臣,瞬間成為等候處決的階下囚!
當皇上一行人離開之後,宋晴紫忍不住撲進李景遙的懷中。
「幸好計劃順利,我剛才都快擔心死了!」她哽咽地嚷道。緊繃的情緒一放鬆,她忍不住又掉下眼淚。
李景遙摟著她,為她拭去淚水。
「別哭了,這兩天看你哭個不停,我都快心疼死了。」若不是為了順利騙過蕭建忠那隻老狐狸,他哪捨得讓她掉眼淚。
「可是我……忍不住嘛……」
見她的眼淚掉個不停,李景遙說道:「沒關係,我有法子幫你轉移注意力。」
「嗄?」
當宋晴紫還沒意識到他的企圖時,火熱的親吻已覆上,他用最纏綿的方法,成功地讓她忘卻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