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手邊施暴的行為,在聽到門外傳來的泉川奎的聲音後,泉川灩有如被潑了桶冷水。
對了,他倒是忘記奎每天都會來接這個女人下班。
犀利的美眸望著身下臉色蒼白的女人,泉川灩原本失控的情緒暫時冷靜。
無論怎麼樣,現在這種情況被看到、被發現都不是好事。
縱使他再怎麼心急,現在也絕對不是讓奎知道他心意的好時機。
「一凡?妳在裡面嗎?」急促的轉動門把,泉川奎心急的聲音再次響起。
泉川灩感覺到身下的女人緊繃住身體,似乎也相當驚慌。
過兩秒,泉川灩有了決定。
「起來。」他冷漠的降低音量。
「灩?」聲音因聲嘶力竭抗拒而略顯瘖啞,柳那一凡不解的望向他。
沒有理會她的困惑,泉川灩放開她後,從旁邊的木櫃取出一件替房客貼心準備的白色睡袍。
「套上這個,妳現在這副模樣,活像是剛被幾個男人輪姦過。」他譏諷的說著,邊把手上的棉質睡衣丟給她:
「還是說……妳正懊惱著被奎打斷?」
「灩,你!……」羞憤的怒斥。
她沒有壓低的聲音引起了門外男人的注意。
「一凡?」門外的男聲提高了不少。
「這裡最近的後門在哪?這種房間應該至少有兩個門吧?」沒有理會柳那一凡想駁斥的態度,泉川灩四處張望。
「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難不成妳希望我繼續待在這,好讓奎誤以為妳和我發生了些什麼嗎?對了,妳現在馬上去把頭髮弄濕,最好把被扯斷的部分綁起來偽裝一下。我去找另一個後門,妳就當作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若不是泉川灩表現的太過泰然自若,以及相當清楚他並不是什麼真的罪大惡極的人,以他這種迅速的處理方式、冷靜的語氣,柳那一凡差點以為站在自己眼前的俊美男人是個腦筋精明的通緝犯。
然而,仔細想想,對她而言,最好也是當做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望向眼前走到另一個臥室,冷靜而俊美的男人,她確定剛剛泉川灩不過是一時的失控。
現在,她必須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當然……
也包括剛才察覺的,泉川灩的心意。
這是為了隱瞞剛才那近乎不倫的景致。
打開門後,柳那一凡清秀高雅的臉蛋看不出驚慌,她技巧的將被破壞的髮絲挽上頸子,一臉笑盈盈的望向泉川奎。
「抱歉,我剛剛沒有聽到你的聲音。」
「妳在洗澡?」走進房間,泉川奎不經意的看著她身上沾染的水氣。
「嗯,因為今天打翻了酒,一身的酒氣。」她跟上泉川奎的腳步,將棉質的浴袍攏緊,擔心被發現異處。「怎麼了嗎?」她發現泉川奎一臉的若有所思,佯裝困惑的問著。
「嗯……我剛剛……」泉川奎回她靦腆的一笑:「好像聽到灩的聲音。」
想到自己那個弟弟居然出現在這,泉川奎說不出什麼感覺,胸口居然緊緊揪住。
柳那一凡直覺性的巍巍抖顫。
「灩?」她扯著笑,假裝不在意的揚了揚細眉道:
「你聽錯了吧?他怎麼麼會出現在這裡?」
嗯……
說的也是。
泉川奎下意識的露出一抹苦笑。
他那個弟弟應該不知道這個地方,更不可能和柳那一凡出現在這裡。
他定定的望著柳那一凡,心中某處卻詭異的一顫……
什麼時候,他開始和這個女人來往呢?
這陣子,他常常不自覺的被泉川灩身上的氣息懾住。
那不是恐懼,如果要用人類的感情來形容的話………
那是一種彷彿置於雲端,身軀輕盈,卻有著窒息的危險性。
「奎?」不安的看著自己的男朋友,柳那一凡不懂他那抹笑容的含意。
搖了搖頭,泉川奎依照自己的本能,將夾克脫下來,覆在柳那一凡消瘦的肩膀上。
而女人也理所當然的,享受著男人給予她的貼心舉動。
他愛過柳那一凡嗎?
答案絕對不是否定,因為他的確愛過。
重生後的他,不過是直覺性的選擇了和這個女人廝守。
只是因為,他們的性別容許這段情感。
當天晚上。
在送柳那一凡回到公寓後,泉川奎到家時已經接近午夜。
在酒吧時,等柳那一凡著好衣服的那段時間,他居然不太對勁的灌了幾杯烈酒,雖然還不到爛醉如泥的地步,但是卻也讓他原本意識清醒的知覺有了幾分被酒精操控的酩酊感………
在玄關脫下了鞋,他對著一片黑暗的走廊輕呼:
「灩?」
過幾秒,依然沒有人的聲音。
於是,他著沉穩的腳步,往屋內走去。
夜幕低垂,泉川奎在臥房發現了泉川灩。
兩兄弟同居後就是分房睡,雖然泉川奎不怎麼在乎和弟弟同擠一張king
Size,且大的誇張的雙人床,再加上兩人都是大男人也不覺有什麼好顧忌的,但是不知怎麼,泉川灩就是無法在這點上給予妥協。
嚴格說起來,他自從和灩住在一起後,都沒看過他睡著的模樣。
此刻,透過床邊的強化玻璃窗投射進來的月光,這張平時看起來帶著銳利氣勢的俊美容貌,居然有著不可思議的柔和質韻。
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垂下,泉川灩平穩的呼吸彷彿小動物般。
深覺這樣的弟弟居然有著這毫無防備的一面,泉川奎忍不住低低的笑出聲。
被酒精主宰部分的意識讓他情不自禁的趴在床沿,看著泉川灩的睡姿。
然後,他做了一個詭異的舉動。
輕輕的用食指按住那適合親吻的薄唇。
見那形狀雖薄,卻性感的足以令女性癡狂的嘴唇,他居然一時感到渾噩。
這個男人……
是自己的弟弟。
打從被創造出來,成為死去的泉川奎的替身後,他卻沒有身為人類的存在感。
長年下來,面對的是實驗室裡的儀器,以及一個算的上自己創造者兼有血緣的父親的男人。
被社會登記死亡,身為科技產物的自己,卻被泉川灩視為人類。
即使他知道自己不是人類,卻還是重視著自己,想到這點,就讓泉川奎心中某處微微竄動著一股暖流。
對灩而言,自己是重要的存在。
只要這點,就夠了。
在思緒有些恍然的情況下,泉川奎於昏暗的室內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沉睡中的泉川灩發出一聲低鳴,讓泉川奎驚了下,回過神來,手指也迅速的抽離泉川灩的唇邊。
「嗯……」細長的眉梢擰著,似乎掙扎著:「別走……」這是很微乎其微的聲音,泉川灩的夢語。
忍不住好奇的盯著毫無防備的弟弟,泉川奎細聽他的喃語。
然而,下一刻,自己的名字卻被睡夢中的俊美男人脫口而出───
「奎………」
隨即,一道輕淚沿著那輪廓分明的俊美容顏落下。
異於平日那種震懾人心、低醇的男性嗓音,此時泉川灩的囈語有著難以形容的無助和脆弱。
或許是訝異,或許是不解,泉川奎感到自己原本還算平靜的心在這寧靜的深夜裡沉重的一擊……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猜不透泉川灩做了什麼樣的夢,居然流淚。
想不出為什麼他要低喊自己的名字。
以那種軟弱的姿態……向自己……求救?
最讓泉川奎感到震驚及不安的……
是自己剛才被低喚後,胸口的那抹躁動!
他為何……產生了那種鼓動?
為什麼……
擰著自己的發稍,眼神凝在弟弟淚痕未乾的俊美容貌,泉川奎心中某處似乎被人撬開來,赤裸裸的注視著。
很不好受。
他明白自己的感情。
那種情感,是針對這個重視著自己,將自己當成人類的男性。
他的弟弟、手足。
扯開了唇瓣,原本幾分醉意的思緒因剛才的衝擊而鮮明,促使他低喃著:「那是不正常的……」
假日的東京依然熱鬧,除了一些不得休息,必須咬緊牙根加班的上班族外,許多大學生和熱愛逛街的單身女性也是滿街跑。
在街口的某個角落,一間雖然質量和氣氛高雅,卻因坐落位置偏遠而顯乏人問津的咖啡廳,在落地窗邊,坐著一對顯眼的男女。
「妳剪頭髮了。」帶著淺笑,泉川奎望著自己的女朋友。
眼前有著巴掌大小臉蛋,俏麗雙眸,以及雖傲不可犯,卻又帶著雅靜姿態的女性,是他的女朋友。
他選擇的人。
「怎麼突然想剪?」泉川奎不經意的問,拿起桌前的濃縮咖啡杯輕吃。
他沒有察覺柳那一凡的肩膀因他的問題而微微緊繃……
「沒什麼,我只是想換個心情,雖然已經夏末了,卻還是悶熱的讓人受不了,這樣不是清爽多了,嗯?」嘴角的笑容維持一貫的優雅,柳那一凡順手撥了撥一頭經過修剪後,落在近耳下的黑髮。
「是呀,妳長得美,什麼髮型都很棒。」
「什麼嘛,你的意思好像我只有長得美這個優點而已。」柳那一凡不滿的嘟起雙唇,剛才一絲的緊張感消失匿跡。
和這個溫和成熟的男人交往,讓她安心。
甚至,她相信兩人如此下去,絕對會忘了那晚,自己差點被泉川灩侵犯的恐懼和夢魘。
這麼想著,她投給泉川奎一個寄托的眼神。
「怎麼了?」泉川奎不解的望著她,俊挺且線條剛毅的容貌卻因唇角的微笑而顯柔和。
柳那一凡對他微笑,搖了搖頭說沒事。
「你今天感覺很不一樣,奎。」在兩人的咖啡杯已經見底時,柳那一凡忍不住道。
總覺得……
今天的奎比平常溫柔。
但是卻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有嗎?」泉川奎凝聚了視線,目光從手上的男性雜誌移到女人的臉蛋。
「嗯,感覺很不專心。」
皺了皺眉頭,個性堅毅的柳那一凡露出了一個鮮少有人可以目睹的耍賴神情:「是你約我出來的耶,說有重要的事要談,怎麼卻從剛剛到現在都一聲不吭?」
與其說是一聲不吭,不如又可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瞎扯。
偶而翻翻報紙,然後吃口咖啡,這些零碎的動作卻又像是在安撫著名為不安的情緒。心思慎密的柳那一凡觀察到了這些種種,確定了泉川奎絕對有事情瞞著她。
兩人的話題似乎一下子被拉到重點,泉川奎愣了下後,黝黑的瞳眸聚集了些許的凝重。
「一凡。」他的聲音相當沉穩,音質澄澈,讓人聯想到雖然湍急,卻沒有激起波浪的清泉。
「嗯?」
微微停頓了兩秒,泉川奎像是在思考什麼,然後才再次將目光放在女人身上。
「妳……愛我嗎?」他申吟了下,問著。
這是個早有了答案、他亦心知肚明的問題。
他早在和柳那一凡見面後,被那專情、直拗的情感所懾住。
然而,他又忍不住想著,這種懾人的情感,似乎和每每被泉川灩注視時的鼓動不同………
呸!他在想什麼啊?為什麼突然想到自己的弟弟!
「一凡?」將心思收回,泉川奎看著不發一語的柳那一凡。
「愛。」
「咦?」
「我一直都愛你,奎,沒有變過。」
揚起尖而瘦的下顎,柳那一凡美麗的臉龐閃爍著堅定:「七年前聽到你的死訊,我卻沒有變心過。」
沒有變心過……
但是……
妳的心,恐怕是停留在過去的我身上吧?心中苦澀的想著,泉川奎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永遠不能讓第三者知道的事實。
他已經是個累綴了,不能再給泉川灩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還是快點安定下來,獨立自主吧!
再次微微出了神幾秒,他唇角泛開苦澀的笑容。
「那……我們結婚,好嗎?」
他只不過是……
一時被自己弟弟的那雙媚眸所迷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