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這所高中時,宋冰歡常因為長相而受到欺負。
人瘦小、又白淨斯文,不只是男生,連女孩子們也曾經私底下嘲笑他過於懦弱。
本來就不多話的他,對於那類的惡意眼光,向來是視而不見。
然而隨著青春期,以及熱愛運動的緣故,讓他沒一年的時間,體型就大幅抽高;日漸顯露的男子氣概,更招惹不少女孩子的暗戀。
加上出類拔萃的成績、善良沉穩的性了,沒有大多數少爺的特有傲氣、讓他轉眼間成了校園裡的紅人、師長眼中的資優生。
「老師,後面的吉他收藏櫃已經整理好了,這是今天的出席名單。」
「辛苦你了,今天輪到你當值日生呀?」音樂老師嘉許似的看著宋冰歡呈遞上來、字跡工整的紀錄本,「對了,關於上次學校的才藝表演,你的小提琴拉得相當出色,西貝流士協奏曲是高難度的曲子,你能拿下冠軍是理所當然。」
「不……我只是小時候有學過幾首曲子而巳,很抱歉,沒有選學校的指定的。」
「呵呵,沒關系;有突破才好啊,你那天演奏的音色真的很美。」
「謝謝老師,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去將音樂教室上鎖了。」
離開職員室,宋冰歡轉向走廊,手上甩著音樂教室的鑰匙。
「那個老處女身上的虛偽味道還真濃郁啊!」
聽到這句話,宋冰歡蹙眉停下腳步。
看到剛剛說要留下來等自己的余光天,宋冰歡心虛自己都忘記這回事。
聳聳肩,宋冰歡走向音樂教室的鐵門,打算梭巡過裡面後,便要上鎖。
偏偏余光天就是不識大體,拼命捋虎須地說:「拼命對一個高三生拋媚眼,她絕對想不到我們的冰歡女王已經心有所屬,而且選是個男……嗚!」
被宋冰歡突然往頭頂敲了一下,余光天不甘示弱的追了進去。
「喂,少假了,宋冰歡,你給我從實招來!」
放學後,空無一人的音樂教室中,好友的審判正開始。
「你要我招什麼呀?」宋冰歡懶洋洋的擺動弧度優美的頸項,笑嘻嘻的望著余光天。
挺身為學校裡的所有女性而戰,余光天壓低了聲音地問:「今天早上那個許景洋少爺。我記得他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開著白色跑車的大帥哥吧?說!你和他之間有什麼曖昧關系?」
宋冰歡瞪了他一眼。「什麼曖昧關系?」
「少跟我打馬虎眼,他是你喜歡的那一型吧?」余光天忍住想拿刀逼問的沖動,滿是痘子的臉拼命擠上宋冰歡柔嫩的臉蛋,「糟糕,我們的冰歡女王陷入戀情了,以後要親近你可要小心脖子上的腦袋。」想到許景洋那俊俏至極的模樣,卻又散發著神秘且危險的氣質,想必那許公子的妒忌心一定很重!
「不過,你可要小心呀!我聽說有錢人家對男生都只是玩玩……」
「你扯到哪裡去了?臭光光!」宋冰歡好笑的瞪他一眼,甩開了余光天的手,巡視完教室,便往門門走去,不料一人居然從門口進來。
赫然是班上不多話的一個同學,嚴商惟。
宋冰歡記得他在班上也是功課與自己不相上下的資優生,人看起來樣貌斯文,體型也是高大結實,據說好像是某大財團的兒子,然而他卻沒給宋冰歡留下特別的印象。
看他的樣子似乎站在門口已久,宋冰歡不確定剛才余光天和自己的對話,他聽到了多少?
算了,反正既然是事實,何必怕人傳言?反正自己的外型本身就很容易引來一些人的爭議和懷疑,被聽到了傳出去也無所謂,只不過就是多一道可信度不高的謠言。
皺了皺細致的黑眉,宋冰歡打算繞過對方。
未料,嚴南惟竟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冰歡。」
他一開口。居然是親匿的呼喚自己的名字,這讓宋冰歡對他的印象打了折扣。
「有什麼事情嗎?嚴同學。」刻意提醒他兩人的生疏,宋冰歡淡淡的對他微笑。肩膀也不著痕跡的掙脫他的牽制。
嚴商惟似乎不因此而感到喪氣,「冰歡,剛才你們說的話是真的?」
聞言,宋冰歡收起笑容,冷冷的問:「什麼話?」
「就是……你是同性戀?」
「以我們的交情看來,我想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問題,嚴同學。」宋冰歡冷淡的說,連假笑都懶得裝了。
「你那天沒來學校,是不是因為前一天的晚上參加李氏千金的生日宴會時,和許景洋扯上了關系?」
「你怎麼麼知道我去了李氏千余的生口宴會?」宋冰歡瞪向他。
然而,話剛說出口,宋冰歡便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嚴商惟也算是豪門世家的子弟,那種彰顯身分的場合,自然會出席?
恐怕他是在宴會上撞見了自己吧?
注視著宋冰歡復雜的眼神幾秒,嚴商惟淡淡地開口:「因為我從以前一直都在注意你,冰歡。」
一旁的余光天當場倒抽一口氣,虛弱地驚呼:「你、你……也是?」同性戀那三個字吞下肚子裡,余光天委屈的望著狠瞪自己的宋冰歡,察覺自己說溜了口,余光天馬上捂住自己欠縫的臭嘴。
不過,真看不出向來安靜的嚴商惟也是這類的人,但是他此時的眼神的確是比起一般男人看宋冰歡時熱烈多了。
「嚴商惟,你注意我,不代表我就應該有義務要回答你什麼。」眉梢連挑都沒挑一下,宋冰歡不慍不火的回應對方熱切的眼神。
「我很喜歡你,冰歡。」
「那又如何?」惡作劇的帶出唇邊誘人的微笑,並且露出可愛的兩顆虎牙。宋冰歡如同過往,毫不猶豫的拒絕。
沒料到會被如此直接的拒絕,嚴商惟一陣呆愣。
「為什麼?冰歡,難道我比不上那個許景洋?」嚴商惟的眼眸陰沉下來,不甘心的猜測著,「你拒絕我的理由是什麼?難道因為許景洋比我們家有錢嗎?還是他比較帥?你真是個膚淺的人,因為這樣,你跟他上過床了嗎?冰歡……我……」
「注意你的用詞,嚴商惟!」看不下去的余光天忍不住開口駁回,無法接受一個沒有品德的男生用言語侮辱自己好友。
嚴商惟不看他一眼,「亂吠的狗,這事跟你沒有關系,消失。」
敢罵光光是狗?
再說,真不知道現在正亂吠的人是誰?
皺起了眉頭,宋冰歡向來痛恨這種沒有格調的追求者,追不到,就用言言語侮辱別人,這種人不只在同性戀裡,就算是異性戀者中,也是最令人不屑的人。
「該消失的是你,嚴商惟。」語罷,宋冰歡拉住余光天的手臂,頭也不回的離開教室。
「冰歡,我也許財富和地位比不上許景洋,不過我可以給你保證,我喜歡你的心情絕對比得過他!」
聽到這裡,宋冰歡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轉身,冷漠的看著嚴商惟,「你說你只有這點比得過他,是不是?」
「當然!別的不敢說,但是我喜歡你的心情是鐵定贏過他的!」以為事情有轉機,嚴商惟欣喜的回答,儼然像個期待老師給糖果獎賞的乖學生。
宋冰歡冷笑著,「以前不知道我是同性戀的時候,你根本沒那見鬼的勇氣來跟我告白吧?」
揚起英挺的眉梢,宋冰歡完全不屑嚴商惟的大言不慚。
「那是因為……」恨恨的瞪了幸災樂禍的余光天一眼,嚴商惟無力反駁著。
冷眼看著對方,一抹輕視出現在宋冰歡俊俏的臉上。
「聽到我是同性戀,你才敢來告白,許景洋雖然沒有對我說過一句愛或喜歡,而我甚至是他最痛恨的同性戀,不過他卻依然願意靠近我、將我擁入他的懷抱。比起你那窩囊的愛意,許景洋這種行為才是所謂的勇敢。」
朝著嚴商惟僵硬的表情媚笑了一下,宋冰歡刻意柔情萬種的說:「而我……喜歡勇敢的人。」
腦海裡想起了上午在圖書館那溫柔的一吻……以及他所說的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麼了……明明不喜歡男人,卻偏偏在意你……
該死的……你別老是露出這種寂寞的表情……我會放不下!
留在我身邊吧,冰歡。
許景洋皺著眉頭向他許下的誓約,言猶在耳。
留在他身邊?
不過許少爺能夠對他這毫無利益價值的宋氏養子做到這樣的請求,恐怕已是紆尊降貴的旅低身段了。
因此,向來以冷漠武裝的自己也情不自禁的點頭了。
看著嚴商惟此時沮喪至極的表情,宋冰歡挑挑眉心,不以為意的拉著余光天離開。
「我不會放棄的,冰歡……」
不甘心的呢喃,一字一句的滑入耳裡,然而。宋冰歡也不甘示弱的在心中回著:我也絕不會領你的情。
走出校門門,看見余光大依然一臉為自己憤恨不平的樣子,令宋冰歡心頭一暖,平易近人的笑容又出現在臉上。
「喂,臭光光,臉再這麼臭下去,可是會沒有女人愛的!」
余光大被他這麼一逗,沒好氣的反駁,「是呀、是呀!沒有女人愛,誰像你呀,男人、女人都愛你,沒事還招來這麼一朵爛桃花。」
宋冰歡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管他那麼多,反正我也不喜歡桃花……」
「是呀。我們的冰歡女王像朵昂貴的薔薇,廉價的桃花怎麼麼配得上?」
「廢話少說。今天慶祝趕走了一朵爛桃花,我們兩人一起去慶祝、慶祝,沒有喝醉的人該罰!」
「冰歡、我還沒成年耶。」
「少囉唆,你下禮拜就滿十八了,不是嗎?」平常無照騎車、買色情書刊都不怕警察捉了,現在要他喝幾懷酒就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樣?
揚起唇角,宋冰歡拍著余光天的肩膀,兩人嘻嘻哈哈的往摩托車的位置走去。
輕啜威士忌,谷俊偷偷地瞄了瞄一臉冰冷的許景洋。
右邊的側臉依然是俊美如斯,然而左邊的臉頰上……
呵呵,那道紅色的巴掌印挺刺眼的。
「谷俊,你如果個想被我掃地出門的話,最好不要多嘴。」感覺到谷俊的視線。許景洋冷冷的說,對於這個坐在自己臥房地板上、厚臉皮翻著色情雜志的自戀狂沒給什麼好臉色。
谷俊賊笑兩聲,一百九十公分的他耍寶地對死黨做出一個投降的動作,「是、是、是,不過我猜這個掌印是宋冰歡留下來的,對吧?」
許景洋悶哼一聲,仍是沒有回答。
「呵?不說話?那就當你默認囉!我看看,從這掌印看來,力度十足,而且這巴掌的主人手指修長且骨感分明。照這大小看來嘛……推測那人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吧……嘖嘖,似乎是個不錯的獵物呢!」
「你可不准打他的主意!想打獵,去你的美洲捕羚羊去!」
「哎呀呀。我雖然被大家形容成獵豹般的男人,可不是因為長得像美洲獵豹呀!之所以被大家這麼形容,那可是因為我擁有強健的體格、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靈敏的身手、優雅又危險的氣質,以及……」
「以及獸性的濫交方式。」許景洋潑了他一桶冰水。
「謝謝誇獎,不過說到濫交,許少爺你也不比我差呀!」谷俊噙著無賴的笑容,邪惡的程度絕對比得上許景洋。
「我可不像你,男孩、女人統統來者不拒。」
「那宋冰欲又是怎麼麼一回事?」谷俊眨眨眼,皮笑肉不笑的暗損對方。
許景洋不禁眉頭鎖緊。「冰歡他……是不一樣的,」他淡淡的說道,語氣中居然有著些許的柔情。
如果要用一種東西來形容宋冰歡的話,大概就是最近廣告打得很凶的一種糖果吧。
皮脆心軟,外表冷漠剛毅,卻是為了保護柔軟的內心,然而拿來咬在嘴裡,又是甜絲絲的甘美。
似乎察覺了許景洋眼中那股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甜蜜,谷俊忍不住吐他的槽。「我看你分明在戀愛嘛,不過小心糖吃多了可是會蛀牙的。」
「放心,我的牙齒比你健康多了。」許景洋點了一根煙,回憶著早上和宋冰歡的那個吻。
和他記憶中的一樣,很甜,全然沒有上次喂藥時所造成的苦澀。
留在我身邊吧,冰歡。
許景洋實在料想不到自己會說出這種話。
也許只是色欲攻心之際許下的承諾?不……他不能騙自己,那時他對宋冰歡的感覺絕對不是生理反應所產生的悸動,而是一種打從心底湧上……有如強酸侵蝕著理智的鼓動。
心髒幾乎要撞破了胸瞠,那種想將對方納為已有的……
究竟是什麼?
莫非如谷俊所說的,那就是戀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從**中吐出一陣一煙的煙霧,像是在排遣出滿腔的茫然憂愁。
他忍不住苦笑,他許景洋怎麼麼能愛上一個男人?身為許氏繼承人的他,絕對不能是個同性戀。
唇角苦澀的揚起,許景洋隨即往谷俊那結實的大腿拍去。
「喂,谷俊,你不悶啊,你看那本書刊看不膩嗎?成天眼裡都是黃色,當心色欲分心。」
「我知道你很嫉妒我這雙修長又結實的腿,但是你也不必要拍這麼用力吧?!」谷俊無賴的笑笑。將手上的書刊扔到一旁,「不如咱們去找樂子?PUB?還是酒店?這次干跪把小雷也找出來算了。」
「天天如此,你不煩呀?而且小雷最近總是不見人影,依我看八成是被他的新情人黏得死緊囉!」
許景洋嗤笑一聲,甩著手上的車鑰匙。「咱們開車去兜兜風吧!我最近發現了幾條沒有條子的山路,刺激得很。」
露出滿足的笑容,熟知許景洋最大興趣的谷俊也微笑著回應。
飆車,也許在同年紀的人聽來,會覺得很聳,然而,若駕駛的是經過保養,且改造過的車型,加上開車的人技術又好到沒話說,幾個看在正常人眼裡簡直跟自殺沒兩樣的急速轉彎,也成就了這兩個男人不死的「神話」。
回到家已經半夜,洗了一個滌去全身疲憊的澡後,許景洋便上床睡覺。
過去不找女人就睡不著的習慣,不知何時竟改變了。
很快的,睡意襲上。
思緒有如深陷五裡霧中……
許景洋很清楚地知道這是夢。
不過,是惡夢?美夢?
正躇躊不定,眼前驀然出現一團光芒,瞬間讓許景洋的眼前為之一亮。
晨霜似的肌膚貼著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不同於白雪那種厚重的質量,眼前的身軀細致得仿佛用自己的體溫輕觸,便會融化開來……
許景洋也忍不住的做出回覆:「冰歡……我愛……」
伸手溫柔的撥開身下人兒顫抖的汗濕發梢,注視著那漲紅的臉頰,許景洋對他頷首。
「我愛你,冰歡。」
然而,沒有預期的微笑或者驚呼,宋冰歡煽情且困惑的眨了眨兩道纖長的睫毛。
「你愛我?那麼……你也是同性戀囉?」
這句話,瞬間澆熄了許景洋的心頭烈火,他只感覺自己與那誘人的軀體剝離。
同性戀?
不……我不是!我不是同性戀!感覺自己每一否定這個想法,宋冰歡的身影就越離越遠。
然而,克制不了這個念頭,許景洋只是不斷的搖著頭否認。
開玩笑……我才不是同性戀!
不是!
「啊--」張開雙眼,粗喘著氣,感覺一身都是冷汗,許景洋從柔軟的床鋪上掙扎起來。
雙手直覺的往床邊探去,卻是冷冰冰的枕頭,哪有剛才夢中人兒的身影?
該死的……
這什麼鬼夢?
上床就上床,不過就是春夢嘛!還問什麼愛不愛的?
可惡!
一定是谷俊那王八蛋說的那些話害的!他才會胡思亂想。
自己才沒有愛上宋冰歡!絕對沒有!
只是...,,在意他罷了……
雙手插入一頭亂發抱頭懊悔,許景洋羞愧的感受到兩腿間打從高中有了性經驗之後,就不曾在半夜發洩的欲望,正濕濡的提醒著他,自己一世英名居然因為宋冰歡而毀於一「夢」?
好吧……他承認宋冰歡在夢中是超乎常人的嫵媚沒錯……可是,也不會造成自己如此激烈的反應吧?。
打死他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兩腿間的濕濡,是因為剛剛的那場夢而發射出兩三回,許景洋寧願當作自己尿濕了褲子。
忍不住下了重重的決心,自己起碼要避著宋冰歡一陣子!
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許景洋幾乎每天早晨都會拿著自己不願讓女傭處理的底褲去廁所沖洗。
不過,在垂頭喪氣的同時,許景洋慶幸著,幸虧那個最愛看他笑話的谷陵沒有目睹他的糗狀,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因為一場春夢就可以發射好幾回的話,恐怕他又要在BBS上面大作文章,替自己宣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