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洛一臉狼狽地衝進殷家一樓的浴室,方才殷語歡對他調笑的言語仍縈燒在他的耳際。
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大帥哥呢!
他聽過太多女性球迷對他讚美或仰慕的言詞,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如此美麗的女人這麼近距離地對他說這樣的話,而且還是在兩人獨處的情形下。
其實這些話對於受過美式教育的殷語歡來說,不過是種誠摯而坦白的表達,可是已經讓不善於應付女人的楊光洛心跳急速加快,差點從嘴裡蹦了出來。
他望著鏡中的自己,從額頭一直紅到耳根,整張臉幾乎可以和關公媲美了,他連忙扭開水龍頭,用手捧起水來潑了潑熱得發燙的臉頰,又用力地搓了幾下,希望能將臉上那令他尷尬的紅暈洗掉。
好不容易略降了點溫度,他又摸了摸胸口仍在鼓噪的心臟,試圖撫平那猶似重金屬音樂的節奏。
別緊張,就當是九局下半球隊還落後一分,只差一支安打就能反敗為勝,就等著自己輕鬆的揮個大棒就行了。
他又做了幾次深呼吸,感覺到心臟的跳動已漸趨平緩,才又鼓起勇氣,開了門,走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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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楊光洛自然又是留在殷家用餐,這會兒連殷父都回來了,讓拙於言詞的他更是不知如何應付。
「楊先生,聽說你棒球打得不錯?」殷父慢條斯理地切著餐盤裡的牛排,漫不經心的問著。
「呃……還可以吧。」
這個問題還真難回答,總不能承認自己是高手吧。
「應該是很厲害,不然也不會打個全壘打剛好敲中我寶貝女兒的頭了,呵呵……」殷父忽然天外飛來一筆。
楊光洛愣了一下,剛放入口中的牛肉差點哽在喉嚨裡。
「這個……這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殷母看到他額上冒出冷汗,有點於心不忍,連忙跳出來,「老公,你這個笑話很冷呢!人家楊先生本來就不是故意的,連歡歡都沒說什麼了,你還在這裡開這種不好笑的玩笑。」
「不好笑?是嗎?我覺得很好笑埃」殷父看了他一眼,「楊先生,你也覺得不好笑嗎?」
不得已,楊光洛只好乾笑了幾聲,「呵呵……呵呵……是滿好笑的。」
天曉得他是認為股父的話好笑,還是覺得這個大集團的總裁有這種耍 寶的性格是件好笑的事。
殷父叉了塊牛肉往嘴裡送,「對了,楊先生,你是台灣人嗎?」
呃……這是什麼怪問題?
他當然是台灣人,不過楊光洛還是停下刀叉,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
「我爸媽都是台灣人,也沒聽說我們前幾代有祖先是外國人,而且在荷蘭人和日本人佔領台灣的時候,我的祖先都還在大陸的老家,應該不會有祖先是和荷蘭人或日本人通婚的。」他抿了一下嘴唇,又嚥了口唾沫,才下了結論,「所以,我應該是台灣人沒錯……吧!」
聽著他這一長串的分析,殷父也傻眼了,他只不過是想知道楊光洛是台灣人還是外省人,沒想到他差點把族譜都翻出來。
殷母和杜媽則是在一旁掩著嘴偷笑,杜媽還險些把假牙吞進肚子裡,無理頭的殷父遇上腦袋少根筋的楊光洛,還真是有點雞同鴨講。」喔,原來你祖籍是在大陸,老家還有些什麼人?」看樣子殷父是想要調查他祖宗八代了。
楊光洛正襟危坐,像個正在應徵工作的社會新鮮人。「前年回去時,我爸爸的兩個兄弟都還在,還有一些堂兄弟……」
「嗯,令尊令堂和你住在一起嗎?」殷父沒耐性等他報完戶口,又緊接著下一個問題。
「我每個星期都在不同的地方比賽,所以就住在球隊提供的宿舍,我爸媽他們還住在南部的老家,還有三個弟弟也都在打棒球……」楊光洛一五一十的說明家裡的情況。
殷父聽著他的報告,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並不是個在意家世的人,交交朋友,他是不會反對的,但若論及婚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不過是做個例行性的身家調查,卻足已讓楊光洛汗如雨下,心裡七上八下的,比打總冠軍戰還緊張。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楊光洛如同連續打了三場球,虛脫得有點站不住腳,看一看時間,也該是合退的時候了,他上樓向殷語歡匆匆地道了聲再見,又下樓向殷家二老告了罪,懷著暈眩又緊張的七情,搖搖晃晃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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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皮方舟早等在門口堵他了。
「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牽牽小手啊?有沒有玩親親啊?」
楊光洛搖了搖頭。
「什麼都沒有!那你這一天是去做義工的啊!」皮方舟火冒三丈,一句粗話到了舌尖又給吞了下去。
「我本來就只是去探望她而已。」楊光洛白了他一眼。
喂喂喂,你要搞清楚,你不過是狗頭軍師而已,倒比正主兒還急。
「那你倒說說看,你今天到底有什麼收穫?」皮方舟拳頭握得像顆棒球一樣。
楊光洛沒應他,他不想說,他也說不出來,他只覺得今天和歡歡聊天時,他真的是徹底的解放了,那種一澆胸中塊壘的感覺,又如何能對小皮說得清楚。
只不過,有另一種異樣的情愫悄悄的在心裡升起,特別是想到歡歡挑著眉對他說的那句話……
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大帥哥呢!
她的每個語音都猶如一陣和風似地熨燙著他的心,他感到有點微微的醺然,像是淺啜了一口香醇的葡萄酒,不安分的酒精在他的腦海裡狂亂的興風作浪,他撫著又要開始加快速度的心跳,搖晃著走回自己的房間,丟下皮方舟那一把火在門口自焚。
「喂!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收穫啊!」皮方舟急得跳腳,「不然你把這個有錢的女人介紹給我也行啊!」
這一晚,楊光洛失眠了,他翻來覆去地想著今天與殷語歡的對答,過去他曾優遊在前人所擬造的每一個意境中,即使是孤獨的,總也有著「誰共我,醉明月」那種浪跡天涯的豪情。
今天竟然有人與他同為臨江仙,共吟如夢令,他突然領悟到柳耆卿的「便總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那樣淒楚寂寥的心境。
從未有人能夠和他暢談詩詞,也未曾有人與他有這樣的契合,歡歡是頭一個碰觸他內心思維的女子。
莫名的,楊光洛胸口暖烘餅地,他揚起嘴角,滿腦子都是與她相處的畫面。
楊光洛迷惑了,一顆心亂成一團,慌得他在宿舍內來回的走動。
他分不清究竟這慌亂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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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大小姐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床邊的玩偶全被她丟至房門邊;丟完了玩偶,連枕頭都丟來洩氣。
「歡歡,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杜媽擔心的問道。
殷語歡別過頭,悶悶的說了句:「不是。」
「那是怎麼啦?是傷口又開始疼嗎?石膏不是都快拆了嗎?」
杜媽的老臉揪在一塊,雖說她只不過是殷家的管家,但對從小看到大的歡歡,她可打心底疼愛,就像是親生的女兒一般。
「我都說不是了。」殷語歡臭著小臉。
「杜媽又不是外人,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
「沒事啦,你去忙你的,不用來管我。」
殷語歡也說不出個原因,只想發頓莫名的脾氣,或許是一向活潑好動的她忍受不住幾個月都要窩在家中吧。
杜媽雖不放心,但問不出個所以然,也只好作罷,下樓去準備午餐。
殷語歡噘著紅唇,翻閱著床頭櫃上的小說,看了一會兒,又覺得煩,往旁邊一丟,拿起遙控器開了電視,一台一台地轉著,卻找不到能讓她不再焦慮的節目。
「連電視都欺負我。」她咕噥一聲,關掉電視,將自己埋進棉被中。
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胸口糾結著,好像整個世界都跟她作對,原裝進口的席夢思床墊太硬,名家設計的房間太俗氣,那盞貴得離譜的水晶吊燈也太暗了……總之,她遍目所及的地方沒有一處是看得順眼的,只除了房門旁小茶几上那束早就調萎的海芋。
她還記那束海芋曾依偎在楊光洛結實的臂彎中,跟著這個古銅色的帥哥一起走進她的房間,似乎也悄悄地走進她的生命裡。
一個星期才能見一次面,對她而言,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而他來了之後,時鐘又好像加足馬力似的飛快的轉,一下子又到了分手的時間。
很難說清對他是怎樣的感覺,那是她從未遇見的類型,老實、木訥、誠懇,但只要一聊起他所愛的詩詞,卻又可以天南地北的高談闊論。
她又想起梁君實,比較起來,她和君實之間唯一的交集只是家庭背景相同,至於其他方面,似乎和她就如同兩個世界的人,沒有一絲的共同點。
想起梁君實,她才赫然發現,他的影子已經在她的腦海裡漸漸地模糊了,她甚至想不起他笑起來是什麼樣子,甚或是她從沒見過他笑,只記得他皺著眉心,數落著她的不是,然後轉頭又開始忙起他自己的事業。
在君實的世界裡,事業應該是他最專注的吧,她想。
但是她最不喜歡這樣的男人。
她喜歡能呵護著她,會將她捧在手上,會以她的一切為一切的男人。
有一株小小的花苗無聲地在她心田茁發,她忘了是誰撒下的種子,是她自己?還是那個有著古銅色肌膚的男人?
自從那天和他聊開了之後,這段時間裡她總會無端端的煩躁,至於為了什麼原因,她也說不上來。
她顯得有點慌亂,不知是該小心呵護著這株幼苗,還是該無情地扼殺這或許永遠長不出果實的花朵?
正胡思亂想著時,遠遠的傳來杜媽的聲音。
「歡歡啊,楊先生來了。」
「喔,請他上來吧。」
殷語歡一陣心喜,隨手將糾結難理的思緒丟在腦後,她坐起身理理長髮,滿面笑容的等待著楊光洛o
「杜媽,你去忙你的,我自己上去就好。」她聽見了,那是楊光洛低沉的嗓音。
沉重的腳步踏在階梯上,她的心也隨著悸動。
不一會兒,門上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她強自壓抑著節奏紊亂的心跳。
楊光洛開門進進來,壯碩的身軀擋住大半的光線,他手上仍是捧著一束花,一束鮮嫩欲滴的海芋。
「你好點了嗎?」他柔聲地問著,卻掩不住目光中灼灼的火焰。
這幾天他跟球隊到南部比賽,連他最愛的棒球都無法克制想與歡歡暢談的念頭,八次的打擊只有一支安打,而且是支軟弱無力卻運氣太好的安打,若不是對方球員看重他而將防守位置退到全壘打牆邊,那次打擊肯定被接殺。
盼啊盼,總算盼到了兩天的休假,他睡醒便往殷家跑,怕把寶貴的時間浪費,不能和她聊個開懷。
「其實差不多了,就等石膏拆掉。」
「那就好。」楊光洛的愧疚輕了些。
他轉身拿起花瓶裡枯掉的海芋,換上了他剛帶來的花,正想走去加水,卻聽見殷語歡不悅的嘀咕著。
「可是我在家裡好悶喔!」
完蛋!
一聽她這麼說,他的愧疚立即上漲一百倍,停了腳步,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低著頭做什麼?地上有金子可以撿啊?」
「我……」
「不要什麼我我我你你你的,我又不會吃掉你。」
「我……」
「我都快要變成燜燒鍋裡的蹄膀了,要是能出去逛逛就好了。」她低頭歎了一聲,又悄悄地偷瞄著他的反應。
楊光洛的臉都快貼到地上去了,對她的歉意比天還高。「我……」
殷語歡搖頭,都已經不算是暗示了,他居然還不懂她的意思。
「還在那邊我我我,你難道不會說要帶我去郊外散心嗎?」從小到大沒見過像他這麼鈍的人。
「喔,好。」楊光洛連忙應聲,又過了五秒鐘,他才想到另一個問題,「可是……你這樣要怎麼出去?不會影響到傷口嗎?」
對呀,她全身上下幾乎有三分之一還裡在紗布裡,根本就是個活的木乃伊,這副尊容要是走到路上,不讓考古學家追著滿街跑才有鬼呢!
再說,她右手還掛在胸前,左腳包得像金華火腿似的,別說是走路了,就算是要移動半步也是難上加難,還想去郊外散心?
「吼……這樣有什麼不能出去的,都快拆石膏了,而且我可以坐在輪椅上啊!不然……不然……」殷語歡忽然欲言又止,垂下眼睫,囁嚅了半晌才細聲地說:「不然你也可以背著我或抱著我走路呀!」
楊光洛怔了一下,深褐色的臉龐上泛起一片紅,像是剛被烈火燒的過似的。
背著她……還是要抱著她?
打從小學畢業後,他就再也沒有和異性有過身體上親密的接觸了,平時比賽結束後,當然會被女性球迷包圍著,甚至她們還親暱的攪著他的手或摟著他的腰,但那都是在一堆人在場的情況下,況且那樣的接觸,是時常讓他不得不皺起眉頭來的。
雖然他在過了青春期之後,也不是沒有抱過其他的異性,不過在他的印象中,那些異性最大的不過一歲,最小的才剛滿月,都是不折不扣的小女嬰。
但這次卻迥然不同,即使殷語歡身上包了一大坨紗布,但她畢竟是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人,他開始感到呼吸有點急促了。
「怎麼了?你不願意嗎?」殷語歡見他半晌不作聲,還以為他不願意,情緒一下子down到了谷底,她嘴唇一嘟,開始自怨自哀起來,「你不願意就算了,我還是悶在房間裡好了,反正也沒人要理我,也沒人關心我,每個人都嫌我麻煩,我的手斷了、腳也斷了,說不定有一天還要淪落到街上去賣口香糖,希望那時不會再遇到像你這麼沒有同情心的人就好了……」
她越說越悲情,隱隱還帶著哭音,只差沒有聲淚俱下而已,聽得楊光洛心裡一揪,連忙把頭搖得跟博浪鼓似的否認。
「不不不!不是的,我……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哈!果然中計了!
殷語歡立即換上笑臉,剛剛烏雲密佈的眉間霎時陽光燦爛。
「嗯,那你出去一下,我換件衣服。」
剛剛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短短幾秒內就換了個人,楊光洛心裡出現一個隱約的問號,但他沒去深究這些,只想著她這個樣子要如何起身換衣服。
「你這樣子要怎麼換衣服?」他心裡想著,也沒經過考慮就問了出來,「要我幫忙嗎?」話剛說完,殷語歡的臉立刻紅了,要不是瞭解他憨直的個性,手上的抱枕一定馬上就飛過去。
可憐的楊光洛絲毫不覺得自己問了個笨問題,還傻傻地站著等她回答,足足過了有三十秒鐘,他才赫然想起彼此性別的差異。
「呃……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吱唔了老半天,還是說不清楚。
「我知道。」她低著頭,語帶羞澀,「麻煩你下樓請杜媽上來就好了。」
他急忙轉身走出去,走出房門時還用力地敲了自己腦袋一下。
笨喲!她又不是球隊的隊友,可以在打完球後一起更衣、一起沖涼,剛剛竟然說出那麼笨的話,他的腦袋好像忘在宿舍了。
他邊走邊罵自己,身後傳來殷語歡噗哧的笑聲,害他差點用滾的下樓梯。
下樓跟杜媽說了殷語歡的意思,臉上還燙著,他很擔心她會將剛剛自己鬧的笑話說能杜媽聽,不敢跟著杜媽上樓,一個人在樓下看著客廳裡的擺飾,心裡卻是亂成一團。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杜媽的聲音,「楊先生,歡歡請你上去。」
他急忙轉身,杜媽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代表著什麼意思,他不敢多看杜媽,自己的窘狀被瞧得一清二楚,飛快地應了一聲,「謝謝你,我這就上去。」說完後便三步並做兩步往樓上衝。
一進房門,只覺得眼前一亮,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殷語歡一身飄逸的連身白裙,長髮隨意束成馬尾,還有幾絡髮絲隨意地偎在嬌嫩的臉頰上,將她的小臉襯得更加可人。
她並沒有上妝,臉色因久不見陽光顯得更加的白皙,像是最晶瑩的翠玉琢磨而成的;櫻桃般的紅唇猶如朝露浸潤的玫瑰,閃耀著惑人的光采;迷濛的雙眼裡也泛著氤氳,是霧籠罩的兩汪深潭。
楊光洛看傻了眼,她好像天仙下凡一般,美得脫俗、美得出塵。
殷語歡注意到他的目光,有點欣喜,也有點害羞,不禁嬌嗔道:「你還傻在那做什麼?還不來抱我下樓?」
「喔。」
抱她下樓?要怎麼抱呢?
楊光洛嘴裡應著,心裡卻研究著抱她的姿勢,是扛上肩膀嗎?還是抱在兩手之間?自己的手又該放在什麼地方呢?
他這輩子還沒抱過女人呢!
突然遇上這個難題,他開始後悔昨天沒請教小皮抱人的方式。
殷語歡見他還傻傻地杵在門口,噘起了嘴唇,「你又怎麼了?我很輕的啦!不用在那邊運功了,等你運完功天都黑了。」
「不……不是啦,我只是在想著要怎麼將你抱起來。」
天啊!他站在那裡思考那麼久原來是為了這個問題,殷語歡對他的「純真無邪」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就過來兩手橫抱就行了啊!」
「喔。」
楊光洛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聽從她的指示,輕輕地橫抱起她,她柔若無骨的手臂也順勢地搭上他的肩。
他覺得心臟一陣狂跳,似乎連耳膜都能感受到那如擂鼓般的震動,慢慢地走出房門,但炯炯的眼神仍盯著她不放。
突然,一陣打鼓聲中夾雜著一聲好像敲木魚的聲音。
「哎喲!」殷語歡大叫一聲。
他回過神,傻愣愣的說:「怎麼了?」
「我撞到頭了啦!」
他定神一看,只見她的小腦袋正抵著門框。
「對……對不起……」他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躲進去。
「你喔……」殷語歡又好氣又好笑,依她聰明的腦袋當然知道他是因何而出神、因何而臉紅。
「對不起……」
楊光洛一張臉漲得通紅,小心翼翼地挪著身體,避免有太大的動作而震疼了她尚未痊癒的傷口,他聚精會神地測好距離,讓她的身體剛好可以閃過房門。
看著他專注的神情,殷語歡心裡忽然感到一陣迷亂的悸動,彷彿有一顆閃亮的流星,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時間內掠過天空,又撞進她的心海裡,激揚起濤天大浪,她憑著一股衝動,藕臂攀上她的脖子,輕輕的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
楊光洛呆住了,吞吞口水,又眨了眨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在她的唇碰觸他臉頰的那一刻,他還以為進入自己編織的夢幻裡,腳步也因此停了下來,直到他清楚地聽見她的心耽聲,又感覺到臉上的烙印像個七級強震的震央,將一波波猛烈的搖晃傳送到全身上下,他才瞭解這不是個夢。
殷語歡噙笑望著他醺然如醉的呆樣,莫名的,她覺得有這呆頭鵝的陪伴,生活應該會很有趣。
「還發個什麼愣啊!我快悶死了,快帶我出去透透氣呀!」她嬌聲道。
有一波電流震醒了他,「是是是。」
殷語歡摟著他的脖頸,親暱的靠上他厚實的胸肌,他緊張得全身肌肉在瞬間繃起,而她,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