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山莊
「帶我走……別丟下我一人!求你……」
含糊不清的囈語帶著一絲泣音由睡在床上的邱琇兒口中逸出,她那張瘦削的小臉上還布著一層細細汗珠。
驀地——
「起床啦!」一聲尖吼加上一雙粗魯搖晃她的手,讓邱琇兒猛地驚醒過來。
她隨即睜開眼,瞪著陌生的天花板,一時之間有些搞不清楚身在何處。
「邱琇兒!你這個貪睡的丫頭還打算賴在床上多久時間?我可沒有那麼多閒功夫和你在這兒瞎耗,我命令你立刻給我下床來!」
斥責的尖吼聲持續傳入耳中,終於讓腦子原本一片渾噩的邱琇兒很快想起「現況」。
她連忙坐起身,左右張望一下,只見原本同睡在大通鋪的丫鬟們全都已經起床更衣打理儀容,準備上工了。她小臉一陣發白,忍著全身酸痛的不適感翻下床,一邊低聲賠不是,一邊抓起放在枕頭邊的外衣往身上套。
「對不起,何大嬸,我不是故意睡遲的,請你原諒。」她不敢說自己是因為作了噩夢才醒不過來,因為現下她一點也記不得噩夢的內容了。
掌管山莊裡眾丫鬟的何大嬸體形原本便十分壯碩,再加上兇惡表情的助威,更是讓邱琇兒打心底升起恐懼戒慎。
何大嬸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已經下了床,一臉慌張的邱琇兒,「動作快點,好準備做事了!還有,別再讓我親自來叫你起床!」她語帶威脅地警告完畢,隨即轉身走出僕人房。
見何大嬸離開,邱琇兒偷偷吁了口氣,一邊將衣帶紮緊,一邊努力加快腳步往外走,在房外那供大夥兒共用的水盆旁停住,小手隨意掬了些水往自己臉上潑洗幾下。
水有些冷呢!她忍不住抖顫了下,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條質地粗糙的小巾將臉上的水珠拭去,誰知才擦了幾下,耳邊便傳來幾句冷言冷語。
「嘖!真以為自己還住在邱家,是『合生堂』的大小姐啊!竟敢睡到大天光地,讓何大嬸親自去叫起床……真是不知死活!」
「她就是『合生堂』主事的女兒?那個和不肖中原人勾結,打算半途劫走咱們托運的珍貴藥材、讓天河山莊蒙受重大損失的邱重平的女兒?」
聞言,邱琇兒持巾的手一僵,眼兒慢慢垂下,臉色黯淡下來。
「可不就是那個貪婪的邱重平嗎?還好咱們山莊的探子先探得消息而及時阻止,否則豈不是損失大了!」
「那後來呢?邱重平的女兒又怎麼會跑到咱們山莊當起丫鬟來?」
「後來邱重平苦苦哀求、懺悔,要莊主給他將功贖罪的機會,還主動提出願將自己的女兒『抵押』在天河山莊為奴三年,以表明他不再犯錯的決心與誠心,莊主在考慮之後才決定放『合生堂』一條生路……」
邱琇兒僵立在水盆前,聆聽眾人討論得愈發激烈,臉色愈來愈灰黯。
即使來到山莊的數月間,同樣的評論她已聽過無數次,可眾人鄙夷的口吻仍讓她心中十分難受。而她也無法責怪他們以這種態度對她,畢竟做錯事的人是她的爹親,這些人因為對天河山莊忠心耿耿,會對她口出惡言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理智雖能理解,可被責備的時候,她心中仍是忍不住會難過。
「就憑她那瘦弱模樣,能做什麼事?」
「哼,不能做也得做!她可是來當奴才的,何大嬸分配了什麼活兒,哪由得她挑!不過她也來了好幾個月,看她也是沒病沒痛的,命韌得很哪!」
「說的也是——」
突然,一道宏亮的斥喝聲傳來,打斷了眾人的議論。
「都什麼時辰了,你們這些丫頭還有空在哪兒閒磕牙?還不快點跟我走!哪個人再蘑菇,我就讓她連做一個月的粗活!」
眾丫鬟一驚,立刻閉上嘴,急急朝管事走去。
邱琇兒低垂著頭跟在眾人後面,然後一隻手由身側伸來,偷偷碰了她的右臂一下。
她轉過頭,看見夜晚睡在她隔鄰的小如。
小她幾歲的小如是一年前被賣入天河山莊當丫鬟的,個性膽小害羞,也是丫鬟中少數幾個不歧視,欺侮她的人之一。
「別在意她們說的話,她們只是……」小如低聲囁嚅,努力想替那些侮辱她的丫鬟們找出一個理由。
「沒關係,是我爹做了對不起天河山莊的事在先。」邱琇兒搖搖頭,小聲回道。「何況嘴長在她們臉上,她們想怎麼說就由她們吧!」
小如更加壓低的音調悄悄透出了不滿,「可她們老說著同樣的話,都不嫌煩嗎?」
「沒關係的……」眼看與前面眾人距離愈來愈進,邱琇兒急忙噤聲,並轉頭朝小如暗示地看了一眼。
小如也算機伶,隨即閉上嘴跟上隊伍,等著管事分配今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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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通往天河山莊莊主陸其烈寢居「東蒔院」的長廊上,兩個以保護之姿、態度恭謹又嚴肅的年輕男人跟在陸其烈身旁,護送在外遇襲受傷的莊主回房,一邊聆聽由他口中發出的一項項命令。
「她是誰?」陸其烈突然頓住腳步。
「什麼?」掌管山莊內務的高佑傑及打理外務的魯承哲兩人跟著停下腳步,茫然不解地望著陸其烈,不明白他怎麼會無緣無故突然繃出這麼一句。
「我說,那個穿著青色丫鬟服的女人是誰?」陸其烈大手揚起,指著小花園對面廊道上的一個嬌小身影。
高佑傑順著陸其烈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眼兒微微瞇起,仔細看著那個小心端著托盤的丫鬟……
一開始他還看不出來那個逐漸走遠的背影是屬於哪個丫鬟所有,打算追過去看一眼時,那個丫鬟突然拐了個方向,露出左邊側臉,那秀麗的側臉以及額角的紅疤立刻提醒了他的記憶。
「如果我的記憶無誤,那個丫鬟就是「合生堂」的邱重平自願『押』在山莊為奴的女兒邱琇兒。」
「確定是邱重平的女兒?」陸其烈擰起濃眉,雙眼直盯著那個漸漸走遠的身影不放,眼底透出一絲疑惑。
那個身影實在好眼熟……
「應該不會錯。」高佑傑看得更加仔細,語氣亦十分肯定。
擰起的眉心更加緊鎖,陸其烈對著身影已消失的方向沉吟了下,然後出聲命令,「讓她到『東蒔院』來見我。」
「是否等師兄休息過後再見那個丫鬟?」雖然驚訝於這個不尋常的命令,高佑傑仍是反應快速地提出建議。
「找到人就叫她過來。」陸其烈搖頭。「若不是你們堅持,我根本沒興趣休息。』
「知道了。」高佑傑露出無奈的表情。
「師兄的傷可不輕呢!」魯承哲插口,語氣關心,「還是多休息幾日較妥當。」
因為陸其烈的堅持,本是同門師弟的高佑傑及魯承哲即使接下天河山莊總管之職,仍是以「師兄」稱呼他。
「我哪有心情休息!」陸其烈粗魯啐道,狂肆之氣自眉眼間進發,「現下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查清楚是哪個下流胚子這麼神通廣大探得我的行跡,還以那種下三濫的方式偷襲我!」
哼,居然利用幼童鬆懈他的戒心,再偷襲他!真虧對方想得出來這種毒招!而為了護住那幾個無辜孩童,他果然中襲見血。
不過既然對方仍「無能」殺死他,那麼就好好準備領受他的「回禮」吧!
「眾人已開始追查了,師兄就先安心休養幾日吧!其他事我和承哲會代為處理的。」高佑傑再勸。
「好吧好吧!別再叨念了,我去休息總成了!」陸其烈重新舉步向前,步伐大又快速,一點也沒有身上有傷顯露出的虛弱模樣,口中更是忍不住嘀咕,「你們兩個不覺得自己太囂張了嗎?好歹我也是天河山莊的主人,什麼都聽你們的,我莊主的威嚴豈非蕩然無存?」
聽見師兄的抱怨,兩人一邊跟著加快步伐,臉上浮起想笑又無奈的表情。「師兄言重了。」
陸其烈轉頭瞥了眼右後方的高佑傑,「是不是你們自個兒心裡有數!」諷刺完,他隨即回歸正事,「預定明日清點即將出貨藥材的事就由你們其中一人去處理吧!另外與柳老闆約好的……」
隨著陸其烈低沉明快的嗓音,三人的身影很快越過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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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眾人的堅持下,陸其烈同意回自己的居處「東蒔院」休息,可他並沒有真的乖乖躺到床上去,反而是待在廳堂裡審閱起帳目來,也因此當高佑傑帶著一個嬌小人兒進入廳中時,他立刻便察覺到了。
陸其烈抬起頭,看向高佑傑旁邊那個顯得畏怯的嬌小身影,如此近的距離讓他看清那嬌小女子的容貌身姿——
偉岸的身軀驀地一僵,陸其烈原本平和的表情褪去,熾烈又犀利的目光直盯著更加走近的人兒。
「師兄,我把邱琇兒帶來了。」高佑傑有些不解地看了眼表情奇怪的陸其烈。
陸其烈目光未移,細細打量低垂頭顱的人兒。
「把臉抬起來!」他命令道。
邱琇兒聞聲身軀一顫,帶著畏懼及惶恐的心情抬起白皙小臉,無法逃避地迎上陸其烈那強烈到令人心驚的眸光。
稍早高總管找到她,說是莊主指名見她時,她心中便生出一股恐慌害怕,因為她並非一般在山莊工作的丫鬟,而是代父償罪、押在山莊為奴的「人質」。山莊主事者突然指名見她,怎不令她懷疑或許有新的「折騰」方法打算用在她身上?
「你的名字叫邱琇兒?」熾烈又銳利如刀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的小臉,陸其烈語音低沉。
「是的,莊主。」邱琇兒輕輕點頭。雖然她聽從命令不敢低下頭,可也招架不住他那過於強烈的盯視,垂下了眼簾。
不知為何,眼前這位天河山莊莊主的目光讓她渾身不由自主竄過一陣戰慄,一種怪異的悸動在她心頭鼓噪起來,甚至還夾雜了絲絲怪異的痛楚感覺。
或許是因為他那不怒而威的王者氣勢太過於強大,帶給她的「驚嚇」吧……
「眼睛看著我!」陸其烈忽地命令。
邱琇兒一驚,眼簾驚惶抬起,與他那宛如利刀的眼眸對視,心中又是一揪。
「你是邱重平的女兒?」陸其烈再問。
「是的,莊主。」邱琇兒再次點頭。
聽見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陸其烈臉上明顯閃過一抹不快,雙眼直盯著她,久久不發一語。
一旁的高佑傑一頭霧水,疑惑地看著這奇怪的景象。
從進入師門,認識陸師兄,他從來沒有見過師兄表現得如此不尋常,尤其師兄瞪著邱琇兒的目光如此「敵視」,讓他甚至有一種彷彿師兄想將她吊起來好好打一頓的錯覺……
在陸其烈的注視下,邱琇兒愈來愈感到驚惶,再加上他方才問起的話,更令她有一種災禍臨頭的緊張感覺……看來她之前對於被叫來此地的猜測,恐怕會成為事實了。
沉默了好半晌的陸其烈終於出聲,語調隱含一絲冷硬,「佑傑,明日起邱琇兒調到『東蒔院』來服侍我,你將她該做的事告訴她。現下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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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東蒔院,高佑傑便看著邱琇兒道,「你聽見莊主說的話了,明日開始你就上東蒔院來服侍莊主的生活起居,我會告訴何大嬸一聲,要她安排人手接下你原先的活兒。」
當初他就不明白師兄為什麼要答應邱重平的要求,讓他的女兒「押」在山莊為奴當作人質,心中還一度懷疑那邱重平是不是又在打什麼奇怪的主意。直到邱琇兒被送來這的幾個月皆安分守己、不惹事端,他才稍稍放下戒心,開始將她當成山莊裡的一名丫鬟來看待。
現下師兄不知為何竟指定邱琇兒當他的丫鬟、服侍他,那麼他是不是又得開始留意她了?畢竟師兄才被不知名的仇家算計,中伏受傷哩!
「高總管……」
怯怯的聲音打斷了高佑傑正細細盤算的心思,她眉眼一抬,「什麼?」
「是不是可以讓別的丫鬟來服侍莊主?我、我怕自己什麼都不懂,會做不好活兒,到時惹莊主生氣就不好了。」心中惶恐不已的邱琇兒,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要求。
「這恐怕由不得你。」高佑傑奇怪地看著她,「方纔你也聽見莊主所言,他見了你的面,指名由你來服侍,我哪有辦法更改啊!更何況當莊主的貼身丫鬟,可比山莊內其他粗活要來得輕鬆,別的丫鬟求都求不到的工作,你反倒有意見,這樣的行為不太好喔!你可知道,『東蒔院』是不隨便讓人進去的,即使是打掃的丫鬟也得經過挑選哩!」
他其實並不贊成讓邱琇兒進東蒔院做事,更無法理解師兄怪異的行徑,可師兄已指名要她,他也無可奈何,只能日後多加留意。
邱琇兒看著總管略顯不悅的臉,心中驚惶又無奈。
因父親所犯的錯,她被「抵押」在山莊為奴贖罪;若再讓她去服侍莊主,豈不是天天提醒莊主,她父親曾犯下的錯誤?所以不讓她在莊主面前出現才是最好的……
再者,方才莊主看著她的銳利目光已讓她心頭顫動、忐忑極了,心中很是難受,又很驚慌。若是可以,她並不想再見到那種如刀般的懾人眼光,可眼下的情況又讓她毫無選擇餘地……
「對不起,高總管,是我說錯話了……」用力壓下心中惶懼的感覺,邱琇兒福了福身,輕聲道歉,「就請高總管吩咐吧。」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接觸到莊主的目光,會帶來這麼強大的心理衝擊,讓她心生恐懼地忘了自己只是一名奴婢。
「這才像話。」高佑傑滿意一笑。「我會讓何大嬸仔細告訴你應做的事,現下你先回去跟何大嬸說一聲,待會兒我便會過去找她。」
「是,高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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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亮,一夜難安寢的邱琇兒已依照何大嬸的吩咐,手捧裝著熱水的銅盆來到莊主陸其烈的寢房門前。而她才剛站定,房裡頭便傳來命令的嗓音。
「進來。」
邱琇兒一聽,連忙以肘頂開門扉走了進去,雙眼張望一下,便將銅盆安放在角落的架子上,然後她拿起細白巾子放入盆中浸濕,扭干後迅速拿著巾子走到坐在床沿的陸其烈面前,準備遞給他時,忽地瞄到他抿著唇、緊繃臉龐,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心頭一驚,小臉頓失血色。「莊主……」一大早就一臉不悅,他應該是很討厭見到她吧!那他又為什麼要她來服侍呢?
陸其烈盯著她突然變色的小臉,無視她伸到面前的小手,出聲命令,「擦吧!」
「擦?」邱琇兒囁嚅出聲,不解其意。
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陸其烈語氣不佳,「沒人告訴你,身為主子的貼身丫鬟,每日清晨得為主子擦臉、更衣嗎?」
邱琇兒搖了搖頭,「何大嬸沒有說……」她知道要為主子更衣。可擦臉……
「現下我已經告訴你了,你還在等什麼?」陸其烈不耐地開口。
「是!」邱琇兒如夢乍醒般反應過來,身子趕緊挪向前些,再抓緊手上的巾子貼上他的臉龐,開始為他擦起臉來。
微溫的巾子輕輕拂過額頭,帶來一股舒適的感覺,她十分貼近的距離讓陸其烈可以聞到由她身軀傳來的淡淡清香,緊繃的臉皮在她細細的擦拭動作下慢慢鬆弛,而她嬌小的身軀則是讓他平視的雙眼恰好對上她僨起的胸前,那優美的弧度吸引住他,令他眼底迸出異采……
因為不熟悉,所以邱琇兒格外謹慎地做著擦臉的工恨,時間也拖得久了些,她小手持巾擦著擦著,終於將陸其烈的面貌看個清楚。
若不是板著臉,她這位主子的相貌其實是很出色的。他這張經過風霜淬練的英挺俊逸模樣十分令人心動,氣宇軒昂中猶帶著一絲狂傲不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灼烈鷥猛的眸光讓人一接觸到便不由自主地感到畏怯,而昨日和方纔他便是用這種目光盯著她,讓她全身發寒……
「擦好了?」
直到聽見陸其烈的聲音,邱琇兒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看著他的臉看到呆掉,甚至連手上的動作停下來都不自知。
她頓時窘紅了小臉,身軀倉皇後退。「對、對不起,莊主,我失神了。」
陸其烈的目光回到她的臉上,雙眼緊緊盯著她臉頰上的紅霞。「到櫃中將我的外袍拿來。」
「是。」邱琇兒不敢再分心,快步取來衣袍,以生疏笨拙的手法服侍他穿妥之後,才悄悄吁了口氣。
她福了福身,「請莊主稍待,我這就去將早膳端來。」說完,她隨即轉身退了出去。
陸其烈盯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之後,才緩步跟著走出寢房,來到外廳坐下,眼底灼烈情緒漸漸淡去,變得深沉的眸漾著深思。
不久,邱琇兒去而復返,將放在東蒔院小廚房裡溫著的早膳以一隻大托盤端來,並一碟碟擺上桌。
「莊主請用早膳。」
陸其烈沒應聲,直接走到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同時突然說了一句話。
「坐下來一起吃。」
嗄?以為自己聽錯的邱琇兒頓時愣住。「莊主?」
「我說,坐下來一起吃!」陸其烈再道。
邱琇兒瞪大了眼,「莊主……奴婢是不能……」和主人同桌共食的。
陸其烈不耐的瞟去一眼,「我討厭一個人用膳,你坐下陪我吃!」
他的目光讓邱琇兒心中一跳,不敢再多說地在桌邊坐下,並在他目光的「監視」下為自己盛了一碗粥,拿起那雙本該用來為他挾菜的筷子。
「吃吧!」陸其烈這才稍感滿意地移開目光,兀自吃了起來。
邱琇兒滿心無措,陸其烈邊吃邊不時以奇特目光盯著她,讓她根本食不下嚥,勉強扒了幾口粥,再胡亂挾了幾筷小菜吞入口,便放下了碗。
「吃飽了?」陸其烈見狀跟著放下碗,雙眼直直盯住她。
「是。」邱琇兒無措地垂下眼簾,「謝謝莊主。」她哪敢明言在他那種奇特的目光下,就算再美味的珍饈也很難下嚥。
陸其烈盯視她的眼中忽地泛出一道詭光,「我有一事覺得奇怪,不知你可不可以為我解惑?」
邱琇兒愣了下,不明白他的語氣為什麼突然變得很奇怪。「莊主想問什麼?」
陸其烈深深看進她的眼,眸光夾帶著一絲侵略,「我很想知道,你的名字明明就是『蘇詠茵』,為何會改為『邱琇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