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拉著關皓來到花園裡的松樹下,看著關皓澄澈的雙眼,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皓,我……」
「你想說什麼?」見季凡這樣,關皓有些靦腆,畢竟他方才看到了不該看的場景。
「我跟他真的沒什麼!」季凡深吸了口氣後說道。
「咦?」關皓愣愣地聽著他的話,不太能理解其中的涵義。
「就是這樣,我跟他不過是……普通交情。」
「可是你們睡在一起耶!」關皓吃驚地說,只是普通交情就能夠赤裸地睡在一起嗎?
「那又怎樣,反正我跟他之間本來就沒有那些什麼情呀愛的。」他辯駁道。
「不可能!」關皓的表情十分認真,「你不是這種隨便的人。」
「隨便的人?」季凡退了一步:心中滿是苦澀。他原本就是這種人,所以才會認識沒多久就被盂曇給吃了。
「季大哥,你怎麼了?」關皓關心地看著臉色蒼白的季凡。
「我沒事。」
「你騙我!」關皓緊抓著他的手,告訴我為什麼?」
「你想知道?」突然間,季凡有點嫉妒起關皓的天真無邪,就像他不喜歡季獅一樣,因為他們都太過純潔,太受到保護了,這讓他覺得……自慚形穢。
「對!」關皓毫不遲疑地點頭,表情極為堅決。
「好,我告訴你。」他不帶任何感情地道:「我只是覺得我很污穢,我可以為了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相較於你們,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可笑。」
「才不會。」關皓急忙說:「你才不是這樣的人。」
季凡輕哼一聲,「你又瞭解我多少呢?」
「我是很久沒見到你了,但我覺得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變。」
「見鬼的沒變!」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氣,「我變得貪婪了,變得多心、多疑了,這些還不算變嗎?」
「算,但你只是變得比較世故罷了。」關皓嚴肅地道:「我想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也一定是這麼想的。」
「世故?這是好聽的說法。」他自嘲地道:「正確來說是自私。」
「季大哥!」關皓的臉上滿佈著關心,「你真的很介意劭羽的姨娘對你做過的事嗎?」
「我能不介意嗎?」他的眼中掠過一抹苦澀。
「昔然,你是為了保護你想保護的人,所以那種過去是可以忘掉的。」他想要開導季凡。
「不可能的!」
「當然可能,」關皓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像你第一次見到那人時,難道沒有一種非他不可的感覺嗎?」
「沒有。」季凡拚命地想忽略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感受,顫著聲音道:「我只是覺得他很煩人。」
「可是……」
「別說了,我還有事要忙。」
關皓還想說些什麼,但季凡卻不領情地轉身離去。
「你玩弄爺的感情!」一直躲在樹後偷聽的夏茗,尾隨著季凡走到偏僻的角落後,立即指控道。
「我?」季凡並不訝異會見到她,他斜倚著松樹,不以為意地笑道:這是我跟他的事,千卿底事?」
「我……」夏茗一時詞窮,不過隨即又道:「我去查過你在西域的事了,你有很多情人,你用情不專,根本配不上爺。」
「你調查我!」季凡的臉色大變,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奴才!
「我是為了爺好,否則我才不會那麼無聊?」她答得理直氣壯。
「很好的藉口。」他嘲諷似地看著夏茗,「那你打聽到什麼?」
「我知道你在西域有很多情人,而且清一色都是男的。」
「然後呢?」他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好久不曾想起西域那些笨男人了,他們一直想要討好他,卻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可是為什麼他與孟曇第一次見面,就能發生關係呢?他自己也弄不懂。
「你有那麼多情人,就不應該纏著爺!」
「我纏著他?」季凡拉回思緒,把心中的疑惑丟在一旁,「勞煩你叫他離我遠一點,別再死纏著我。」
「不准你這麼說爺!」她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是他把她從妓戶救出來,還讓她吃飽穿暖,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人間的溫暖,所以她絕不允許有人詆毀他。「爺對我有恩,我絕對不會讓你這樣糟蹋他。」
「對你有恩?他是救了你之後,你才這樣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嗎?」他撫著自己的長髮,「這麼說,你是想要玩以身相許那種老套把戲嘍?」
彷彿被季凡說中一般,夏茗的臉色倏地刷白。
「那孟曇還真是可憐。」季凡說出更令人生氣的話,他一向都沒什麼同情心,也不需要那種東西。
「你……」夏茗無法自己地顫抖著身子。
不再理會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季凡把眼光拉遠,望著高聳人天的松樹·這就是人性嗎?老愛玩以身相許的戲碼,殊不知根本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到頭來不但弄得不愉快,還會傷害彼此的感情。
看著季凡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夏茗更是氣得火冒三丈。「把你的劍拿出來,我要跟你決一生死。」她抽出自己的配劍叫道。
「決一生死?」季凡把目光拉回,好笑地問:「我為什麼要跟你決一生死?」
他從來不認為有什麼事情值得他用生命去爭齲
「當然是為了爺,只要你死了,爺就是我的了。」
「你的?」季凡努力忽略在聽到這話時心中升起的異樣感受,「他從來就不曾是你的。」
聽了這話,夏茗再也忍不住地提起長劍,往季凡刺去。
但季凡平靜的表情卻看不出一絲情緒,沒躲也沒防,彷彿衝上來的只是個不具危險性的東西。
這樣的結局也不錯,他合上雙眼,在心裡暗想,就讓他在沒有承認對孟曇動心之前死了也好,因為他真的不想再冒一次險。
等了許久,該有的痛楚並沒有出現,他略帶疑惑地睜開雙眼,卻愕然看見有人站在他身前,替他擋下了這一劍。
「爺!」看見自己的長劍竟然刺人孟曇的身體,夏茗不禁驚呼出聲,眼裡儘是不敢置信。
孟曇勉強地站起身子,使勁地拔起插在腹中的長劍,痛得踉嗆地退了幾步,一旁跟上來的劭羽和關皓見狀則趕緊上前扶住他。
「放心,我沒事。」盂曇冒著冷汗,看著不發一語、沒有任何動作的季凡,「只是有點疼罷了。」他勉強地笑了笑,伸出手想讓季凡攙扶。
季凡卻只是緊咬著雙唇,沒有任何動作。
「你還不來扶住爺。」夏茗看見孟曇顫抖的手,憤怒地朝季凡尖叫道。
劭羽蹙起眉頭,有點受不了她的尖叫聲。有沒有搞錯呀?這劍明明就是她刺的,現在居然還有臉在這兒鬼吼鬼叫。
「沒關係。」孟曇收回手,把全身的力量交給劭羽,在昏過去之前對他說:「麻煩你了。」
「爺!」夏茗緊張地喊。
「閉嘴。」,劭羽不悅地出聲,扶起昏迷的孟昊,往屋裡走去。
所有人皆隨著劭羽走了進去,只有季凡依舊倚著樹幹,看著眾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緩緩地閉上雙眸。
在經過大夫診治之後,孟曇並無大礙,雖然有些中毒的現象,但在服用了夏茗拿出來的解藥後,氣色已經恢復了許多。
「凡兒呢?」
「不知道,可能還在花園裡吧。」冰霧扶起他,讓他倚著床柱坐起來,「你還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我沒事,我想見他。」他虛弱地說。
「沒問題,我立刻幫你找來。」劭羽很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毫不猶疑地扯著關皓的衣袖出門找人。
「爺,你為什麼還要找他?」夏茗無法忍受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找季凡,卻永遠不曾注意到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自己!
「你想要傷季凡的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呢!」孟曇嚴厲地看向她。
只要是想傷害季凡的人,他就絕對不會放過!
「我……」夏茗看著他冷漠的神情,死心地跪了下去,「任憑爺處置。」
該放棄了,不論她再怎麼努力,他永遠也不會注意到她,他的目光自從沾上季凡那男人後,就不曾再離開了。
「你走吧。」冰霧搶在盂曇開口前道:「以後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王爺,我不要!」她是寧死也不願離開的。
「不要叫我王爺!」冰霧蹙起眉頭怪叫,他不當王爺已經很久了,聽到這個稱呼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就照冰霧的方法去做,你走吧。」既然她原來的主子都開口了,孟曇也不願多加追究。
「我不要?」夏茗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不停地滑落,為什麼他們不乾脆賜她死,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
「可惜你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孟曇毫不留情地說道。
看著孟曇冷漠的表情,夏茗只好把目光投向冰霧,哀求道:「王爺……」
「別說了;你是我大理的人,我是絕對不會讓你死的。」他別開眼,「你還是快走吧,你自己好自為之,別再老是使毒害人。」
夏茗是大理人氏,卻因為被騙,賣到中原。有一次,在因緣巧合之下,他發現了這樣的情形,遂憑著本是同鄉人的想法,開口讓孟曇出面贖了她,而她也一直想報答孟曇。
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她的小命。
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孟曇一見來人,嚴肅的面孔立刻軟化了下來。
「凡,你來了。」他伸出手拉住季凡。「冰霧,你帶她下去吧。」孟曇指著跪在一旁的夏茗,不希望有人打擾他們。
冰霧會意地拉著不情願的夏茗走了出去。
「你還好嗎?」沉默了半晌,季凡終於問出口。
「思。」孟曇開心地點點頭,季凡的關心早巳讓他忘了身上的疼痛。
「不痛嗎?」季凡雖然將情緒隱藏得很好,但顫抖的聲音還是洩漏了他的擔心。
「痛!」他毫不遲疑地回答,拉著季凡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我見你不躲不閃地站在那裡,我的心真的好痛,若是你出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你……」季凡想要掙脫他的手,卻發現只是徒勞無功,「你在胡說什麼!」
「別再做這種事了,好嗎?」他想要得到他的承諾,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劍傷,只是緊緊地摟住他,藉以感受他的存在。
「你的傷……」
「別關係,不過如果你繼續掙扎的話,它可能就只有裂開一途了。一聽他這麼說,季凡立刻僵硬得像顆石頭,一動也不敢動。
見他不再掙扎,孟曇貪婪地吸嗅他身上的馨香,「現在你相信我了嗎?願意愛我了嗎?」
「就為了讓我相信你,所以你甘願涉險?」
「只要你願意愛我,就算要我死都沒關係。」他回答得很迅速,「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所設下的情網了,不管你是真心待我,還是假意,我都不能失去你。」「為什麼,我沒有這麼好,不值得你……」
「你值得,為了你,我可以放棄大雲江山。」
季凡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了許久,他歎了口氣,輕聲道:「永遠都不離開我?」
「沒錯。」孟曇毫不猶豫地應道。
「喜歡我這陰晴不定的性子?」
「當然。」
看著他不曾遲疑的表情,季凡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伸出雙手摟住他,「那你得到我了!」
「真的?」
「嗯。」他終於肯承認自己心中那份愛意了。
倘若放棄了孟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到哪裡找一個像他這樣包容自己的人,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少不了孟曇了!
「太好了!」孟曇興奮的情緒表露無疑,他終於得到他的愛了。「我們做點事慶祝吧。」
「要做什麼事?」他不知道像這種時候該做些什麼事情才好。
「比如說……」孟曇的大手滑人季凡完全沒有防備的衣襟內,輕輕撫弄著。
「你…—」他訝異地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他在受傷的情況下還會想要……
彷彿看穿了季凡的想法,孟曇啞著聲音道:「我要你。」
「可是你的傷……」
「就算流血流到死,我也要做!」他堅決地道,表情就像個執拗的孩子,讓人不禁想發笑。
不過,季凡還來不及笑,就隨著孟曇被捲人情慾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