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終究是追到了這裡。”定川坐在龍椅之上,看著面前那幾個被揍得鼻青臉腫、滾得滿身泥濘塵土來稟的太監,長長一歎後揮手,“你們每人去領十兩銀子,下去吧。”
“是。”那幾個太監朝定川深深一躬,心底雖還是有些委屈,卻終究依皇帝的話退出了吉那宮。
定川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大殿之中,慢慢將右手所持的朱砂筆擱在蟠龍白玉筆架上。
這孩子心思又深又詭狡,自己沒辦法臆測他在想些什麼。
說起來……都是自己的錯。這孩子從生下來到十四歲那年,雖是錦衣玉食,卻沒有真正被人關心疼愛過,數不清有多少次,差點在骯髒險惡的斗爭中喪命。
為了活下去,這孩子還是在爹娘懷裡撒嬌的年齡,就開始學著謊言、拉攏、離間、收買……很快,他就擁有一般官場上成年人,都難以企及的險惡手段。
他變得心深難測,保護色塗了一層又一層,幾乎是必然。
雖然現在沒有人再敢動他……但他失去的童年,失去的爹娘疼愛,又要到哪裡去尋?
自己,是很想給他的……卻錯過了時間。在他處境最危險難熬的時候,自己沒有站在他身旁,而如今的他,已經不再需要。
有些東西,宛如覆水難收。一旦失去,便再不能彌補。
龍飛過高,亢龍有悔。
假以時日,這孩子必是不出世的梟雄之材。但他行事風格卻過於犀利,不肯為人留半點余地。總擔心他,將來難免在某些事上,追悔莫及。
令小二不得打擾,將客棧天字間的門掩得密實。軒轅奚的手顫抖著,從任侍衛那裡接過了牽蘿傳國玉璽。
這塊玉璽,一方面證明了歸晴確實拿定主意,與自己裡應外合;另一方面,也證實了衍真的死訊。
想想也是……若衍真未死,歸晴怎會性情變得如此。向來胸無城府、只想平靜安穩生活的他,又怎會如此大膽和有野心到,一心要取北毗摩皇帝的性命?
“定川,你只管等著……朕絕不會放過你!”軒轅奚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將上面的茶瓶震落,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請陛下息怒!”再看四周,侍衛們已經全部跪倒在地。
“……不干你們的事,起來吧。”軒轅奚注意到自己的失常,漸漸冷靜,放緩了聲音。
雖然現在怒火攻心,但協助歸晴殺死定川的事,還需從長計議。
對歸晴而言,只要定川一死便算大仇得報。但對軒轅奚而言,除了衍真的仇,他的眼中還放著這大片北毗摩的沃土,遠遠不是僅要定川性命就可以滿足。
北毗摩甲兵強盛。在無法面對面抗衡的情況下,選擇一點點侵蝕滲透其內部,等待准備周全,天時地利人和都由我方占上風時,再殺他個措手不及,才是最為明智的做法。
既是選擇這種方案,便動不得定川。
這一切,從制定每個細節到實施,都需要時間。在歸晴的全力協助下,也許十年,也許八年。
對攻陷一個巨大強盛的國家來說,確實算不得長。
“在這裡已經耽擱得夠久的了,不過確實沒白來……我們馬上動身回許昌。”軒轅奚心底雖還在揪痛,神色卻已經恢復如常,“任侍衛,你既然已經露面,且獲得那幫牽蘿舊臣的信任,就留在歸晴身邊。若階有我們的秘探,他們那裡有訓練上佳的信鴿。你和他們取得聯系,發現什麼動靜,立即飛鴿傳書來報。”
軒轅奚沈吟片刻,又開口:“還有就是……雖然知道時間有點久,但如果可能,你務必找找他的屍骨。找到後,一定要瞞著歸晴,馬上遣人帶他回許昌。”
從前,他和歸晴因為衍真的原因,相看兩厭。但如今,他們深愛的人,已經不在人世。
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貴重視的人,同時失去了,爭執算計的理由。
漸漸明白,對方胸中懷有和自己相同的深痛。不知不覺中,可憐自己的同時,也開始可憐彼此。
這世上,再沒有任何兩顆心,痛得如此相似。
但人死有魂魄,魂魄附屍骸。衍真若有骨骸遺留,他百年之後,定要與之相伴幽冥地宮,須讓不得旁人半分。
距離軒轅奚離開落城,已有兩個余月的時間。掐指算來,他應該已經回到了許昌,開始著手進行他們的計劃。
北地的寒冬,風冷得刺骨入心,吐一口唾沫在屋外,頃刻成冰。接下來的大半月,人們大都儲足了糧食,燒暖了火炕,日日與老婆孩子待在家中。偶爾有人出門,也是情非得已。
顯貴人家,則是另一番光景。
歸晴穿著身薄襖,站在敞開的窗前,望著雪地裡紅若朝霞,開得明媚的一樹臘梅。屋裡四角銅火盆燒得正旺,就是這樣開著窗,竟也不覺得冷。
記得和拂靄在牽蘿王宮的時候,經常煮酒折梅……不知道那段光陰,那時的歡笑,又究竟飛到哪裡去了。
那時那地那人,美好的恍然若夢,回首卻再難追尋。
歸晴的眼角漸漸泛起一顆晶瑩水珠,跌落面頰。
“殿下、殿下!”
侍兒小納的大嗓門,驚醒了歸晴的感傷。他連忙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轉過身來:“什麼事,卻如此慌張?”
“嘿嘿,比咱們這兒更遠的北方,有個依青族,他們有幾個商人經過咱們這兒,帶了好些稀罕物事來孝敬小王爺。”小納捂著紅通通的臉,興致勃勃,“人家一份心,咱們不能不受,也不好都要……小王爺讓殿下去挑幾樣可心稱意的,其余的就退還給他們。”
歸晴沈吟片刻,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雖不想去,但總不能掃絳瑛的興。到時,胡亂揀幾樣也就是了。
換了銀狐裘,又戴上雪貂帽,歸晴和小納一起出了書房,朝王府正廳的方向走去。
進了門,卻看到絳瑛坐在上位,底下幾名異族商人站在那裡,身旁擺了好幾口打開的箱子,和一個罩了黑布的巨大鳥籠,正唾沫橫飛地介紹著帶來的東西好處。
絳瑛見他進來,笑著拍了拍身旁空位。歸晴也不客氣,走到他旁邊就坐了。
那些東西,有灑在屋中,異香半年不散的香水,有冬暖夏涼的玉如意,有近乎透明的綃紗帳,有人頭般大小的夜明珠……雖說稀罕,卻只是些女人喜歡的玩意兒。
不過,也並非沒有中意的……那對削鐵如泥的短劍,似乎還不錯。
正盤算著,卻看到那幾名商人拉下了那巨大鳥籠上的黑布。
頃刻間,歸晴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張口結舌。
旁邊侍候著的僕役,也都驚訝的倒抽了口冷氣。
裡面是一個蜷縮著的男人,散著厚重的鴉色長發,看不清面目,全身只罩了層薄薄芙蓉色綃紗。這層綃紗近乎透明,並非用來遮掩什麼,而是用來突顯他完美優雅的身形,以及潔白細膩的肌膚。
男人的身子算得上高挺,卻骨骼清秀,沒有半分粗曠感。他被藥物漂成鮮紅色的兩顆乳粒上,赫然分別穿著兩枚金環,中間一條細細金鏈相連。
這是,性奴的標志。
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膝以下的小腿已失。那裡,安裝著造得極精致的,木制假腿。
“這、這是什麼?”絳瑛看起來也被嚇得不輕,卻首先鎮靜下來,向那幾個商人詢問。
“小王爺容稟。這個奴隸雖外貌出眾,性子卻拗。為了逃走,甚至不惜勾引看守他的下人。”其中一個商人對著絳瑛深深一躬,“我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他追回。為了防止他逃跑,所以砍去他的雙腿,又為他裝上木腿。如此,平常既不礙行走享用,到了夜間又可將他的木腿收走,讓他再無法可逃。”
歸晴聽到這裡,不禁緊緊握住了雙拳。
居然……是將人看做物品牲口,恣意對待。
“小王爺此番若肯收你,倒是你的福份哩……來,讓大家看看你的臉。”商人上前,隔著縫隙,扳起籠中男人的下頷,撥開他覆在面上的烏發。
大廳中,頓時又響起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歸晴,竟也不能例外。
驚絕色。沒辦法,再找出第二個詞形容。
絳瑛繼續變態中~~~壞小孩啊壞小孩~~~打屁屁啊打屁屁
兩彎遠山含黛眉,在瑩白如玉的鵝蛋臉上,微微朝上斜飛。與之相配的,是一對形狀媚到了極至的杏仁眼。他鼻若瓊瑤玉柱,嘴唇若新鮮的紅玫瑰**般嬌美,帶著些微的濕潤。
奇異的是,那雙杏眼裡流露出的,竟是清華不屈的神采。那種神采與這張嫵媚臉孔,有種微妙的不協調和錯位。從而,也越發吸引人移不開眼去。
大廳內靜默過了半晌,才聽到絳紫有些尷尬地輕咳幾聲,道:“我年紀小,還用不著……再說,他比我尚年長幾歲不是。”
“小王爺說得是,當時我們來的時候,沒打聽清楚小王爺確切生辰,真真該死。”商人們連連對著絳瑛鞠躬,表示歉意,“回頭,我們把他帶走就是。”
“你們把他帶走,卻又要如何處置?”想到這些人的殘忍手段,歸晴情不自禁地開始為籠中男人擔心。
自衍真死後,這是他第一次擔心別人……也許,是因為那人的殘腿,讓他不由自主的憶起衍真。
“呵呵……他既不能令小王爺看上眼,便有該去的地方。”商人露齒一笑,神情有些詭秘,“那些骯髒地兒,還是不說出的好。眾位都是知書達禮的雅致人,免得污了耳。”
“既是如此,絳瑛,我們留下他可好?”歸晴想了想,望向身旁絳瑛,試探著問。
絳瑛見歸晴對自己相求,不由得大喜過望,笑得滿面燦爛,握住歸晴的手連聲應道:“好好好……怎麼不行。留下他,就是在王府裡充作雜役小廝使了,總好過讓他回去。救人水火,也算積德行善的事。”
“謝小王爺賞臉。”商人們聽他這麼說,互相望了望,喜上眉稍。
“日後就讓他到你房中服侍,你看如何?”絳瑛望向歸晴,笑著捏捏他的手。
“那倒用不著。你隨意安排吧,不會虧了他便是。”歸晴任他握著手,心情不知怎地變得很好,也笑的燦爛,“對了,這些東西裡面,也就那鳳凰劍還不錯。”
“既是喜歡,就給你留下。”
……
他們聊得正歡,誰也沒注意到,伏在巨大鳥籠中的男人,眼睛透過面上覆著的發絲,正瞬也不瞬地望向歸晴。
歸晴高了,結實了,變得更像男子,而不是少年……真的,和以前完全不同。
他和絳瑛的手,握得那麼緊。一直一直,沒有分開過。
回想起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給予他的太少太少……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付出。
自己帶給他的,只有無盡的跋涉、受傷和追尋。
雖說以歸晴的固執性子,自己現在只要表明身份,他就會不顧一切的相隨……但他和絳瑛在一起,會更加幸福,也說不定。
就如,絳瑛所說。
沒有自己,他也不必再受到任何牽扯連累,可以像現在這般活得快快樂樂。
絳瑛的這場賭局,於他,是想徹底破壞掉,歸晴和自己殘留的感情。
於自己,卻僅僅是想見歸晴……只是,想看到他而已。
所以,無論這場賭局絳瑛是輸是贏,自己都已經首先賺到,應該滿意。
這場賭局,賭的是,在歸晴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況下,會選擇絳瑛還是自己。
嚴格說起來,這是場並不公平的賭局。想也知道,高高在上的小王爺,和一個殘腿的可憐性奴,究竟哪個更值得愛慕追隨。
已經猜到,絳瑛就是想一點點將這種對比潛移默化,將自己完全摧折之後,再假裝無意間揭示出自己的真正身份,最後仁慈的給自己一個“好歸宿”。
那時,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歸晴對自己的愛慕,也早變為施捨憐憫。歸晴面對選擇,就算要經過痛苦掙扎,最終慣性使然,還是會完全投入絳瑛的懷中。
至此,自己和歸晴的感情,便真的土崩瓦解,不復存在。
說起來殘忍,卻不得不承認,絳瑛對人性的理解,相當高明。他能夠做出這樣消耗時間的局,用來獲取歸晴的心,耐心韌性也好得不可思議。
這場賭局,一開始就含了欺騙成份在裡面。但將自己送到歸晴身邊,絳瑛,也不是沒冒風險。
總之,自己會遵守這場賭局的規則,陪他玩下去。
無論結局如何,只要歸晴幸福就好。
……
“對了,他可有名兒?”絳瑛和歸晴聊了陣子天,又不經意地望向那巨大鳥籠,聲調慵懶的朝商人們詢問。
“一個奴隸,哪有什麼名兒,都等著主人取呢。”商人們諂媚的笑。
“嘿,要不你取一個。”絳瑛朝歸晴挾挾眼。
“還是你取吧。”歸晴看上去遠沒有絳瑛熱心,口氣淡淡的。
“他從極北之地而來,人又生得這般媚相,不如取名為北媚兒,如何?”絳瑛興致勃勃的提議。
籠中的男人聽了,眼中掠過抹屈辱悲哀。
這種只有女人和孌童才會叫的名字……果然,很合適現在的身份。
歸晴的眼睫動了動,注意到男人眸中一閃而過的屈辱,於是開口道:“這名字卻有些拗,不若直接叫北奴來得好。”
“就依你。”絳瑛捧起歸晴的手,旁若無人的親了一下後,對著左右吩咐,“你們帶北奴下去,換身衣服,再讓總管給他安排個合適的位置。”
巨大的鳥籠很快被打開,幾個僕役扶著全身赤裸,身上只披著一件芙蓉色薄紗的北奴離開大廳。盡管同為男子,卻個個臉熱心跳。
絳瑛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唇邊勾起抹得逞的笑容。
完全不需刻意動手摧折……毫無來歷背景、被打發到雜役群中的性奴,會被如何對待,不用說也再清楚不過。
先開始也許還顧忌著……漸漸的,人的本性就會完全暴露。就是他自己,在無可反抗的情況下,長時間遭受這種對待,也會慢慢適應,忘卻前生。
磨盡他眼中清華璀璨,磨掉他一身傲骨崢嶸,只是遲早的事。
到那時,自己會讓他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極盡富貴奢華,盡顯慈悲大度。
或者,偶爾逢年過節、經過路過,自己還可以陪著歸晴,去看看他。
……
但是,以他智慧,應該已經看出這場局的真相。
不揭破的原因,是他深愛著歸晴。所以,不忍見歸晴有半點不幸。
利用了這點的自己,顯得有些卑鄙。
不過……只要能得到歸晴的心,怎樣都好。
轉眼間,又是半個月過去。
歸晴一方面要提高自身和樹立威信,另一方面,軒轅奚人雖還未至許昌,他的首步計劃和首批人員卻已經遣至落城,需要歸晴協助實施和幫忙滲透。件件事情對歸晴來說都不容易,忙得不可開交,每日至多只睡得上兩個時辰左右。
如此繁重壓力、繁忙事務,歸晴早將半月前依青族的那次獻寶拋至腦後。也只有看到腰間所懸的鳳凰劍時,方隱隱憶起有這麼回事。
深夜,風雪初停,屋外天寒地凍的一片。獲王府中,各屋房簷下都掛有通宵不熄的宮燈照明,映著積雪的反光,卻是處處瞧得清楚。
歸晴剛剛將兩個軒轅奚派來的人,安置在牽蘿舊臣中間。做這種事情,需要自然的不著痕跡,所以難分時間和契機。
說起來,他往常雖忙,卻都是在王府書房處理事務。還未曾有過這麼晚了,才從外面趕回王府的先例。
在門口打發走了送他的牽蘿舊臣,他緊了緊身上的銀狐裘,快步朝自己的臥房方向走去。
……就是穿著保暖的狐裘,仍然覺得冷風颼颼地直往裡鑽。這北地的冬天,果然不比江南。
下人們都早睡了吧……待會兒回到臥房,叫醒小納,讓他燒滾了水,泡個澡再說。
正這麼盤算著,忽然聽見遠處有沙沙的鏟雪聲。不大,卻在靜謐的夜中格外鮮明突兀。
歸晴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他也是做過事的,明白這正在鏟雪的,肯定是個被欺負的下人無疑。
原本這事他不必管。但不知怎地,心頭就覺得開始不舒服,朝臥房走了幾步後,又停下來轉了方向。
踩著雪,繞過重重回廊,來到一處庭院。庭院中的雪,大半已鏟得干干淨淨,一個孤零的高瘦身影正佝僂著背,在雪地裡不停地揮鍬。
這麼大的庭院,雪又厚重硬實……就是四五個人,也需鏟上一個時辰。卻不知道,他在這冷風地裡鏟了多久。
燈火雪光交相輝映下,將那人的容貌照得清晰。
白皙的鵝蛋臉兒,兩彎遠山含黛眉,配著嫵媚的杏眼。原本嬌如玫瑰的**,如今凍得慘白,還在不住地哆嗦著。
一雙原本修長如玉的手,變得又青又紫,非常嚴重的腫著,裂了無數道深紅口子。
而且,只穿了件單薄的棉襖……竟是想要他的命麼?
“北奴,不要再鏟了。”歸晴大步走過去,奪下他手中的鐵鍬,扔到一旁,“他們倒是躲懶得好,明日裡自是不用做了……就讓你一個人出來鏟雪?!”
那人看到是歸晴,竟一下子愣在原地,再不知道如何是好。
歸晴仰著頭看他低垂的眼,發現他身形竟比自己要高上許多。那日在籠中,卻是沒瞧出來。
大概……有拂靄那麼高吧,身形也像。
想到這裡,心忽地一痛。然後,憐惜就不自覺從心底湧現。
“沒、沒有。”過了片刻,才聽到北奴雖然沙啞,卻極誘惑魅人的聲音響起,“因為是木腿,不覺得冷,所以……”
“所以就讓你一個人連夜鏟雪?!他們擺明了是在欺負你,你知不知道?!”歸晴聽他這麼說,不由得又憐他又惱他,在他胸口不輕不重地捶了一下。
這一捶,卻見北奴悶哼一聲,痛得彎了腰,半晌直不起身子來。
顯然,那裡有傷。
“怎麼了?!”歸晴強扳過他,也顧不得想什麼,一把就扯開了他單薄的衣裳。他赤裸慘白的胸膛,頓時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
胸口處,一朵金蕊紅瓣的桃花刺青妖嬈綻放。紅的一對誘人乳粒,卻完全被撕裂扯爛,**得不成樣子,已經發炎化膿。
連接雙乳的金鏈金環,不翼而飛。
“沒什麼……只是每個下人進門,都要孝敬銀子,我卻沒有……只得這根金鏈。”北奴的眼中全是尷尬難堪,卻仍然抖抖嗦嗦地對歸晴笑著,“金環是焊死的,沒有接頭……他們急著要,就直接扯了下來……就快好了,真的沒什麼。”
知道絳瑛一心想要摧折自己……所以,已經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心理准備。
被人生生從敏感處扯下金環時,疼痛欲絕,卻並不意外。
但是,無論遭遇了什麼,也不想讓歸晴看到這樣的自己……不想在深愛的人眼中,看到憐憫。
“就快好了?你倒是告訴我,哪點像快好了的樣子!沒什麼?我看你就是被整死了,也只會說沒什麼!”歸晴替他掩上衣裳,被他的消極氣得直跺腳。
居然會……覺得他有幾分像拂靄。現在想想,真是好笑。
自己的拂靄,清格華貴,風骨錚錚,睿智無雙……哪像這般事事怯懦退讓,被人欺凌到死也不敢說半聲不是?
到底,是個被欺壓慣了的奴隸。
“北奴,現在開始,你就跟了我。”歸晴見他現在已經被欺負折磨成這樣,怕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性命難存,於是開口道,“這事兒,明天我會跟總管說。”
話說完,歸晴便轉過身,朝自己臥房的方向走了十幾步,卻沒聽到北奴跟上的聲音,又停下回頭大喊道:“你如今是我使喚的了,還不快來?!”
北奴先還是怔怔的。聽他這麼說,形狀嫵媚的杏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亮光。
無論如何,這樣的話……終於可以距他更近。
白茫茫的雪地中,他大步朝等在那裡的歸晴走去。唇邊,情不自禁地泛起抹喜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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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有沒有農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覺~~笑~~~
其實,離翻身還很早~~~某扉穿上白大褂,打預防針中~~~(被人PIA飛~~~你一個沒看過半頁醫書的,居然學人拿針筒~~)
(待續)
請轉載的大大保留,某扉的欄:http://www.myfreshnet.com/GB/literature/li_homo/100034576/
“是麼,他要了北奴去身邊侍候……”絳瑛坐在自己房中,目光在前來稟報的管家臉上停頓了片刻,“知道了,你下去吧。”
管家轉身離開後,他的臉上,漸漸浮現出詭秘的笑容。
這樣也罷……讓他去歸晴那裡的話,效果應該比原先所計劃的來得更好,摧毀得更徹底。
當施捨憐憫變成習慣,當愧疚尷尬代替了一往情深……真相揭破之時,兩人連再面對都困難,更何況是相守相愛。
時間,真是很具有魔力的東西。任何事物經過它的沖刷,都會一點點變質。
自己要做的,只是推波助瀾,讓其來得更具毀滅性,再沒有任何重建的希望和契機。
非常期待,那一天、那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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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了檀香的書房中,歸晴坐在雕了八仙過海圖案的太師椅上,提筆沈吟。對面,小納恭恭敬敬地站著。
“……雖說北奴是殿下親自帶回來的人,但確實不好安置。他來了也有一兩個月,瞧那身子骨兒,不敢給他安排重活,但他輕活路又做不了。”小納數著手指頭,“洗衣服根本就洗不干淨,做飯不是生就是焦,炒菜鹽糖不分,就連燒個水都把鍋底燒穿……”
“好了,我知道了。”歸晴打斷小納的話,輕輕歎了口氣,“我記得,他模樣總算體面……以後,就讓他端茶倒水,專門負責接待來訪客人吧。”
記得他一直以來是做為性奴培養,不會做這些雜役,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負責接待的幾個人並沒有錯失,總不好就攆了誰,讓他補上……再說,這麼個好位置,多少人削尖了腦袋的想往上鑽,這麼輕易就給了他的話……”小納有些不服的嘟囔。
“聽清楚了,就出去做事。”歸晴手裡正忙,不給他質疑牢騷的機會。
“是。”小納八面玲瓏的人,知道歸晴意思已定,連忙打住下面的話,深深一躬,離開了書房。
歸晴搖搖頭,又開始專注於筆下的遣詞構句。
現在已是早春。北奴,在他的印象中,不過是在深冬時,一時好心收進來的可憐人。
一個多月沒見,再加上每日裡忙得焦頭爛額,要見無數的人、處理無數樁大大小小的事務,也漸漸淡薄,不再想起。
但是提起來、看見了,還會憶起北奴的一切。可能是,他的出現和容貌都令人印象深刻。
其實,人大都勢利。雖說牽蘿舊臣有那麼幾個堅定保皇的,但大多數都是在左右搖擺,他需要給那些人跟隨自己的理由,需要攀結,需要拉攏。
用情感化,以利惑之,因人而異。
還有就是北毗摩朝中的大臣,更要拼了命般的巴結,讓自己鑽進那重重關系網中去。
只有這樣,才能讓軒轅奚派來的那些人,真正滲透到北毗摩的要害。到了關鍵時刻,才能給定川最致命的一擊。
歸晴的字已經練得相當漂亮,而且寫得也快。寫完手中十幾封情真意切的長信後,他伸了伸腰,卻聽見小納又在外面敲門:“殿下,左宰門下孫諫議來訪。”
“知道了,我這就去。”歸晴應了一聲,站起身整整衣冠。
諫議只是無甚實權的官位,但這孫諫議出身於當朝左宰相的門下,在沒辦法攀結到,那權傾半個朝野的左相的情況下,倒不失為引見相識的階梯。
所以,非但不能怠慢,還需盡心盡力的迎奉討好。
走出書房,來到待客的花廳門口,卻看到裡面氣氛尷尬。孫諫議坐在靠背椅上,神情無趣,正端著彩瓷茶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茶。
幾個待客的僕人,也是滿臉尷尬不安的站著。平素百伶百俐的幾個人,此刻竟都如泥塑木刻般。
其中,只有北奴背朝自己而立,看不見表情。
歸晴看是這種情況,也沒進去,只是偷偷招手喚小納過來。
“殿下,這北奴真是萬事難成……這不,又把孫諫議給得罪了。”小納慢慢躡出花廳,來到歸晴身旁,神情焦慮的小聲道,“孫諫議見他生得好,摸了他一把臉兒,他居然抬手就給了孫諫議一記耳光,又不肯道歉賠小心,就這麼僵著……可怎麼辦呢。”
歸晴聽他這麼說,輕輕皺了皺眉。
這事,原本是那姓孫的輕薄,與北奴不相干。但那孫諫議,卻是他目前開罪不起的人。否則,孫諫議只需幾句讒言,結識左相的路,就真的被堵死了。
少不得,委屈北奴……這件事過後,再加倍補償他吧。
主意既然已定,歸晴便和小納一起大步走進花廳,坐在了孫諫議的身旁,朝他拱拱手:“小弟御下無方,先向孫兄賠罪了。”
孫諫議見歸晴這般說,勉強應景笑了笑,卻不說什麼,仍舊只顧啜茶。
顯然,只是這樣,孫諫議絕對不會滿意。
“北奴,還不過來跪下!”歸晴轉過頭,對站在角落裡的北奴大喝一聲。
北奴聽到歸晴這麼說,高瘦的身子明顯顫了顫。他猶豫片刻,終於走到孫諫議和歸晴面前,彎下雙膝。
“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還是算了吧。”孫諫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北奴,聲調陰陽怪氣,眼中一股怨惱之色。
歸晴見此情景,咬了咬牙,望向左右:“將北奴衣裳扒了,行鞭笞,以做待客不敬之罰!”
幾個如狼似虎的家丁得令,立即上前架住北奴,將他上衣盡數除去,露出如白玉般瑩瑩生輝,線條極至優雅的上身來。
北奴死死咬住了下唇。整個過程中,他身子不停的發著抖。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寒冷。
兩條如蟒般的黑色皮鞭輪流揮下,擊打在背脊上的啪啪聲,在死寂般的屋內回響。
一道道紅,交錯出現在北奴白玉般的脊背上。北奴痛得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不肯從唇間洩出半絲**。
這是,絳瑛布下的局。歸晴,不過是順著牽引往下跳。
早就有面對這種情況的准備了……但為什麼,心中竟會如此劇痛。
孫諫議看著北奴忍耐的神情、背脊上一條條帶血的鞭傷,和他雪白胸前,不停抖動的那朵金蕊紅瓣桃花,眼神從怨惱,漸漸轉為迷離。
“停吧,小懲一下也夠了。”十幾鞭過後,孫諫議忽然開口。
歸晴聽他這麼說,也松了口氣,連忙示意停止鞭笞。
“這北奴雖性烈,我卻實在很中意。”孫諫議望向歸晴,展顏笑了笑,“不知殿下,能否將他賞給我?”
“一個奴才罷了,孫兄想要就請隨意。”歸晴的心緊了緊。但他抱著絕不能得罪孫諫議的念頭,還是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回答。
如五雷轟頂。北奴抬起頭,睜大了一雙嫵媚杏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歸晴。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沒能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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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笨晴晴已經被復仇沖昏了頭~~~都是絳瑛的錯……表恨他,祈禱中~~─ ─|||(雖說這個願望比較渺茫……)
“喲,今兒來找信城殿下,可巧孫諫議也來了。”
歸晴話剛落,就聽絳瑛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隨之,人也步入了花廳,朝孫諫議點點頭,含笑坐在了歸晴身旁。
“我在外面都聽見了。這北奴犯了錯,原是該罰的。不過,孫諫議若想要別個,那是沒半點問題。只這北奴,卻是不成。”絳瑛輕輕笑著,聲音語氣讓人如沐春風,“他是極北之地,依青族所獻。若我們把他轉送了人,便是不給依青族臉面……雖說是個不值什麼的性奴,我們也用不上。但人家千裡迢迢,巴巴的送來,我們怎好又讓他們臉面過不去?”
“既然不便轉送,也就罷了。”孫諫議見絳瑛來了,知道他是當今天子身旁的紅人,臉上立即換上副諂媚笑容。卻又望了眼跪在地上的北奴,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孫諫議,不是我說你。如今男風雖盛行,求進身的官員有哪個把孌童養在家中的?都是去青樓教坊玩玩罷了。玩罷了,便丟開手。”絳瑛的一對烏珠轉了轉,又開口,“莫說你有妻室,又多出一攤事。就是那沒妻室的,也圖個清白名聲不是?縱然北奴不是外族所贈,我也不會就把他給你,誤你清名。”
孫諫議聽絳瑛這麼說,不由得大喜過望,涎著臉道:“小王爺說得是,受教受教。此等風月事,本就應該是玩玩而已,怎認得真……只是,在下確實中意這北奴,小王爺你看……”
“這等事,我卻做不了主。”絳瑛見目的達到,輕輕一笑,便將責任推卸轉移,“北奴是信城殿下的人,需問他才行。”
“孫兄喜歡,今夜可留宿於此,當使之薦枕席。”歸晴聽到這話,猶豫片刻後對孫諫議拱了拱手。
心裡,的確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北奴。
但絳瑛說過,所謂性奴,又和青樓賣身小倌不同。他們必是從幼時就開始習慣這種事,而且經過嚴格的調教,種種淫靡順從超乎想像。主人間互換性奴取樂的事情,更是司空見慣。
北奴怎麼也有二十左右,不可能沒經歷過這些。這件事對他來說,應該是駕輕就熟才對……
想到這裡,歸晴望向北奴,卻看見他緊緊咬住下唇,一條細細血線沿著玫瑰紅的唇角滑落,目光屈辱羞憤到了極點。
歸晴的心一沉,卻又隨即硬了起來。
這世界上,哪有事事公平的道理?同樣是出生,有人出生便銜金含銀,有人出生卻片瓦不得覆體。
如果事事公平,拂靄和自己什麼都沒做錯,相愛至深,為何會天人永隔?
拂靄那般人物,又為何會落到被殘忍斬首,頭顱懸在城門示眾,屍骨不全的收場?老天,何時何地曾公平?!
為了成全拂靄的願望……自己甚至投向軒轅奚,背叛救了自己的絳瑛,完全不顧救命恩人將來會成為亡國奴、階下囚。
和這些事比起來,委屈一個性奴,卻又算得了什麼。
孫諫議,不能得罪。自己還要靠他,結識左相。
絳瑛看著歸晴的神情,從動搖漸漸變為堅定。他烏黑眸中全是得意,唇邊笑意止不住的慢慢擴大。
沒錯,就是這樣。就這樣,親手一點點摧毀他的清高傲骨,和你們之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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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孫諫議用過晚飯後,又命小納遣人收拾了客房,好讓他留宿。
之後,歸晴回到了書房,展開新收到的,軒轅奚的秘報。他仔細看了幾遍後,便將那封信簡放在銅暖爐內燒掉。
接下來,就開始仔細揣摩該如何完成下一步的計劃。
他手上所掌握的,不過是個傀儡政權。雖說外表尊榮顯赫,卻始終寄人籬下。不僅每月北毗摩撥的銀子有限,無法更好的發展勢力,而且方方面面都在別人的制約操縱之中。
所以,就連孫諫議這樣僅有出身,沒什麼實權的官,都敢給自己臉色瞧。
要滲入到北毗摩政務軍務內部,談何容易。
但所幸,軒轅奚也很了解他的處境,為他制定的配合計劃循序漸進,嚴絲合縫。最重要的一點,是充分利用了絳瑛的信任。
看到秘報中所提到的那些詭計,歸晴縱是對軒轅奚全無好感,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利用旁人、操縱權謀、布置全局方面,和他相比差得何止天淵。
一邊漫不經心地翻些詩書,一邊想著如何實施秘報內容。不知不覺中,已是夜深,萬籟俱靜。
北奴那屈辱羞憤的神情,於此時忽然襲上未設訪的腦海。心頭掠過絲煩亂,如同,一顆石子投入靜湖,漾起層層波紋。
胸口間的酸楚疼痛,也在慢慢擴大。
雖說別無選擇,到底……是對不住他。
歸晴放下了手中書卷,步出書房,朝孫諫議所住的客房方向走去。
這個時候,孫諫議,應該已經睡下。不知怎地,就是想確認北奴的情況。
被那般鞭笞之後,又要承歡……一定非常痛苦。
走到客房門前,只見隱隱燈火。
歸晴舔破窗紙,朝裡面望去。
一盞殘燈在桌上亮著,孫諫議在寬大錦榻上四仰八叉地躺著,鼾聲大作。北奴,卻不見蹤影。
想到北奴有可能乘孫諫議睡去,自顧尋了短見,歸晴心中不由大駭。他想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後花園的假湖。
顧不得再考慮什麼,連忙拔足狂奔。
到了假湖畔,在淡淡月光和周圍燈火的交相輝映下,那裡果然靜靜矗立著一個披著長發的優雅身影。冰冷湖水,已經淹至腰間。
“不要!”歸晴見狀,連衣裳都顧不得脫,直接跳入湖中,攔腰緊緊抱住了他。
只覺得,心中全是愧疚難過。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從背後緊緊抱住他,不住地喘息。
“殿下放心,北奴不是在尋死,只是在沐浴。”北奴垂下眼簾,冰冷的水珠沿著他白蓮**般光潔的臉頰、濕濡烏發一顆顆滑落,略帶沙啞的聲音如夜風拂過樹蔭,“不信的話……殿下瞧,哪有尋死的人,還會將衣裳鞋襪脫在岸邊。”
歸晴聽他如此說,才注意到他是全身赤裸的站在湖水中。臉不由得紅了紅,抱著他腰的手,漸漸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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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還是不要恨小笨,要恨絳瑛的話,就直管恨好了~~~— —|||||||||||
“……這麼冷的天,在這裡沐浴,很容易著涼。”兩人在水中靜靜對立,停了半晌,歸晴方有些尷尬地開口。
“本來不想的……但實在是,沒辦法就這樣入睡。”北奴望向歸晴的目光,深邃而憂郁,唇邊一抹自嘲笑容,“現在大家都睡了……殿下也知道,北奴連個水都燒不好。”
“以後,你就來我房裡侍候……今天這種事,不會再發生。”歸晴的雙拳,不自覺地緊緊攥了起來,“待會兒洗完了,就跟我回去……我那兒暖和,而且有上等的金創藥。”
這次是被人逼到了面前,沒有辦法……明日等孫諫議走後,將此事告訴絳瑛。以絳瑛的手腕能力,只要願意幫忙,就是那姓孫的仍不死心,也必定不會讓這種事再現。
“謝殿下。”北奴低下了頭,滑落的發絲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看不出他此時的表情。聲音聽起來,卻是平靜無波,不摻任何情緒。
歸晴對他點點頭,趟過湖水,走到了岸上。然後,坐在岸沿的湖石上等他。
夜風吹過他濕透的下擺,有些冷颼颼的感覺。
等了大約小半柱香的時間,北奴方才沐浴完畢,擦干身子,換了衣裳。
歸晴也不再說什麼,只領著他,朝自己臥房的方向走去。
雖已是早春,但歸晴臥房四角仍燒著銅爐,溫暖無比。回到房中,他一邊換掉濕衣,一邊命北奴脫去衣物,俯臥在榻上,他好上藥。
“不用……殿下只要把金創藥交給北奴,北奴自己可以……”北奴聽他這麼吩咐,神情有些尷尬難堪。
“什麼話,你傷在背上和那裡,怎麼可能?”歸晴手裡拿著藥膏,穿著貼身小衣走過來,看著北奴順從地除去衣裳,依自己的話俯臥於錦榻。
被冷水泡過的鞭傷,顏色越發鮮艷,外緣卻泛著僵硬的慘白,一條條,凸起在瑩瑩如玉的背脊上。
歸晴小心翼翼蘸了藥膏,往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凸起抹去。手下,明顯感到北奴的身子顫了顫。
這藥膏是絳瑛所贈,只要不是太舊太深的傷,用了之後連細碎的小疤都不會留下。只是,敷上去卻有些燒灼疼痛。
替背脊上過藥後,歸晴又除下北奴的褻褲,將他半殘的雙腿輕輕掰開。
北奴輕微掙扎了幾下後,因為歸晴的堅持,終於妥協。
果然是性奴……連**的蕾口,也用藥物漂成了淫靡的鮮紅色。那個地方,微微的**著,有兩道極淺的新鮮裂痕,經過冷水洗濯刺激,卻也不見流血。
歸晴用食指沾了藥膏,力道輕柔的往那****上,一圈圈按壓塗抹。
北奴咬緊下唇,將痛楚**鎖在喉間。
厚重濃郁的藥香,在整間屋子裡彌漫不散。
“這樣,應該就沒有問題了。”歸晴替他上完藥後,收起藥膏,又去銅盆裡洗了洗手,“今兒晚了,來不及讓小納給你收拾新屋子,就在我這裡睡吧。好在,我這裡被褥備得有兩套,地方又暖和干淨,就打個地鋪,也是無妨。”
“是。”北奴垂下眼簾,恭聲應道。他從榻上站了起來,穿好褻衣褻褲,依歸晴的指點拿了被褥,在地上搭了個鋪。
看到那個歪歪扭扭,勉強可以睡的地鋪,歸晴暗暗搖頭。
小納說得沒錯。
也罷……就讓他在身邊,掛個閒職吧。若不然,以他這麼拗的性子,又什麼都不會,可該怎麼辦好呢。
雖說自己身上擔著天大風險,日後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但只要自己在一日,總歸可以照應他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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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小納替北奴安頓好生活起居之後,歸晴又抽空和他談了一次。了解到北奴目不識丁後,決定讓他到自己的書房侍候。
歸晴的書房內,因為有很多往來機密信件,平常絕不輕易讓人進。他在裡面,也沒有人長期侍候,磨墨倒水鋪紙硯,都是他親力親為。
而這北奴大字不識,就是看到了要緊的東西也不認得,絕對放心。讓他在書房侍候著,倒是相得益彰。
奇的是,北奴做雜役一塌糊塗,墨卻磨得極好,善品評酒,茶也泡得有一手。雖說不識字,倒像是和筆墨紙硯、詩書茶酒有天生的緣份。
轉眼間,春去夏來,夏逝秋至。
王府的日子,在表面平靜、內地裡暗潮洶湧中慢慢流逝。
“北奴,過來。”
這天,歸晴寫完手中一大堆信簡後,忽然心血來潮地喚過北奴。
“殿下有何吩咐。”北奴恭恭敬敬的走到他身邊,立在一旁。
“這些日子,似乎又長了。”歸晴從椅子上站起身,和北奴面對面並齊,伸手比劃了一下,笑道,“瞧瞧,已經到眉毛這兒了……說不准,將來會超過你。”
歸晴身旁侍候的下人,只北奴身形最高。所以,常被他拿來當做衡量自己長高的標尺。
“是。殿下的話,將來一定可以。”北奴望向他,聲音恭敬,目光柔和。
沒錯……他又長高了。
像這樣日日看著他、守著他,看他一點點成長……說不出是怎樣的心境。
“信城殿下大喜啊!”外面傳來的一聲喊,驚醒了北奴的思緒。
人未至,聲先到。絳瑛推開書房的門,如陣輕風般沖到歸晴面前,笑容如驕陽燦爛。
親暱帶笑的挨過去,絳瑛勾住歸晴的脖頸,輕輕咬了下他的**:“信城殿下,可知是什麼喜事?”
“……不知。”歸晴也不推開他,想了想,笑著老實回答。
進王府的這些日子,與絳瑛往來頻繁,早習慣了他的上下其手。
雖說絳瑛對自己,逐漸有暖昧情色的趨勢……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愧對他、虧欠他。況且,替拂靄復仇,也離不得他。
如果他想要,自己不會拒絕。
“哎呀呀,今天是殿下壽辰,敢不是忘了吧。”絳瑛趴在他頸邊吹氣,暖味的咬著耳朵,“信城是剛過十六歲沒錯……但我的親親歸晴,今天已經滿了十八哦。成年禮啊成年禮,怎麼能不大肆慶賀一番?”
絳瑛說完這番話,親親熱熱地拉過歸晴,就向外面走去。行至門前,又想起了什麼,轉身朝北奴吩咐:“你平素侍候殿下慣了的,不妨跟來。”
又親親歸晴面頰,調笑道:“不然,若殿下醉倒,可不知該使喚誰呢。”
“是。”北奴眼神中掠過抹淒涼,卻仍然恭聲應道。
當下,他邁開腳步,跟上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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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設在王府後花園,假湖上的荷汀軒內。
說起來,缺什麼想什麼,當真是人之常情。這裡位處北地,明明半朵荷花也養不活,卻偏偏要附庸風雅取名荷汀。
信城十六歲的生辰已在月余前大肆鋪張、廣邀來客。如今這場生日宴,自是比不得那時的規模。
不過,經過絳瑛悉心布置,倒也精致排場。
最重要的,是除了侍從婢女外,只得他們兩人對飲。
絳瑛一直囔囔著要歸晴不醉不歸,頻頻上酒勸酒,並且以身作則,先干為敬。但沒想到喝得太急,先醉倒的不是歸晴,而是他自己。
“晴、晴親親……”絳瑛腮上兩砣酒紅,眼神迷離的能掐出水來,如八爪魚般趴在歸晴身上,嘟著嘴去親他的唇。
歸晴沒奈何,只得讓他扭住親。卻未想到,他竟將舌頭也伸了進來,深吻得忘我,看得周圍下人掩嘴偷笑。
“小王爺醉了,快扶他回去休息吧。”歸晴看他要鬧出笑話,連忙將他從身上扯下來,尷尬地朝絳瑛帶來的侍從吩咐。
“不要……我只要晴、晴親……”絳瑛大著舌頭,轉身又趴上了歸晴。
見他已經醉得神智不清,歸晴只得站起身,將他扶起來,順著他的話:“好好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如何?”
絳瑛聽了這話,也不再說什麼,臉上只嘻嘻笑,如一灘爛泥般任歸晴扶著。
“北奴,你跟過來侍候。其余人收拾酒席後,都散了吧。”
考慮到絳瑛不知道還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歸晴只叫了北奴跟著,就扶著絳瑛離了席,朝他的臥房走去。
走了一路,到了絳瑛臥房,歸晴便命北奴在門前守著,別讓人進入,免得看了笑話。他自己,則扶著絳瑛走了進去。
進了房,歸晴讓絳瑛躺在床上,他自己則在銅盆裡濕了帕子,准備給絳瑛冷敷,降些酒氣。
沒料到一轉身,就被驚得帕子掉地。
絳瑛已經脫得光溜溜,趴在床沿,瞇著眼睛朝歸晴笑。
他當真醉了,連柔軟的耳垂和微隆的胸膛都變成了粉紅色。
“晴、晴晴……過來,要親親!”絳瑛在床上扭著身子,聲音突然高起來,憨態撩人,如耍賴要糖吃的孩子。
“……好,這就過來。”歸晴沒奈何,只得走過去,坐在床沿。
絳瑛嘻嘻笑著,緊緊摟住歸晴,響亮的在他臉上親了好幾大口。親過以後,尤不滿足,又在他頸項鎖骨間亂拱了一陣,留下幾個吻痕牙印。
但他始終是醉得厲害。弄了一陣後,自己先架不住,昏昏沉沉睡倒在歸晴懷中,人事不省。
歸晴替他蓋上了被子,搖頭苦笑。
還一心想灌醉別人,自己先醉成這樣……等他再醒來,怕怎麼也得好幾個時辰。現在,提前吩咐下人准備醒酒湯是正經。
“殿下,有位秦大學士找,現就在這裡候著。”門外,傳來北奴略帶沙啞的聲音,和幾下輕扣。
“哦,我馬上就來。”歸晴整了整衣襟,連忙應道。
這位秦大學士年過五十,雖是軒轅奚指派,目前卻應該是和歸晴心思最一致,也最親密的同伴。
他早在三十年前,便以密探的身份混進了北毗摩,然後經過科舉,於五年前成為內閣大學士。
三十年異鄉生活,已娶了異族女子為妻。卻無時無刻,仍然惦記著家中老母和發妻兒女。但隨著歲數日增,眼看著就要老死異國他鄉,回不得故土。怎奈,當初血氣方剛立下不破北毗摩不還的大願,現在身不由己。
所以,他是所有人中最貪功急進的一個,與歸晴急切報仇的心思相仿。兩人,幾乎是一拍即合。
“殿下,剛剛得到消息,那人現在宮外。此刻下手,必可除之。”秦大學士一見歸晴出來,又見旁邊只有個北奴,立即迎上前去,拱了拱手。
雖說陛下有令,說現在是根基未穩、布局不全的時候,不可以動定川。但是,定川一死,北毗摩內部必定會產生變動混亂、爭權奪位。
那時,便可借機擾亂一池春水。
這等良機,陛下也必不會放過。屆時大軍壓境,裡應外合,破北毗摩只在頃刻。
如陛下所說,眼下的情況看來,雖說理論無礙,但實行會步步艱難,是要冒些風險。但自己等了三十年,須發皆白,實在是……再等不得了。
歸晴心中只不顧一切想要定川性命,想得不及秦大學士多,無需猶豫便立即回答道:“好,我們立即去調集人手!”
“弒君之事凶險萬分,殿下不可去!”
歸晴正要舉步,卻見北奴快步行至自己對面,目光堅定,其間清華璀璨。
心不由得漏跳了半拍……那目光,竟如此熟悉……
但隨即,想到秦大學士措詞隱諱,竟讓北奴聽出端倪,不禁大駭。歸晴來不及多想什麼,抽出腰間斬金切玉的鳳凰劍,當胸就朝北奴刺去。
刺殺定川,不容有失。無論如何,先斬草除根。
明晃晃的劍身,從前胸一直貫穿後背。因為劍身鋒利,竟未曾流什麼血。北奴悶哼一聲,慢慢倒在地上,只一雙清華璀璨的眸子,仍然牢牢望向歸晴,掙扎忍痛著仍道:“此事凶險……萬萬不可去……”
歸晴被他這一望,心間不知怎地,忽然酸楚交織,痛得無可抑止。他逼著自己轉過頭,對著秦大學士強笑:“這奴才已活不成了,我們快走。”
秦大學士在天朝便是一心習文之人,進入北毗摩後也只是力圖功名上進。雖策謀害死定川,卻哪曾見過這等殺伐場面。當下唯恐躲不及,連聲應著,快步跟歸晴離開。
北奴伏在地上,胸口貫穿著的鳳凰劍劍身,在秋陽下耀出一片淒離光芒。他望著歸晴的白色背影迅速淡出視線,胸口痛得厲害,想喊卻喊不出,眸中盡是痛楚絕望。
等到他們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中,北奴近似抽搐的深深吸了口氣,忍著痛慢慢坐起。
幸好這一劍,傷的是自己……否則,像歸晴這般主觀的斷定敵方活不成,事情必定敗露無疑,性命難存。
適才,如果不是歸晴那劍刺的突然,幾乎就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脫口而出,用來阻止他離開。現在,卻是來不及了。
弒君此事,凶險萬分……事已至此,無論如何也要盡自己的全部力量,保歸晴無恙。
北奴伸出手,握住了自己胸前的劍柄,咬緊牙關。
這鳳凰劍劍身輕薄,銳利無比。因而,造成的傷口也只有窄窄一線。
雖然劍身已經橫貫整個胸口……但只要拔法得當,而且迅速的話,是不會流太多血的。
這種劍傷,就是傷到要害,只要保護得當,不引起傷口驟裂血噴,也可以暫時活下去。
曾經在一本記載上看過,有人受過這種劍傷,被切斷了心髒大動脈,因為拔出迅速,使動脈傷口又瞬間貼合在一起。
之後,那人又活了三天,才驟然胸口噴血而死。
不知道傷到了什麼程度……只希望和祈求,能夠有足夠的時間。
一念至此,手下再不猶豫,將短劍猛地往外拔出。
匹練般的雪光中,夾雜著幾點激射而出的鮮紅。
果然好劍。拿在手裡,劍身燦若月華,不沾任何血漬污痕,仿若未曾入肉飲血。
北奴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提起鳳凰劍,腳步不穩的從地上站起。
這條命是他所救……若不是自己當初在天牢對他說了那些話,他也絕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此番,就是拼卻性命,也要盡力護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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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毗摩皇帝定川,目前在落城郊外芙山的定塵庵內。
歸晴和秦大學士一起,調集了城內所有可以調動的死士兵勇,騎馬拿了兵器,便朝著落城郊外進發。
“讓死士們上去,我們在這裡觀望就可以了。”到達芙山腳下後,秦大學士一拽馬韁,令**駿馬止步,望向歸晴,“此次行動,難保不會有援兵來救定川。若我們都上去的話,此山被圍,便斷無生機。”
“對我來說……只要此事能成,生死都無所謂!”歸晴咬著牙,仍舊縱馬上前,“我要親眼看到,定川人頭落地!”
“但是,若你被擒被殺,手中辛苦所建勢力必定土崩瓦解!此事結束,我們還需乘機擾亂滲透其軍政內部,你就是不顧生死,難道不顧陛下大業麼?!”秦大學士見他如此說,急得聲音都顫了。
歸晴轉過頭,看了秦大學士一眼,唇邊慢慢浮起個詭異尖銳的笑:“不錯……軒轅奚的江山大業,與我何干。”
一笑之間,歸晴已縱馬絕塵,率領著死士兵勇,朝山上定塵庵方向急馳而去。
秦大學士怔怔地望著遠去的那片塵煙,冷汗一顆顆自額頭掉落。
現在似乎才隱隱明白,陛下之所以下令不動定川,似乎不僅僅是時機未到的考量。
更重要的,是牽制這位偽皇子,令他死心塌地效命。
只是,現在明白,似乎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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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陽高照,將庭院內高大成排的楓樹,在地面投射出塊塊光影斑駁。
北奴站在絳瑛房門外,背朝著牆,右手緊握寒光凜冽的鳳凰劍。
他一身黑衣,高瘦的身子微微弓著,不時地輕輕抽搐幾下。
“喲,北奴,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平素熟稔的小廝奇兒,這時探頭探腦的走進院子。見四下無人,便來到北奴對面站定了,笑道,“管家差我來問,小王爺醒了沒,好去備下醒酒湯。”
“卻不知小王爺醒沒醒,只知道信城殿下和小王爺鬧了一陣後,就把門閂了,還讓我在這兒守著,不許任何人進。”北奴強打起精神,對著奇兒笑了笑,舉起手中鳳凰劍晃晃,“許是兩人都有些醉了,竟把這貼身的劍給了我,說是要進的,殺無赦呢。”
“乖乖。”奇兒吐了吐舌,又笑得狡黠,小聲道,“嘿嘿,小王爺對信城殿下的好,其實早就傳開了。要做這種事,遲早而已。”
“誰說不是呢。”北奴淡淡的笑著,聲音微弱,“所以,長著點眼色……這時候別亂闖,擾了主子好事,哭都來不及……對了,也跟大伙們說說,讓他們暫時都別近這院子。”
“嘿,你不用說我也知道。”奇兒正准備走,卻又有些疑惑地望向北奴胸前,“剛才還沒注意,你的衣服,胸前怎麼濕了這麼大片?”
“哦,是信城殿下和小王爺鬧的時候,賞了我一盞茶。沒接好,潑在胸前……信城殿下,還說我笨呢。”北奴仍舊笑著,“卻幸好是黑色的衣裳,不顯眼。”
胸前背後的傷,血一直緩慢的流著,沒有止住……還好換了黑色的衣裳,不顯眼。
“你啊,就是笨手笨腳的。記得當初在廚房洗衣房的時候,哎,不提了……”奇兒噗哧笑出聲,興興頭頭的小聲道,“對了,這次席上剩下不少精致點心,我偷拿了好些……你要的話,得空到我房裡來。我走了啊。”
“慢走。”北奴臉上帶著不變的微笑,看奇兒走出院門。
確定奇兒離得遠了,他才弓下身子,用左手捂住嘴,不輕不重地咳了幾下。與此同時,受傷的胸腔中,發出長而尖銳的抽氣聲。
再將左手放在眼前,只看見滿手血沫。
……希望能支撐到你回來,希望你能夠及時回來。
原諒我……縱是拼了性命,能夠為你做的,也僅僅到這一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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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被打成漏勺的精鋼鍋,某扉悄悄浮上來……
那個,小聲預告下~~~~壞狐狸快要被吃了~~~~
某壞狐狸雙耳一豎聽到,連忙往身上綁粉紅緞帶蝴蝶結:捏哈哈哈哈哈……晴晴親親啊,快來吃偶,等你哦!!!!
某扉滿頭黑線爬走:……這麼變態的狐狸,不是偶生的~~— —|||
歸晴上山帶去了一半兵勇死士。另一半,隨秦大學士留駐山腳。
誰知,帶著眾兵勇死士剛行至山腰,就看見定川的十幾名侍衛手持利刃,從草叢中現身,擋住了歸晴的去路。
雖有人阻隔,但只得十幾名侍衛,力量與己方懸殊。要對付起來,並不困難。
顯然,是定川在芙山山頂定塵庵內發現異狀,臨機之中派貼身侍衛到山下阻擋和拖延時間。
與此同時,只見山頂一道紫色長煙,直沖天際,彌久不散。
山腳處的秦大學士看到這道紫煙,心頭暗叫一聲不好。
這是定川發給駐扎在落城內正規軍,救駕的信號。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北毗摩大軍必定趕至山腳。
且不說歸晴要率眾和那十幾名侍衛爭斗……就是毫無阻礙的直接沖上山,也已經來不及。屆時,大軍早將整個芙山圍得水洩不通。
如果歸晴被擒或被殺,一年來苦心籌備建立的勢力土崩瓦解不說,如同拔出大樹帶出根須,肯定要牽涉到無數的人。
同伴們的血流成河,似乎已近在眼前。
那麼,自己三十年隱忍,卻在最後關頭成為天朝的罪人,落得身後罵名。
無論如何,要阻止他繼續前進。趁敵軍未至,包圍圈未形成,離開這裡還來得及。
一念至此,秦大學士奮力一夾馬腹,猛然大喝:“紫煙已發,賊軍即將趕到,務必將前方部隊追回,盡快全速撤退!”
山腰處,歸晴率眾,正和十幾名侍衛纏斗成一片。
山腳下,秦大學士紅了眼,策馬狂奔,帶著死士們往山腰上沖。
待到兩相會合之時,已經可以看到遠方影影綽綽的大軍。
此時,定川的十幾名侍衛戰死大半。僅有幾名武藝特別高強出眾、性情強悍的,還在死撐。
反觀歸晴這邊,卻也傷亡不小。
“此地不可再留,趁賊軍未形成包圍,請速速離去!”秦大學士見到眼前屍橫遍地的場面,心底雖有些畏縮,卻還是縱馬上前,攔住了歸晴去路。
“讓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歸晴白衣上沾著點點桃**般的血漬,一揚手中鳳凰劍,眼中戾氣大盛。
鳳凰劍,本是一對。另一柄,刺入了北奴的胸膛。
他現在,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
北毗摩大軍形成包圍,無法脫身又如何?只要在大軍沖上山救駕之前,能夠盡快消滅掉眼前的敵人,到達定塵庵,殺死定川就好。
至於以後,是會被沖上來的大軍就地斬殺,還是被以弒君罪處極刑,對他來說只是一死,都不再重要。
終於可以去見拂靄,終於。
時間已經再耽擱不得。秦大學士無奈之下,對著歸晴身後的一名騎馬死士,做了個手勢。
他們此次帶來的兵勇死士,都是天朝派遣而來,沒有牽蘿舊部。所以,大都聽命於秦大學士,而並非歸晴。
那死士會意,乘歸晴不防,倒過手中大刀,用刀柄重重劈向他的後頸。
歸晴猝不及防。只覺得後頸劇痛,眼前漆黑一片。他頃刻失去意識,軟倒了身子,從馬鞍上滾落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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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腰處急馳至山腳之後,北毗摩大軍已經抵達芙山。
但幸好,未曾形成真正的包圍圈,秦大學士又稍通戰術兵法,采用了在大軍未合攏處一點突破的方法。
血戰之後,終於突出困境。
盡管死傷大半,但幸好,由於北毗摩大軍急於護駕,主帥謹慎,生怕山上另有埋伏,未抽出兵力追擊,他和歸晴都逃了出來。
秦大學士與歸晴換了衣裳,共乘一騎,來到獲王府後門。這時,歸晴深深呼出口氣,蝶翼般的睫毛輕動,從昏迷中醒轉。
與此同時,秦大學士忽然將他從馬背上推下,將後挽了韁繩,縱馬回馳。
歸晴驟然被摔在地上,痛得悶哼一聲。他站起身,剛想責罵,只來得及看到秦大學士騎馬疾馳而去的背影。
眼前就是再熟悉不過的獲王府,四顧無人,頭又昏沉疼痛無比。近乎是下意識的,歸晴抬腿就朝後門走去。
但他還沒走到門前,旁邊的樹蔭下便走出一條全身黑衣的高瘦人影,拉住他的衣襟,遞來一頂斗笠,沉聲道:“快戴上,跟我來。”
他定神看了,竟是北奴。
北奴的臉色瞧上去,仍然瑩然如玉。但嘴唇,卻已經像素紙般慘白。
盡管剛從屍橫遍野的地方回來,仍然可以聞到,北奴身上有股濃重的血腥氣。
“北奴……你、你受傷了麼?”歸晴頭腦昏昏沉沉,一時竟想不起自己曾當胸刺過北奴一劍的事。
北奴的眉頭輕輕皺了皺,也不跟他再多說什麼。為他戴好斗笠,拉了他,便朝獲王府內走去。
一路行去,偶爾遠遠遇上個把小廝丫頭,因歸晴換了服色,又戴了遮住發飾和大半張臉的斗笠,皆沒有認出是他。
沒有任何阻礙,到達絳瑛的臥室門前後,北奴摘了歸晴的斗笠,打開臥室房門,一把將歸晴推了進去:“自宴會後,殿下就一直和小王爺在臥房,未曾離開半步。切記切記!”
這時,歸晴已經憶起所發生的一切。
知道北奴是在救自己,他有些愧疚地望向北奴,想說些什麼,卻看見門在外邊被砰然一聲關上,將他與北奴隔離。
這件事,是自己的錯……不過,北奴既然現在還能幫助自己,應該傷得不重才是……幸好,不至於沒有挽回補償的機會。
閂了門,又轉頭望向床上仍在酣睡的絳瑛。歸晴咬咬牙,除去自己身上所有衣物,鑽進被褥,伸手摟住了絳瑛赤裸的身子。
大仇未報,他要盡全力保住手中勢力,不能就這樣暴露。
在胸前頸間,故意的重重嚙下吻痕齒印時,絳瑛於沉沉醉夢中,不安地扭動著身子,小聲嚶叮,眼角有淚痕滑落。
歸晴本來還想用硬物插入絳瑛**,造成更逼真的歡愛痕跡。但看著他略帶稚氣的臉已經痛得皺成一團,哭得惹人憐惜,心軟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樣的證據,就夠了吧……等絳瑛清醒過來,看到滿身痕跡,應該也不會發現不對的地方。
如果有可能……已經不想再傷害,對自己好的人。
想到這裡,歸晴輕輕將他摟進懷中,擦去他眼角的淚,有節奏地拍著他的脊背,哄他入睡。
絳瑛如小貓般溫馴地蜷縮在歸晴懷中,抽泣聲漸漸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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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扉托下巴:看吧看吧,壞狐狸被吃了……
壞狐狸搖晃著渾身的粉紅緞帶蝴蝶結,放聲長哭:不要……偶不要這樣的被吃~~~而且,親親根本就沒吃到偶!!!!倫家要,實質性的被吃!!!!!
某扉黑線:你認命吧,好歹他啃了你幾口……也算被吃不是……
壞狐狸蹲在牆角郁悶畫圈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