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天跟在風毅身後走進位於碚嶺的燕軍大營,雖然只是個臨時的營區,營區裡的佈置卻十分嚴謹。崗哨、眺望哨、暗哨各施其職,攔馬樁、絆馬索佈置有序;軍營裡的營帳層層迭迭,乍看之下錯綜複雜,仔細辨認卻可發現暗合伏羲八卦之方位;燕軍士兵精神抖擻,連日的小勝讓士氣達到頂峰。
雷震天瞧得暗暗喋舌,這場戰爭他從未想過燕國有可能會贏,但事實卻是燕國不僅頂住了晉國的攻擊,而且還慢慢扭轉了局勢,就連風星野這樣從未帶過兵的人在短短兩個多月時間也有了一代名將的派頭。這讓雷震天不得不重新考慮他的立場!風星野專程派人將他從江南半請半押地帶到遠在伏越關北面碚嶺的燕軍大營來為的是什麼,他不用猜也能估計個八九不離十。因為原因只可能有一個──霹靂彈!
雷震天是江南霹靂堂堂主,霹靂彈是他們的祖傳秘技,製作方法從不外傳。這些年霹靂堂由於經營不善,不得已向外高價出售了一些霹靂彈。霹靂彈威力極大,所以在賣出時雷震天的條件也極為苛刻,武林中人不賣,名聲不佳者不賣,且每人最多只賣一枚。但就是這樣,雷震天聽說被他賣出的霹靂彈還是大部分都神秘地落到了晉王手中。從那時起雷震天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不是風星野就是雲岫出會找上他,而現在這一天終於到了。
經過幾道戒備森嚴的警戒,風毅領著雷震天來到巨大的中軍大帳。風毅掀開門簾走進去,片刻之後退出來說:「雷堂主,請吧!」
雷震天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才屏住氣走進大帳。大帳裡一個魁偉的身影正站在一幅巨大的燕國地圖前,青衫青袍,儒雅中透著剽悍,帥氣中含著冷酷。
「風城主?」雷震天試探地打著招呼。
聽見聲音風星野轉過身,揚起一邊眉毛。那一瞬間,微微的殺氣掠過眼眸,像刀鋒一樣從雷震天臉上冷冷劃過。雷震天心中一悸,知道麻煩了。
「我要的東西雷堂主帶來了麼?」
「帶來了。」雷震天從懷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個檀木錦盒,打開,裡面整整齊齊放著十幾枚赤褐色的霹靂彈。「只剩這麼多,霹靂彈我們做的不多,後來又賣出去一些,現在堂中只剩下十五枚,我全拿來了。」
「十五枚?哼!你以為我是在玩小孩子過家家麼?」
「但……真的是沒有了。」雷震天萬分為難,「如果實在不夠,我可以連夜趕回江南,讓堂裡抓緊趕製。」
「哦?那要多長時間?」
「風城主,不瞞您說,霹靂彈雖小但製作工藝卻極為複雜,一般三天才能做出一枚。」
「哼,三天麼?據我所知你們霹靂堂可是七天就做了七枚出來!」風星野雙目一寒,冷冷地逼視著雷震天。
「這絕不可能!城主一定是誤聽了!」
「呵呵,」風星野怒極而笑,帶著徹骨的寒意,「雷震天,你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呀!你睜大眼睛看看這是什麼?」手一揮,掀開書案上一個木箱,裡面竟是滿滿一箱霹靂彈!
「從兩個月前軒轅哲圍攻京都那天起,你們霹靂堂就在為晉王趕製霹靂彈。而且是每七天送一次貨,每次七枚,你還敢說不是麼?」音量沒有提高,殺氣卻已從字裡行間隱約露了出來。
雷震天目瞪口呆,甚至想不出話來為自己開脫,可是如果什麼都不說的話霹靂堂就完了,江南雷家也完了!「風城主,這些事是我一個人做的決定,堂內的人並不知情。雖然我也是有苦衷才不得已而為之,不過這件事確實是我做出來的,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請您給雷家留條生路。」他雙膝著地跪了下去。
「哼,你以為燕國必輸無疑,所以才想傍上晉王這條大船?」
「不全是這樣,之前我迫於生計不得已出售了些霹靂彈,可是不知為什麼絕大多數都落在了晉王手中。兩個月前晉王派人找上我,說如果我不繼續向他提供霹靂彈,他就說之前是我直接賣給他的。我怕被人知道不相信我會清白,並且當時也確實不認為燕國能贏,所以就同意了。」
「你怕被別人以為通敵,所以就乾脆真的通敵?」他挖苦說。
「風城主,既然您已經全都知道,我抵賴也沒用,這件事錯的是我,請您高抬貴手放過霹靂堂!」
「雷震天,你不會這麼天真吧?不論他們知不知情,事實就是他們做出了賣給軒轅哲的霹靂彈。如果我沒有專門派人在江南攔你們的貨,這些霹靂彈送到軒轅哲手上,京都城牆早就讓他給炸開!」語氣一頓,「所以他們全是死罪!凌遲都算便宜!」
懇求無用,雷震天站了起來,直視風星野,「風城主,要怎樣您才能放過霹靂堂?我不相信您說這些只是為了要讓我們死,如果那樣,您根本用不著派人帶我到這裡來,只需一小隊士兵就可以將霹靂堂滅門!」
風星野凝視著他,良久,臉色緩和下來。風星野喜歡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不用拐彎抹角。「你說得不錯,我找你來的確不是為了殺人,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不過要看你願不願意要!」
「城主請說。」
「我要霹靂彈的配方。」
「這個……」雷震天猶豫了,果然是為這個。配方是祖傳之物,為了保守秘密在霹靂堂內也只有堂主一個人知道,他怎麼能洩露呢?
風星野沒有等他思考出答案,冷哼一聲,「風毅,全部殺掉。」
風毅應聲向外走,門簾掀起,雷震天一眼瞥見帳外竟然整整齊齊立著江南雷家三百多口人,一個個驚惶失措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
「我答應!風城主我答應了!」雷震天嘶聲喊道,再次跪倒在風星野腳下。
「雷震天你弄清楚,是你在用霹靂彈向我求命,不是我非要不可。霹靂彈有你為軒轅哲做的這些就已經足夠我用好一陣了。」風星野鄙夷地說,事到如今,雷震天竟然還想跟他討價還價。
「我知道,是我糊塗,風城主,請饒我這一次。」
風星野想了一會兒,雖然霹靂彈是吸引人,但……滅掉江南雷家也同樣吸引他,最後,他才萬分不捨地說:「好吧,風毅,打他一百軍棍,然後立刻讓他去給我做霹靂彈,雷震天,千萬不要給我機會後悔。」
離開中軍大帳,雷震天才發現一身衣衫已經全都汗濕,風一吹,冰涼一片。他鬆了一口氣,對風毅說:「你們城主太嚇人了,剛才我居然以為他真的要將我們滅門呢!咳……現在我心都還呯呯跳!」
風毅憐憫地看他一眼,「雷堂主,你剛剛是真的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城主的確是差點就剮了你們。」
「別騙我了,你們城主想要的是雷家的霹靂彈。」雷震天對自家祖傳的寶物很有信心。
見他仍執迷不悟,風毅忍不住提醒道:「我們剛剛收到消息,兩天前威武將軍無雙堡主在京都戰死,如果不是太子援軍及時,京都就已經失守了。所以城主心情是非常不好,如果他不是一個從來不讓心情影響判斷的人話,你連說話的機會都不會有。」
「雲浩然?」雷震天吃了一驚。
「不錯。雲堡主是一代名將,為人剛毅無私。當初我們跟他在葉城共事時,如果不是他手把手教,我們也不可能這麼快掌握戰爭的要訣,說他是我們的良師也不為過。」風毅感觸良多,一代將星從此殞落,相形之下,他更加鄙視雷震天。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行刑處,風毅淡淡地吩咐:「一百軍棍。」看一眼雷震天,忍了忍,又咬牙切齒地加了一句:「給我使勁打!」
值到此時,雷震天才真的明白,他的確是僥倖死裡逃生!
風毅絲毫沒有誇張,風星野的心情不是不好,而是非常糟糕。以前他對雲浩然雖然沒有多少好印象,但自從葉城一役後,雲浩然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已經徹底改觀!正如風毅所說,雲浩然剛毅,無私,睿智,當初在葉城如果沒有他,他們根本不可能取得勝利。現在也是因為有他在,京都才有可能苦守兩個多月。三天前,晉軍對京都進行了最瘋狂的一次進攻,其慘烈程度前所未有。在死守一日一夜之後,京都西門被晉軍攻破。眼看晉軍就要蜂擁而入,雲浩然親率決死隊撲上去堵住了缺口。就在他們快要將衝進城裡的晉軍成功趕出城外時,晉軍突然萬箭齊發,雲浩然來不及躲開,死在了箭下。雲浩然一死,眼看燕軍就要陣腳大亂,關鍵時刻風月挺身而出,指揮大家關上了城門。這時,雲岫出率領的人馬也已經趕到了晉軍身後,軒轅哲不得不停止攻擊,京都再一次保住了。
風星野不敢想像雲岫出現在會怎麼樣?他千里迢迢趕回京都卻只趕上父親戰死沙場,那是什麼樣的心情?風星野想像不出。他唯一能肯定的是雲岫出無論如何都不會哭。那個人傷心到極處,眼淚也絕不會流給外人看。一想到這裡,風星野就更擔心。自從兩個月前他們在銀雪城分手,風星野就再也沒有見過雲岫出。他們一南一北各自為戰,有很長一段時間連對方具體的位置都不太清楚,可是相互之間的配合卻依然默契,憑借的就是彼此深深的信任。可是這次風星野真的不知道雲岫出還能不能撐過來了!真的很想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京都,即使不能安慰他,但至少可以給他一個能盡情哭泣的懷抱!可惜不用想也知道,這也是一個不能實現的奢望。
突然之間風星野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鬱悶!似乎不馬上做點什麼,他就快要被活活憋死。他走到帳前掀開門簾,對帳外的風雷說:「馬上給我找魯大海和風毅過來。」
話音未落,魯大海就已經站在了門口,城主心情不好,他這個做下屬的哪裡還敢跑遠呀?本來就在門外候著呢!
風星野滿意地對他微微點頭,指著桌上的那盒霹靂彈說:「你馬上動身去京都,要親手交給岫出。」
魯大海高聲應諾,「城主還有什麼話要我轉達麼?」眨了一下眼睛,補充說:「我保證說過之後就立刻徹底忘掉!」
風星野冷冷地白他一眼,還是說道:「你告訴他,不是他的錯,不要走極端,不要跟自己過不去。心裡不舒服就用這盒霹靂彈胡亂炸他們一通好了,這盒霹靂彈就是專門給他出氣用的,不要捨不得,反正雷震天在我手上,正加班加點地給我做呢,以後要多少都有。」
魯大海歎服地凝望著風星野,半晌才說:「城主,還是您行!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您是城主,而我只能是個長老,這麼一盒價值連城的霹靂彈也只有您才捨得送給夫人炸著玩!」
風星野再白他一眼,「明白了就可以走了。東西只要交到岫出手上,就是炸著玩也夠軒轅哲受的。」說完他轉向剛剛進帳的風毅,「毅叔,明天我們就去將伏越關給拿下來,徹底斷了軒轅哲的退路。我要關門打狗!」
有生以來第一次,雲岫出後悔了。以前他也錯過,失敗過,心痛過,沮喪過,但卻從未後悔過。雲岫出從不相信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不勞而獲,有所得必有所失,對於失去的他並不太在意,包括他的眼睛。失去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的與失去的相比較值與不值?
可是這次,他輸不起了。
雲浩然並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如果不是為了幫他,可能早就解甲歸田,更不會想到重披戰袍。
如果不是為了他……
如果不是為了他!
如果不是為了他,此刻雲浩然應該坐在無雙堡裡品著茶,悠閒地曬曬太陽,賞賞花,養幾隻鳥,然後再過幾個月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等著抱他的第一個孫子!
可是現在,他淹了嘉州,毀了無雙堡。他毀了雲浩然最看重的一切,現在又害他失去生命!
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野心,在京都時就不會縱虎歸山放軒轅哲離開;就不會被挾持至晉國讓寧耳喪命;就不會有入侵燕國的事情發生;當然就更不會讓雲浩然犧牲。
都是他的錯。他太過自以為是,以為自己比別人都聰明,機關算盡,反而害死了最愛他的那個人。雲浩然不是他的生父,卻給了他比生父還要無私的父愛,並且從不要求回報。這點就連風星野也做不到吧?風星野也愛他,但風星野的愛是要求他全心全意來響應的。這麼些年,正是因為有雲浩然愛他,無論他掙扎得多痛苦、多疲憊,在心底深處,始終有一塊地方是溫熱的,這溫熱支持他一直走到現在。可是現在,因為他的自作聰明,他已經永遠失去這片曾經伴隨他一生的溫度。
蝴蝶遠遠地看著雲岫出一個人站在京都城樓,那是雲浩然這兩個月都不曾離開過的地方。城樓上強勁的夜風刮得他身上衣袂獵獵飛舞,在這個無月的黑夜中,他的身影單薄得脆弱。
蝴蝶已經認識了雲岫出十年,也跟隨了十年。他還記得十年前第一次見到雲岫出,那時他的眼睛清澈洞明得有如一潭清泉,隨著唇角漾起的笑意幻化為一方瀲灩,溫暖得如同早春的陽光。因為貪戀這抹陽光,因為私心想被這樣美麗的雙眸所凝望,蝴蝶才留了下來,一呆就是十年,而且永遠不想離開。可是現在,那雙眼睛裡默默流轉的只有靜謐的悲哀。明明已經哀痛得不行,唇角依然倔強地抿著,不肯讓眼淚渲瀉出來。又或者,痛到極點,連眼淚都已經沒有了……
蝴蝶知道,此刻雲岫出一定在深深地責備著自己,可是這明明不是他的責任!他已經竭盡全力督促大軍往回趕了,只能說天意如此,或者說造化弄人!就是死去的雲浩然,恐怕也不會有一絲要怨怪他的想法。可惜雲岫出自己絕不會這樣想,他一定認為這是他的責任!一切都是他的責任!如果他再回來得快一點,再想周全一點一切可能就全都不一樣。可是事實是他再聰明,再足智多謀他也是個人,而不是一個神。是人就會有想不到的地方,做不到的事。這麼簡單的道理任誰都懂,但怎麼單單就是雲岫出不明白,又或者說他故意不想明白,他不想原諒自己,讓自己得到解脫。
從十年前第一次見到雲岫出,蝴蝶就知道他是一個寂寞的人。因為蝴蝶自己也寂寞,所以蝴蝶能理解他,卻無法安慰他。而現在,看著他這麼痛苦,蝴蝶還是想不出辦法來勸慰。蝴蝶第一次痛恨起自己來。雖然都是寂寞的人,但這十年,雲岫出毫不吝惜地給了蝴蝶他想要卻從未說出口的溫暖。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最多,所以雲岫出的溫暖,他得到的也最多。對蝴蝶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雲岫出給予他的是任何人所不能代替的,而他雖然也幫雲岫出做了很多事,但那些,卻是其它稍微有點能力的人都可以做到的。所以蝴蝶一直感覺自己欠雲岫出,並且永遠也償還不清。手指慢慢用力地收緊,蝴蝶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已經將刀柄上密密纏繞的防滑布條捏成了碎片。等他發現時,他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雲岫出身前。
一生就這麼一次,他想盡自己的努力來安慰雲岫出,可是他還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是蝴蝶憑著自己身體的本能,溫柔地無比小心地將雲岫出攬進懷中,虔誠得像是在膜拜心中最聖潔的神。
雲岫出身體驀地僵硬,想掙開,猶豫了一下又放棄了。蝴蝶不是個能夠表達感情的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他的極限吧!被蝴蝶這樣笨拙地安慰,已經跌到谷底的心卻莫名地感到溫暖。從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蝴蝶對他單純地喜歡著。他是蝴蝶心中唯一的陽光。因為是陽光,所以蝴蝶只是單純地想要分享他的溫暖,從未想過要佔有,誰會因為陽光而想佔有太陽呢?正因為知道這些,雲岫出才任性地將蝴蝶留在身邊,在某些時候某些地方,蝴蝶甚至比風星野還要讓他感覺可靠!有蝴蝶在身邊,他的背後就永遠都不可能出現破綻。這對他的意義蝴蝶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有時候他也會想,這樣利用蝴蝶會不會太過卑鄙?明明知道蝴蝶對他的感情卻裝作不知道,明明不可能響應卻任由蝴蝶在他身邊越陷越深。只因為他需要他。不錯,是他需要蝴蝶。蝴蝶從來不懂得掩飾眼中對他的依戀,那麼單純的一個人,他可能永遠都想不到雲岫出會更需要他。
「不要難過,不是您的錯。」過了很久,蝴蝶才終於笨拙地說出了一句勸慰的話,而他的心意卻比任何華麗的詞藻還要讓雲岫出感動。
「蝴蝶,我從來沒有問過,你會想離開我嗎?」
蝴蝶不解地望著他,肯定地搖搖頭,他從來沒想過要離開雲岫出的身邊。
「為什麼?」他固執地逼問。
「不想。」他是真的不想。
「蝴蝶,你看見我和風城主在一起會難過麼?」雲岫出終於問出這句話,等待答案的時候,他的心竟然在緊張地跳動。
「不會。如果現在是風城主在您身邊,他一定有辦法讓您不難過。可是我做不來。」蝴蝶愧疚地說,為自己的笨嘴笨舌而難過。在所有的語言中,他唯一能熟練說出口的恐怕只有挑戰的話。
「不,風城主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雲岫出心裡莫名地一緊,安慰的話衝口而出。外表又冷又硬又沒有表情的蝴蝶,除了他誰也不知道竟是這樣纖細與羞澀。也許正是因為外表的冷硬,蝴蝶的內心才更敏感脆弱。雲岫出第一次想到,現在的蝴蝶,也許已經真的無法離開他了。不管以前他是因為自私也好,權宜之計也好,結果都已經鑄成。他是蝴蝶的太陽,沒有生命離開太陽還能存活。他想想,自己似乎又做錯了一件事,並且可能要付上一生的責任。如果蝴蝶需要他,那他就只能繼續做他的太陽。但想到因此蝴蝶有可能一生都不會離開,心情突然又好了一些。內心因失去雲浩然而有了的缺口,又慢慢填補了一些回來。他想他果然還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