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文,我出去一下,可能……中午前回來吧。替我照看秦勤。」重言今天的精神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好。
「你要去哪?」舒文忍不住問,今天的重言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
「去找燕昭然,那個混蛋不知道把安迪藏到哪裡去了,我得找到他。」因為,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能讓秦勤不感到害怕的人,那就應該是他了吧。
重言吻了下舒文的嘴角算做告別,「真想讓我再看見這房子裡出死人麼?這幢老房子裡已經有很多陰魂不散了。我去了啊。」
重言揮揮手,舒文也只能勉強笑了一下,算是表示。不過他心裡最最明白,沒有用的不是麼?安迪才不會是秦勤相信的人,只有重言自己才是,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明白罷了。
只是,秦勤的葉子哥和重言即使有著同一副身軀,還是有著本質的不同,有了葉子哥,就不會有他所愛的重言了,好在現在存在的那個人叫重言,秦勤一點機會都沒有。
舒文冷笑著回過頭,猛然看見一個瘦高的人影坐在樓梯口。秦勤!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秦勤?」舒文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大白天的不會是見鬼了吧。
「舒……文……」秦勤皺著眉頭,不太明白自己的嗓子怎麼會痛得像火燒過一樣。
「我的天哪……」舒文走近他,試探著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是有點燒,但是令他驚奇的是,秦勤既沒有閃躲也沒有尖叫。「秦勤,你好了麼?」
秦勤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還好……感覺,好像一覺睡了很久。」秦勤只開口說了幾句話,便不得不摀住自己的嘴,掩飾想吐的衝動。停了一下,又突然笑起來,「我聽見重言說他不恨我了。」還很虛弱的微笑,卻讓整個人又重新充滿了生氣。
舒文臉色一變,「我……我去給你拿點水!」說著匆忙跑出去,倒了林水,眼角卻又瞥見了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
接水的手抖得厲害,卻不由自主的伸過另一隻手去,終於將它握在手裡。
「舒文……」一回神,秦勤已經在自己的眼前。舒文手忙腳亂的把刀子藏進袖口,而秦勤並沒有懷疑。
「給你水。」
「謝謝。」秦勤大口的喝著水,嗓子略略覺得好了些。
舒文看著秦勤無辜的面容,腦子裡無數的念頭瞬間轉過,留在最後的只剩那麼一句——不可以把重言讓給他!原以為秦勤已經不再有任何的機會,卻沒有想到他這招死裡求生當真把重言給打動了。
「重言……走了麼?」
「啊,嗯,走了。」
秦勤被舒文怨毒的目光看得有些緊張,「舒文哥……為,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舒文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所有的理智都漸漸的消失。「秦勤……你知道現在的重言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秦勤點了點頭,舒文在樓梯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來,拍拍一旁的位置讓秦勤坐在他的身邊。
「重言離開這個家的時候身無分文,只拿著自己的一疊樂譜。那天恰好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就撿了一個落湯雞似的秦重言回家。」
舒文說著笑起來,「願意聽我和重言的故事麼?」
秦勤又點了點頭,安靜的坐在一邊。
「那時的重言一心想當一名歌手,開始只是在PUB裡駐唱,我常去捧場,也盡我的能力幫助他。不過我知道他總有一天能成名,他是天才,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得到所有他想要的東四。所以,他願意和我在一起那是我的榮幸。」
秦勤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並不介意。舒文看著他冷笑了一聲。
「重言一直就很喜歡提你,說他有一個多麼多麼好的弟弟。那年你過生日,他說什麼也要推掉所有的工作回台灣陪你,你知道做一名出色的藝人一直是他的夢想呢,而那時,他還只是一個剛在香港走紅的新人。他讓我等他,他說他很快就會回來。可是我等了很久他都沒有回來,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我於是來台灣找他,沒想到……我找到的是被人從懸崖上推下去摔得半死的重言!」
舒文恨恨的看著秦勤。」
「我知道……是我……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先找上程維佑,重言就不會……」
舒文突然大吼著打斷他的話,「你知道重言為你有多麼痛苦麼?他一直那麼愛你!怎麼能接受你背叛他的事實!我鼓勵他活下來,是我告訴他有一天你應該找秦勤報仇!」
秦勤驚懼地抬起眼,不自覺的往後退去,舒文的眼神太過可怕,幾乎要將他吞噬一樣。
「可是你又裝出這麼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博取重言的同情。是,重言善良,沒你那麼冷血,做不到真正的報復!你又在讓重言痛苦你知道不知道!」
「不……我不是……」秦勤無力的辯駁著,緩慢地移動著身子一級一級往樓上移,只希望能離舒文更遠一些。
「重言因為心軟才會遲遲下不了手,你若對重言還有一絲情誼就該知道自己要怎麼做。」
舒文一甩手,水果刀清脆的一聲掉在秦勤的身前。
「不……不……葉子哥才不會殺我,他不會希望我死的。不會的!」秦勤激動的大叫起來,幾盡崩潰。最後幾個字也因為嗓子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而幾乎失聲。
舒文撿起刀,另一隻手抓住秦勤的右手,硬逼著他把刀子握在手裡。「我來幫你吧。重言回來,他就心安了……」
舒文握著秦勤不斷顫抖的右手,朝著他的脖子一點點的逼過去。
「不……不要……」眼看著刀尖一點點向自己逼近,秦勤沒有一點的力量可以阻止——葉子哥不會想讓他死的,不是麼?他曾經說過,全世界的人都遺棄了自己,他也會留在自己的身邊,他答應過自己的……舒文說的一定不是真的!
求生的意志強大到令自己都吃驚的地步,「你騙我!」秦勤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抵抗舒文。
完全沒有預料到剛清醒的秦勤還能有這麼大的力氣,冷不防反被水果刀刺傷了手。
「你!」舒文也急紅了眼,又要撲過去,卻突然覺得腳下一個趔趄,連退好幾步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舒文!」好在站得並不高,舒文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具溫暖的懷抱就將自己抱得緊緊的。
話語裡是藏不住的擔心,「文……有沒有事?」舒文抬起頭,老天助他,竟然是重言。
沒等舒文回答,重言已經看到了舒文手上的傷口,怒視著仍站在台階上的秦勤,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離開家沒多久,心裡就開始覺得不甘,如果找到安迪,安迪就一定會將秦勤帶走,可是他也問自己,真的就捨得這麼讓秦勤走?這個念頭反覆在重言的腦海裡盤旋,車速也隨之放慢,轉瞬就讓車子調頭,他絕對絕對不可以讓秦勤離開自己的身邊,他不相信沒有辦法和秦勤回到從前。
可是當他衝進屋子裡看到拿著刀的秦勤和滾下樓梯的舒文……
「重言,他是裝的!我以為他有事,沒想到他……」
重言抬起頭,那刀刃上還帶有血跡。接觸到重言那比刀子還冰冷的目光,秦勤手一抖,刀啪一聲掉在地上。
「你……不是我……」秦勤喃喃,動著嘴皮卻發不出聲音來。
重言放下舒文,衝上樓梯站在秦勤的跟前,瞪著秦勤一句話都不說。秦勤剛想開口,重言突然伸手就是兩個耳光,被打得兩眼發暈的秦勤搖晃著要跌下去卻又被重言一把揪住脖領,然後狠狠的推了下去。
「啊……」舒文下意識去扶,卻又硬生生的將自己的腳步收住。
好半夫,秦勤動都沒有動一下,劇烈的疼痛佔據了他的整個思維。,但他依然聽得見重言憤怒的話語,「秦勤,你好厲害啊!又把我們耍得團團轉,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你再來一次試試看!我秦重言把頭給你!」
重言怒極反笑,笑得幾乎要落下淚來。這個時候他除了笑自己的傻還能做什麼?這麼多天他傻子一樣為他擔心,誰知道他是不是在那裡偷笑呢!甚至,自己的眼淚自己的妥協他全部被他看到過癮,他要是還能再對這個人有一絲一點的幻想他一定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緩緩的,秦勤從地上撐起身子,額角的舊傷再次血流如泉湧。秦勤半跪坐在那裡,抹了抹被血蒙住的眼睛,想盡量看清楚眼前的重言。他很想解釋,但現在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程維佑要殺他確實不是自己參與的結果,但是能說自己沒有一點責任麼?他能說自己從來沒有騙過他,是舒文在說謊?是他自己引狼入室害己害人,背負著這麼多的罪惡,他秦勤已經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了。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舒文,他看似平靜.眼睛裡卻滿是不忍和慌亂。其實他知道舒文做的也沒有錯,他只是愛重言,想保護他如此深愛的重言而已。如果自己不在,他們就可以擁有完美的幸福。
「秦重言……」秦勤終於開口,喊出這個讓他現在覺得陌生的名字,「你……真的就想讓我……讓我死麼?」很艱難的說出這句話,秦勤不死心的想聽重言自己說出來。母親想殺死他,父親想殺死他,那他的葉子哥呢?為什麼他想給自己找一個堅強的理由都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情?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被人期許的孩子。
重言冷笑著,吐出的話更是毫不留情。「我當然恨不得你去死!我只氣自己不夠心狠手辣,還下不了這個手!我畢竟不像你這麼毫無人性!」
重言的眼睛裡幾乎能冒出火來,在這個時刻他真恨不得秦勤就這麼死在這裡。然後他就可以和舒文去過平靜而幸福的生活,不理會這些讓他斬不斷理還亂的事情!如果這個世界上本沒有這個叫秦勤的人,他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這麼多的痛苦……卻也失去了……
腦子裡不自覺地回憶起以前的事情,重言搖搖頭把它們甩掉!人是會變的,就算以前是親如手足的兄弟又如何?
「重言……」舒文走過去握住他的手,他看見秦勤流滿鮮血的臉上,笑容越來越淒涼,越來越絕望,讓舒文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陣陣泛寒。他能理解秦勤現在的痛苦,可是……他同樣無法離開秦重言。
「你那算什麼表情!」重言終於無法容忍,抱起秦勤走進臥室。其實他是無法再忍受秦勤額頭血流的聲音,真的是能聽見聲音的,一點點流淌下來帶走所有的活力。
不甚溫柔地將秦勤扔在床上,隨手扯過一條薄被單按在秦勤的額頭。不會讓傷口好多少,但至少能讓他不看見。
「舒文,打電話叫醫生!」
舒文忙轉身下了樓。
重言瞪著秦勤,不明白為什麼到現在這個人還笑得出來。淡淡的,事不關己的笑容。鮮血的映襯下,那張臉慘白慘白,卻有一種病態的美讓重言一陣陣的心煩意亂。「以後,我不要再看見你!」
秦勤很乖巧的點點頭。
「該死的!」重言狠狠的吻下去,一邊詛咒著自己一邊卻仍被深深的吸引。他該怎麼辦?
秦勤一動不動,看著重言在他身上為所欲為。
「別這樣看著我!」重言掐住秦勤的脖子……那樣的眼神讓他無端的畏縮了起來,一陣陣的心慌。
秦勤呼吸不順,臉色更加蒼白,卻又突然挺起身子迎合上去,像在淺水中掙扎的魚,渴望著最後的一絲氧氣。只是他的眼睛依舊只能映出重言憤怒的臉,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情緒。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秦勤,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重言粗暴的吻毫不間斷,卻又在唇舌糾纏的那一刻痛哭出聲。一邊詛咒一邊流淚,是想向秦勤表示自己恨他,亦或,只是想說服自己,自己從來沒有也不可能愛上秦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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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言,你終於讓我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最不能抗拒的事是命運,從出世的那一刻就注定我會被眾人所唾棄,這裡面同樣包括了你。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固執的欺騙自己,欺己總是比欺人容易些了我走了一段那樣大起大落的道路,從受盡凌辱到驟然而來的財富和榮譽,然後又從雲層的高處狠狠的摔落下來,摔碎的不只是金錢和地位,還有我唯一的希望。
重言,你為什麼哭了?是不是我讓你失望?請不要為我哭泣,你這個不成才的弟弟從來都只會讓人失望。何況,我不值得讓你為我流淚。
我不責怪舒文,一點也不能怪他。他是為你好,是唯一和你共經患難的愛人。而我始終只是徘徊在外面的一抹影子。太久的分離,我們留下的都只是最初的記憶,那時的你、我都太單純,純淨得沒有一絲瑕疵。
而如今,你純潔依舊,我卻早已不是那個喜歡追逐著你的腳步期待你疼愛的孩子了。
秦勤悄悄的伸出手,撥了一下重言柔順的黑髮。猛然看到重言臉上一滴淚水漸漸的向下滑落,那是……自己的眼淚。
秦勤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流淚了,真的,是好久不曾流過淚了,當那日他一個人在醫院醒過來,看見自己身上的傷口,看見母親已經冰冷的屍體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因為他不信自己會如此的軟弱,他會輸給母親的預言,會輸給那種所謂的命運。
當他以為重言已經死了的時候,他也沒有流淚。他把希望留給另外一個世界留給來世,從來也不肯相信和遵守什麼所謂的命運……現在卻不同啊,事實的面前,他再也沒有任何藉口可以替自己辯護。他無法怪任何人,像一條牽連不斷的鎖鏈,環環相扣,終成了今日的結局。
「葉子哥……對不起,還有,我愛你……」秦勤輕輕的吻了一下重言的頭髮,「我該去看媽媽了,我要向她道歉,我早應該聽她的話……」
頭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妥當,秦勤搖搖晃晃的爬下床向外走去。再沒有一絲的留戀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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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維佑剛進門,就見一個枕頭迎面砸過來,下意識接住,維佑看見白色的枕頭上還畫著一個人的樣子,醜醜的,腦袋上被人砍了三把大刀,下面還標著名字——程維佑。
維佑把枕頭抱在懷裡,向怒瞪著他的安迪笑了笑,「這個主意不錯,我就猜你捨不得砸自家的東西。」「誰說的!」安迪二話不說隨手拿了一個杯子砸碎在地。很清脆的聲音,維佑的臉色微微有些變,而安迪則是立刻就後悔了,那是維佑一直慣用的杯子。
維佑說的沒錯,他是捨不得這裡的每件擺設,畢竟這是他和維佑擁有共同回憶的地方。維佑似乎就是認定了這一點,才把他帶回這裡,一起做飯一起看電視,除了兩個人不間斷的爭吵,一切和幾年前完全沒有變。
維佑推開枕頭走進廚房,放下買的菜,又拿了掃把來收拾。「我給你買了牛排,還做成用醬的那種好麼?」
「我不用!」安迪的語氣依舊很生硬,他就是不明白,兩個人已經回不到過去,為什麼偏偏還要裝出這種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他程維佑現在是黑道老大一名,不是當年的那個酒店服務生。
維佑用手把大片的碎玻璃撿起來,手一抖,紮了一下,忙放嘴裡吮吸起來。安迪只覺得心突然狠狠地跳快了兩下,口氣也不自覺得軟下來,「我……不吃洋蔥。」
維佑抬起頭來笑,「我當然知道。」然後繼續在房間裡來回忙活做飯打掃。
安迪靠在廚房門邊看著他忙碌的身影不幫忙也不出聲,心情卻怎麼也平復不下來。這段時間他大罵過,也絕食過,可是維佑就是不放他走,而且和以前一樣毫無理由的包容和寵溺他。安迪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他似乎被維佑的溫柔帶到了過去,把今天的一切都忘記了。
「安迪,去拿一瓶酒冰上。」
「哦。」安迪拿著酒走向冰箱,走到一半才又突然停住,回過頭朝維佑苦笑,他現在對維佑已經熟悉到言聽計從了。明明是那個惡棍頭子燕昭然,可是回到家裡,他就又變成了那個和自己一起從孤兒院裡出來的程維佑。他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又是一頓相對無言的晚飯,今天的維佑看起來很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竟然很快就睡了過去。安迪扭頭看著維佑疲憊的樣子,微微的有些失神。記得以前,維佑的工作也是非常累,每次回家總是在沙發上睡著。
安迪找了條毯子去給維佑蓋上,這個微小的動作卻把維佑給驚醒了,「安迪……」維估有些驚喜。
安迪反而惱怒起來,「要睡找地方睡去,要凍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
維佑沒有生氣,笑得像個傻子,拿起毯子走到安迪的跟前,不及反應便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謝謝你,安迪。」
安迪呆得忘了反應,直到維佑快走進自己的房間了才不甘心的「喂」了一聲。維佑笑著轉過身,他知道安迪不會叫他的名字,也許他還沒有決定好要喊自己什麼。維佑,還是昭然。
「什麼?」
安迪漲紅了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維佑很有耐心得等著他開口。
「你……真的不能退出來麼?與世無爭多好。」
維佑苦笑,「你啊……」終究沒說什麼,轉身進了臥室。如果他可以脫離,還有什麼能力能保證他和自己的安全?誰都沒有辦法保證在他拋棄權利的下一秒不會被人直接用亂刀砍死。他已經是騎虎難下,沒有退路了。
安迪把整個身子縮在柔軟的沙發裡,從他出手幫維佑的那一次開始,他就已經表示得很明顯了。可是維占絕不肯後退一步,這是不是意味著在他的心裡自己仍然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不足以改變他的決定?
「叮……」門鈴突然響起。安迪有些奇怪,這屋子周圍全是維佑派的人,連他自己都不可能出去一步,怎麼還會有人來。
有些猶豫的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的卻是許久不見的秦勤!
「秦勤!」安迪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怎麼一直不回來,我擔心死了!」是秦勤的話就沒什麼好疑惑的了,燕昭然的手下都認得他,自然會放他通過。
「安迪……」秦勤淡淡的笑著,走過這邊時忍不住轉過來,他應該再看看安迪,畢竟安迪一直對他很好,暫且不論這裡面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快進來!」安迪把秦勤按到沙發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似乎比以前更加的消瘦,臉上笑容慘淡毫無神采,一雙眼睛更是空洞得什麼也看不見。
「你的頭怎麼受傷了?」安迪想伸手去碰,似乎是新包紮的傷口卻已經有血跡滲出。
「沒什麼。」秦勤把頭扭到一邊,讓安迪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不知道如何才好。
「原來是你來了,怪不得這麼吵!」維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臥室門口,冷眼看著他們兩個人。
「燕昭然!」秦勤霍然而立,他沒有想到在這裡會看到燕昭然,重言說過是他帶走了安迪,難道……
安迪下意識伸開手臂站在兩個人之間,「我不許你動秦勤!」
維佑皺起眉,一把將安迪攬在懷裡。「我們十幾年的關係難道比不上這個臭小子?」維佑說著吻上安迪的唇,阻止他一切想要解釋的話語。
他是故意的!安迪的眼晴睜得大大的,拚命掙扎。維佑鬆開手臂給他一個喘息的機會卻仍然把他箝制在自己的懷抱裡。
「我不想在這個房間裡殺人,在我改變主意之前立刻給我滾!安迪是我的人,十年前是,現在也是!」
「秦勤,你別聽他胡說!」安迪急得大吼。
秦勤已然了悟,對安迪和燕昭然之間的關係也略有些明白。難怪安迪一直不願意搬出這裡,難怪他總是對自己流露出內疚的眼神,難怪每次燕昭然總是不會傷害他……其實沒什麼,他早該看出來,安迪一樣愛得很辛苦,因為他和他自己所愛的人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秦勤笑了一下,轉身就走。他不應該打攪別人的幸福。
安迪拚命的從維佑的懷抱裡掙扎出來,他覺得秦勤很不對勁,他太安靜了,既沒有被騙的憤怒也沒有失去最後一個好友的失落。整個人都覆蓋著一層死氣。
維佑惱怒的將安迪壓在牆上,「我告訴過你這次我不會再放你走,你死了這條心吧!」
「秦勤感覺起來很不對,他肯定會出事!你放開我!」心底湧起的強烈不安,使安迪更加手足無措。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殺了他!」維佑急紅了眼睛。他就不明白,前一刻他還沉醉在安迪不經意的關懷裡,而現在只要那個秦勤一出現,安迪滿腦滿眼就只剩那個人!他們曾經的誓言,水遠的不分開真的已經沒有用了麼?
「你給我讓開!」安迪掙脫出一隻手臂揮手就是一拳,重重砸在維佑的臉上。兩個人同時一楞……這是……安迪第三次動手打他。
維佑鬆了手,安迪連往一旁退了幾步。他有點害怕,維佑的眼睛裡看不出一點點喜怒,他寧願選擇讓維佑能狠狠的揍他一頓。那樣至少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痛得難以忍受。不管到什麼時候維佑都不肯傷害他一星半點,而他……
維佑突然死死的抓住安迪,安迪閉上眼卻發現維佑只是在吻他。沒有預料中的狂暴,只是深深淺淺的纏綿和……絕望。
只片刻,維佑突然推開他。「走!現在就給我走!從今天開始我不想再看到你!」
安迪覺得有什麼溫熱的液體留在了臉上。可是,他並沒有流淚。
「……」安迪無法開口,在這種時刻他仍是叫不出他的名字。大門外秦勤早已消失,安迪一咬牙追了出去。維佑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解釋,他們都欠秦勤,他絕對不可以讓秦勤出事。
維佑看著安迪消失在大門外,終於忍不住狂笑出聲,笑得流下淚來。沙發上還留著安迪在枕頭上畫的醜娃娃,維佑抱著它卻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糾纏了近二十年的生活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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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勤啊,你怎麼這麼愛生病?」重言體貼的替秦勤換著冷毛巾。
「生病好啊,因為這樣你就會留下來陪我了。」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重言假意生氣,「那你自己呆著好了。」裝出要走的樣子。
「不,重言哥。你別走!別走!」秦勤嚇得掙扎著爬起來,重言忙回身扶住快要掉下床的秦勤,「我不走我不走,我哄你玩呢。你怎麼這麼當真。」
秦勤死死的抓住重言的衣角,「你一走……我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
重言手忙腳亂的安慰他,沒想到一個玩笑就讓他嚇成這樣,果然是自己經常不在家讓這個孩子太想念自己了。「放心,我不會扔下你的。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要你了,哥哥也要你。」
「真的?」
「當然。」重言讓秦勤在床上躺好。「不過你生病會讓我很麻煩,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所以你要照顧好自己,知道麼?」
「我會的…重言哥?」
「嗯?」
「我還是叫你葉子哥吧,像小時候那樣。」
「不要。那麼難聽,都這麼大了。」
「不會啊,發音很好聽呀。只有我在的時候才這麼叫,可以麼?」
「不行!」
秦勤神情沮喪,不甘不願卻又無可奈何的把臉扭到一邊。「只是在沒有人的時候啊……我也不行……」
重言忍不住苦笑,實在受不了秦勤這樣的表情。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孩子一旦衝自己撒嬌,他真的是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不過有什麼關係呢,秦勤一向乖巧的什麼都不會要求。「好好好,算我怕你了。反正我又沒什麼損失,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梁舒文!你們把秦勤藏到哪裡去了!」一聲怒吼一下子把重言從睡夢中驚醒。「秦勤!」重言忙向身側看去,除了一條染血的床單什麼都沒有。
「他去找你,你反倒問我要人?」樓下,舒文冷眼看著氣急敗壞的安迪。
「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他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他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這種事情你不問他來問我們?
兩個人越吵越凶,重言從樓上衝了下來。
「秦重言!你把秦勤怎麼了!」安迪立刻把矛頭對準了重言。
「秦勤……」重言。對安迪的話恍若未聞,整個心神還在剛才的夢境裡沒有回來。
「葉子……秦勤叫我葉子哥?!」重言突然大叫起來,安迪和舒文全被嚇了一跳。「廢話,你不是他的葉子哥誰會是他的葉子哥!」安迪反應過來忍不住又去罵「那不是你們小時候的暱稱麼,你在搞什麼啊!」
「秦勤……一直在喊我的名字……」重言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安迪終於發覺了一絲不對勁,「你……忘記了秦勤小時候叫你葉子哥?」扭頭又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舒文。就算秦勤那個笨小子什麼都沒有說……梁舒文,你難道也不知道?」
「我?我怎麼知道?」舒文把臉轉向一邊,不敢對視安迪的眼睛,卻又不等安迪的反駁反將一軍。「倒是你,安迪,還敢跑到這裡來!當年謀害重言你也有一份吧!」舒文說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把槍已經握在了手裡。安迪腦子飛轉,轉瞬間已經明白了舒文的意圖,在自己走近這片大宅的時候,舒文就已經做好了殺人滅口的準備。他肯定向重言隱瞞了秦勤的事情,在中間挑撥離間也說不定。
「梁舒文……真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虧秦勤那麼相信你,把你當親哥哥一樣的看待。」安迪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的朝桌邊退去。
「住嘴!」舒文把槍舉了起來。
「梁舒文,你這樣對待秦勤也不怕夜裡做噩夢麼?你知道秦勤已經無路可退,你究竟要把他逼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你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舒文握槍的手抖得厲害,安迪突然衝到重言的身後,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抓起桌上的玻璃水杯敲碎在桌面上。轉瞬間一把閃爍著寒光的碎玻璃已經架在重言的脖子上。舒文立刻不敢再動。
「秦重言,你不知道當年殺你的事情是燕昭然一手做的決定,秦勤毫不知情吧。」手臂下的身子一震,安迪冷笑了一聲。
「重言,不要聽他亂說!」
「亂說?那我想你也不知道當年KT上上下下跟秦勤作對,秦勤不得已為了盡快提升業績才和燕昭然合作的吧。就算秦勤一時年輕做了錯事,但他這樣做是為了資金周轉,公帳和私款他分得一清二楚!可是你拿到了證明秦勤罪證的帳表後你仔細看過麼?那上面的非法所得秦勤有移過一分為公司發展之用麼?你知道秦勤以為是自己害死了你這些年來有多痛苦麼?你知道從那時候開始他自殺過多少回麼?」
「夠了,你給我閉嘴!」舒文已經聽不下去,安迪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準備,「你知道秦勤是怎麼樣折磨自己的麼?你要是長有眼睛你會看不出來秦勤胳膊上頭層層疊疊刻的都是你的名字嗎?!」
「安迪!」
「讓他說下去!」重言大吼。
「秦重言,你說秦勤不顧手足之情對你下毒手,可是你又有多少的兄弟之情?秦勤被他母親連刺幾刀,自己一個人躺在醫院的時候你在哪裡?你父親整日虐待他的時候你又在哪裡?秦勤一年年等你回來,等你看看他的自立和堅強,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對不對?可是你回來了,卻毀了秦勤的一切,粉碎了他的自信還埋怨他墮落了!……秦重言,秦勤用整個生命在愛你,我真替他不值!」
猛地推開重言,安迪一步一步走近舒文。「舒文……我說的是假話麼?一開始你還覺得奇怪秦勤怎麼會是那麼一個不要命的工作狂,對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感興趣,可是後來,秦勤的痛苦,他的鮮血你都看到過對不對?」
舒文一點點後退,手中的槍卻是沉重得幾乎握不住。「秦勤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麼?他若不是拿你當朋友看怎麼會中了你的圈套,輕易的讓你拿了KT?他若是有一分想和你爭奪重言的念頭,早就自己向重言解釋了,還會傻傻的在這裡等著他的原諒?」
「你……你別說了!」舒文手中的槍無力的掉在地上。
安迪仍然逼著他,不肯放過。「我說的有錯麼?……舒文,人不能總不說實話,你騙得過別人騙不過自己……」
「舒文……」重言走了過來,看了看安迪,又無助的看著舒文。他希望舒文說不,那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安迪,他只希望安迪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對,他說的都是真的!」舒文最後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扭頭看著重言苦笑,「是我故意不告訴你的,不是秦勤要殺我,是我要殺他。我看不到他死我一天都不能安心!」
「重言……」舒文笑得淒慘,「是你自己看不清楚自己,你一直愛著秦勤,一直……也許在你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時候你已經愛上他了。你那麼執著的向秦勤報仇,真的只是因為恨他麼?愛的另一面才是恨,你早已經愛上他了,不是麼?」
偌大的客廳有片刻的死寂,空氣壓抑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重言突然跑了出去,只說了一句,「我去找秦勤!」就消失在大門外,安迪緊迫其後,而整個人似虛脫了般的舒文似乎只是抬了抬眼。
當重言和安迪跑出院子大門的時候,一輛轎車在他們的面前戛然而止,「上車吧。」舒文探出頭來,「我還不至於十惡不赦,給我一次機會吧。」
重言和安迪對視一眼,迅速爬上了車。
「秦勤去過你那裡對麼?」重言問安迪。
「我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就走了。」車內再次陷入了沉寂,每個人都只能在心底祈禱著秦勤現在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