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各方面看,他們對我已經深信不疑。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大半,眼看著勝利在望了。
我在來之前就說過,這次要智取,第一步的計謀很成功,但接下來該怎麼做呢?根據獵奴匪的情況,身處敵群之中的我必須見機行事。本尼羅在我給駱駝備鞍的時候輕聲對我道:「先生,你的機智更勝過你的勇敢,我相信我們可以克服一切危險。現在,我們不用再怕任何敵人了。」
我們牽著駱駝,跟著獵奴匪們向一片黑暗的水井走去。那裡有人點起了幾支火把,迎接他們的小頭目回來。
小頭目是不是真誠地歡迎我們,會不會有什麼陰謀?按沙漠的規矩,我和本尼羅剛成為他們的朋友,他應該不管多少都要給我們一些吃的,同時他自己也要陪著吃。如果他這麼做了,就證明他是徹底相信了我們。
小頭目要我們把我們的駱駝和他們的放在一起。隨後,他請我和他一起坐在水井邊。但是,本尼羅不在我身邊,我暗暗為他擔心。於是我問道:「我的同伴本惠特克在哪裡休息呢?」
「和我的僕人在一起呢。」他不屑一顧地回答說。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他能跟我在一起。」我說,「一路上,我並沒有把他當僕人看,而是把他當成我的朋友。所以,還希望你能同意。」
「不行。我這個駝隊的頭目是不能和下級坐在一起的。」
「但是,本惠特克是一個著名的大部落酋長的兒子,難道這也不能例外?」
「不管怎樣,他的級別還是比我低。實際上,我能和你這樣一個商人坐在一起,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坐下吧,我是不可能允許一個低賤的人與我同坐的!」
我憤怒了,真想上去使勁給他一耳光。但是,我不能衝動,我必須繼續偽裝下去。如果和他對抗,就不能從他那裡得到安全的信號,而現在這是關鍵。再說了,和他撕破臉皮,只會影響我的計劃,嚴重的話還會丟掉生命。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待,所以我坐了下來,不再說話。小頭目拿出裝滿清水的壺和幾顆棗子,並把水和棗子分給了我一些。
「歡迎!你現在正式成為我的客人,來吃點東西吧!」
我往嘴裡放了一顆棗子,喝了一口水。這時我注意到本尼羅注視著我們這邊的情況,便向他使了個眼色。他馬上會意,急步跑了過來,從我手中接過水瓶和棗子,往嘴裡放了一個棗子,喝了一口水。然後,他轉過身對小頭目道:「我已經吃了你的禮物,現在我們是夥伴了吧?」
小頭目很氣憤,本尼羅的行動電光火石,他根本來不及制止。小頭目氣急敗壞地對我喊道:「我給你的禮物,你怎麼給了別人!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我已經成了他的朋友,所以不必像剛才那樣擔心了。
「本惠特克和我是一起的,所以我才讓他分享你的禮物,既然他和我一樣是你的客人,讓本惠特克分享你的禮物是個聰明的選擇。」
「聰明?為什麼呢?」
「我實際是達米特的市長,你知道什麼是市長吧。在旅行中,我雖然是一個商人,但這個酋長的兒子一直跟著我,所以他坐在這裡是你的驕傲。過來,本惠特克!我忠實而優秀的嚮導和莫那希部落的自由戰士,坐到這裡來。」
小頭目顯然不願意看到這一點,這違背了他的意願。但「達米特市長」這幾個字,對他還是起了一些作用的。但是,他仍然不甘心地道:「你好像很自信,但如果你真知道了我是誰,就不會這麼自以為是了。」
「是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吧!至於自信嗎,在我一生中,我一直都很自信。」
「我是伊本赫提的軍官——本卡薩沃。」
「本卡薩沃」是個很有意味的名字,它的意思是「殘酷之子」。說完這句話,他看著我,以為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會很吃驚。但是,我立刻對他諷刺道:「在達米特,我有個外號叫『恐怖之父』,我是一個到處散佈恐懼的人,但我自己卻從不恐懼。你們也經歷過了吧,剛才你們本想抓住我,但最後卻被我抓住。我對這事是閉口不談呢,還是應該告訴你的朋友和你的主人呢?」
本卡薩沃窘迫地答道:「我想你還是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了。伊本赫提明天來的話,我就對他說見到了你們。至於我們是如何見面的,就不對他說了,這裡的人也會保持沉默的,因為他們都怕我,不敢說出去。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去休息了,祝你睡個好覺!」
「晚安!」
「希望沙漠的跳蚤在你睡覺的時候不會騷擾你!」本尼羅插話道。這個小傢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還保持著他一貫的幽默,這說明他一點也不膽怯。
安靜的夜晚。
經過一天的勞累,人和駱駝躺下後很快就睡熟了。但是,有幾個人無論如何也睡不著,那就是我、本尼羅、本卡薩沃和那個醜八怪。
時間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我仍然睡不著,大腦仍在不停思索著接下來的行動。
那兩個人沒有睡,是因為他們還不能確定我們的身份,因此他們一定對我們有些防備。我們必須留心,他們今夜很可能進行秘密行動。
他們一動也不動裝出已經睡熟了的樣子,我也假裝睡著,並發出了有規律的呼吸聲,故意提高聲音讓他們聽到。本尼羅很是聰明,甚至在裝著打鼾。我們四個人都睡在一起,但雙方都不敢說話,怕別人聽到。所以,我認為兩個獵奴匪不會在這裡討論他們的計劃,他們一定會離開這裡找個地方,而且只能是與我和本尼羅這邊相反的方向。因此,我打算提前趕到前面去,找一個地方監視他們。
我挪了一下身體,這樣可以靠近本尼羅。到他旁邊時,我對著他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小聲道:「別動!」
他用手碰了一下我的手,意思是他已懂我的想法。然後,我繞著獵奴匪爬了一個弧形,來到一塊岩石附近,並在那裡躲了起來。不久,我在黑暗中聽到輕輕的腳步聲,我立刻意識到有人在動。
我看到那兩個獵奴匪爬了過來,很顯然,他們也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們的行蹤。我手腳並用,輕輕地爬著跟在他們身後。
不一會兒,他們停止了爬行,可能是認為這裡不會再有人了,便走到了一個地方。這裡離熟睡的人群很遠,就算在這裡偷聽也沒人知道,他們坐了下來。
我很快就知道他們兩個為什麼坐在地上,相對於站著來說,坐在地上不容易被人發現,這說明他們一定想玩花招。我慢慢地向他們爬著,越來越近,在離他們只有約兩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我是趴在他們前面的,因為他們說話幾乎是在耳語,聲音不大,我在他們後面是聽不到的。雖然這個位置很可能被發現,但我還是極為幸運的,我的深色的服裝和周圍的黑暗掩蓋了我。假如我被發現了,只能隨便找個理由來搪塞一下。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輕,所以我只能聽見一部分話,有很多話聽不清。但是,從這些不完整的話語中,我還是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我聽到本卡薩沃說:「我現在把你叫醒是想提醒你,要保持警惕。薩杜克這個人,你覺得怎麼樣?」
「能成為達米特市長的人,絕不是一個普通人,一定有過人之處。」醜八怪說,「他說自己被稱為『恐怖之父』,由此可見,他對下屬應該是極為嚴厲的。」
「官員對他們的下屬都很嚴厲,這一點在哪兒都一樣。但讓我奇怪的是,一個市長竟然違法販賣奴隸。從他的穿著來看,他很像個文職類的官員,但從當時他制伏我們的方式來看,他肯定曾是個軍官。」
「其實,我們只是進入了他的圈套,而他並沒有制伏我們。他讓我們驚慌失措,之後竟繳了我們的武器,搞得我們顏面盡失。我們很幸運,他正好是在找我們,不然的話,我們就會被他殺死!他有勇有謀,是一個處事不驚的男人。現在,他成了我們的同盟者、成了我們的朋友,我們應該高興,所以我們不必在意他知道這口秘密水井。但是,對那個男孩兒我們可不能如此,該如何處理才好呢?」
「我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怕就怕這個莫那希酋長的兒子會洩露這個秘密,他的族人們知道後必然會常常到這裡來紮營。假如他這麼做的話,這口井對我們來說就等於廢了,這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如何讓他發誓不洩露這個秘密嗎?」
「光這一點還遠遠不夠。就算他不告訴別人,但他如果自己經常利用這口水井,這也是不行的。更可怕的是,一旦他通過這件事情瞭解到我們更多的秘密活動,那將是我們的災難。誓言是絕對不可靠的,要想做的完美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去死。」
「可本惠特克已經喝了我們的水,又吃了我們的棗子,他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客人了。」
「迎客禮物只對我直接贈給的人有效,但那水和食物並不是我親自給他的,其他人做的是不能約束我的,是不是?」
「有道理。死人是最保險的,所以那個男孩兒必須死。」
「我讓你到這裡來說話,就是為了讓你瞭解我的計劃,能夠由我們兩個合力完成它。」
「這樣做是對的,我現在就去做這件事。
「現在?」
「你還想等主人到了以後再幹嗎?」
「不,此事越快越好,主人不喜歡我們做事遲疑拖拉。」
「那麼,你有什麼辦法嗎?對我們來說,不聲不響地除掉這個莫那希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我們把他害死了,市長那邊如何交代?」
「我們不用刀子殺死男孩,這樣的話,那個什麼市長就不會懷疑他是被人謀害的了。我想到了一個主意,就是在沙漠上找一條最毒的毒蛇去咬他。」
「哪兒有這種毒蛇呢?」
「塔卡雷酋長曾送給我一隻毒箭,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這支毒箭見血封喉,哪怕就只劃破一點點皮膚,也會立刻斃命。與我相比,你更靈活,你一會兒拿著這把箭爬到男孩身邊,只要刺破他的皮膚就行。」
「本惠特克會感覺到疼痛的,到時候他喊叫怎麼辦?」
「你不要發力,輕輕劃一下就可以了。他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會以為是被沙漠跳蚤咬了一下。不久之後,他就會失去知覺,身體腫脹起來,然後死去。早上醒來時,薩杜克會發現本尼羅死了,但他也只能認為是被毒蛇咬死的。這個方法的好處就是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不錯,這是個好主意。事不宜遲,把毒箭拿來,我現在就去了結他的性命。」
「你先爬回我們睡覺的地方,我去取毒箭,馬上回來。」
他們密謀結束,突然起身朝著我的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