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煎熬與等待中緩慢流逝,而痛苦雖是必然,卻已經逐漸成為習慣。
酸麻的四肢與軀幹,脹疼的腦袋,暈眩的感覺……唐燁飛在生命逝去當中掙扎存活,頭一次感覺到長生不死偶爾也是種駭人的福氣,這段忍耐的時間裡他渾身乏力,連動動小指都辦不到,只能完全依賴總管和僕役的照顧,與其說得到長生,倒不如說宛若活死人。
但是金狁之心為靈丹妙藥,這話確是不假,在眾人照料下經過一個多月,他的身子逐漸康復,先前的重傷與鮮血肆流,彷彿是一場虛假的夢境。
儘管痛苦,唐燁飛依舊是忍過來了,而他之所以能度過生不如死的境界,為的只是想再見金狁一面。
養傷期間由於根本動彈不得,所以他只能詢問下人們金狁的情況,可每回得到的*,總是朔離把院子以籬笆圍住,一個人留在其中救金狁,不讓他們靠近,所以真正的情形到底為何,除了朔離之外,沒有半個人知曉。
焦急歸焦急,時間卻彷彿是靜止不動,直到唐燁飛終於得以下床自由行走,傷勢也大半康復,便立刻去找朔離,問問金狁的近況。
只是他才一踏出房門,就看見下人們所說的籬笆正架在院子正中央,從外邊什麼也見不著。
唐燁飛毫不猶豫地走進去,原本以為會看見,朔離擺置著法器或焚香之類的東西,卻沒想到朔離坐在一張簡單木椅上逕自睡覺,而金狁則躺在泥地上,由於昨晚曾下過雨,所以金狁還淋了一身濕,這模樣怎麼也不像是有被好好照顧的樣子。
「金狁!金狁!」
唐燁飛跪在微濕的泥地上,也沒去管被泥土弄髒的長袍下擺和褲子,他輕拍著金狁,一聲又一聲的呼喚。
這麼長一段時間沒見著金狁,他已經夠思念了,偏偏金狁還是沒醒,這一個勁兒睡覺的男子,真的明白救他之法嗎?
「將軍能下床了?」
唐燁飛的聲音吵醒了朔離,只見他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動動手腳,卻沒理會躺在地上的金狁。
「我再不下床找金狁,還不知你會把他弄成什麼樣子!」唐燁飛握住金狁被雨淋濕的手掌,心疼地瞧著那蒼白的面孔,「你說要救回他,怎麼卻任由他躺在這裡淋雨?」
他將軍府又不是沒床沒被的!
「我是在救他啊。」
朔離笑出聲來,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嘲笑唐燁飛的無知。
「金狁是天地靈氣孕育出來的靈獸,或許你覺得風吹日曬雨淋的日子不好過,但對金狁來說,這可是他們凝聚靈氣的方式,誕生到這世界上的過程。」
「這……」
唐燁飛抬頭望了眼澄清的朗空,再瞧瞧金狁,這才猛然想起,金狁雖然是他所愛的對象,卻不是個真正的人。
「那麼……金狁還要多久才會醒?」
知道是自己的認知有誤,唐燁飛也沒再計較救治的方法,他現在只希望金狁早些醒來。
「其實也用不了多久,他原本就是一千三百年的金狁,現在只是少了個心臟,所以……算算大概躺個兩百年左右,就能恢復了吧。」朔離說得輕鬆自然,完全不覺得兩百年是個漫長的歲月。
「什……兩百年?」唐燁飛錯愕地瞪向朔離。
要等兩百年?這男人有沒有弄錯?
「是啊,就跟你說不用多久,我沒騙你吧!」朔離挑起嘴角笑道。
「什麼叫做不用多久?兩百年!到時候這個國家還在不在都不知道了!」唐燁飛發起火來,「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救金狁回來?」
叫他空等金狁兩百年?只能瞧著屍首忍耐相思?開什麼玩笑!
「要是不想救他,我何必下山找他?」朔離聳了聳肩,彎下身子仔細看了看金狁的臉色。
「如果你嫌兩百年太長的話,就拿些珍珠寶玉來吧。」
「這些府裡多的是。」
當初為了餵養金狁,他讓人收集許多珠寶,卻沒想到金狁只吃甜果子和清水,讓那些美玉白白堆在府內寶庫不見天日。
唐燁飛喚來總管,要他去取出過去為金狁所留的珍珠和玉石,並送到院子裡來。
看著下人將一箱又一箱的珍貴寶玉搬進籬笆,朔離又開口對著唐燁飛命令道:「把這些東西全磨成粉,餵他吃下吧。」
「但是金狁說他不吃這些。」
唐燁飛還記得金狁初到府裡時,對於那滿盤的珍珠根本不屑一顧的。
「活金狁是不吃啊,不過現在狀況不同,他需要兩百年的靈氣,才能凝聚新的心臟,既然你等不及兩百年……」
翻著箱裡各種高價的玉石,朔離從其中挑出拳頭大的夜明珠,拉開金狁的衣領,將夜明珠往金狁胸口的空洞一塞。
「想叫他早些醒過來,就只好借助同是天地靈氣匯聚而成的寶石了。」
「我明白了。」
唐燁飛要僕役取來磨碎寶玉的工具,搬來椅子,親手拿起一塊塊色澤美麗的玉石,開始認真地為金狁磨起足以救治他的妙藥來。
重複又重複的動作,加上珍珠玉石原就堅硬,所以唐燁飛磨得兩手酸麻而疼痛,只是一想到這些粉末能夠救金狁,他便更加使勁地繼續磨藥,磨完粉就往金狁嘴裡喂,然後再繼續磨。
重複的日子不停的過去,為了金狁的笑容,他一天又一天反覆地磨著各種美玉的粉末,直到某一日……
這天他才剛將粉末餵入金狁的唇,沒想到身下的人兒居然咳出聲來了。
「咳!咳!」
原該冰冷的屍首吐出了幾十日來久違的聲調,讓唐燁飛一驚。
「夠了,夠了,別再餵了!」
原本只坐在旁邊休息,完全不幫忙的朔離,一聽見金狁的聲音,立刻起身阻止,要唐燁飛別再讓金狁吞下石粉。
「活的金狁是不吃這些東西的,再吃反而傷身啊!」
「金狁!」
唐燁飛沒想到這樣的餵食真能救回金狁,欣喜地丟開那堆珍珠美玉,扶著金狁纖柔無力的身子輕聲喚道:「金狁,你醒了嗎?金狁?」
「咪……」細小又有些虛弱的聲音,從慢慢回復血色的雙唇間吐出。
「金狁!」唐燁飛喜出望外地摟住金狁,「是我啊!金狁!」
老天哪!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聽不見這聲音了。
「將軍……」
緩緩張開眼睛,異色雙眸再度透出光采,而金狁的眼神,更如唐燁飛所願,少了狡詐心機,顯得清亮澄淨。
「金狁!我好想你……」
唐燁飛彷彿在撫摸一個容易碎裂的瓷器,輕柔地以手指滑過金狁的臉龐,因為他等這一刻,實在是等得太久了啊。
「將軍,痛……」
面對這久別重逢的再會,金狁沒唐燁飛那樣感動,卻壓住自己的胸口,皺著眉頭哭了起來,原因自然是剛活過來,對新的心臟還無法完全適應的緣故。
「痛?」唐燁飛一驚,「什麼地方痛?」
莫非金狁身上還有什麼傷口沒治好?
「只是不習慣罷了。」
朔離拍拍金狁的臉頰,然後才轉頭對唐燁飛嘮叨叮囑。
「你就當他是重病初癒的病人吧,讓他多吃多休息,還要記得保暖,活的金狁和空殼子不一樣,照顧起來的方法和養隻貓兒差不多,不過千萬小心,別再讓他沾上血肉,不然處理起來可麻煩了。」
「我不會的!」
有了前回的經驗,唐燁飛哪敢再讓金狁沾上血肉?
抱起了金狁,唐燁飛將他輕攬在懷,想到今後終於能好好保護金狁,好好疼愛他,心裡便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多謝。」唐燁飛朝著朔離行了個大禮。
過去,即使是面對皇帝,他行禮歸行禮,卻從無敬佩或尊重之意,但今天不同,朔離救回了他的金狁,算來可說是他的恩人吧,所以他感謝朔離,那是他未曾經歷過的感覺,帶一點陌生,卻不覺得難受,反倒有一種從束縛裡脫出的輕鬆感。
「將軍,痛……」
不過,在唐燁飛宛如重獲新生之時,金狁卻打斷他的感動,抓緊了唐燁飛的衣領,把臉埋在情人胸前不停地掉淚。
「乖,我抱你回房,你好好休息就不痛了,好不好?」
唐燁飛輕哄著金狁,又看向朔離,問道:「不知道你接下來有何打算?難得金狁已醒,能否多住幾日,陪陪金狁?」
雖然醒是醒了,但唐燁飛看金狁這樣疼痛不堪,心裡還是會擔心,若是可以的話,他倒希望朔離多住些時日,直到金狁完全康復。
「那就謝謝將軍的邀請了。」像是明白唐燁飛的擔憂一般,朔離也沒推辭。
瞧著唐燁飛緊抱金狁的模樣,朔離沒再多言,只是露出理解的笑意,便逕自離開了庭院,去找僕役幫他準備的房間,沒再打擾這對好不容易重逢的小情人。
傍晚,金狁自午睡中醒了過來,因為發現唐燁飛沒在身邊,便緊張的哭了起來。
「咪嗚……將軍……咪嗚……」
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因為身子尚未完全復原,所以情緒一激動起來,胸口又跟著隱隱作痛。
不舒服的感覺和見不到唐燁飛的失落戚,讓他倒在床上扭著身子,哭得更大聲。
「咪嗚……將軍、將軍……」
「金狁?」
唐燁飛剛從外邊回來,還未踏入房門便聽見金狁大哭的聲音,慌得他衝入房內,還以為金狁出了什麼問題。
剛才他看金狁睡得極沉,索性趁空去找朔離,問問照顧金狁該注意的事情,沒料到金狁居然這麼湊巧地醒來。
「將軍……」
一見到唐燁飛,金狁立刻破涕為笑,撐起身子從床鋪上爬了起來,想往唐燁飛的方向移動,只是動作不怎麼靈活的手腳,害他一下子沒能穩住身子,從床上栽了下來。
「當心!」
唐燁飛跨步一躍,衝向床邊抱住了金狁,只是自己的腦袋卻不偏不倚地與床柱相撞。
「金……金狁,你沒事吧?」
唐燁飛沒空去理會自己的疼痛,只關心金狁是否跌疼或摔傷了。
「金狁沒事,將軍有事……」
儘管自己的胸口還是不怎麼舒服,可金狁在聽見方才唐燁飛腦門直接撞上床柱的聲音時,卻覺得唐燁飛受傷,遠比自己心口的疼痛,更加叫他難過。
「將軍痛……」
雖然臉上還掛著方才哭泣時流下的淚珠,金狁卻伸長了手,壓了壓唐燁飛的頭頂,希望能讓唐燁飛舒服一點。
「我一點也不痛,你胸口又疼了是不是?」
唐燁飛被金狁這一摸,什麼痛都給忘光了,他苦笑著將金狁抱回床上,仔細瞧著他的手腳和臉,確定沒受傷後才安下心來。
「胸口不疼……」看著唐燁飛的表情,像是知道情人會擔心一般,金狁忍著不適搖了頭。
「你其實很疼吧?我問過朔離,你現在疼是應該的,多休息就好。」
唐燁飛對於金狁兀自忍耐的表情感到不捨,所以連忙拉過被子輕蓋在他身上,拍拍他的臉頰柔聲道:「我在這裡陪你,等等餵你吃果子,胸口很快就不痛了。」
「寫……嗯……不是,嗯……謝謝。」金狁抓往棉被縮了縮身子,望著唐燁飛好半晌,才以不甚熟悉的發音開口道謝。
「慢慢來。」
唐燁飛知道,要金狁學著像人一樣是太過為難他的事,但是現在他有了與金狁共生不死的壽命,所以陪著金狁慢慢適應,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
「你不用勉強自己馬上學的。」吻了吻金狁的前額,唐燁飛將掌心貼上了金狁的臉頰,「能夠把你留在身邊,我已經很高興了。」
過去的他不知道什麼叫滿足、什麼叫幸福,所以一而再地追求,如今他知道了,只要有金狁陪伴,此生足矣。
「不行,留著……麻煩……」
拍拍唐燁飛的手臂,金狁還記著衛士們拿刀砍殺唐燁飛的情景,但之後的記憶,全是染了唐燁飛個性的思考,在回復原本的性子之後,則完全沒印象,所以腦海裡映著的,全是給唐燁飛帶來的麻煩。
「金狁……麻煩……會讓將軍受傷……」
回想當晚唐燁飛渾身是血的模樣,金狁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已經沒事了。金狁,那天來府裡的王爺,你還記得吧?他告訴皇上,你只是我喜歡的人,不是什麼神獸,所以皇上不會抓你了。」唐燁飛輕輕地抱住金狁,牽著他的手撫上自己的手臂,柔聲應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不過我沒事了,而且以後不管誰都傷不了我,所以你一點都不麻煩,金狁……」
現在他已獲得與金狁一同長生的資格,此後不怕生老病死,今後唯一能令他受傷痛苦的,大概就只有金狁棄他而去這件事了吧。
「將軍不說我麻煩,那……一輩子跟你在一起、一輩子都不背叛。」
這是在公公們闖入將軍府之前,唐燁飛想問的問題,雖然金狁當時沒能回答,而且以他這樣擁有無限壽命的神獸來說,一輩子是個模糊難懂的字詞,而背叛更是無從理解的行為,可是他明白自己的心情。
「一直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離開……」說著從唐燁飛口中學來的話語,努力表達著自己的心意,「我喜歡將軍,好喜歡……將軍受傷……心會好痛……」
唐燁飛沒想到金狁還掛著之前的問題,更沒料到自己在金狁的心裡也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對不起,金狁,之前我讓你受苦了。」
唐燁飛摟緊金狁,吻不停地落在他的唇額,以及柔嫩的雙頰上。
「我會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到哪都好,我會陪著你、守護你、疼著你,永遠愛著你,再也不背叛你。」
他從來沒對任何人許過承諾,而金狁,將會是他這副身軀消散之前,唯一認定的對象。
「將軍……」
金狁雖然喜歡唐燁飛,卻從沒碰過唐燁飛如此溫柔又熱情的對待,所以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愣在唐燁飛懷裡。
雖然覺得自己睡了很長一覺,醒來後卻莫名其妙的心痛,可在這之後,唐燁飛變得比以前還好,不只會從獵戶和衛士手中保護他,還會哄他、疼他,語氣也不再嚴厲或大聲,總是用輕柔的音調和他說話,原來只要自己生病不舒服,唐燁飛就會對他好。
「將軍,痛……」弄清楚原因的金狁,為了要唐燁飛疼愛,便壓著胸口開始裝病。
「痛?又痛了嗎?那你快點躺下,我請朔離來看看。」
唐燁飛不知道金狁只是裝出來的,一聽見他不舒服,立刻就要請人來看病,畢竟他再也不想失去金狁了,所以一點小病小痛都要注意。
「不要朔離,要將軍……」
金狁皺起眉頭,伸手拉住唐燁飛,臉上還掛著淚珠,楚楚可憐的望著情人,因為他現在要的不是大夫診治,而是唐燁飛的疼愛啊。
「要我?」唐燁飛納悶地瞧著金狁,「可我不會治心痛,朔離才會啊!」
想想金狁也許只是寂寞要人陪,所以唐燁飛連聲安撫道:「放心,就算是看病,我也會陪在你身邊的。金狁乖點,讓朔離看看你的傷好嗎?」
「不要,我不乖了……我不要朔離,要將軍!」
金狁怕唐燁飛真的離開房間跑去找朔離,於是死命地抓著唐燁飛的衣袖,因為話說不清楚,乾脆再次拉開喉嚨,唱起音律特殊的歌來。
「金狁,你胸口痛還唱歌……」
唐燁飛正打算抱了金狁去找朔離時,才發現金狁的歌聽來音調輕柔,又帶些魅惑的味道,濃厚的感情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讓他忍不住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這分明是情歌啊,是金狁在對他訴情的歌曲。
原來小傢伙只是想對他示愛,卻讓他給誤會了。
聽清了金狁的心意,唐燁飛忍不住失笑出聲。
「金狁,你是要我陪你吧?那你說出來就好了啊!」
唐燁飛往金狁的手指上輕柔地吻著,甚至不時以舌尖輕舔。
「說出來……我不會說……」
金狁困窘地皺眉,不過唐燁飛肯留下來,他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嘴角便自然而然地浮出甜美的微笑,只是這半是煩惱、半是開心的表情,看起來就有些怪異了。
「那你以後只要叫我留下來陪你就行了。」
唐燁飛沒轍地瞧著金狁又想笑、又用力思考的表情,索性直接摟住金狁柔軟又富有生氣的身軀。
抱著那一身溫暖的軀體,唐燁飛感到心裡暖呼呼,遠比過去那些年來冰冷、緊繃的感覺好多了。
「留下來陪我!」金狁學會了這詞,立刻拿出來用,「喜歡將軍,要將軍留下來陪我!」
他伸手抱住唐燁飛,窩在情人懷裡,汲取著唐燁飛身上傳來的暖意。
「好,就留下來陪你,不過晚點還是要吃些水果才行,不然你會沒體力的。」
唐燁飛把金狁抱在懷中,久違的感覺令他忍不住摟得更緊。
「嗯,要果子,要水。」
金狁點了點頭,接著還探出舌尖,舔起唐燁飛的臉頰來。
「要爬樹、要上山頂、要看太陽、要曬月亮……」
因為唐燁飛明顯地變得溫柔,所以金狁得了便宜再賣乖,要求越來越多。
聽著這堆說不上簡單還是困難的要求,唐燁飛大概猜得出來,金狁是在描述山上的自由生活。
金狁……是不是想念起那片山林來了?
「你想家嗎?金狁?」
唐燁飛想想,自己在過去想必是很霸道的,否則金狁怎麼會一口氣吐出這麼多要求來,可之前卻連說都不說?
所以他現在一定要好好補償金狁,不管金狁想去哪裡,他都會帶著金狁去看、去玩。
「家?」金狁疑惑的歪著頭,似乎不懂唐燁飛的話。
「我是說,你想念山上的生活嗎?」
唐燁飛這才憶起,對金狁來說,家就等於那座山,而金狁又是無拘無束的生物,怎麼會有家的概念在?
面對這個問題,金狁靜了下來,一向帶著單純和傻氣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寂寞,看來他是懷念過去自由自在的生活的,不過在沉默好半晌,再次開口說話時,*卻是對唐燁飛的體貼。
「不想。」
他知道唐燁飛是人,生活方式自然和山裡的動物不同,如果要唐燁飛跟他回山上,過著什麼都沒有的日子,那對唐燁飛來說,恐怕是苦不堪言吧。
至於不太習慣人類生活的他,反正都已經在山下待了這麼一段時間,雖然還無法完全融入這樣的環境,但好歹也適應了,所以和唐燁飛還是留在城裡比較好。
「真的嗎?」
唐燁飛知道金狁是很體貼的,所以說不定這只是金狁的違心之論,可他實在不捨得金狁再受苦了。
「嗯,真的。」
正如唐燁飛所猜測的,金狁寧願自己辛苦點,也希望唐燁飛過得開心自在。
「我知道在城裡生活,你一定會很不習慣,若你想回山上,我可以在山上蓋棟屋子陪你一塊兒住。」
捨棄目前的一切陪伴金狁,那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他要的只是確定金狁的心意,並且保護金狁一輩子,所以不論在哪裡生活,其實都是一樣的,只要有金狁在身邊就成。
「不想山上、不要爬樹、不要看太陽、不要曬月亮了……」金狁縮縮身子,又往唐燁飛懷裡鑽。
唐燁飛摟住金狁,為他的窩心而感動,想必金狁是很掛記山上那自由生活的,就算金狁不說,以後他也會常帶金狁上山遊玩。
「跟將軍一起,要將軍陪。」
對金狁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為此,其它瑣事都可以妥協,習慣也可以為了唐燁飛改變。
「要爬屋頂、要看人、要看街上……」
金狁還在喃喃自語地數著自己的要求,唐燁飛的唇卻已經落了下來,烙在他的唇上,顯得有些火燙。
「要看什麼都好,只要金狁乖乖把傷養好,我什麼地方都帶你去,街上好玩好吃的很多,到時候我再讓你看個夠,看到你膩了,我就再找新的,只要你高興就好。
唐燁飛迸出笑容,捧著金狁的臉蛋細細磨蹭著,就好似在品味這得之不易的幸福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