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入夜後的山裡,雖然有皎潔明月、繁天星斗,然而,已經凍得縮成一團的北澤聖悠卻無暇欣賞。
應該說是幸運?還是落魄?
為了避寒而躲進狗屋裡的北澤聖悠已經不想去計較了。
北澤聖悠輕鬆就能躲進的這間狗屋,顯然是為了容納體型較大的狗狗所設計的,而且從它仍然散發著清新木頭香氣這點來判斷,如果不是一直閒置著沒有使用,就是很久沒有主人了。
原本不抱任何希望,以為會當天來回的北澤聖悠,除了一件薄薄的格子襯衫,身上並沒有攜帶可以用來保暖的衣物。背包裡,也只有一瓶礦泉水和幾包醬油口味的仙貝,那是等車上山時,在便利商店買的零食。
如果想要長期抗戰下去,是不是應該先回家準備好糧食和睡袋比較好呢?
不行,如果他乘機溜走了,那不就永遠找不到他了?
拚命搓著只手取暖的北澤聖悠,一想到鬼塚讓很可能再來個失蹤計,就害怕得不敢合眼。他得花好大的力氣支撐著,才能不讓已經累得又重又沉的眼皮掉下來。
「嘖,你怎麼還在這裡啊?」
鬼塚讓的聲音從狗屋屋頂上的天窗灌頂而下,吵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北澤聖悠。
「鬼塚先生……早!」
「別在這裡礙眼,快滾回去!」
沒想到這傢伙還在這裡,鬼塚讓整個人又暴躁了起來。
連起身的時間都沒有,北澤聖悠逮住機會便立刻再度表明自己的來意,希望用誠意打動對方。
「鬼塚先生請你聽我說,我在此誠心誠意請求,希望鬼塚先生再提筆寫作。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和我一樣,一直期待看見你的新作品,所以……」
「你煩不煩啊!一大早就惹人厭。」
不想理會北澤聖悠的無理請求,鬼塚讓用力關上狗屋的天窗,頭也不回地朝停在車庫裡的白色轎車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裡?」
意識到鬼塚讓可能要開車逃走的北澤聖悠連鞋子都不穿,就急急忙忙從狗屋裡爬了出來。
「我要去哪裡隨我高興,有必要向你報告嗎?」鬼塚讓沒有回頭,只是不友善的回應著。
北澤聖悠沒有因此退卻,赤著只腳站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朝鬼塚讓的背影大喊:「你該不會是想逃吧?」
「逃?」鬼塚讓不可思議地重複了一次,同時回頭斜睨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會因為你的糾纏而害怕得夾著尾巴逃走?臭小子,你以為我怕你不成!」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拍拍胸口的北澤聖悠雖然這麼說,卻也不敢鬆懈。「我相信你,所以會在這裡等你回來。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回來!」
「隨便你!」
關上車門,鬼塚讓不耐煩地驅車離去。
***
皮膚接觸到的,是溫暖的、鬆鬆軟軟的被窩。
呼吸到的,是淡淡的、不刺鼻的古龍水香味。
此外,空氣中還飄著一股咖啡的濃醇氣息。
是什麼人在煮咖啡嗎?
北澤聖悠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不熟悉的房間裡。
他在腦海裡搜索最近的記憶,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時間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令他感到非常不安。
就在他因為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而著急的同時,鬼塚讓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總算醒過來了。」
「醒過來?我怎麼了嗎?」北澤聖悠困惑地問道。
「嘖!還敢問咧,不想死的話就快給我起來吃東西!」
儘管對鬼塚讓的建議很感興趣,不過現在更讓北澤聖悠在意的是,自己稍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能不能先告訴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沒記錯的話,自己應該是睡在那個狗屋裡才對啊。因為他依稀記得那天晚上好冷、好冷,他凍得牙齒直打顫,整個人縮在花了一個早上撿回來的乾草堆上,卻還是沒有辦法感到溫暖。
至於後來是怎麼睡著的,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鬼塚讓白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人,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帶,明明又冷又餓,居然還賴在狗屋裡不肯離開。你是存心想在這裡餓死還是凍死不成?算你命大,要是我晚一天回來,大概就準備替你收屍了吧。」
言下之意,自己大概是在睡夢中因為失溫而昏厥過去吧。這麼說來……
「鬼塚先生,你又救了我一次。」
北澤聖悠開朗的聲音顯得十分開心,鬼塚讓很不以為然,立刻否認。
「別搞錯,我一點也沒有要救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料理陌生人的後事而已。等你體力恢復後,立刻給我滾下山。」把端在手上的托盤用力的放在床邊的小矮櫃上,鬼塚讓扭頭就走。
「等一下,我身上的衣服是你脫的嗎?你為什麼要脫我的衣服?你該不會看了不該看的……」發現自己身上只剩下內衣和內褲的北澤聖悠沒頭沒腦的緊張起來。
「喂喂喂,拜託你行行好,我對還沒發育完全的小鬼沒興趣。你身上那些不知道穿了幾天的衣服會弄髒我的床單,不脫不行,不過你放心,衣服底下的那些東西我連一眼也不想看。」
聽他這麼一說,北澤聖悠這才冷靜下來,發現自己身上穿的確實還是自己的衣物,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嚇死人……還以為被看到了。
原本擔心的事情已經證實是虛驚一場,北澤聖悠立刻重新振作起來。
不過,一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北澤聖悠馬上又劈頭說:「鬼塚先生,我是認真的,我是來求你繼續寫作的!我想看你寫的書,無論如何都希望再看見你的新作品!求求你不要趕我下山,只要你願意寫作,不管是要我在這裡挨餓受凍,或是砍柴挑水、鋤草耕作,我什麼事都願意做!」
靠!怎麼又來了?鬼塚讓在心裡暗罵了一聲。
像是要對方死了這條心似地,鬼塚讓故意伸出兩指,一左一右地塞住自己的耳朵,不管對方多麼聲嘶力竭的吶喊,他就是一句也不想聽進去。
直到鬼塚讓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用盡剩餘力氣吶喊的北澤聖悠才像是一顆洩了氣的汽球,整個人虛脫地癱坐在床上,肚子也發出轟隆巨響。
捧著自己吃完的碗盤,北澤聖悠緩緩的走下樓梯。
鬼塚讓正坐在客廳裡看書,修長的只腿自然地交迭在沙發上,很是好看。
見鬼塚讓一點也沒有想要搭理人的意思,北澤聖悠默默走進廚房將碗盤洗淨後,才又走回客廳,走到鬼塚讓的身邊。
「鬼塚先生,我相信你不願意再提筆寫作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許這麼說很自不量力,但是如果你願意說出來,我會盡我所有的努力去替你解決。只求你不管用什麼形式都好,求你、求你不要放棄寫作!」
合上手中正在閱讀的書,鬼塚讓做了一次很深、很長的呼吸。
一直以為寫書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可以想寫就寫,不想寫就不寫。
直到有一天,寫作成為別人眼中可以賺進大把鈔票的工具時,它便失去了原本值得嚮往的純粹與自由。於是,他開始痛恨寫作,更痛恨那些叫他繼續寫的人。
不論是出版社,或是為了賺進可觀版稅而逼迫他寫作的父母,他都恨!
而眼前這個不遠千里而來,死皮賴臉要求自己寫作的男子……
鬼塚讓不明白,他到底是何居心?
自己寫不寫書,對他而言真的有那麼重要?重要到連生命都可以不要?
他要不是傻子,就是演技太好了。況且,他能夠找到這裡絕非偶然。
在所有的疑問未得到合理解釋之前,鬼塚讓是無法解除戒心的。
「你是從哪裡知道這裡的?」
「我是從你過去的投稿資料袋上找到地址的。」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這裡是小時候外公經常帶他來釣魚的地方,外公常說這是兩個人的秘密基地,就連父母都不知道,已經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自己就是在這裡完成第一本作品,也是在外公的陪伴下,一同到鎮上的郵局把作品寄出去的。雖然沒有被出版,但是那本書裡充滿著他與外公的回憶,而這也是鬼塚讓為什麼買下這片山地作為藏身之所的原因。
是外公開啟他寫作的興趣,也是外公帶領他在寫作中找到無限寬廣的人生。
然而這一切,都因為它所帶來的名利而變調了。所以他現在痛恨寫作!
「你果然是出版社的人,是川河堂派你來的?」
川河堂是當時投稿的出版社,也是鬼塚讓唯一被退過稿件的出版社。
「我確實是在川河堂打工才找到這個地址的,可是出版社並不知道我要來,我也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是我自己……」
從他說話時的清澈眼神看來,他並不像在說謊。
趁他昏迷之際,鬼塚讓也沒有從他隨身的背包中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
這傢伙,身上竟然連支最基本的行動電話也沒有,更別說可能藏有什麼精密的追蹤儀器。
因為鬼塚讓在替他換下那一身又臭又髒的衣服時,已經好好檢查過了,包括他的手錶、鞋子,全都安全過關。
也就是說,他不遠千里迢迢來尋找自己的下落,只為了求自己繼續寫作一事,很可能是真的。
即使如此,鬼塚讓也不會因此對他掉以輕心。
要再度提筆,那更是不可能。
倘若用槍威嚇、故意將他獨自丟在山裡都不能趕走他,那麼鬼塚讓勢必還得使出新的招式。無論如何,都得讓他知難而退才行。
「我問你,你真的這麼希望我繼續寫作?」把書放在一旁的窗台上,鬼塚讓側著頭看他。
「當然!」北澤聖悠斬釘截鐵的說。
「我記的沒錯的話,你好像說過,只要我願意再度提筆,無論什麼事你都願意替我做?」鬼塚讓試探性地瞄了他一眼,腦子也開始轉了起來。
「是的,只要是對鬼塚先生寫作有幫助的事,不管是粗重的勞動或是吃力的清掃工作,我都願意做!」
「那好,你就負責激發我的創作靈感好了。」
「靈感?」北澤聖悠搔搔頭,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寫作是需要靈感的嗎?我就是沒了靈感,才寫不出東西的。」
「原來如此,那我應該要做些什麼才能激發你的靈感呢?」
隨口扯了個謊,沒想到那個傻子竟然照單全收,鬼塚讓在心裡暗笑眼前這個單純的笨蛋。
眼見好戲就要上場,鬼塚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緩慢地走到北澤聖悠面前,用手指輕輕托起他的下巴,注視著他的眼睛。
「植物需要陽光、空氣和乾淨的水,而我需要的是香煙、酒和美好的性生活。我已經有取之不盡的香煙和美酒,剩下的那一項如果你能夠提供的話,說不定就能讓我文思泉湧。」
「等、等一下,剩、剩下的那一項?我有沒有聽錯?可是、可是……那種事情,我幫得上忙嗎?」
難不成是要他去幫他找女人嗎?別開玩笑了!北澤聖悠為難地皺起了眉頭。
「嗯?剛剛的氣魄到哪裡去了?不是有人說,只要我願意繼續寫作,他什麼都肯做嗎?怎麼才一下子就不算數了?」
「我不是不願意,只是要我去找女人……這恐怕……」
「誰說要你去找女人來著?」鬼塚讓迅速糾正他錯誤的思考方向。
「可是鬼塚先生不是說要美好的……性、性生活?沒有女人的話,那不就免談了嗎?」北澤聖悠仍一頭霧水。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可別跟我說,你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做那檔事。」鬼塚讓仔細地觀察北澤聖悠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心想著,快了,這小子就快要招架不住了。
「鬼塚先生是說跟……我?」北澤聖悠把手指向自己的鼻尖。若不是驚嚇過度,他大概已經尖叫出來,而不是以岔氣的破鑼嗓子安慰自己,「不是吧?這玩笑開大了……」
「不是開玩笑,你也是男人,應該很清楚什麼叫作生理上的需要對吧?我在山上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這方面的需求自然無法獲得滿足。前天幫你擦澡的時候我特別留意了一下,雖然你瘦了點,屁股也沒幾兩肉,不過我可以勉強湊合著用就是了。我是很誠實地回答你的問題,不過,如果你認為我是在開玩笑,那我就愛莫能助囉。就因為根本不會有人答應這個荒謬的要求,所以我才說我沒有辦法繼續寫作了嘛。」鬼塚讓聳聳肩膀,一副連自己也很無奈的表情。
聽完他說的這一番話,北澤聖悠忽地產生天旋地轉的感覺。
這、這是人稱文壇鬼才少年的鬼塚讓會說出來的話嗎?
竟然嫌他瘦又沒肉!如果他不是鬼塚讓的話,自己至少應該先甩他一個耳光才對吧?
實在是太羞辱人了!不管是拿槍威嚇要轟掉自己腦袋的他、惡意把自己棄置在深山裡不顧的他,或是現在這個提出變態建議、要和自己發生肌膚之親的他,都跟自己心目中應該具有崇高人格的鬼塚讓差距了十萬八千里。
那個能夠拯救自己瀕臨絕望的靈魂的男人,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
但是……無可否認的,他的確是他。
「鬼塚先生,我並不是同性……」北澤聖悠膽怯地開口。
「不是同性戀?我該說你傻,還是說你單純?這年頭不是夫妻、不是情侶都能夠爽快的幹那檔子事了,誰說不是同性戀就不能和同性做愛?」
對北澤聖悠的反應,鬼塚讓嗤之以鼻之後,又補充道:「享受美好的性生活,是不必在意性別的。」
「鬼塚先生這麼說好像有道理……可是我……」
「拜託你,不要一直可是可是的好不好?聽了就煩。是男人的話,可不可以給我一句話就行了。」
「可是……」話才一出口,北澤聖悠就接到對方的一個白眼,於是馬上改口:「不是,我是說我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我是說……男人跟男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誰……誰要扮演那個被入侵的角色呢?」
老天爺,這個笨小孩真的和自己同年嗎?
這傢伙實在是太有趣了!正常人通常在這個時候不都應該聽得出來,這種荒謬的提議擺明了是刁難、要對方知難而退的意思嗎?
光是北澤聖悠一臉認真的考慮這件事,就夠鬼塚讓發笑了。他居然還提出這個在鬼塚讓看來絕對理所當然的問題,更讓他抱起肚子狂笑不已。
對於自己面對的窘況,北澤聖悠根本無法一笑置之,只能像個銅像般呆立在原地,任憑鬼塚讓嘲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這傢伙……哈哈哈,我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這麼有趣的人了,我的天吶!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只顧著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是很認真的,不准笑!」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改變自己命運的那個鬼塚讓嗎?被笑到尷尬不已的北澤聖悠忍不住懷疑。
「哎喲,笑到肚子好痛……」發現自己被北澤聖悠盈著淚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瞪著,鬼塚讓也只好勉為其難地正經起來,「好啦、好啦!不笑就是了,你這個人真是沒有幽默感。」
「鬼塚先生現在願意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被取笑到不行的北澤聖悠還是一本正經不為所動。
擦掉眼角的淚水,鬼塚讓勉強擠出嚴肅的表情說話,「那還用說,那個被入侵者當然是你囉!」
「為什麼?我才不要!」
「那你是想要入侵我囉?沒想到你竟然是個色胚!」鬼塚讓故意用有色眼神揶揄他。
侵犯男人?那是北澤聖悠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光是要想像那種畫面,他的腦袋就快要抽筋了。
「我才不是!誰、誰要入侵你啊!」北澤聖悠氣急敗壞地駁斥。
「那就對啦!像你這種長相的男人,只要乖乖讓人侵犯就好了。」鬼塚讓輕佻地捏了捏他的臉頰。
「喂!什麼叫作我這種長相的男人?」發現自己被看扁了,北澤聖悠忍不住頂撞回去。
「就是你這種長相啊!」鬼塚讓說著,又加重手指捏他的力道。「別把話題扯遠了。你到底答不答應?」
「很痛啦……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你要我怎麼答應!」
「那還不簡單,多做點功課不就得了!我樓上有一些書和光碟,待會兒拿給你研究研究。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學習,星期六我就要進行驗收了。」沒想到北澤聖悠竟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見苗頭不對的鬼塚讓趕緊又施加了一些壓力,希望能夠嚇退他。
「什、什麼?會不會太快啊?」北澤聖悠大叫。
才三天?用來做心理建設都不夠!
「反正,我的寫作靈感是要靠你來激發,如果你需要一年的時間也行。」
北澤聖悠瞪著他。「這根本就是威脅。」
「隨便你怎麼說,是你要我寫作的不是嗎?如果不強迫你吃點苦頭,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答應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去做我最不願意做的事。」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不是說得很清楚嗎?我才不想平白無故……」
「我是說,你為什麼不想寫作?其實不是因為沒有靈感對吧?」
鬼塚讓愣了一下不語,他只是放大了瞳孔注視眼前這個傢伙,然後岔開話題。
「你到底答不答應?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你就趕快滾回去!」鬼塚讓的最後這句話才是重點。
趕快滾回去!要不然……我就要相信你的話是真的了。
「好,我答應你,只要是對鬼塚先生寫作有幫助的事……」北澤聖悠終於說服自己,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鬼塚讓則是吃驚的瞪大了眼。
原本以為被刁難的人應該是對方,這下子反而變成自己了。
他好像被自己將了一軍,不過要是現在打退堂鼓,鬼塚讓可丟不起這個臉,他索性硬著頭皮演下去。
「那還不快跟我上樓拿東西。」
鬼塚讓指示北澤聖悠在書房門口站一會兒,隨即從書房裡抱了一個小紙箱和一台筆記型電腦交給他。
不用說,紙箱裡以男人和男人為主角的成人光碟,全是給北澤聖悠看的教科書,而筆記型電腦則是用來觀賞教學光碟的教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