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正是出遊的好日子。
雕繪精美的船舫行於平穩河水上,從船裡博來的箏歌悠悅,上頭重兵把守,一望便知上頭所載之人非富即貫。
望著凌凌水波,白衣男人靠坐在船艙中悠閒品酒,而他有神的眼則緊盯著與他相對而坐的年輕男子,許久後他搖頭歎息。
「淨謙,你可記得還有我的存在?」他含笑開口,喚回了那陷入沉思的年輕男子。
「淨謙不敢忘。」年輕男子回神,微微一笑,「皇上恕罪。」
「罷了,你也清楚我不曾對你生過氣,只是……」當今皇上輕喟地放下酒杯,回頭望著在船尾卿卿我我的一對愛侶,「你可否放棄了?畢竟為了一名女子而兄弟失和大大不值啊!」
白氏兄弟之父為前朝遺老,兩兄弟更是從小就出入宮廷,與當今聖上是多年好友,如今自家雖已不問朝政,卻仍深得皇上的重視,所以白家在京城依舊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
「淨謙不曾一日對兄長不敬。」年輕男子垂眸,但他儒雅的臉忍不磚硬了。
皇上看出他沉默中的抗議,微微歎息,「對兄嫂心存愛戀就不該!」
白淨謙猛地抽氣。「皇上,愛上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
「當初我將你嫂子許配給你哥哥,你也不伉一聲,如果你開口,或許我還能替你作主,但現在他們恩恩愛愛的,你還想湊什麼熱鬧?」
白家二公子深愛自己的大嫂這件事,在京城裡是眾人皆知,弄得自家大公子成親一年以來,白府上上下下陰陽怪氣,原誇感情極好的兩兄弟也漸行漸遠,連他這日理萬機的皇帝都看不過去,特地邀兩兄弟遊湖,期盼能夠化解兩兄弟心中的疙瘩。
他為何要多事的管這件事?
起因於十年前,在他還是一名皇子時,有一回他在皇宮內遭到暗殺,當時是隨父王進宮的淨謙救了他。也因此地與這對兄弟有了奇特的情感,甚至他們三人還結拜為兄弟——這等事自然不能讓他人得知,否則便是陷白家於殺頭之罪。
因此地想要化解兄弟之間的不愉快,不過他還不明白這是極為困難的任務。
別瞧淨謙一向隨和而開朗,事實上他若固執起來,可是沒人勸得動他的。
「就是因為早明白他們倆心意相屬,我不想棒打鴛鴦,才悶聲不吭的。」白淨謙痛苦的道出心中的苦悶。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將自己逼入絕境?罷手吧!天涯何處無芳草?」
白淨謙淡然地抬眼,「皇上這是下旨要淨謙斷絕對嫂子所有的慾念?」
皇上微愣,搖一搖頭。「不,朕從不希望與你們有君臣之隔,這是我以你結拜兄長的身份拜託你。」
白淨謙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他,許久後又飄向在船尾欣賞風光的兄嫂。「是他們要你開口的?因為他們知道我一向聽你的?」
皇上點頭承諾,「掙遠不希望失去你這個弟弟。」
他的嘴角微微一扭。「也受不了漫天謠言吧?」
「淨謙……」皇上輕歎。這小子老是愛把尖銳的話挑出來說。
他凝望岸上的風光,思索著自己的未來。
他無法忘懷對嫂子的情念,真的沒辦法!若真要他斬除這情感,不如讓他離開吧!
他緩緩笑開了,沒想到掙扎了這麼久,勿促之中他的決定竟是如此的讓自己開心。「皇上……」
「嗯?」
「既然一山不容二虎,那麼淨謙就離開罷!」他望著不遠處的一對鴛鴦,強裝出來的爽朗笑容裡多了些苦澀。
皇上原本期待的臉愣住了。
「這……這怎麼行?」身為九五之尊的地居然也會手足無措。與這對兄弟的相處是他生活中難得的樂事,而今淨謙竟要離開?他不准!
「淨謙對嫂予的情感無法解除,對兄、嫂間的恩愛已是忌妒入骨,淨謙無法再待下去了,只怕哪天要是發了狂,屆時,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白淨謙替皇上添酒,淡然地道出自己的心情。
「可是……沒必要吧?」皇上神色乍變,「你這是在要脅朕?」這小子,明言暗語說著他的打算,分明是恫嚇他。
悠閒品酒的淨謙將笑容拉得更大,「豈敢?」
「淨謙……」皇上沉聲警告他。
「皇上,淨謙是認真的,或許我的離開對大家而言都是種解脫,也讓京城平靜一段時間,兄、嫂自然也可喘口氣。」說起來他好像是個擾人的禍害呢!
「可是你能去哪兒?」皇上皺緊眉頭,依舊不喜歡他這個主意。
「天下如此之大,遺怕找不到我白淨謙容身之處?」他雙手一攤,原本只想脫離這場混亂,然而話一出口他競開始期待獨身的生活。
「不好!朕不喜歡你一個人在外頭闖蕩。」
「或許淨謙會找到一個美嬌娘。」他低聲哄誘皇上。
「不,淨遠若是知道,他會內疚的。」皇上連連搖頭,他今天是來做說客,而不是讓他們兄弟倆分離的。
「內疚什麼?」白淨謙垂眼堂著琥珀色的液體,「我不過是個庶出的次子,就算白府家大業大,對我而言又有何好處?」
「你該知道淨遠對你不只這一點感情,而憑你的能力可以將自家的事業拓展得更廣大的。」別瞧白淨謙散漫的性子,其實他聰明透頂,只是身為次子,使他有些憤世嫉俗,他總是將一筆筆生意做得有聲有色,然後又拍拍手隨意地拋掉,白崢遠每回都被他氣得七竅生煙。
「然後讓我奪走白家的一切?」他望著那對儷人,眼神多了些算計,不過卻是故意做出來惹人惱怒的。
皇上瞪著他,他狂妄的語氣令人聞之氣結。
「那麼你想要什麼?上戰場求取功名你不願意,朕要幫你你又拒絕,你非得讓眾人被你逼得投降不可嗎?」
白淨謙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淨謙還以為大哥要皇上來當說客就已經是投降了。」
「你這小子別不正經!」皇上猛拍桌,嚇到了船上所有人,大家都朝船艙望來,而白掙遠和他懷中的新婚妻子更是緊張的想要朝這裡走火,還是皇上忍住怒氣,對他們示意,他們才打著步。
「淨謙再認真不過了。」現在,誰都攔不住他了,要走,原本是情非得已,但現在他卻期待不已。
「為什麼?」
「因為淨謙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在別的男人懷中尋得幸福——尤其那個男人又是自己的親大哥。」白淨謙沉下臉,顫抖的手將白玉酒杯捏碎,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他望著鮮血,彷彿心上也被割了遭深深的傷口。
皇上見他如此痛苦,他也不捨了,「用情如此之深?」
他閉著眼點點頭。
「那麼……你打算去哪兒?」
他搖搖頭,「尚無計劃。」
「那就多待些日子,等決定後再說。」
「淨謙打算明日就離開,請皇上別讓兄、嫂知道,免得到時他們開口留我,大家難為情。」白淨謙抹去手上的酒液與鮮血,伸了伸懶腰,「我一定會找個比嫂嫂更好的女人。」他對自己承諾。
「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再留人,不過落腳後,別忘了捎個訊息回來,免得大家為你操心。」皇上歎息道,這下不知道要如何向淨遠交待了。
「當真有人會想我?」他挖苦的微笑。
「淨謙……」皇上氣得吹鬍子瞪眼。
「知道了。」他懶懶的輕笑應道。
「還有這個。」皇上卸下腰間的金牌遞給他,「身邊沒人幫著你,起碼朕可以給你一點保護,這拿著。」
白淨謙接過金牌,「不怕淨謙拿著令牌為非作歹?」
「你若是敢,朕就不顧兄弟之情,砍了你的腦袋。」
他笑咧了嘴,摸了摸頸子,「瞭解。」
望著不遠處相偎相依的身影,他的眼神轉為黯然。
往後,他會有個不同以往的生活,而最重要的目的則是忘懷這段情感。
他緩緩展開一抹期待的微笑。
是啊!哪裡都比這裡好!
四年後
真是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忙個什麼勁兒。
花弄影在一群男人的包圍下上了山寨。
這山寨位於洛陽城外西郊,風景明媚,原本是洛陽文人閒暇時遊玩之處,不料在兩年前被一群強盜佔據,擾得過往旅人都視到此處為畏途;所幸這群強盜通常只搶貨物,極少傷人。
不過她不知道一個女人家這樣被帶進去,會有什麼下場?聽說這山寨的頭頭「黑老虎」極愛女人,而她更是洛陽城裡鼎鼎有名的大美人,真怕自己這麼落入黑老虎手中,會死得很慘。
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衝動了,只想著要幫人,卻忘了顧及自身的安危。
她原本就與洛陽望族——那氏族長邵征是好友,而後因他而認識了同為洛陽望族的僖千金佟玳綾,與她成了好友。
她知道邵征與佟玳綾之間的情愛糾葛,她替溫柔善良的佟玳綾心疼,而恨起了舊識邵征。所以才打算上山寨,找邵征討個公道。
上了山寨,才知道邵征不在了,她想下山,可是……怎麼走得了?
她被硬推到他們的寨主——黑老虎房裡。
她想……如果亮出邵征的名號,這黑老虎應該不會為難她吧?她多少曾聽說了他們之間的交情。希望有用,否則她必死無疑。
她冷靜的望著黑老虎。這個男人就像大家所傳說的,皮膚黝黑、臉頰上有道疤痕,看似放鬆的身體之下藏著威猛的迫人氣勢——難怪他會被稱為黑老虎。
「唷,這美嬌娘是誰啊?」黑老虎興味盎然地打量著嬌媚動人的花弄影。他聽說過她的大名,聽說她是洛陽城裡難得的女中豪傑,今天總算見到面了。
「我要見邵征。」花弄影知道邵征不在這裡,但她故意亮出他的名字。
「他走了。」黑老虎側躺在床上,懶懶地打量她。
她很美,不同於一般女子的柔弱,她的雙眼精明有神,微啄的唇和揚高的下巴都顯示了她並非那種會輕易屈服的女子。
「那麼我也要走了。」她高傲的轉身離開。如果他沒攔人,外頭的小嘍囉應該也不敢妄動吧?
「我讓你離開了嗎?」黑老虎懶洋洋的問。
「我可是邵征的女人,你想和他作對?」她約略知道邵征與眼前男人的交情,心想抬出邵征的名號應該可以讓自己全身而退。
她真是太笨了,居然就一個人傻呼呼的上了山寨,若是她因此出了事,邵征和玳綾他們才真的欠她了。
黑老虎咧嘴一笑。「據我所知,邵征為了僖那個千金已經魂不守舍,甚至來要求我幫他劫花轎。你?他不會在意你的,忘了他,到我懷裡來吧!」
他雖然是強盜,但城裡的事多少知道些,而他確信邵征從來就不曾看上過她。
可惡!被他識破了!
「嘖!憑你?姑娘我還看不上眼呢!」花弄影橫瞪他一眼,「我話可先說在前頭,連邵征都對我尊敬幾分的,你若是敢碰我,他不會輕饒你的。」
「哦?是嗎?」黑老虎慵懶的坐在床邊,甚至覺得她發怒的模樣很有趣,而一他也很明白她來這裡的目的。
其實她會來這裡,是想要知道邵征會如何對付他的心上人佟玳綾,而她也猜想,邵征應該會找上他的好兄弟——黑老虎。或許……她可以從他這裡取得想要的消息。
這麼想,她的唇邊拉起一抹媚笑,盈步款款地走向黑老虎,柔媚的眼挑勾著他,「我說你,當真對我有意思?」黑老虎錯愕地望著她,首次在面對女人愣住了。
美女他見多了,但他沒見過如此美艷狐媚的女子,他的呼吸漸漸急促。「是啊!」
「那麼……先告訴我,你們將要做什麼?」她扭著纖腰往他腿上一坐,「告訴我好不好?」
「不行!」他內心在掙扎。他很久沒碰女人了,而眼前這個自動對他投懷送抱的又是如此絕色,他實在很心動。但是他若說了他們的計劃,要怎麼向邵征交待?
「說嘛。」花弄影一雙玉手在他胸前搓揉。他或許沒發現,但她的心跳好快,畢竟她從沒碰過男人,這次可是為了佟玳綾而犧牲的。
「要我說可以,不過我想要你。」他只好把決定權交到她手中。她可以馬上走人,自然也可以留下來陪他春宵一度。不過他不會抱太大期望的,畢竟他是強盜,哪個女人敢親近?更別提她這麼一個名號響叮噹的女掌櫃。
她愣住了,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無恥下流的要求,她揚手給了他一巴掌。「你這臭蟲配嗎?」
「配不配……等先嘗過你之後再說了。」黑老虎抱起她。一臉邪笑。他原本是該放她走的,但她的一巴掌打火了他,他要讓她嘗嘗男人的滋味。
他的臉豈是女人可以隨便碰的?若不給她這個讓洛陽男人都望之卻步的女人一點教訓,他就不是黑老虎!
花弄影瞪著他,感覺渾身發冷。她當真要為了那對苦命鴛鴦而賠上自己?天哪!她不要!「放開我!放開我!」她拚命掙扎。他輕而易舉將她壓在床上。「我聽說……花記商號的女掌櫃花弄影是個寡婦,守寡多年,難道你一點都不寂寞?不妨……讓我來滿足你,我保證別人不會知道的。」
「你……狗屁!別碰我!你的髒手別碰我!」花弄影嚇壞了,她拚命的拍打他,就怕自己的貞操會葬送在這混蛋手上——
是的,眾人都以為她嫁過人、死了丈夫,但她根本沒穿過嫁裳啊!
「做我的女人,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話說出口,他才訝然地發現自己是真心的。而且還對個頭一回見面的女子,真是怪哉。
「我呸!你以為你配嗎?」花弄影怒瞪他,「你只不過是個眾人厭惡的強盜!還不快放開我,否則我要官府把你這破寨子給踏平了!」
「女掌櫃,我黑老虎能在這裡待上這麼久,你猜是為什麼?官府容忍我,自然是有理由的,我看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救命啊!救命啊!」她無助的吼叫。此刻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
「叫救命有用嗎?外頭全是我的兄弟,你若是不喜歡我,那我只好把你賞給外頭的兄弟。兩者你自己選吧!」
「我寧可一死!」情勢至此,她只得橫下心咬舌自盡……
黑老虎早有防備,他迅速扣住她的下巴,微微一笑,垂首封住她的檀口。
花弄影憤怒的瞪著他,卻被他黝黑深幽的眼迷住了。
原以為他是一名微鄙的粗人,可是他既不髒也不臭,只是太放肆了……
掙扎減緩,她的手攀在他的肩頭,全身都放鬆了。囚為她知道自己的力氣比不過這個男人,只得先等他忘神,再找機會了。
沒想到她是如此甜美。他忘了原先的挑釁,加深這個吻。
他的舌探入她口中,不顧她的含糊抗議,靈活的舌在她口中翻攪,企圖催動她的情慾。
怎麼可以這樣?她睜大眼,被他放浪的舉動嚇壞了。淚水滑出她的眼眶,她玲瓏的身子也微微顫抖。
他感覺到她的害怕,放柔了動作,輕輕哄誘著她,直到她嚶嚀一聲接受他的誘惑,他才又加重他的吻……
「別亂來!」他的聲音要聽不出一絲異樣,但從他額角滴落的汗珠透露了他緊繃的情緒,因為他的男性雄風此時正掌握在一名嚇壞的女子手中。
「放開我。」花弄影原本只想全身而退,只是被他的騷擾拉走了注意力。現在,她可不會對他客氣。
「行,只要你別亂動,我會放了你。」黑老虎抬身小心地離開她,一雙眼直瞪著下方冷冰冰的刀子。
「讓我走!」花弄影跟著起身,刀子不曾離開他的要害之處。
「我答應你。」現在要他答應什麼都可以,只要他別被這女人給閹了就行。
她吁口氣放下刀,可是一口氣還沒吁完,瞬閒她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拉起,跪坐在床上,手上的刀子不知何時已被甩得遠遠的。
「啊——」她使勁的尖叫。
「閉嘴,女人!」黑老虎不耐煩的俯首封住她的嘴,他反剪她的雙手,猛力將她赤裸的胸抵在他胸前。
「噢!」他突地低吼側開臉,嘴角掛著鮮紅的血絲,「你咬我?嗯,夠嗆。」
「你說要放了我的。」他懾人的氣勢震住了她,她只能無助的低聲控訴。
「可是你實在太誘人了,我放不下。」黑老虎的嘴輕薄地往她頸間探去,烙下一串輕吻。
「不要……」她無助的哭泣。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軟,總之當她的淚落到他臉上,他似火山爆發的慾望竟如遭冰雪覆蓋般頓時降至冰點。
他推開她,「回去吧!」他冷眼看著她躺在床上哭泣,「噴!你還不快把誘人的身子藏好,等著我要你啊?」不等她反應過來,他起身拉她的衣服。
「別碰我!」花弄影驚呼,雙腿亂踢,卻正中黑老虎的脆弱部位。
「噢……」他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
她拉緊衣襟,用淚眼失措地看著他。
「你……給我滾!」
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所期待的。理好衣服,不管他的死活,她咬牙旋風般的衝了出去。
奇怪的是聞出黑老虎的房間後,從她下山回到城裡這一路上,竟沒有人攔阻她。她尚未平復的心管不了那麼多,人沒事就好了。只要她不說、黑老虎不說,沒人知道她今天的遭遇。黑老虎……噢!花弄影暗自祈禱,希望有生之年都別再見到那個讓她受盡屈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