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澤,小川井百貨的蓮城先生找您,一線!」
助理在得到小澤岳亞點頭同意後,將電話轉了過去。
「這麼晚還在公司,該不會在忙我的案子吧?」
蓮城康成低沉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小澤岳亞忍不住心跳了一下。雖然知道不是自己的老公蓮城康真,但他們兩人畢竟是兄弟,乍聽之下還是會產生混淆。
不得不承認,那是得天獨厚的嗓子。如果能夠從事賣聲的工作,應該也會闖出一片天。
「你真是料事如神,聯名卡上市發表會的公關稿剛剛已經請助理幫我送出去了,發表會當天的活動,明天也會開始進行綵排。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到現場參觀。」
「這倒是不用,我相信你。對了,川崎那傢伙發表會當天會到吧?」一派輕鬆地問了出口,其實這才是蓮城康成打電話來的目的。
上次抱過他之後,川崎聰又開始玩起躲貓貓的遊戲。算算日子,己經兩個月沒見到他了。
蓮城康成對於搞失憶這種爛把戲的川崎聰雖然頗有微詞,對他高傲的態度也不感到欣賞,但是沒有和他鬥鬥嘴,總覺得生活中少了些樂趣。
除此之外,蓮城康成最近還注意到自己身體上的變化:那就是其他的男人已經無法引起他的求愛慾。這麼說雖然有點怪,但是他發現,川崎聰那驕傲的態度竟然很能夠引燃他的征服欲。
「不要這麼沒禮貌,川崎先生也是我的客戶。」小澤岳亞糾正他的說法。
「講到他我就有氣,你當初怎麼會寧願選他也不要我?真是搞不懂,他哪一點比我好?說長相,我最討厭那種白馬王子型的嬌嬌男;論個性,他又像個長不大的小孩,不但愛哭、愛面子,又愛逞強,最要不得的是他還會說謊!」
想到川崎聰在自己面前睜眼說瞎話的模樣,蓮城康成就一肚子氣,忍不住一古腦兒地數落起來。
要不是耳朵傳來小澤岳亞的笑聲,他可能還會繼續罵個不停。
「一點也不好笑。那傢伙就會惹我生氣!」
「我認識的川崎先生是個很溫柔體貼,很有風度,也很有禮貌的人。也許是因為我個性太正經的關係,他在我面前總是謹言慎行,我很驚訝他在你面前可以那麼放得開。」小澤岳亞打從心裡這麼想。
「什麼放得開?那根本是他的本性!你看到的那個他,都是裝模作樣的假象,我最討厭他這種偽君子。」
朋友不多的小澤岳亞,卻偏偏成了這兩個男人的好朋友。在他眼中,蓮城康成雖然年輕氣盛,偶爾有些莽撞,但是對人如此有成見還是頭一遭;而相同的狀況也不約而同地發生在川崎聰身上。
這罕見的情況使得小澤岳亞不得不產生懷疑,做出以下的推論。
「康成,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過節?」
前一秒還喋喋不體的蓮城康成倏地靜默下來。
小澤岳亞更加確信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相信我認識的川崎先生絕不是你口中的偽君子。人會說謊,多半是為了隱瞞什麼才會這麼做。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紳士,我相信你也感覺得出來。至於你會這麼說他,是不是因為在生他的氣呢?」
「我當然生他的氣!那天晚上我們明明就在他房間裡打得火熱,雖然一開始有稍作反抗,但是他後來還是心甘情願的讓我抱了。誰知道第二天早上他翻臉不認人,還揍了我一拳,把衣衫不整的我丟到走廊上。媽的!他下手還真不客氣……算了,不提這個。後來我想了想,認為他也許是害羞,所以想找機會跟他把話說清楚,結果他一聲不響的飛回東京,還不肯接我的電話。好不容易因為你的幫忙兩人見到面,他不但裝傻,還又出手打我。你說我生不生氣?別開玩笑了,我又不是聖人!」
「等等,你剛剛說『被你抱了』是什麼意思?」
「還用問,就是被我抱了啊!就像老哥抱你那樣。」
「你這臭小子!竟然敢對他做這種事,你難道不知道他……」
蓮城康成很清楚小澤岳亞欲言又止的原因是,川崎聰那時還是處男之身。
雖然他當時並沒有想那麼多,但是當他碰到那個地方時,他就明白了。
「我知道。只是我也說不上來,都是他不好……誰教他要在我面前炫耀他吻過你,我一時氣不過就撲了上去,誰知道他的反應會那麼……哎呀,總之那個時候我喝了酒,心情又沮喪到家才管不了這麼多。反正我做了就是做了,至少我有勇氣承認,他呢?」
「既然都說你知道了,你還有臉怪他!」知道事情真相的小澤岳亞忍不住替川崎聰抱不平。「如果換作是你在失戀當天喝了酒,又被不熟識的男人莫名其妙的佔有一向只用來抱男人的身體,你作何感想?」
「我才不是什麼不熟識的男人!更何況,我也不是強行佔有他。雖然稱不上情投意合,可是絕對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單純在享受的!」
呼吸了一口氣,蓮城康成繼續反駁道:「而且,早在你和老哥和好那一天,我們就認識了。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我們卻很投緣,好像認識很久的老朋友,還交換了名片……」
回想起因為知道彼此身份,立刻反友為敵而分道揚鑣的經過,蓮城康成情緒激動地狠狠敲了桌子一下。
蓮城康成的憤怒、懊悔,全化作巨大的聲響經由話筒傳到小澤岳亞耳中。
小澤岳亞明白,是自己的緣故才讓原本應該是好朋友的兩個男人在一瞬間變成情敵。同時他也明白,不論是一見如故的相遇,或是陰錯陽錯的一夜情,對他們而言,絕對不會是沒有意義的。如果說解鈴還需繫鈴人,除了自己,應該就沒有人幫得上忙。
「康成,我問你,如果川崎先生沒有拒絕接你的電話和邀約,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意思?」
「我是問你,你打算跟他繼續以好朋友的身份往來?還是繼續當他是敵人?」
「我……」忽然停頓下來思考的蓮城康成,說話的聲音逐漸減小到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的音量,然後突然爆出一句:「天啦,我該不會從那個時候……就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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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銀行與小川井百貨合作推出的聯名卡上市記者發表會,在首都飯店的宴會廳舉行。
充滿熱鬧氣氛的活動會場上,每個角落都擠滿來自各大媒體的記者與攝影師。
距離開幕剪綵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鐘,川崎聰坐在休息室裡煩躁地抽著煙。
努力了一陣子,好不容易才減少抽煙的數量,在得知必須要和蓮城康成那臭小子在發表會上見面後,又莫名其妙地想抽。
打開門,原鳩建二一走進休息室就聞到濃濃的煙味。
拿起煙蒂堆成一座小山的煙灰缸,原鳩建二憂心忡忡的看著川崎聰。
「少爺,您又在抽煙了。」
「沒什麼,只是想打發時間。」把抽到一半的煙捻熄在原鳩建二清理乾淨的煙灰缸裡,川崎聰又從煙盒裡拿出一根新的煙來。
其實原鳩建二早就注意到了。
川崎聰經常會心不在焉的發呆,就連抽煙喝灑的次數都增加了,這些是從洛杉磯回來之後才有的狀況。發生在川崎聰身上的不尋常改變,並沒有隨著他口中的時差問題解決之後而有所改善。
心思縝密的原鳩建二不得不懷疑,主人一定是在洛杉磯遇到什麼事情了。
於是,將主人視為生命最重要指標的原鳩建二瞞著川崎聰,透過跨海徵信社從飯店的服務人員得到幾項可靠消息,最重要的關鍵資料其中包含——
一、婚禮舉行當晚,客房部送了兩人份的菜餚和大量的酒類到四一零八號房間;那正是川崎聰的臥室。
二、服務生送餐點進房的時候,看見另外一名男士在場。雖然不知道名字,但他也是當天婚禮上的伴郎。
三、婚禮結束後的第二天早上,清掃人員在走廊上看見一個衣衫不整的東方男性站在四一零八號房前大聲叫罵。
四、退房之後,負責清理四一零八號房的清潔人員表示在房間整理出大量沾有歡愛ye體的床單。
綜合以上資料,原鳩建二相信當天晚上跟主人一起共處到天亮的男人應該是蓮城康成沒有錯,也很肯定川崎聰的改變跟他脫不了關係。
川崎聰並非沒有和同xin交往過,也不是沒有帶過男人回家過夜;雖然次數並不多。儘管川崎聰為此事發過脾氣,但原鳩建二還是非常堅持在他帶回來的男人離開後,親自整理激情過後的凌亂床鋪。
曾經偷窺過不只一次的原鳩建二很清楚,不論是在愛情、或是同性間的床笫關係,川崎聰始終佔在上風,手握主導權。
在同性關係中扮演絕對男性的一方,是強勢而且不容侵犯的。這一點,原鳩建二很清楚,因為他自己就是。
也因此他才會隱藏對川崎聰的情慾,只能透過服侍他入浴、更衣的時候窺視、不經意地觸摸他,並借由替他清洗貼身衣物或是整理和男人情交過後的床單來慰借空虛的身心。
原鳩建二知道川崎聰有過幾段短暫的戀情,也知道他鍾情的對象是小澤岳亞。
但是,原鳩建二從未見過他這麼侷促不安的樣子,從來沒有。
加上川崎聰對這件事絕口不提的反常態度,更讓原鳩建二心生懷疑,所以他才會不惜砸不大把積蓄對發生在洛杉磯的事情進行瞭解。
因此,他確定蓮城康成就是讓川崎聰心慌意亂的根源。
「少爺,別抽了。要跟蓮城康成見面,真的讓您這麼緊張嗎?」
要是平常,川崎聰一定聽得出來原鳩建二在試探他。可是,為了和蓮城康成即將來臨的會面正緊張得手足無措的川崎聰,卻很直覺地做了反應。
「我為什麼要緊張?他算哪根蔥!又不是什麼,我為什麼要緊張?」川崎聰捏著煙頭在煙灰缸裡點了又點,煩躁的情緒表露無遺。
看著主人破綻百出的樣子,埋藏在原鳩建二心中的深沉情愫蠢蠢欲動。
「少爺,現在也許不是提這件事的好時機,可是我……」
「沒關係,想說什ど就說吧!」
由於心情煩躁到極點的川崎聰正忙著拿手裡的煙屁股出氣,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原鳩建二一定在盤算著什麼的眼神。
「關於您之前提過要我搬出去的事,不知道這個提議是否還有效?」
「當然有效。只要你看中喜歡的房子,我隨時等著替你買單。怎麼,你改變心意了?」
「是的,我想是該有自己生活的時候了。如果再不成家,少爺一定會替我擔心。」
「嗯,想通了就好。房子已經看好了嗎?」
「是的,已經挑選好了。」
「那就請仲介公司直接把合約書送到公司給我開票。對了,房子在哪裡?」
「輕井澤。」
「是嗎?裝潢還需要一陣子吧?」
「不用,屋內的傢俱和擺設都是現成的,只要重新粉刷一下,很快就可以搬過去了。到時候少爺一個人……」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別擔心我。」
談話間,川崎聰一點也沒有流露出不捨的表情,使原鳩建二更加堅定必須採取行動的想法。
「川崎先生,時間到了。請準備進入會場!」
門外傳來助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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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燈光以及攝影機鏡頭前,川崎聰遵照小澤岳亞的吩咐勉強擠出笑臉不說,還被迫必須和蓮城康成握手,偽裝合作愉快的假象供媒體記者們拍照。
被蓮城康成握住手的瞬間,川崎聰產生七竅生煙的錯覺。
他的手……好熱、好熱。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或者只是單純順應媒體的要求,他不只緊緊握住川崎聰的手不放,還在鎂光燈前展現出十足的親和力,一會兒摟肩合照,一會兒又笑容可掬地接受採訪。
受不了蓮城康成像只花蝴蝶穿梭在會場的川崎聰,無法在現場多待一秒鐘。他趁著代言人上台的空檔,偷偷溜出發表會。
走到停車場才想起車鑰匙還放在休息室,隨即折返回去。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蓮城康成已經站在休息室門口,一副堵他的模樣。
蓮城康成怒氣沖沖的臉,和稍早在鏡頭前展露迷人笑靨的那個男人判若兩人。
想到這是他給自己的專屬表情,川崎聰就覺得胸前一陣抽痛。
「進去!」扭著川崎聰的手,蓮城康成粗暴地將他推進休息室,並順手把門鎖上,不讓任何人有機會進來打擾。
「為什麼要躲著我?」
蓮城康成開門見山的問法,讓一臉措愕的川崎聰險些無法招架。
「我為什麼要躲你?我又不怕你!」
「既然不怕我,那就看著我的眼睛說話。」蓮城康成將不斷閃躲的川崎聰壓在牆上,強迫他看著自己。
「看就看,誰怕誰!」
一對上蓮城康成那雙冒著熊熊怒火的眼眸,川崎聰就嚇得立刻撤退。
「我要你看著我!」
「你到底想要怎樣?神秘兮兮地把我拖到這種地方來問一些摸不著邊際的問題。」
蓮城康成捏住他的下顎,強迫他不得迴避自己的眼神。「我說你,被我抱了兩次,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
想要摑蓮城康成一掌的手,在半空中被攔了下來。
「請你嘴巴放尊重一點!誰、誰跟你做過那種事!」一聽他提起那件令自己男性尊嚴盡失的事,川崎聰就心跳加快、體溫上升,連呼吸也變得困難。如果不加以否認,真的會休克也不一定。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的失憶症又犯了?」蓮城康成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眼神也變得凶狠起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如果你只是想胡言亂語的話,很抱歉我要失陪了。」
「我不准你走!」蓮城康成把川崎聰的身體重重壓回牆上,
強烈的疼痛,由背後透了過來。川崎聰咬牙忍住不發出聲音。
「蓮城先生,我警告你,這樣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現在外面有很多記者,如果你不希望事情……」
「夠了!不准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如雷的咆哮和他抓住川崎聰的手的力道一樣,不只強而有力,還令人畏懼。
「你是真的忘記,還是故意跟我裝瘋賣傻?」
是錯覺嗎?不管是注視著自己的黑眸或是怒斥自己的聲音,川崎聰都感覺到蓮城康成心中苦澀的情緒。這到底是……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為了保有尊嚴,川崎聰堅持裝傻。
「你當真不記得在飯店,還有在我家客廳發生的事情嗎?」
「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你要我講幾遍,答案都是不記得!」
「看來,你的失憶症好像還不是普通嚴重而己。」蓮城康成語帶嘲諷,苦澀的神情仍然沒變。
「夠了!你說我有失憶症,我還想問你有沒有幻想症咧!該看醫生的人應該是你吧!」
「其實你根本沒有失憶症,你只是害怕承認對吧!」
「我有什麼好怕的?」
「你怕你喜歡上我、愛上我對不對?」
蓮城康成一語道中,彷彿一枝利箭,筆直地刺中川崎聰的心。
「開什麼玩笑!我看你不只有幻想症,還有妄想症。我討厭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你這妄自尊大的臭小子!你到底要我講幾遍你才聽得懂?我最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被看穿的羞恥,令川崎聰無法停止地暴動起來。
被川崎聰一句句「討厭」戳中要害的蓮城康成,顧不得自己最初來到這裡的目的為何,也被他激怒了。
「我受夠了!這是你逼我的……」
如雷貫耳的咆哮過後,蓮城康成強吻上去,並且動作迅速地抽掉川崎聰的領帶,並將他的雙手捆綁在身後防止他反抗。
沒有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招的川崎聰,已經來不及逃跑。
濃烈、粗暴的吻,川崎聰根本疲於招架。
才一會兒,粗魯的吻變成唇齒交融的協奏曲。
這一吻,吻得又深又甜。
來不及吞嚥進去、分不清是誰的唾液從川崎聰的嘴角沿著頸子流向喉間,蓮城康成不得不放開他的唇,追著舔了上去。
川崎聰的唇好不容易獲得片刻的自由,卻還是說出與心意相違背的話。
「我討厭你……討厭、最討厭、最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