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嫣柔柔的笑了。
「你大哥愛我。他不要我改變,就愛我原來的樣子。他說,女孩子總是因為嫁人而受到許多限制、許多不公平的對待,他看太多了。他說,他只娶我,只有我一個妻子,除了當他的妻子,我什麼都不必管。」
不需要她融入司徒家、不要她在公婆、或者任何一個人的對待中受到委屈,司徒璿允諾保護她一生。這是他對她無怨無悔、深情不變的保證。
艷兒驚訝的呆住。
「大哥……這麼愛你……」
「當然囉。如果他不這麼愛我,我還覺得嫁他委屈了呢!」紅嫣皺了下鼻子,然後又道:「我和你相處時間不長,可是我知道你大哥很關心你?他看得出來——你和方長武之間不對勁。」
「是嗎?」艷兒垂了臉。
「艷兒,如果需要我或者你大哥的忙,就開口。」
雖然不管家中事,但是好歹她嫁進司徒家也兩年了,這個家裡在搞些什麼,她多少有聽聞,只是不插手而已。現在好了,她相公自己說要管,那她就大方管了。
「謝謝大嫂。」艷兒抬起頭,給了她一抹笑容。「不過,我自己可以處理。」
「哦?」她看起來胸有成竹。
「當然囉。」艷兒的表情,跟紅嫣剛剛驕傲的表情完全一模一樣。「我喜歡的人,當然要自己抓住,如果這都要靠別人,就證明我很笨,而我才不要當一個笨蛋!」未了,她還皺皺鼻頭加強語氣。
紅嫣一怔,然後笑了出來。
沒想到艷兒看來嬌嬌弱弱的,居然有這種膽量與想法,璿的這個么妹——真是不能小看哦!
既然艷兒這麼說,那麼現階段,她和璿——就暫時負責當觀眾就好。
★ ★ ★
「恭迎老爺。」日落時分,司徒家的車馬才到門口,府裡的家丁奴僕們連忙列隊趕到門口迎接。
司徒長春先下馬車,接著讓司徒壽去扶裡頭的女眷。他環視了一圈,看到印象中乾淨整齊的家及所有奴僕,他微笑著點點頭。
所有奴僕全退到兩旁,讓主人可以走進來。
「老爺,萬順鏢局的丘少爺下午就到了。」
「濟穎來了?」司徒長春往屋內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他人呢?」
「小的招呼丘少爺到客房休息,聽到老爺回來,丘少爺已經先到大廳等候。」家丁回答。
「嗯。」司徒長春點點頭。「待會兒讓人迭茶來。」
「是的,老爺。」
吩咐下人準備茶水後,司徒長春帶著家人進大廳,一踏進屋內,丘濟穎就先起身。
「濟穎冒昧來訪,希望司徒伯父別見怪。」
「怎麼會?」司徒長春笑道:「倒是我們不在,讓你這個客人空等了一個下午,你不介意吧?」
「是濟穎冒昧早到了,又怎麼會介意?」丘濟穎在司徒長春的示意下落坐。「伯父,濟穎這趟來,是奉家父之命,送來伯父的壽禮。」
「丘兄真是太客氣了。只是個小小的壽辰,沒什麼大不了;倒是你八年沒來,這趟來可要讓伯父好好盡盡地主之誼,正好璿兒也在,就讓他帶你到處逛逛.絹兒作陪。」司徒長春頓了下。「八年前你來的時候,跟絹兒很處的來,你還記得絹兒吧?」
「穎哥哥。」司徒絹有禮的微福了身。
「絹兒?!」丘濟穎仔細看了下她,笑著讚歎:「八年不見,要不是伯父介紹,我還真是認不出你。」
「認不出?」司徒絹低頭笑了下。「希望穎哥哥的意思,不是指我變得不好而讓你認不出來。」
「當然不是。」他連忙否認。「是你變得美了,這麼美麗又動人,讓我不敢相認,怕太冒昧了。」
兩人對看一眼,同時笑出來。
「看來,你們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要好。」司徒長春很滿意,然後看了看,「咦,艷兒呢?」
才一轉眼,她跑哪裡去了?
「艷兒有點頭疼,所以我讓她先回房休息了。」紅嫣回答道。
「這個艷兒,家裡有客人、又是她認識的人,也不知道先打聲招呼再走,真是愈來愈沒規矩了。」司徒長春嘴上抱怨著。
「爹,艷兒不舒服,讓她休息也好,反正濟穎要在這裡待上好幾天,什麼時候見面都可以,不急在這一時。」司徒璿打著圓場。
「算了。」司徒長春看向丘濟穎。「濟穎,還有半個時辰才用晚膳,就讓絹兒帶你在府裡到處逛逛。」
「那就勞煩絹兒了。」丘濟穎站起身。
「不客氣。」絹兒也起身。「穎哥哥,請跟我來。」
「嗯。」丘濟穎點點頭,兩人相偕著走出去。
丘濟穎一走,司徒長春沒了笑臉。
「璿兒,艷兒真的不舒服嗎?」
「是。」司徒璿面不改色的點頭。
在商場上混太久了,說謊說到面不改色就成為一件很容易的事。
換另外一種說法,就是他有愈來愈奸詐的傾向了。他可以感覺到妻子不太高興的眼神正瞪著自己。
「長武呢?」
「我讓他送艷兒回慧心樓。」
司徒長春想了下。「紅嫣,你去看看艷兒,如果她很不舒服,就請大夫來;否則,今天晚膳的時候我不希望她再缺席。」
「是的,爹。」紅嫣轉身離開大廳。
★ ★ ★
聽到那個討厭的傢伙來了,艷兒在門口就直接打道回房,方長武跟在她身後。一進慧心樓的庭院,艷兒就大大舒了口氣。
「呼,還是在自己的地方舒服。」找到她最喜歡爬的那棵大樹,坐上方長武一年前為她掛上的。
「你沒去大廳,老爺會不高興的。」方長武輕推著。
「反正我一直就不是個很聽話的女兒,爹要不高興,就隨他囉。」
而且爹不也做了一件她不知道的事嗎?
他和武哥之間居然有她不知道的約定,哼哼,虧她還一直為爹答應讓武哥留下來而感謝爹;結果——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
「何必跟老爺過不去?」他畢竟是她的爹。
「我沒有呀!」她的髮絲,隨著擺藹而飄揚著。「只是大廳裡有我不想見的人,我當然就不去了。」
「丘濟穎?你還記恨以前的事,?」
八年前,他和司徒絹扮鬼嚇艷兒,艷兒是沒被嚇到,不過她看他們兩個不顧眼,他們兩個也沒多善待艷兒就是;尤其是司徒絹,她為難艷兒的次數太多了。
「以前?」艷兒想了下,才知道他指什麼。「我才沒那麼閒,老是記著以前的事;只不過我討厭他,不見也罷。」最好老死不必往來。
「恐怕沒那麼容易。」
紅嫣一來,就看見他們兩個相伴的契合模樣。一個推、一個蕩,情深不必言語,只要從相處裡就看得出來。
「大嫂,你怎麼來了?」
「是爹要我來找你。」紅嫣走向前。「你和長武一聲不響就溜了,爹很不高興;我跟爹說你人不舒服,爹要我來看看你,而且說,晚膳的時候,你一定得到。」
「晚膳?」司徒艷皺眉。「那個丘濟穎也在?」
「嗯。」紅嫣點點頭。
「真是冤家路窄。」她咕噥。
「還好吧。」她聽丈夫說過他們小時候的事。「我看丘濟穎相貌堂堂,不像是會再作弄你。」
「他相貌堂不堂跟我沒關係,反正我討厭他;這不用理由。」艷兒皺了皺鼻子。
紅嫣噗哧笑了出來。
「艷兒,你的喜惡好明顯;如果你大哥在這裡,一定會告訴你,像你這樣容易得罪人,在商場上一定生存不下去。」
「那沒關係,反正我又不入商場。」她聳聳肩,然後用力蕩了下,將自己蕩高的時候突然放開手,讓自己飛出去。
方長武一見,身形快速的向前躍向空中,接住艷兒,然後兩人同時落地。
艷兒銀鈴般的笑聲清脆的響了出來。她的手勾著方長武的脖子,身子被他橫抱著;而方長武是皺著眉目、凜著臉。
「胡鬧!」方長武斥責。
「沒關係,我知道你會接住我。」艷兒一臉開心,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要是我來不及呢!」
艷兒轉了下眼眸。
「那也沒關係,我受了傷,你會擔心;很公平。」
「艷兒!」方長武只能無奈的歎氣。
她就是永遠都要讓他放心不下,讓他永遠都不知道他一轉開眼的時候,她會做出什麼事,只能一直為她擔心。
他可以不理她,但他偏偏做不到。
「武哥,別皺眉呀。」她撫平他的眉頭,笑咪咪地道:「至少,我沒有搗蛋、也沒有作弄人呀。」
「但是你沒顧到自己的安危。」
「我的安危,你會顧呀!所以我就不用擔心了。」
方長武沒轍的看著她,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原來,這就是艷兒的不舒服呀!」慧心樓門口站著司徒絹與丘濟穎。「不知道爹如果看到你這種模樣,會有什麼反應?」
聽到這個聲音,司徒艷連看都懶得看來人一眼,直接問上眼,頭靠在方長武肩上偎著。
「怎麼?沒話好說嗎?」司徒絹走進來。
「武哥,送我回房。」艷兒低聲道。
方長武點頭,轉身便將她抱入樓閣之中。
「艷兒——」司徒絹才想追,紅嫣便攔住她。
「絹兒,艷兒要休息,你就別打擾她了吧;更何況,你還有客人。」紅嫣望了眼她身後的丘濟穎。
司徒絹快快的回過身,
「穎哥哥,我帶你回偏廳,晚膳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她領著他往門口走。
「那就是艷兒嗎?」丘濟穎沒移動。」是呀。」
「伯父不是說要艷兒一起用膳,不如請她出來,我們一起走。」他的眼神一直望著艷兒消失的方向。
「丘公子,你還是先跟絹兒回去;你是客人,不必等艷兒的。」紅婿說道。
「但是——」丘濟穎還望著關門的樓閣。
「穎哥哥,我們先走吧,至於艷兒——你放心,她有她的方護衛跟著,不會有事的。」司徒絹拉著他往門外走。
好不容易送走他們,紅嫣吐出口氣。
如果她猜得沒錯,她相公對丘濟穎的評語是:心高氣傲。
因為出身好、又少年得志,雖然能力、才幹都不錯,不過就是太驕傲了,而且他在外頭的名聲不怎麼好。
絹兒肯定是喜歡他的,可是剛剛他看艷兒的眼神有點怪,不像是厭惡。
她只肯定,艷兒對這兩個人肯定是感冒至極,否則不會連理都懶得理。
呃,為了待會兒能順利吃完晚膳,她是不是該假裝去請大夫,讓艷兒不必待在餐桌邊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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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兒,以後不許你再這麼做。」進入她房中,將她安全的放在床邊後,他沉著聲命令。
「好。」她點點頭。
「真的?」她這麼快同意、沒跟他討價還價,讓他有點懷疑。
「當然。」她更用力的點頭。「我知道你會擔心我,所以我不會再做了。」
知道他很關心她,始終把她放在心裡的第一位,否則不會那麼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在第一時間救她。
這就夠了!
方長武看了她一會兒,確定她不會再亂來,他站起身。
「你要去偏廳見老爺,還是在房裡用膳?」他問。
「在房裡用膳。」她回答,「不過,我要跟你一起。」
「我會在後堂吃。」那裡才是司徒家人以外的人用膳的地方。
「如果你不把自己的晚膳端來,我就不吃晚膳。」
方長武走到門口的腳步一頓。
「艷兒。」他不高興的回過頭。
「一個人吃飯很寂寞的,武哥,你就陪陪我嘛!」她裝可憐的撒著嬌,心裡卻在想,如果武哥還不答應,她要再用什麼方法留下他。
她的表情讓他有些不忍。平時府裡所有人都不重視她,艷兒常常一個人在房裡用膳;他從沒想過,艷兒在吃飯的時候需要人陪。
「武哥。」她走到他面前。「陪我一下,好不好?」她輕扯著他的衣袖。
方長武掙扎了下。「好吧。」
「謝謝武哥。」她笑開臉,在他沒反應之前,輕吻了下他唇。
「艷兒!」方長武俊臉微紅。
艷兒也紅了臉。
「我等你。」像個送丈夫出門的小妻子,她幫他拉開門,然後看著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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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站在園聞著花香,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武哥端著晚膳來,還一臉僵硬不自然的模樣。艷兒忍不住輕輕笑出來。
武哥很不習慣她親密的舉動哪!
老實說,她也不習慣。可是因為是武哥,她不介意自己完全沒有女兒家該有的矜持模樣,主動追求。
一回生、二回熟,她發現武哥吻起來的感覺,很容易讓她上癮。
武哥對她有感情,可是她也看得出來武哥一直在抗拒。
是什麼原因讓武哥不准她問爹,她大概也猜得出來。
還不就是門當戶對、身份配不配那一套——真是老套!
不過沒關係,她有方法應付;現在最重要的,是加強武哥對她的關心和重視,不時出一些像昨天那種狀況來,讓武哥不得不時時注意她。這是不錯啦,可是那樣她也很可能會受傷,武哥會不高興。
那麼,換一個方法,就跟住武哥,讓他不得不照顧她;他愈放不下她,就愈離不開她,那她才有可能嫁給他。
嗯,就這麼辦。
「咳、咳。」
艷兒想的很專注,沒注意到有人在叫她,直到人已經來到她身邊,打著咳嗽,她才猛然回神。
「是你。」她退開好大一步。
「艷兒,早。」用完早膳還沒看見她,他就自己來
他笑,司徒艷可沒笑容。
「丘公子,這裡是司徒府,不是你的萬順鏢局,請你別亂闖,也別胡亂進入這裡;我不歡迎陌生人。」艷兒冷著臉道。
「我不算是陌生人,我們八年前就認識了。」丘濟穎回道。
八年沒見,她完全不是記憶中那個瘦瘦小小、看來毫不起眼的模樣;明明相似的五官,現在的她卻是絕美動人。
跟絹兒比起來,她明顯的吸引人多了。
「恕我貴人多忘事,我不記得認識過你。」艷兒笑得假假的,沒興趣跟他攀交情。
「艷兒,你該和絹兒一樣叫我一聲『穎哥哥』的,那樣你就更可愛了。」他不以得意的回道。
「很抱歉,我沒有那麼多哥哥;尤其是你,我高攀不起。請你離開。」她轉身不理他的走回房。
「艷兒!」他快步攔到她面前,軟著語氣道:「不要這麼冷漠,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們至少可以好好相處。」
「要攀交情,請移駕絹之樓。」她嫌惡地道:「另外,請稱我為『司徒姑娘』,別亂叫我的閨名。」
她越過他想入樓,丘濟穎伸手攔阻。艷兒退的快,不然差點被他抱住。
「你做什麼?」她怒瞪著他。
『沒什麼。」他笑笑地。「我只是想跟你好好培養感情而已。」
「你立刻走,否則我要叫人了。」
「你叫,不過有沒有人會理你呢?」他是司徒家的客人,連伯父都默許了他在這裡自由活動,就算她叫人來又怎麼樣?
艷兒才不理他,扯開嗓子便大叫:「武哥!」
方長武的身影迅速掠人慧心樓。
「怎麼了?」艷兒從來不大叫,她忽然叫他,讓方長武擔心不已。
「武哥,」艷兒迅速移到他身側。「他不讓我回房。」她努力在語氣中加入一點委屈。
方長武皺了下眉。
「丘公子,請你讓開。」
丘濟穎瞇眼看著他。
「我和艷兒的事,輪不到你這個下人插嘴。」
昨晚從絹兒那裡,他已經把這八年裡司徒家發生的大小事都問的差不多了;當然,也包括這個以護衛身份、留在艷兒身邊八年的男人。
方長武還來不及對丘濟穎的侮辱言辭作什麼反應,艷兒已經憤怒的快跳起來。
「不許你侮辱武哥!」她憤怒的指著門口。「丘濟穎,立刻滾;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丘濟穎好笑地道:「你要怎麼對我不客氣。」
就憑她一個這麼嬌小、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要怎麼對他不客氣?
「就像這樣。」艷兒抓起地上一把泥土,準確無誤的丟中他的臉。
丘濟穎當場變了臉。
「你還要再試試嗎?」這次換她笑了。
「司徒艷!」丘濟穎怒吼一聲撲上前,等他逮住她,他絕對會好好教訓她一頓。
可惜他沒有機會碰到她。
丘濟穎一動,方長武立刻將艷兒推往身後、擋住他的攻擊。
看見是他,丘濟穎毫不留情的出招攻擊,但沒幾招就被方長武打退。
「你!」他到底是誰?武功居然這麼好?!
「請你立刻離開。」方長武沒有乘勝追擊,只是將艷兒安全的護在身後,然後請他離開。
「如果我不呢?」
「你立刻走,否則我會請武哥把你丟出去。」艷兒露出臉說道,還順便送他兩顆白眼。
「我會再來。」丘濟穎再看了方長武一眼,然後才走出去。
他一走,艷兒立刻從身後抱住他的腰,
「武哥,幸好有你。」
方長武拉開她的手臂,將她移到面前。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他莫名其妙跑來,我不想理他,他居然想趁機對我不規矩,我就喊你了。」
方長武想了下。
「以後我會盡量早點來,如果他再纏你,你就喊我,別跟他單獨相處,知道嗎?」他叮嚀。
「知道。」她很乖的點點頭,心裡暗暗偷笑。
那個討人厭的傢伙還有一點好處,因為他一鬧,把武哥對她的保護欲都給激出來了呢!
這下她不必再煩惱,要怎麼才能贏得武哥全部的注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