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風華覺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長、很深、很安穩的一覺,而她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害怕與一點點的寒意,她全身似乎都被溫暖包圍了。
她所待的地方,舒服的令她不想醒過來,不過她還是因為得到充分的休息,下意識的睜開眼。
有一瞬間,她只是呆呆的看著眼前那堵胸懷,有半晌不能清楚的意識出,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直到注視著她的那道目光因為她發呆了太久,覺得該是出聲喚回她的時候——
「風華。」他低沉的嗓音從她頭頂灑下,溫風華迅速抬起頭。
「噢!」
「啊,對不起。」
他揉了揉被撞疼的下巴,不確定這是一個好兆頭。
「天哪!」她突然低喊一聲,然後迅速翻開他身邊,結果差點跌下床。
Chen連忙大手一撈。
「跌下床是你早上醒來後選擇的起床號?」他低沉的嗓音裡有著掩不住的笑意。
「才不是。」她紅了臉。「我只是沒想到……我以為……天哪,我不敢相信,我真的在你床上睡著了。」
在他的床上、在他的懷裡,她居然敢睡得這麼沉?!
「相信吧。」他抱著她一同坐在床上。而且他可以保證,這種狀況絕對還會有下次,
「放……放開我吧,」她就坐在他平伸的大腿上,這實在不是個好姿勢。
「你還怕嗎?」他先問。
「不會了。」她深吸了口氣。她安全了,他來救她了,他不會讓那種事發生在她身上。
現在離那個可怕的時刻雖然只經過幾個小時,可是她已經漸漸恢復自制,雖然想起來,她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真的?」他不太相信的托起她下頷。
「真的。」她淺淺的對他笑著。「謝謝你。」如果他沒有趕來,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麼樣。
他仔細的審視著她的容顏,確定她的情緒已經恢復泰半後,開始有了開玩笑的興致。
「我救了你。」
她點點頭,低著說:「謝謝。」
「除了『謝謝』能不能有點實際上的報酬?」他再度托起她下頷,直勾勾的看入她眼裡。
「什麼實際……」她忽然住口、雙眼瞪大。「你——」
「你在我的床上。」他笑笑摟近她,讓她隱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溫風華先是呆了兩秒,然後看見他眼裡明白寫著的慾望,她嚇了好大一跳,同一瞬間跳下他的腿、他的床。
Chen發誓,他從沒看過她的動作這麼迅速過。
「色狼!」她離他遠遠的。
「你那麼秀色可餐、又待在我床上、我的腿上,我又不是木頭人。」他坐在床上聳著肩,痞痞的笑望著她。
「你……你……」她那麼狼狽、又那麼信任他,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還想著那……那種事!
「別輕易相信任何男人。」他看穿她的心思,下床走到她面前。「所有男人都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在與你獨處的下一刻變身成狼。」
她渾身一顫,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幕,怯懦的閉起眼。「不要嚇我……」
他歎了口氣,扶住她。「別怕。」
她搖著頭,脆弱的倚在他懷裡。
「我不……不是這麼膽小的……」
「我知道。」昨天晚上,她的膽子至少被嚇掉了一半。
「那你還嚇我。」她重重的捶了下他的肩。
「我不是嚇你,我只是老實的告訴你——我想要的。」而且他很老實,也有風度,沒有強迫女人的前例。
她立刻抬頭。「你就不能文明一點嗎?」
「沒辦法,你們女人不老是說,『男人是未進化完全、專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笑。
「我沒有。」她只是覺得他好色了一點而已。
「但是,我現在很想當那種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俯在她耳畔道。
「下流!」她紅透臉。
他笑著輕啄了下她的唇。
「去浴室裡把自己清洗一下,」他推她向浴室,沿途順便拿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給她。「我這裡沒有女人的衣服,你就委屈點,先穿我的睡衣,把你身上的衣服換下來。」
她接過睡衣,猶豫的看著他,「Chen。」
「嗯?」
「真的謝謝你。」
他又笑。「快進去吧,你這副模樣,會讓我很想餓虎撲羊的!」
她嗔看他一眼,才在他的笑聲中把浴室的門關上。
也許,他沒有她想像中那麼一無是處,他也可以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
等她沖完澡,換上那套過大的睡衣,整理好自己後,她走出房門,看見他在廚房的吧檯上將煮好的咖啡端上桌。
他又打破一項她對他的認定——原來,他不是個不會進廚房的男人。
「烤吐司、果醬、煎蛋、咖啡,希望你不是個不喜歡西式早點的人。」他一一念出菜色,然後望向她。
「我是客人耶,有的吃就該偷笑了,哪敢抱怨。」她快樂的入座。
「這麼委屈?」他抬槓。顯然一個熱水澡,讓她恢復更多了。
「沒有啊。」她端起咖啡想喝,他卻一手按在她端咖啡的手臂上。
「先吃一點煎蛋,空腹不要喝咖啡。」他在她身旁坐下。
她聽話的放下咖啡。
「你不像是個重養生的人。」她拿起叉子吃蛋。
「怎麼不像?我想活的久一點。」他挑著眉毛。
「我以為,你這種夜夜笙歌的男人,是不會考慮到以後的。」
「生活過得精采和注重自己的健康,可以同時存在,而且不相衝突的。」他笑了笑。
「是嗎?」吃完一顆煎蛋,她喝著咖啡。他沒有符合「早睡早起身體好」的守則啊。
「當然。」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都活得很好。
溫風華吃完一顆煎蛋、兩片吐司,加上一杯咖啡,剩下的全部由Chen自己吸收了。他早該料到女孩子的胃口沒有那麼大。
「待會兒你的衣服送來,我就讓人送你回去。」一同洗著碗盤,Ch呂說道。
「那我要怎麼找你?」她問。
「沒事的話,最好別來找我。」他懶懶地道:「跟著我,昨天那種情況很可能會再重演。」
她一頓。「那採訪呢?」
「我說過了,不會接受採訪。」將濕的杯盤放進烘碗機,他輕點了下她鼻尖,率先走向客廳。
「可是……」
「救你,是因為你是因我而受累,和其他的事都無關。」他輕描淡寫地道:「更何況昨天那種情況,不論是任何女人碰上,我都會救。」
她一窒。「我還是要做你的專訪。」然後走到他面前,把心頭微微的疼痛給壓下去。
他抬眼看她,伸手一拉,便將她扯進自己的懷抱裡。
「你已經準備好要分享我的床了嗎?」他親暱的在她頰畔摩蹭著。
「這……跟那是兩回事。」她僵住不動。
「對我來說是同一回事。」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托住她下頷,讓她看清楚自己。「讓我得到你,我就可以為你打破原則。」
「Chen!」她皺眉,拉下他的手。
他匆爾揚笑,放開手臂,讓她順利站起來。
「我想,我應該趁你昨天晚上還神志不清的時候,就抱你才對。」他扼腕錯過一個最佳時機。
「大色魔!」她抓起抱枕就丟向他。這男人,永遠正經不了三分鐘。
她真的討厭他充滿色慾的眼神!
「真正的色魔,是不會讓你有機會逃跑的。」他一手接住抱枕,就立刻撲向她。
她尖叫,趕緊逃往沙發後面,他又追過去。
「Chen,別玩了。」
「我沒在玩。」
「我……我收回那句話。」
「來不及了。」
「你……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當然是。」他跳過沙發,將她撲倒在地上,兩個人都氣喘吁吁。
「我……我認輸。」她喘著氣。
他不管,低頭便朝她朱唇吻了下去,不是輕啄,而是深吻。
他的身體貼著她,薄實的唇瓣鎖著她的,刁巧的舌瓣不斷入侵著她的唇,深深的糾纏住不放。
在一切快要失控前,Chen放開了她,拉著還沒有清醒的她坐起來。
「除非你打算把自己交給我,否則別再來找我,我不保證下一次我還能及時停下來。」他沙啞地道。
她恍然回神。「可是……」她的採訪……
門鈐聲突然響起。
「什麼都別再說。」Chen壓住她的唇。「和你在一起很愉快,我不想你氣怒的跟我道再見。」
「Chen……」
「我姓鍾,鍾亦成。」他忽然說出少用的本名,又輕啄了下她的唇。「就當……是送你的紀念禮物。」
不等她回答,他起身去開門,然後把她的衣服拿進來,無言的要她回房去換上。
她望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就將她輕推入房間。
總在她以為瞭解了他一點之後,他的下一個舉動,又會推翻了她心中的認知。她似乎永遠都無法搞懂他。
懷著不捨、又萬分無措的心情,她只能默默依著他的話做,她從沒有對任何人有過這樣複雜的感受,一時之間根本無法釐清。
就這麼離開嗎?
可是,他清楚的說了,他不會為她而破例,儘管他們都明白,在彼此心中的特別。
如果那種感情真的特別,那麼她比他更沒有把握,他識過無數胭脂,她再特別,也不可能留得住他那顆浪子的心。
太多女人愛他了,如果她真的也愛上他——只是自找苦吃。
她能感覺得到,無論他心裡藏著的是什麼,他都不打算讓情愛來破壞他現在的生活。
可是,明明知道的事,她為什麼還是覺得傷心?
················
他把她趕走了,不希望她來攪亂,也不想再見她。儘管他一直微笑的送她離開,但她就是明白他的意思。
回到家裡,溫風華完全沒有平常的精神與力氣,只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連天黑了都沒有開燈。
不一會兒,溫雨華回來,客廳的燈突然被打開,溫風華這才回神的眨了眨眼。
「姊?!」溫雨華換上室內拖鞋走進來。「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偶爾,我也會蹺班嘛!」她打趣的有氣無力。
溫雨華審視著姊姊的神情。
「你在煩惱什麼?」
「沒有啊。」煩惱嗎?憂鬱比較像吧。溫風華想道。
「姊,你是靜不下來的,可是你已經在客廳裡發呆好久了,什麼事、還是什麼人困擾你了?」
「你怎麼知道?」猜的還真準。
溫雨華只是一笑。
「姊,我們姊妹—向無話不談,又從小—起生活到現在,你有沒有煩惱,我會看不出來嗎?」
也對。溫風華想道,尤其小雨是她們三姊妹中,心思最細膩的一個。
「那你呢?」她反問。「你的煩惱解決了嗎?」
「我的不算煩惱,只是有問題需要釐清而已。」溫雨華沒有裝作聽不懂。「不過我已經想清楚了,談談你吧。」
「我……」溫風華遲疑。「我遇上了一個很特別的男人。」
「什麼樣的男人?」
「他很風流、很狂放,和好多女人在一起,擁有一切令女人喜愛的外在條件,還有一顆很精明的腦袋,是一個很標準、流戀花叢的花花公子,我都罵他是『色狼』可是他從來不生氣,反而一直逗我,在我有危險的時候救我、在我很難過的時候溫柔的照顧我。但是,他總是在我以為他正經的時候,就開始動手動腳的吃我豆腐。」
而且,還很小人的二度偷走她的吻。
「聽起來,他不算是個一無是處的男人。」溫雨華支著下頷說道。肯照顧一個陌生女人的男人,至少不是無情無義的。
「其實,他是總編要我採訪的人。」溫風華低道:「可是他從來不接受任何採訪。」
「姊,你動心了是不是?」如果不是,依姊直率的個性,不可能為一個男人發呆了一整天吧。
「他很可惡,居然說,如果要他接受採訪,除非我答應跟他上床。」想到這點,溫風華就覺得忿忿不平。
溫雨華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雨!」她怎麼可以笑。
「姊,他真的很精明嗎?」溫雨華問。
「對。」號稱「賽孔明」的智囊人物,怎麼可能不精明。
「他很風流,那他是不是個做事不擇手段的人?」
「不是。」在某方面而言,他很君子。至少,他沒在她脆弱的時候,佔她便宜,反而在她恢復後才開始鬧她。
「姊,你想,他會不會是看穿了你的個性,知道你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子,所以才開出這種條件來嚇退你?」
溫風華呆住,她從沒這麼想過。
溫雨華繼續分析:「就你所形容,他應該是個風流、卻不下流的男人,他不會乘人之危,卻也不掩飾他想得到你,但偏偏你不是那種輕率的女人。得不到,最好就避而遠之,偏偏你對他有所求,所以他乾脆用一個你不可能會同意的條件,來讓你知難而退。」
「會……會嗎?」仔細一想,他其實可以趁她被他氣的昏頭轉向、沒有防備的時候得到她,但他卻沒有那麼做。
「有可能。」溫雨華看著姊姊。「如果他是一個擅於偽裝自己的男人,那麼,他應該會對自己設下一些保護色,你很難確定這種人到底是哪一種人,可是他的某些特質,卻很容易令人著迷。」
「那……我該怎麼辦?」小雨實在太會分析,溫風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妹妹身上了,希望她能有好主意。
「我沒有辦法告訴你該怎麼做,因為我不認識那個男人,也不能確定我的判斷對不對。」小雨失笑,姊姊把她當神哪,她哪有那麼厲害。
「你說的一定對,小雨,幫我想想辦法嘛,我一定得採訪到他的,而且總編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溫風華求助地道。
「這……」溫雨華想了想。「姊,你只是單純想採訪到他而已嗎?」
「我……」想到那個令人心慌意亂的深吻、想到早上離開他住處時的矛盾,溫風華猶豫了。
「姊,你——愛上他了嗎?」溫雨華小心地問。
「才沒有!」溫風華大聲反駁,然後突然發現自己根本言不由衷,如果沒有在意,她怎麼會有矛盾。
而這種在意,應該不是愛吧?可是這種在意的深度,和愛的感覺又差多少?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愛上一個花花公子……」她連連否認。
她向來最鄙視這種男人,用情不專又好色,她避的遠遠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愛上?!
溫雨華看著姊姊,看來,姊姊確實是動心了,只是她動心的,偏偏是她向來最討厭的那種男人,姊姊一條大路通羅馬的感情神經根本不能接受;可是這個男人偏偏惹亂姊姊的心了,所以姊姊才會有矛盾。
「小雨,我絕對不會愛上那個痞子的。」彷彿尋求支持似的,溫風華用格外肯定的語氣對妹妹說。
是,她沒愛上,只是被人家偷走了心而已。溫雨華想歎氣。
「姊,這個男人對你來說,是特別的,對不對?」
「他是很特別。」溫風華咕噥的回道。特別到讓人氣也不是、喜歡也不是,他飄飄匆匆的態度也讓人永遠捉摸不清。
「如果是我對一個不該動心的男人動了心,又停不了自己對那個男人的在乎,我會選擇不顧一切的愛他;而如果愛這個男人,會讓我公私不能兩全的話,我會放棄一個。不是放縱自己全心全意去愛那個男人,就是斷了自己對那個男人的所有情感。」就像是對……他。
溫雨華搖了下頭,把他的身影搖出腦海。
「小雨……」溫風華似乎聽出一點不對勁。
「姊,我無法告訴你該怎麼做,因為我不是你;不過,你可以問問自己的心。我想,或許把採訪和自己的感情分成兩件事來處理,一件一件來,會容易的多。小小的一篇專訪,絕對不會難倒溫家人的。」最後,她笑著這麼說。
「嗯。」想了想,溫風華點點頭,聽過小雨的話,她好像又知道該怎麼跟那個痞子周旋了。
「姊,這個男人是誰?」溫雨華好奇地問。
「你在司法界,聽過『Chen』這個名字嗎?」溫風華反問。
「聽過。」
「就是他。」對小雨,沒什麼不能說的,溫風華不隱瞞。
「原來是他……」賽孔明,如雷貫耳呢!
「本來我還以為,一個有腦袋的男人,會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樣,結果……他根本是集所有壞男人樣的大成,痞子一個!」溫風華不滿地道。
「有那麼差嗎?」溫雨華忍住笑。如果真是Chen,或許她還比姊姊多知道一點——他不但以智慧聞名,而且還是個有國際執照的律師。
聽姊姊說起來,跟Chen應該有不淺的接觸,就不知道他對姊姊是把持什麼樣的態度了。
她希望,姊姊的愛情運,會比她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