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實在是一件辛苦的事,在追了一天一夜後,風琤與秋寒星、水玥與藍礌四人決定在客棧裡好好吃一頓,順便休息。
「我們已經追了這麼久,這一路來卻什麼也沒看到,龍山寨的那三個人會不會是騙我們的?」水玥問道。
「他們不敢。」藍鐳道·瞧他們當場嚇得差點腿軟的反應,就算想騙他們,諒那三個人也沒那個膽!
「可是,我們沒有找到人也是事實。」水玥其實也覺得那三個人不敢說謊,可是他們以輕功連追了一天一夜,速度已經很快;如果方向正確,不應該到現在還沒找到人。
「這有兩種可能。」風琤推測道:「一種是我們追的路徑不對,另外一種,就是我們在路上錯過了。也許他們的速度,現在反而比我們慢。」他們一路來,並沒有多作休息,也許已趕在任風行之前。
四人相互對視一眼,風琤的分析,讓他們不得不停下來思考。
「那麼,我們現在還要繼續追嗎?」藍礌問道。
「我想先和這裡的分堂口取得聯繫,問問他們所得到的消息後,再來決定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風琤道。
「這倒是個方法。」未婚妻所提的建議,秋寒星無條件贊成。
也許分堂口會有他們想要的消息也說不定,他們這邊追人追的辛苦,就不知道北宮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就在他們討論的時候,一道紅色的影子半跑著進了客棧,走到掌櫃面前。
「掌櫃的,我要六個饅頭、四個肉包,另外再加一盤炒花生、一壺茶,統統包起來,我要帶走。」
「好的,女客倌請梢等。」
水玥吃著東西,眼神不經意的一瞄,驀然瞪大眼。
「你們看!」她連忙喊,從他們的方向看,只能看到那名女子的一點點側影,但這樣已經夠了。
「謝謝。」付了帳,她從掌櫃的手上接過東西,正準備離開。
「焰珂?!」風琤站了起來,叫喚的聲音剛好讓正欲走出門口的紅色身影聽見。
紅色身影先是一頓,而後猛然回身。
「真的是焰珂!」
不可置信的驚喜表情同時顯露在水玥與風琤的臉上,然後她們動作一致的往門口衝去。
然而,紅色身影並沒有如預期中的迎上來,反而在看見她們後,驚慌的睜大眼,一轉身就往外頭衝了出去。
「焰珂!」水玥與風琤同時大喊,然後追了出去。
才幾步路的距離,然而那個熟悉的身影早已飛快的消失,水玥與風琤追過好幾條街,卻再也找不到剛才驚鴻一現的人。
藍礌與秋寒星追著她們的身影而來。
「怎麼了?」藍礌問道。
「焰珂不見了。」水玥好難過,藍礌連忙摟住她。
「剛剛那個人,就是焰珂?」秋寒星一邊問,一邊將視線放在四周,繼續搜尋著剛才那道鮮明的紅色身影。
「嗯。」確定追丟了人,風琤失望的低歎了口氣。焰珂的輕功進步了許多,快的讓她和水玥明明只差幾步的距離,卻還是追不上她。
「焰珂應該明白我們在找她,為什麼她一看到我們,卻連頭也不回的就跑?」水玥不明白。
她們四人的感情親如姊妹,為什麼現在焰珂會變成這樣?
「一定有什麼事,是我們不知道的。」風琤道:「她失蹤了那麼久,也許在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才讓焰珂變成這樣。」
「可是,焰珂為什麼不肯見我們?」水玥還是好難過,好不容易找到了焰珂,可是焰珂卻不肯見她們。
「水玥,別難過了。我們現在立刻趕到分堂口,請他們派人堵住這座城的所有出入口,一定要找到焰珂。」風琤冷靜地道。
「嗯。」水玥點點頭。
四人立刻趕往分堂口·
等他們都離開了,焰珂才鬆了口氣,靠著小巷的牆壁,她難過的閉上眼--
風琤、水玥,對不起!
任風行挺拔的身影忽然躍落在她身旁,她猛一睜開眼,看見他後,將臉蛋埋入他的胸懷裡。
任風行將她手上抱著的食物全都接了過去,以一手拿著,另一隻手臂則摟著她往回走,什麼也沒多問。
*****
坐在馬車前頭,焰珂依然偎在任風行肩上。
「想說嗎?」他一手控韁、一手再度攬她入懷;在看了她一眼後問道。她的黯然讓他不能不問。
焰珂緩緩張開眼,望了望他,又垂下眼瞼,搖搖頭。
「都過去了。」
「嗯?」
「都過去了。」她再說一次,深吸口氣後,甩去黯淡的神情,清晰地道:「現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任風行咧了抹微笑。
「這樣好嗎?她們不會死心。」他正巧聽見了她們討論的話。
「沒關係,我們已經離開了那裡。」
他深深的看著她。焰珂現在的反應,十足十的粉飾太平。
「雲流宮的情報網有多大?」他突然問道。
「至少全中原武林。」
「那麼,無論我們走到哪裡,他們都會找到我們了。」以常理推斷,號稱二宮之一的雲流宮不該那麼不濟事。
「應該是。」她點點頭。「雲流宮如果想找出一個人,除非這個人永遠躲著不出現、或者死了,否則一定找得到。」
自小生長在雲流宮,她十分清楚雲流宮的動員力有多強;今天見到風琤與水玥,她心裡很清楚,回去面對是必然的結果,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巳。
如果她回宮了,他會怎麼辦?焰珂最掛念的,是他的喜悲。
「那麼,我們無處可去了?」他笑的深沉。
「你怕嗎?」她抬起頭。
「如果怕,當初不會帶走你。」
「我想也是。你從來沒有怕過什麼,連中毒的時候都還硬撐著和我說完話才昏倒;我想,這世上大概沒有什麼能讓你害怕的了。」她咕噥的語氣像是有些不滿,不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滿什麼。
任風行回應她的是一陣輕笑,停下馬車後,他取出方纔她到客棧裡補充的食物,兩人一邊休息、一邊用餐。
「對了,剛剛你怎麼會來找我?」
「妳去太久了。」他不放心,所以跟了上去,卻沒想到正好碰上焰珂從客棧裡飛竄而出,然後看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
「你擔心我?」她偷笑著偎了過去。
任風行望著她的舉動,似真似假的威脅道:「你再這麼靠近我,我可不管這裡是哪裡。」他眼裡的邪氣十足透露出他的想法。
經過昨夜之後,焰珂已經完全明白他這種眼神所代表的意思,連忙放開他,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卻又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袖。
「不要嚇我。」見他神色恢復自然,她才抱怨道。
「我是說真的。」托起她下頷,索取了一個吻後,才又問:「如果不回去,你會有什麼後果?」
舉凡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規矩,任風行雖然一向獨來獨往,但不至於連這點都不知道。
「無所謂的。」她閉上眼,格外貪戀此刻的溫存。
「告訴我。」他帶點要求的命令道,一點都不喜歡她臉上那種將要分別的神情。
焰珂睜開眼,無限依戀的望著他。
「就算有一天真的和你分開,我也不會忘了你。」她撫著他剛毅的臉龐。
其實,在見到風琤和水玥的時候,她心裡已有所覺。
這次能避得開,算是幸運,但她不可能完全躲過雲流宮眾多的眼線;而就算任風行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敵得過四堂之主、和雲流宮千萬的人馬,更何況,她根本不希望他們有拳腳相向的一天。
「不許用這種訣別的語氣對我說話,我不許你離開我。」他橫眉切齒的僵硬表情幾乎可以算是怒氣了。
「是呀。」她驀然笑了出來。「我要快快樂樂的過每一個在你身邊的日子,不讓任何煩憂來打擾我們。」
「焰珂!」他皺眉,對她刻意的迴避感到生氣。
「不要皺眉,不好看哪!」她輕呼著,伸手撫平他的眉,臉上掛著一抹令人憐惜的笑。「別為我擔心。你一向不愛我提雲流宮,我也答應過你不再提,我們都別再想這個問題,好嗎?」
「妳在逃避。」他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肯說。雲流宮的人既然能找到這裡,就能繼續追蹤下去,遲早還是會找到她。
「我餓了。」她轉身拿起饅頭,撕下一角餵進他嘴裡,然後也喂自己一口。
任風行還是一臉不豫,焰珂靠在他旁邊,望了一眼他的臉色後,撒嬌的偎進他懷裡,繼續餵他吃饅頭。
「笑一下好嗎?」唉,他的臉繃得緊緊的。
「把雲流宮的事告訴我。」他低頭看著她。
她神情一頓,看來不說他是不會罷休的。她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道:「其實也沒什麼,宮裡無緣無故丟了一個人,他們當然會緊張;我是宮主座下四婢之一,我失蹤了,其他人當然會想盡辦法找我。我遇見的那兩個人,一個叫風琤、一個叫水玥,還有一個你沒見過的叫雷玦,加上我合稱四婢。」
「你們感情很好?」
「情如姊妹;在宮裡,我們一向福禍同當。」
「就只有這樣?」
「嗯。」她點點頭,然後低語道:「不能再和她們相見,我會很難過;可是我更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在情愛上,她選擇自私的貪戀,苛求著能與他相聚的一分一秒;但她也清楚的知道,這種相守不會長久--請讓她好好的把握這一刻,而下一刻會變成怎麼樣,下一刻再說吧。
望著她的小臉,任風行有絲瞭然。
「忘了吧,我們離開這裡。」
「嗯。」她抹去傷感。
吃飽後,兩人再度上路。
經過這件事,他們都知道,她與他相聚的時間……不長了。
*****
龍山寨裡,單刀龍的脾氣愈來愈暴躁。
好不容易有一個可以整治任風行的機會,結果卻是連連失手,就連寨裡原本的買賣也沒做成幾件;都怪那個朱芸生,自從她出現後,他身邊的事沒有一件順利,虧他還曾經看上過她,想不到這個女人那麼掃把。
可惡,都派人去找了好幾天了,怎麼還沒找到她?要不是看在她會用毒的份上,他才懶得花時間去應付一個女人。
「寨……寨主。」最近寨主的脾氣火爆,來見他的人海個都小心翼翼。
「什麼事?」他沒好氣的問。
「我們……找到朱姑娘了。」
「人呢?」
「在門外。」
「帶她進來。」真是,這種事還得請示嗎?
「是。」來人趕緊跑出去將朱芸生帶進來,接著飛快的退下,免得寨主一發火,他又遭池魚之殃。
「你派人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朱芸生蹙眉看著他。上次來,他還一副不想再見到她的模樣,怎麼這會兒又叫人找她?
「任風行沒有中毒。」單刀龍道:「你說任風行中了毒,結果我的人到疾風谷察看,那裡早就沒有人了。」
「不可能!」朱芸生不相信的反駁。
自從上回中了焰珂一掌,她的內息一直無法調回,所以她才告訴單刀龍,不想錯過這個抓住任風行的好機會,結果,疾風谷竟人去樓空。
不可能的,她喂的毒,是只要一碰到人的肌膚便會滲透的毒,任風行不可能沒有中毒,除非……他解開了,但這更不可能--
「現在我不想再和你討論你給我的消息是真是假,我找你來的目的,是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很簡單,我需要你的毒來幫我對付任風行,在我採取行動之前,我要你將寨裡所有的兵器都餵上毒。」
朱芸生皺眉。「我不想跟你合作。」
她轉身要走,卻讓門口的守衛給堵住,又退回廳內。
「誰說我要跟你合作?」背後,單刀龍的聲音帶著嘲諷。「我一向就覺得女人成不了事,上次破例跟你合作後,更確定我的想法。現在,是我『命令』你這麼做,而不是合作,你聽清楚。」
朱芸生猛地回身,瞇著眼看向單刀龍。
「憑什麼我要聽你的?」
「如果你不肯乖乖聽話,那麼今天,你就離不開龍山寨。」單刀龍笑的陰沉。
朱芸生回給他一抹冷笑。
「現在的朱芸生,可不是兩年前的朱芸生,會被你輕易嚇住,我真的要離開,你龍山寨的人擋得住我嗎?」
「嘖,沒想到你的膽子倒變大了,很好,這樣我才更喜歡;不過,現在本寨主可看不上你。」單刀龍輕蔑地道:「朱芸生,仔細想想你現在的處境,反抗我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而如果我的手下抓到你,他們想怎麼做……我這個寨主可管不住,到時候,你可別怪他們不懂得憐香惜玉。」
「你威脅我?」她鐵青了臉。
「我只是讓你想清楚。」單刀龍看著她:「現在,你的回答呢?」
朱芸生深吸了口氣,衡量自己所在的處境後,她不得不屈服。
「如果我答應,你就放我離開?」
「你肯乖乖替我做事,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單刀龍說道;現在他的目標,是任風行。
「我怎麼相信你?」
單刀龍大笑。
「朱芸生,你沒有與我談條件的資格。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失去一隻眼睛,你現在所做的事連彌補都不夠,你最好清楚這一點。」
朱芸生極力忍住氣,「任風行人呢?」
「我的人正在追蹤,」這次他要一次解決龍山寨與任風行之間的恩怨。
「你想怎麼做?」
「這點你不需要知道。」單刀龍笑的深沉。
「你想殺了任風行?」朱芸生不得不問,她是氣任風行選擇焰珂而不選她,但卻不希望他死。
「任風行根本沒將你放在心上,虧你對他還這麼死心塌地。」單刀龍走下首位的台階。「我要怎麼對付任風行是我的事,他毀了我一隻眼睛,我就算要他的命,也不為過;你還是仔細想想你現在的處境、擔心你自己吧!」
蠢女人,都自身難保了,居然還擔心別人,女人的腦子到底都長到哪裡去了,真是不能理解。
「你不能殺他。」朱芸生防衛地道。
單刀龍沉了臉。「只要告訴我你的回答,我要怎麼做跟你無關。」
「不。」朱芸生拒絕,她不要幫他去對付任風行。
「不?」單刀龍危險地道:「你確定?」
「我不能讓你殺了任風行。」就算她恨他無視於自己的一片真心,卻也不希望他死,終究,她仍奢望有一天任風行會回心轉意。
單刀龍一把抓住她,眼裡含著殘忍。
「你不答應,好。」他朝外喊:「來人!」
「是,寨主。」門外的人一聽到叫喊,立刻飛奔進來。
「她是你們的了。」他將她甩向那群手下。「這個女人害我們兄弟在疾風谷裡受傷,要怎麼處罰她,都隨你們。」
「單刀龍,你!」朱芸生無法置信的瞪大眼,回身看到那群臉色非善的男人,她驚慌的閃到另一邊去。「住……住手。」
單刀龍假裝沒聽見,轉身便步回自己的座位。
「走開!」朱芸生摸出隨身攜帶的毒粉,撒向那群最接近她的男人,摸到毒粉的男人紛紛痛苦的退開,她才想趁隙逃出去,不料門後卻來了更多山寨裡的男人,她身上帶的毒粉根本不夠防身。
她退後想避開他們,卻無法如願,這群男人就像群餓虎,視她為唯一可食的獵物,怎麼樣都不願意放棄--
「單刀龍……叫他們住手……」她拍開那些想摸她的手,卻無力阻止更多人近身,叫喊道:「單刀龍,我答應……叫他們住手……住手啊--」
「停。」單刀龍終於出聲。
所有人一聽立刻停止,雖不情願卻遵守命令的紛紛退開。
朱芸生鬆了口氣,驚魂未定的看向單刀龍。
「先替我的手下解毒!」
她定了下心魂。「好。」
朱芸生幫那些中了她毒粉的人解完毒後,所有人在單刀龍的示意下,再度退出大廳。
「如果你不聽話,我隨時可以將你丟給我的手下。」單刀龍笑了下。「我想,你大概不會想知道整個龍山寨有多少男人吧?」
朱芸生心一驚,竭力穩住剛才所受的驚嚇。
「你放心,我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
「很好。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將我寨裡所有的兵器全餵上毒,然後留下解毒的丹藥,你就可以離開。」
「我知道了。」朱芸生不敢再使性子,只點點頭。
「來人,帶她下去,」單刀龍喚來手下,命人將朱芸生帶到特定的房間後,這才讓得意浮現面孔。
區區一個女人,要逼她就範的方法太多了,朱芸生想反抗他無異是自找死路;單刀龍滿意的笑著走回內室,現在,他所要做的,是養精蓄銳,然後等待手下傳回任風行的消息。
當大廳恢復一片寧靜,挑高的屋樑上,有三道人影迅速飛竄離開,絲毫沒讓任何守衛發現。
出了龍山寨的守備區後,他們才停下來。
「這個單刀龍……真噁心。」雷玦厭惡的說道。
她最恨恃強凌弱的人,尤其單刀龍居然以那麼多手下去逼一個女人投降,不管這個女人該不該死,這種手段都令她唾棄。
「真是男人中的敗類一個。」石無過配合著心愛女子的謾罵。
北宮無名面無表情。
「北宮大哥,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雷塊問道。
「等。」北宮無名吐出一個字。
「等?」
北宮無名道:「等他們行動,我們再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