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幾乎是水玥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在她面前,藍礌成了一個標準只會寵溺她的男人,無論她要什麼、想去哪裡,藍礌全程陪伴到底、有求必應,完全不見初時的冷淡。
「你會寵壞我的。」一天下午,當他們乘船游河的時候,水玥這麼說道。
藍礌摟著躺在自己懷裡的水玥,低笑的回應:「就是要寵壞你。」
水玥轉身抱住他。
「你這樣,會害我離不開你的。」她好感動地道。這種相守的幸福,美好的讓她幾乎不敢相信。
「離開?」藍礌很可怕的提起眉。「你還想去哪裡?!我不許你離開。」
「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都不要離開你。」她抬眼望著他。「藍礌,我愛你、我愛你……」
藍礌纏綿的吻住她的唇,封住她的愛語。
「既然愛我,就不要再胡思亂想。」
他很清楚地感覺到她愛他,可是卻也察覺她心裡有著嚴重不安。藍礌覺得奇怪,為什麼她會有那麼多的不安?
她愛他,無庸置疑,愛的不顧一切、愛的癡傻,在尚未成親之前,就將自己完全的交給他;在那一晚,他其實看見了她臂上的守宮砂,但他並不想停。因為,他真的想要她,並且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慾望。
在很高興,應該很幸福的時候,她常常忽然很不安、然後緊緊的抱住他,說著捨不得離開的話,這是為什麼?
難道,她心裡真的打著要離開他的主意嗎?
不行!他用力的抱緊她。
當晚,他們幾乎歡愛了一整夜,水玥對他索求無度的慾望感到不知所措,在一次又一次的歡愉跌宕後,終於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藍礌的眼清明的望著她,在她疲倦的容顏上,灑下一個又一個眷戀的細吻。
以往縱使有再美好的女子,也從來沒有讓他有過眷戀與不捨,可是水玥卻奇異的做到了。
「藍礌,我不想離開你……」她在睡夢裡囈語著。
「傻瓜,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始終不懂,為什麼她心裡有這麼多不安,不安的連夢裡都不安穩。
「我不要你恨我……」一顆晶瑩的淚珠,悄悄自她眼角滑落。
藍礌驚訝的看著她的淚。
「水玥,別哭,我不會恨你的。」他低聲安撫。
她的淚,無端的揪住他心口。
「我愛你……」連在夢裡,她還是這麼說。
「我知道。」因為,他同樣也愛著她。
愛?!藍礌被自己突來的念頭嚇了一跳。
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對她,已經從喜歡、喜愛,到真正的男女之情了;藍礌看著她不安的睡容,心疼的感覺再度氾濫。
水玥,在你心裡,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
辰時初,王爺的房門終於打開,小保盡責的仍站在門外等候。這是水玥和王爺「形影不離」後,王爺房門最早開的一天。
倒不一定是藍礌和水玥貪歡,而是除非水玥真的撐不住睡意,否則她一定是纏著王爺到處遊玩,就連晚上,除了夜市,在府裡頭他們也可以賞月賞的忘了時間,就算不說話,兩人也相依偎著。
事實上,藍礌和水玥這幾天的睡眠時間少的可以。
「王爺。」小保向前恭迎。
藍礌微一點頭,輕輕闔上房門。
「我去布行,你不必跟著我,留在府裡就好。記得,不要吵到水玥,如果她醒了,讓她在府裡等我回來。」他交代著。
「是。」小保應道。
聽著藍礌的腳步聲走遠,躺在床上假寐的水玥終於張開眼;淡淡的深色眼圈裡仍留著疲憊。
今天是第七天了。
其實在他起身著衣的時候,她就醒了,可是她不敢張開眼,就怕一看見他,她的神情一定躲不過他的眼睛。
她坐起身,含著淚,拿起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
她多想忘記時間、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繼續待在他身邊,可是她不能這麼做。
她不能對他道別,連一句再見都不能說;以後的傷心……再也不會有他安慰,也不能在他懷裡流淚。
想到這裡,水玥又想哭了;她努力的吸著鼻子,忍住淚意。
她告訴自己,有這幾天的回憶,已經夠了;她沒有完成任務,必須回宮去接受宮主的責罰,對齊盛庸,她也必須有所交代。
環顧著這個對她來說充滿幸福的房間,她輕撫著還留有他氣息的被褥。
「藍礌,對不起。」她含著淚,低啞地道:「不要怪我,希望你……幸幸福福,不再有憂愁。」
水玥深吸口氣,轉身自窗外輕巧的躍了出去,在不驚動小保的情況下,她悄悄離開了定王府。
*****
才過午時,齊盛庸已經到了約定的地方,而茶亭的主人老早就將客人送走,掛上休息的告示。
「都尉大人,您認為那個水玥姑娘能夠順利拿到東西嗎?」跟隨前來的李雙全問道。
「很難說。」
「萬一她失敗了,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齊盛庸沉穩的坐了下來。「不必急,等她來再說。」
「可是……」李雙全遲疑著。他總覺得,將那麼大的一件事交給一個女人去做,實在不是什麼好方法。
「你倒比我還關心這件事的成敗?!」齊盛庸若有所思的笑望他一眼。
李雙全趕緊收起過分著急的模樣,也坐了下來。
「屬下只是……擔心您的心願不能完成而已。」
「我自有打算。」
「是、是。」李雙全閉上嘴,乖乖的坐在一旁喝茶等候。
未時三刻,郊道上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策著馬往熟悉的方向奔馳,臉上的神情再平靜不過。
在茶亭前,她下了馬,然後朝齊盛庸的方向定去。
「水玥姑娘,你果然很準時。」齊盛庸一見到她,便先笑著打招呼。
才幾日不見,她似乎變得更美了。
「齊都尉不也等了很久?」不知道那白玉如意究竟藏有什麼秘密,居然能讓一個都尉將軍這麼勞心費力。
齊盛庸大笑了出來。「水玥姑娘,我們閒話少說,不知道你是不是完成了本都尉的願望?」
「沒有。」她坦然直語。
「沒有?!」齊盛庸皺起眉。
「我沒有拿到你想要的東西。」她直視著齊盛庸,一點愧意也沒有。
「貴宮打算不守承諾?」
「關於這件事,我自會回宮請罪,不過,我希望齊都尉能放棄白玉如意。」
「你沒達成本都尉的要求,反而希望我放棄,這是雲流宮不守承諾的另一種解釋嗎?」齊盛庸笑裡含怒。
「不,沒有完成任務是我的疏失;希望你放棄白玉如意,也只是我的建議,與雲流宮無關。」
「就憑你,也想命令本都尉?」
「不是命令,只是建議;你也可以不接受。」水玥平靜的答道。
「不可能。」齊盛庸堅持地道:「你不能完成本都尉的要求,我相信雲流宮應該有其他人可以完成。」
齊盛庸一拂袖便要離開,水玥跨步攔住了他。
「如果你不放棄,那麼就不能離開這裡。」這種威脅的話由一個嬌小女子口中說出來,實在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水玥當然知道宮主可以派其他人來完成這件事,可是她不要藍礌再受到任何打擾、更甚的是傷害;所以她必須想辦法讓齊盛庸打消念頭。
「你以為你攔得住本都尉?」齊盛庸輕蔑地看著她。
「你可以試試。」水玥堅定的迎視他的眼神,沒有一絲退縮之意。
齊盛庸瞪著她,一會兒後居然大笑出來。
「有趣。」他看著這個身高不到他肩平的小女人。「本都尉很好奇,為什麼你會堅持要我放棄,是藍礌要你這麼做的?」
「不關他的事。」
「哦,那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水玥深吸了口氣。「我不想他再受到任何打擾。」
「哦?」齊盛庸瞧著她的神情,突然了悟。「你愛上定王爺了?」
水玥呼吸一窒,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齊盛庸卻是一陣大笑。「只有愛情,可以教一個女人不顧一切;看來雲流宮主真是選錯人了,不該派你來偷白玉如意。不過,這也無所謂,你雖然不能幫我拿到白玉如意,但到底還是有點用處。」
「什麼意思?」水玥懷疑的看著他。
「定王爺想必也很重視你,否則不會讓你住進王爺府。」
他深謀的眼神讓水玥突然有些不安。
「這和你沒有關係。」
「當然有。」齊盛庸毫無預警的抓住她的手。「還記得本都尉說過的話嗎?如果你沒拿到白玉如意,那麼,就以『你』來作為補償。」
「不可能。」水玥直接否決。「我的失職,宮主自然會作出適當的懲處;如果你不願意放棄你的要求,那麼就算了,請放開我。」
她力持鎮靜的模樣令齊盛庸覺得有趣極了。
「本部尉如果想要你,向雲流宮主提出這個要求來取代白玉如意,你的宮主會答應嗎?」
水玥臉色一白。「我絕不會屬於你。」
「是嗎?」齊盛庸牢牢的抓住她。「我現在就要帶你回都尉府。」
他拉著水玥就往自己的馬匹走去,水玥拚命掙扎,使勁的想脫開他的掌握,結果她的武功居然不是他的對手,反而被他點住定身穴,攔腰一抱便躍上馬,並將她安置在身前。
「放開我!」水玥羞憤的大喊。
「別叫的太大聲,以免傷了你的喉嚨,我還想聽你為我喊出另一種聲音。」齊盛庸曖昧的在她耳旁暗示。
「下流!」水玥只恨自己學武不精。
「是不是下流,等回了府,你就會知道了。」他絲毫不以為忤,只要回了府,他不怕沒有方法逼她就範、甚至求他。
如果水玥真成了定王爺的女人,那更好;當藍礌知道水玥已經成了他的女人後,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想到這裡,齊盛庸得意的大笑,才勒著馬準備離開,藍礌與小保主僕兩人卻意外地出現。
「放下她。」藍礌聲若寒冰。
「藍礌?!」水玥簡直不敢相信,他.....他怎麼會來?!
可是她被點住穴道不能動彈,否則早就掙開這雙可憎手臂的箝制,直飛奔向藍礌的懷抱。
但藍礌並沒有看向她。
「定王爺,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您,真是意外呀!」齊盛庸看見他先是一楞,接著便泰然自若的打招呼。
「放下她。」藍礌重複一次。
「王爺指的可是躺在我懷裡的這位姑娘?」齊盛庸完全不動氣地反問。
「放下她。」
齊盛庸故皺了眉。「定王爺,這位姑娘是我中意的女子,王爺一來便是開口要人,這……」
「放下她。」藍礌自始至終都是同一句話。
水玥看著他的表情,知道掩在平靜面容下的藍礌此刻有多憤怒。
齊盛庸依然微笑的像個沒事人。
「本來嘛,只是一個女人,讓給王爺倒是無所謂,不過,我實在中意這名女子,要讓出去……我還真是捨不得。」
「水玥不是你的人。」藍礌終於換了一句話。
「但她此刻……是在我懷裡。」齊盛庸故意親近的偎近水玥,點出了個容易令人火冒三丈的事實。
果然藍礌的眼神閃過一簇火光。
「齊都尉,將水玥還給本王。」
「哦,她是王爺的女人?」齊盛庸明知故問。
「說出你的條件。」藍礌看穿了齊盛庸所打的主意,遂明白地問。
被點了穴而不能隨意動彈的水玥如坐針氈,尤其在被一個心機深沉、又色慾熏心的男人挾持住,她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齊盛庸到底想怎麼樣?!
「王爺果然是王爺,才智高、夠爽快。」齊盛庸哈哈大笑。「但是水玥太特別了,要讓給王爺……我真的捨不得呀。」他一臉惋惜的嘖嘖出聲,甚至以指背輕摸了下水玥的下頷。
不意外的,藍礌的雙眸一下子爆出怒火。
「本王沒耐心聽你閒扯,說!」
「哦,好吧,看來定王爺並沒有開玩笑的興致,那我就閒話少說。」齊盛庸清了清喉嚨。「其實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王爺府裡的白玉如意。」
「你要本王以白玉如意,交換一個原本就屬於我的女人?!」
「她真的屬於您嗎?」齊盛庸存心惹火藍礌。「王爺,水玥不過是應我的要求才去王爺府,論相識先後,她似乎應該屬於我吧?」
此話一出,水玥與藍礌同時驚大了雙眸。
水玥很生氣,齊盛庸怎麼可以這麼說,她跟他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可是藍礌儼然已經相信了。
藍礌收起無法置信的質疑,不看水玥;就算水玥真的是帶著目的接近他,她也已經是他的人,就算是背叛,他寧願親手毀了她。
「齊都尉,我再說一次,如果你再不將水玥還給我,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藍礌鐵了臉。
「堂堂王爺,居然會動手做起盜匪的事,當場搶人嗎?」齊盛庸有恃無恐。
「比起齊都尉的教唆行竊、臥底滲透,本王這不過是班門弄斧,根本算不上什麼,更何況,本王給過你機會,如果你不把握,本王也無須再客氣。」藍礌話鋒一下子逆轉,反客為主的撂下狠話。
「王爺當真以為我怕了您?」
「你敢動本王的主意,本王不以為還有什麼是你怕的;不過,本王豈是懦弱的挨打之輩?!」藍礌笑的狠絕。「你敢動主意到本王身上,就得有本事承受本王的反擊。」
「這麼說,您是不願意拿白玉如意來作交換了。」齊盛庸臉色一沉。
「同是本王之物,本王何須再以物交換?!」藍礌比齊盛庸想像的更加強悍。
「如果,是換她的命呢?」齊盛庸將刀子架上水玥的脖子,陰狠的道:「如果王爺不在乎她的命,本都尉也可以不要白玉如意。」
如果藍礌可以不在乎她的命,何必來向他要人?齊盛庸賭著這一點,說什麼都不放棄手上的籌碼。
「是嗎?」藍礌詭異的一笑,足下微微一動,一顆石子含帶內勁的射向齊盛庸胯下馬匹的前腳。
馬足一彎,齊盛庸一時不防差點跌下去。
「呀!」水玥驚呼一聲,不能反應也無法自保的隨著馬足前彎而往下滑,眼看便要跌至地面。
藍礌瞬忽往前疾掠,在抓住齊盛庸的握刀手腕的同時,另一手伸長攬住水玥下滑的身軀。
齊盛庸另一掌欲打向藍礌,藍礌身勢一轉、腳踢向馬身,借力使力的安全退後,閃開了齊盛庸惡意的攻擊。
馬足先是被石子打斷、接著又受藍礌一踢,整個身體撐不住的癱軟在地上,齊盛庸也一下子往下掉,他連忙跳出來,往後踉蹌了幾步。
「都尉大人。」李雙全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
齊盛庸站穩後,立刻避開他的扶持。
藍礌一摟著她,就覺得水玥不對勁,這才發現她原來被點了穴,藍礌連忙解開水玥身上被制的穴道;穴道一開,水玥一時沒站穩的差點跌倒,幸好藍礌始終沒放開扶在她腰上的手臂。
「藍礌……」她抬頭。
但他沒有看她,藍礌的眼神始終注意著齊盛庸的一舉一動。
「王爺好功夫。」齊盛庸咬牙的誇讚道。
想不到定王爺居然有這種身手,他太大意了。
「齊都尉也不差。」藍礌淡漠的回應道:「齊都尉如果還有興致,本王不介意再陪都尉打上一場。」
「王爺說笑了,您的武功……或許皇上該派您出征才是。」他假笑道。
藍礌笑的更虛應。「論武功,本王是學過幾年;不過,論帶兵征仗,本王就不在行了。齊都尉太看得起本王了。」
藍礌的武功修為出乎齊盛庸的預料,在沒有瞭解對手實力高低之前,齊盛庸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王爺,水玥現在可以讓您帶回去;但她終究是應我的要求才接近您的,這樣子……您還要她嗎?」他挑釁的問道。
「本王的女人,本王自有打算。」藍礌冷淡的回道。就算齊盛庸的話說到了他的痛處,他也沒有如他所願的怒火大發。
「王爺說的也是。」齊盛庸刻意提醒道:「不過,請王爺記住一點,如果您不要水玥,也請別忘了把她還給我。」
「哼。」藍礌低應一聲,轉身帶著水玥就走。
齊盛庸反常的沒再阻止。
「都尉大人,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定王爺將人帶走嗎?」看著人被救走,李雙全不甘地問道。
「現在先讓定王爺把人帶走,無妨。」齊盛庸深謀地道。
就算定王爺堅持把水玥救走,他也不會再相信水玥了,因為水玥背叛了他;一個男人再怎麼喜歡一個女人,只要這個女人曾經欺騙過他,這個男人就不會再輕易相信她。
最後他刻意說的那幾句話,其實就是故意在加強藍礌對水玥的怒火;他要的,是藍礌的心神大亂。
白玉如意他勢在必得,不過,現在他不要靠水玥來取得白玉如意,而要用她來打擊藍礌。
一個被愛沖昏頭的男人,是不會有太高的警覺性的,也不會有心思再去對付任何敵人。
暫時找不出白玉如意無所謂,至少能讓定王爺的心思擺在水玥身上,定王爺對水玥有多少分喜愛,他就擁有多少分勝算;他不只要白玉如意,也要除掉定王爺這個眼中釘。
一山不容二虎,金陵城既然有他,就不需要另一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