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文讓心自由的第一站,是兒童樂園。
其實在她還好小、好小的時候,她就來過這個能帶給人歡笑的地方,只是隨著年齡漸長,她讓繁雜的事情纏身,忙得沒時間再來。
坐在太陽輪上,聖文趴在窗口前看夜景。城市的點點燈火閃爍在大片夜幕裡,像是一閃一閃發光的星星,而川流不息的車輛順著山勢攀爬,蜿蜒成龍的模樣,像是龍在飛天。
剎那間,聖文的心情回到了小時候,她可以無憂無慮,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我真的好喜歡這種感覺。」她回眸看向駱冠禹,問他:「你怎麼會想帶我來這個地方?」
「因為我認識一個女孩,她好喜歡遊樂場的氣氛。每一次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會拉著我到遊樂場去坐雲霄飛車,趁著那種被拋高、甩下的刺激,發出驚聲尖叫,繼而宣洩她的下滿。」他看了聖文-眼。
「如果她心情好,也會拉著我來,這時候她會玩點不一樣的,比如說,坐坐太陽輪,看看窗外的夜景,而她的臉上,就會浮出好滿足的神情。」
駱冠禹在說那個女孩子的事時,臉上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讓明眼人一看,就懂得他深深戀著他掛在口中的女孩。
「她是誰?你時時刻刻惦記在心的那個女孩子是誰?」是哪樣的女孩能讓他流露如此深情的表情?是怎麼樣的女孩能讓他牽念,放不開手?聖文好奇的眼流轉在冠禹清朗的面容上,追問著答案。
冠禹有股衝動想全盤托出,說出那個讓他時時記掛在心的人是她,是十年後的她。但面對聖文如此清澄的目光,他如何開口說明他們兩個之間的事?
他能跟她說:十年後,她是他已離異的妻子嗎?
他能跟她說:十年後,她的父母將死於那項政治陰謀嗎?
他能跟她說:十年後,她對她父母的死深深自責與內疚嗎?
或者,他能跟她說:他這次回到一九九九年,並不全然是為了阻止電腦病毒程式的開啟,他有大半的原因是為了挽回她父母親的生命,救贖她的自責嗎?
怎麼說呢?
稍早,她才跟他提起她失去多少的青春歲月,說她多麼渴望像個普通高中生那樣,只為了強說愁的事而煩心,現在他怎麼開得了口去對她說,因為她拒絕援助資研院,而導致她的父母親死於那項陰謀裡?
他怎麼忍心將十年後的遺憾與悔恨,強加在十八歲的她身上,讓她去背負那樣的內疚與自責?
冠禹回過神,看見聖文清秀的臉龐上,神釆飛揚得奪人眼目。這樣的青春臉龐,這樣的笑,是聖文所冀望的,他有什麼權利去剝奪?
所以說,他能做的,只有盡力讓十八歲的聖文快樂,也盡量的勸聖文幫他完成他這次的任務,讓十年後的聖文不用那麼的傷心、那麼的遺憾……
現在,他能為聖文做的,也只有這些了,不是嗎?至於他跟聖文的未來、他們倆能不能復合?他根本就不敢多想。
收回心神,冠禹露了個苦笑,搖搖頭,淡淡的回答:「那個女孩已成為過去,她只是個回憶。」他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聖文以為他的不願多談,有他的難言之隱在,所以她也就不再追問,只是沉溺在這一片寧靜、美麗的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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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當駱冠禹帶著杜聖文在溜冰場畫圈圈時,杜聖文突然開口說道。
駱冠禹很認真的帶著她左腳、右腳往前滑行,所以沒細想她口中的「我幫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真的,我真的願意幫你找出那個程式,替你解決問題。」聖文以為他不相信她,所以信誓旦旦的又說了一次。
駱冠禹突然將滑行的身子打停,聖文因煞車不及,身子撞進了駱冠禹的胸膛,讓他抱在懷裡。
聖文的臉就貼在他的心臟位置上,她聽見了他的心跳,撲通、撲通的,她的心也跟著那律動,撲通、撲通的跳動著--
聖文的臉紅了,而在這個時候,駱冠禹卻將她的身子推開,告訴她:「我做這一切,並不是為了要你幫我忙。」
她點頭,「我知道。」知道他是個正人君子,知道他不會趁虛而入。
「既然知道,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答應我的要求?你不是想過你的平凡生活?你不是不想再惹是非?為什麼你要在這個時候提出?」她知不知道她這樣做,會讓他覺得他的真心遭人質疑。
「我沒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他赤著雙眼逼問她。
要知道今天他待她好,任何人都可以質疑他的企圖,唯獨聖文不行,因為他對她的真心是天地可監,他不願意自己的一片赤誠,受到一丁點的懷疑。
「我只是單純的想讓你開心。」他只是想讓十年後的她,多些快樂的記憶,「我並沒有別的企圈。」冠禹還是為自己的行為作了解釋。
聖文再度點頭,「我知道。」她真的明白。
「你既然知道,那你還提!」這不是擺明了要他難過嗎?
他的氣憤來得那麼突然,聖文對這樣的狀況很陌生,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因此,她只能搖頭。
「不要欺負我嘴巴笨,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扁著嘴,很委屈的為自己辯駁。
「我知道你今天帶我去遊樂場、夜市,還有帶我來溜冰,只是單純的同情我,想為我失去的歡樂討回一點公道,但是,你這樣單純的行為卻讓我好感激,讓我很想回饋你一些什麼。
可是我很笨的,除了電腦之外,什麼都不懂,所以我雖不願意再惹是非,雖不想讓資研院的人有跡可尋,但我還是願意冒險幫你。我只是單純的想回饋,為什麼你厭惡別人扭曲你的好意,卻又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的質疑我的好心?」她清澄的大眼望著他,眸中有被曲解的痛楚。
駱冠禹這才知道是自己反應過度了。「對不起。我只想到自己的好意讓人傷害了,卻沒想到我的質疑同樣讓你受到傷害。」對於這個小他十歲的聖文,駱冠禹突然手足無措起來,「我們……可以扯平嗎?」
「你還願意幫我找回我所失去的東西嗎?」他還願意帶她溜冰、逛夜市,甚至教她玩撲克牌嗎?
駱冠禹展顏一笑,「那是當然。」且非常樂意。「那你呢?你剛剛的承諾是不是依然有效?」
杜聖文點頭,「當然。」她想,就那麼一次,資研院的人應該不會那麼神通廣大,找到她還活在這個世上的蛛絲馬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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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兩個晚上的時間,杜聖文才找到那個機密程式。
然而,程式雖然找到,她的臉上卻依舊沒有笑容。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一直待在聖文身邊的駱冠禹,很敏感的察覺到聖文神情有異。
「有點麻煩。」聖文一邊回答,一邊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怎麼說?」
「設計這程式的人加了兩道保護程式,我只要進入裡面,想解第一道保護程式時,第二道防線就會干擾。」
「不能解嗎?」
「恐怕得花點時間,至於能不能成功,我真的沒有把握。」
「沒關係,距離五月七日,我們還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駱冠禹顯然對事情的發展很有信心,但聖文卻沒他那麼樂觀。
「我想,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因為這道程式似乎早就被啟動了,你看。」聖文將畫面切換,「螢幕上顯示這程式即將進入第二階段。」所以五月七日北約誤投事件,不可能是開端。
「這怎麼可能!我查過近幾年來所謂的『意外事件』,證明了北約誤投是件陰謀。」
「有沒有過濾過交通意外之類的事件?」
「交通意外太細瑣了,很難查起。」
「我們若只鎖定比較奇怪的,應該就不難查。」
「比如說?」
「比如說區域性的交通號志失靈。」她想,既然是陰謀,範圍應該很大,一個小擦撞只能算是小意外罷了,所以把諸如此類的小意外都刪除的話……聖文雙手快速的操作鍵盤,她發現了--
「上個月,台大醫院因為中央控制系統失控,造成空調系統及生命維持系統當掉不能使用,當日加護病房內,四個危急病人喪生,兩個變成植物人。」聖文往上尋找,除了台大醫院的事故外,她就找不到因電腦病毒所發生的意外事件了。
「那我回到上個月去查看看。」駱冠禹拿起擱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事情緊迫到他不得不著急的地步。
「我陪你去。」聖文將電源關了,抱著筆記型電腦跟在駱冠禹的後面。
「不,你留在這。」時空之旅隨時會有意想不到的意外發生,聖文還是留在這比較安全。
「你已經沒多少時間跟我爭論了,難道你打算回到一個月前後,再用同樣的老方法,認識一個月前的我?你已接觸過我,知道我是個不容易被說服的人,難道相同的釘子你打算碰第二次?」聖文不想跟他爭論,她只想點明一件再明白不過的事實--他需要她的幫忙。
駱冠禹吁了口長歎,「你真的沒有必要這麼做。」他幫她重拾笑顏,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她不需要冒險回報。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跟你去。」不管有多危險,她只是想幫他的忙。
聖文的口吻雖柔和,卻堅決,這樣的拗脾氣,他見過,而且是在十年後,二00九年她執意離開他時,也是這般不妥協。
罷了。「我們走吧。」他像以往那樣,牽著她的手便往外跑。
他的手很大、很溫暖,聖文發現,她漸漸迷戀上他的大手握著她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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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時空回溯飛行器,他們回到了一九九九年元月十五日,距離病毒蔓延日,還有兩天。
但他們的飛行器卻在降落時,因為受到氣流波動的影響,而不小心擦撞到地面。
「怎麼樣?要下要緊?」駱冠禹負責檢查飛行器的受損程度,聖文擔心的跟在身後追問。
「只是小擦撞,沒什麼要緊,但裡面的儀器卻產生不穩定的現象。」
「很嚴重嗎?」
「儀器不穩定,我們回去時,可能會在時間設定上產生誤差,而被送到別的時空去。」更嚴重的是,他們可能在時空中穿梭,卻永遠回不到屬於他們的那個時間。
「有沒有辦法補救?」聖文一臉平靜,沒有著急的跡象,因為她相信這機器既是駱冠禹發明的,他便有辦法修好。
「辦法是有,但是有點困難。」
「怎麼說?」
「我家後院那間屋子是間實驗室,那裡面有飛行器的原始草圖,可是我卻無法進到實驗室內。」
「我們不能偷偷去拿嗎?」雖然當小偷很不應該,但為了大局著想,這卻是不得不用的方法。
「不能。因為我家的中控鎖,除了掃瞄面貌之外,還檢查聲波。不說十年間我的面貌已有些微的變化,就連我的聲紋也有了變動。」所以他根本進不去。
「那麼,現在唯一能進入你家實驗室的,就只有你父母及存在這個時間的『你』?」
「我爸媽不在台灣,自從一九九二年從中研院卸職之後,我父親就帶著我母親轉往美國做研究,他們每年才回來一趟。」所以說,能進入那間實驗室的,就只有還在念高中的「他」。
「那我去找駱冠禹幫忙。」她知道他不能出面跟高中時代的自己見面。
「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不是嗎?」現在他只能答應,不能拒絕。
駱冠禹也明白,「但,你得小心一點,因為在這個時候,你也極有可能碰到另外一個你。」
「我知道。」她會盡量錯開跟另一個自己照面的機會,再去找駱冠禹談。
「還有,這件事的始末若非必要,就不要跟任何人談起。」
「我怕不說清楚,高中時代的你不會輕易帶我進去實驗室。」
「我知道。」他知道自己小心謹慎的態度,但是這件事真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這樣吧,如果情非得已,真的必須跟高中時代的我透露實情,也請你務必要他守口如瓶,不能對任何人提起,尤其是邵剛跟倪亮。」
他們兩個是他高中時代無話不談的好友,他怕的就是,這整件事若讓高中時代的自己知道了,連帶的邵剛與倪亮也跟著清楚事情的來由。
「我可以很冒昧的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楊邵剛跟薛倪亮不都是他的好朋友嗎?那駱冠禹為什麼要這麼防他們兩個?
「你知道邵剛跟倪亮的身世嗎?」
「知道。」她聽宿芬說過。「他們一個是政要名人之子,一個是商場鉅子之後。而我這次之所以來到這個時空,正因為在政治、經濟界中,有人策動政治陰謀,想毀掉整個地球,當個創世者。」
「你是懷疑那個陰謀家,會是楊邵剛、薛倪亮他們父親中的其中一個!」
「我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為了大局著想,他必須步步為營。
「而且這事若跟邵剛、倪亮他們的父親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也不該知道這件事,因為我瞭解他們的個性,他們兩個同樣都是事情不分輕重,只要覺得有趣,就會把消息當成新聞來談的人,我是怕事情走漏,讓有心人聽見,那麼我的任務就愈難完成。」
聖文懂了他的顧慮。「我會小心的。」她這就去找高中時代的駱冠禹,盡快將事情解決,省得事情愈弄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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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冠禹,外找。」
令人懶洋洋的午休過後,大家都還在睡夢中,駱冠禹沒讓鐘聲敲醒,卻讓同學的叫喚給驚醒過來。
聽到「駱冠禹,外找」最先清醒的,其實是楊邵剛,隨後是薛倪亮。
他們都比駱冠禹還好奇,這麼「一大早」,午覺都還沒睡夠,是誰這麼無聊來擾人清夢啊?
楊邵剛跟薛倪亮不約而同的,將眼睛同時往門外、窗邊尋去。
迎眼對上的是--
哇!妹妹耶!怎麼會有妹妹這麼勤奮,才剛打鍾就急急忙忙的來找冠禹!
會不會是想趁著冠禹剛睡醒,頭腦還不大清楚的時候,來個示愛大表白,讓冠禹糊里糊塗的點頭答應跟她交往?
呵!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女孩就太有心機了一點。
不行,冠禹是他們倆的朋友,朋友有難,他們怎麼可以貪睡,棄朋友於危難而不顧呢?
楊邵剛與薛倪亮兩人極有默契的往門的方向奔去,就擋在冠禹跟聖文之間。
「我要找駱冠禹。」聖文衝著兩尊「門神」又說了一次,一雙眼直往他們身後的駱冠禹看去,眼裡有十萬火急的意味。
「我希望能單獨跟你談談。」她對上駱冠禹的視線時,如此說道。
駱冠禹還來不及反應,邵剛就開口了,「談?在這也能談啊,為什麼得單獨跟冠禹談?」
「嘿咩,嘿咩,談來談去還不是『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做朋友』這一套,在這談也是一樣的啦。」薛倪亮像是很有經驗,以前輩之姿開導聖文,「有沒有帶情書來?有的話趕快拿來給我們看一看,要知道,我們三劍客是從不接受那種字太難看的情書喲。」因為收到那種情書,會令他們覺得很丟臉。
薛倪亮將手伸得筆直,但聖文卻搖搖頭,「我沒有情書,我來只是單純有事找駱冠禹。」她對楊邵剛跟薛倪亮幾乎沒轍,只好轉過臉去求駱冠禹。「我的事真的很急、很要緊。」
「唉喲,再怎麼要緊也沒我們兄弟的感情要緊啦。我跟你講,我們三劍客之間是沒有秘密的,所以你縱使單獨跟冠禹說了重要的事,冠禹回來也會跟我們說的。所以,倒不如把事情弄得簡單點,你現在就把事情給說了,省得冠禹回來又要浪費口舌再說一次。」邵剛開始對聖文曉以大義。
聖文幾乎要求饒了,這兩個男生怎麼這麼難纏,她只是純粹想要駱冠禹的一張圖啊。
聖文求救的眼眸對上駱冠禹審視的目光。
她的模樣看來似乎很急,但對邵剛與倪亮的刁難又萬般無奈,莫非她真的有難言之隱?
「我們去禮堂那邊談,那邊人少好說話。」駱冠禹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高大的身子越過好友們的目瞪口呆。
「你真的要她,不要兄弟!」邵剛喳呼著冠禹太見色忘友了啦!縱使妹妹長得再怎麼賞心悅目,他也不可以把兄弟的顏面放在地上踩,這樣亂沒面子的耶。
冠禹轉身,側著臉對他們說:「你們剛剛不也說了,我不會瞞你們任何事,那給她一個方便,讓她跟我單獨談談,對你們又有什麼損失?」
「那不一樣啊。」倪亮抗議。
「哪裡不一樣?」他駱冠禹願聞其詳。
「轉述又不是現場直播,這樣就少了趣味性啊,對不對,邵剛?」倪亮轉而找救兵幫腔助陣。
邵剛猛點頭附和,問題是冠禹連理都不理,轉頭正視了聖文的焦急。
「我們走吧。」他走在前頭,信步往禮堂的方向走去,聖文在後頭跟著。
邵剛與倪亮在他們倆身後扮鬼臉。冠禹轉移陣地,那他們不會跟進喲?當他們兩個是笨蛋嗎?哼!
看到駱冠禹的腳步突然停下來,邵剛跟倪亮的鬼臉倏地僵掉。這傢伙想幹嘛?
駱冠禹轉身,對兩個好友揚唇一笑。
邵剛跟倪亮馬上報以萬分燦爛的笑容,當作回應。
然而,就在他們笑得興高采烈的時候,冠禹開口了:「不許你們兩個跟來偷聽。」
我咧圈圈叉叉,冠禹真的比他們還賊,就連他們想幹什麼,他不用問就很清楚。「這個人是不是比我們兩個都來得奸詐?」
「嗯,不只如此,他還很陰險。」
「有點小人。」
「而且卑鄙。」
「不夠朋友。」
「還稱什麼兄弟,哼!」
「哼!」
邵剛與倪亮一人一句,把冠禹說得很不堪,因為唯有如此,他們那兩顆受創的心,才能稍稍得到撫慰。
*****
「說吧,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來到人少的禮堂,駱冠禹的身體就靠在長廊外的牆壁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聖文,想她這麼神神秘秘的,究竟是為了什麼大事?
「我想進去你家的實驗室。」她開門見山的說。
「做什麼?」
「只是想看一張圖,看完了,就走人。」嗯,不對,「或許還需要你實驗室裡的一些器材。」她想駱冠禹修飛行器時很可能需要,畢竟他穿越時空而來,應該沒料到飛行器會壞,所以少了零件什麼的話,光有飛行器的草圖,依舊修不好受損的時空回溯機。
「什麼樣的圖?」
「一張飛行器的草圖。」聖文說了。
倏地,駱冠禹的態度立刻從剛剛的漫不經心轉為警戒。「你為什麼知道我家的實驗室裡,有飛行器的草圖?」
時空回溯機是他末完成的實驗,這件事就連邵剛跟倪亮都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瞭解?駱冠禹凌厲的瞪著聖文。
聖文搖頭,「我不能說。」
「你不能說?!卻奢望我把我的發明拱手讓給你!」駱冠禹覺得她未免太可笑了。
「我對你的發明沒興趣。」聖文試著跟他解釋。
「你沒興趣,但你卻開口要了,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駱冠禹對她的態度轉為輕視,他討厭說話不坦白的人,她明明有那個企圖,卻裝得很無辜。
唉,聖文悄悄歎了口氣。
高中時候的駱冠禹顯然年輕氣盛了些,凡事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就難以再扭轉。似乎,她說得再多,他都已把她認定為覬覦他發明的小人了,所以只怕現在不將事情跟他坦誠,他很難相信她,更不可能讓她進實驗室。她決定了--
「我跟你說清楚事情的真相,但你得答應我,不把這件事說給第三者知道,包括你那兩個最要好的朋友--楊邵剛跟薛倪亮。」
「你先說,我再考慮答不答應。」如果事情真的很嚴重,那麼他自有他的分寸,當然不會隨便講給別人聽。
「不行,你得先答應我,你答應了,我才能講。」這是聖文的原則。
「你不相信我?」駱冠禹挑眉看著聖文。「既然對我這麼不信任,那麼這件事就一拍兩散,我就當你沒來過。」他轉身就要走。
聖文急急的拉住他的手臂。
冠禹低下頭,他的視線看著他的手臂及她的手。
聖文這才知道她做了什麼,於是慌忙的放開他結實的手臂,解釋道:「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這件事真的很重要。」
「重不重要視人而定,或許在你眼中十萬火急的事,在我看來,只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
「我就是怕你抱有這種態度,所以才要你保證絕不外傳。」聖文很堅持。
她的目光是那麼的清澄明亮,坦然得讓人幾乎想迴避她的直視。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時,遠遠傳來邵剛的聲音:「冠禹,那個女孩到底跟你說了什麼重大秘密?」邵剛與倪亮從教室外跑到禮堂前,他們十分意外看到聖文!
「哇靠,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倪亮瞪大了眼,像是看到鬼。
聖文聽出他話中的不對勁,連忙問道:「什麼意思?為什麼我不該在這裡?」
「你別裝傻了,我們剛剛明明看到你經過我們教室的走廊,去上廁所。」邵剛很急,所以講話也就不修飾了。
這女孩當他們眼睛脫窗啊,一下子出現在東邊,才晃眼間又跑來西邊,就在他們被嚇到的時候,還有那個臉來問他們兩個:他們所說的是什麼意思?!拜託,做人幹嘛這麼假,當他們兩個是笨蛋啊,真以為他們會讓她那無辜又不解的表情給騙去。
聖文懂了,臉上繼而浮出驚慌。
鐵定是另一個自己出現了,那她得趕快走,不然產生相斥不打緊,最重要的是,相同面貌的兩個人,必會造成不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另一個自己心慌,屆時,事情只會愈鬧愈大。
看來,她得另外再找個時間跟駱冠禹談,現在她必須趕快離開。
聖文轉身就要逃,駱冠禹眼明手快的擒住她的手腕。「把話說清楚之後,再走人。」
「不行。」現在不適合再談,「我改天再來找你。」聖文用力的掙開他的禁錮,拔腿就跑。
駱冠禹本來是要追上去的,但邵剛卻拉著他問東問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個女孩子可以在眨眼間,就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駱冠禹沒好氣的瞪著邵剛,「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我正要問個清楚時,你已經拉著我,讓她逃走了,我還能去追問她事情的真相嗎?」
「能啊,能啊。」與他們兩個反方向的倪亮猛點頭。「你還有個機會,因為她正衝著我們的方向走過來。」倪亮比比他的前方。
冠禹跟邵剛同時轉過身去。
我的媽啊,又是她!邵剛的臉都嚇白了。這個女生,她怎麼從東邊逃走,又從西邊出現,她縱使腳程再快,也不該如此神勇啊!
冠禹無心去計較她腳程快不快,出現在這合不合理,他心裡急欲釐清的是,她為什麼會知道他的發明?
駱冠禹昂首闊步,朝聖文的方向走去。
他的氣勢如此凌厲,還沒接近聖文,聖文就已有了警戒。這人是衝著她來的!
她停下腳步,身邊的宿芬側著頭,疑惑的問:「怎麼了?為什麼不走了?」
聖文還來下及回答,答案就已經站定在她們面前,而且是怒火高漲的衝著她來。
駱冠禹直截了當的說:「你把話說清楚。」
「說什麼?」她不明白。
「你別裝傻。」
「我裝什麼傻?我甚至連你是誰都不知道。」聖文好言好語的跟駱冠禹解釋,她想他該是認錯人了。
「她說她不知道冠禹是誰耶!」
對於聖文的說辭,冠禹還來不及抗議,邵剛跟倪亮就先站出來抱下平了。
「今天中午午休鐘聲剛響,你就出現在我們教室門口,指名要找冠禹,而且還說要單獨跟冠禹談談,刻意支開我跟倪亮。現在你說你不曉得誰是駱冠禹,這就有點牽強了。」
「才不牽強。」宿芬站出來為聖文作證。「聖文從午休之後,就一直跟我在一起,所以聖文不可能去過你們班上、找過駱冠禹。」
「聽你在放屁。」薛倪亮口出髒話。「你當我們班上的同學都是瞎子啊,我們明明就看到她來找冠禹,而且我們還跟她對談過。你這樣胡亂作證,小心死後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讓閻羅王割你舌頭。」
「你!」宿芬為之氣結。
倪亮手叉腰,迎向她的氣憤。「怎麼樣?」
他們劍拔弩張的對峙著,冠禹見情勢有點僵凝,伸手攫獲聖文的手。「跟我走,我們兩個單獨把話說清楚。」
他邁開步伐,也不管聖文願不願意,就拖著她走。
「聖文!」宿芬要追過去。
「幹嘛,幹嘛?」倪亮、邵剛雙雙擋在宿芬前面。
「冠禹說的話你沒聽清楚嗎?人家他是說,他要單獨跟你同學談談,單獨你懂嗎?單獨就是只有冠禹跟你同學兩個人,單獨就是你這個跟屁蟲不准跟著去。」薛倪亮很囂張的賣弄他難得的文學素養。
他真厲害,一個單獨,他就能解釋這麼多。哇哈哈,以後國文小老師就由他來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