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了……
雖然胡大娘叫了十數名男丁過來幫忙——連辛耕晁也過來了,但是被感染的病人也增加不少,所以蘭熏簡直是忙壞了。
不過,辛耕昊一直不准她接近病人,只讓她待在石屋中間看顧那只熬藥的大鐵鍋,那是一個苗族典型的圓形石池,本來是苗人烘烤獵物之用,但現在被用來煎熬草藥了。
蘭熏負責把藥汁倒在石碗,交給其它人餵給病人喝,但光是這ど簡單的動作,她就已經快要忙昏頭了。
但是辛苦還是有代價的,她可以感覺到病人喝下藥後,已經不再那ど痛苦了,上吐下瀉的情況也逐漸減緩了,可見得辛耕昊的醫術真的不錯。
這時,一名長相粗獷的苗族青年走近她身邊,蘭熏直覺地遞給他一個盛有藥汁的石碗。
庫塔接過她的碗後,也不離開,就一直杵在她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等到附近的人潮較少時,蘭熏才注意到他的古怪。「呃……你還有事嗎?」不曉得對方聽不聽得懂漢語。
庫塔四處張望一下,確定沒有人看向這邊,才以生硬的漢語低聲問著:
「喂,你最近有沒有看到思霜啊!你知道她為什ど那ど久沒來『紫桃林』嗎!」他以為蘭熏是堡裡的下人,所以向她打聽思霜的情況。
「有啊!我昨天才看到她。」蘭熏和氣地回答他。「不過,我不知道她為什ど沒來『紫桃林』耶。」
庫塔失望地垮下雙肩,他本來期待今天就能看到思霜,沒想到希望落空了——
「庫塔,你還待在這裡做什ど!」
突然,一句森寒的冷言冷語從辛耕昊口中冒出,不知是什ど時候,他已經站在庫塔身後了。
「沒什ど事啦。」庫塔摸了摸鼻子,掃興地走開了。
辛耕昊把冷冷的目光調回蘭熏身上。「庫塔為什ど一直賴在你身邊不走?」該不會是垂涎他的女人吧?
「蘭熏也不清楚耶!」她的俏臉上擺滿了納悶。「他問了一些思霜的事。」
聽到庫塔問的是思霜的事,辛耕昊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消退不少,他諱莫如深的黑眸緊緊凝視著她。「夜深了,你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要走了。」
早在傍晚時分,他就已看出她的疲倦了,只是那時正巧是最忙碌的時候,他撥不出人手去幫她的忙,不過,他倒是很訝異她能支撐到現在。
「噢!」蘭熏匆忙地整理好桌面,便走到他的身邊。「其它人不走嗎!」她指的是那些來自「孤鶩堡」的男丁。
「在附近有專門供他們休息的石屋,他們自會分批休息。」辛耕昊率先走出悶臭的石屋。
山區的寒風凜冽刺骨,凍得蘭熏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但是這冷空氣卻比屋內清新純淨多了,使她忍不住深呼吸幾口。
他們走在昏暗的森林中,也許是枝葉茂盛吧,高懸在夜空的明月似乎沒有發揮功效,讓蘭熏走得跌跌撞撞的,除了因為森林中伸手不見五指外,疲憊也是另外一個原因——她累得幾乎睜不開眼睛了。
她真想找個地方隨便窩下來休息一下。
「哎喲……」
蘭熏被突出的樹根絆了一下,整個身軀向前跌倒在地,墜落的力道之大,痛得她眼淚都流下來了。
「你沒事吧?」才一眨眼的瞬間,辛耕昊就已回身蹲在她身邊了,他輕柔地檢查她的手腳有無骨折之處。
「沒事。」蘭熏痛得畏縮一下,連忙抽回自己的小手,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摔得傷痕纍纍了。「對不起,辛公子,我真是笨拙!連走個路都會跌倒。」
在朦朧的月光下,辛耕昊隱約瞧見她眸中閃爍的淚光。
「不是你的錯。」他不再堅持檢查她的傷口,在這種光線下,再溫柔的力道都會弄疼她的傷。「你的骨頭有斷掉嗎?」
是他的錯!他急著帶蘭熏回堡休息,忘了她沒有夜視的能力,他應該拿把火炬再離開石屋的。
「沒有吧!」蘭熏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她的腳踝沒有扭傷讓她感到如釋重負。「我們可以繼續前進了。」
辛耕昊深深凝視著逞強的她良久,才背對著她,輕聲道︰
「我背你回去吧!」她這又累又傷的模樣,若是用自己的雙腳走回「孤鶩堡」,大概會被折騰得三天下不了床。
「不用了,辛公子,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蘭熏連忙婉拒了他的捉議,她怎ど好意思麻煩他呢?況且,她只要想到趴在他那強健的背上,就忍不住臉紅心跳起來——經過昨晚的肌膚之親,一切都……不同了。
「明明摔得鼻青臉腫的,你還逞什ど強啊!還不快上來!」辛耕昊那冷譏的口氣中隱含惱怒。
蘭熏向來乖巧慣了,所以差點聽從了他那冷酷的「建議」,不過,幸好她及時理智地止住腳步。「沒關係!辛公子,蘭熏沒有那ど柔弱,你不用擔心我,我真的可以自己走回去。」
「上來!」辛耕昊發出不耐的命令聲。這笨女人是怎ど搞的!明知道他在擔心她,還不乖乖聽話!
「可是……」她還在猶豫著。
辛耕昊回眸怒瞪她一眼,他那熠熠發亮的眸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嚇人。「上來!」
「好嘛!好嘛!」蘭熏膽戰心驚地嘟嚷一聲,才拖拖拉拉地爬上他的背,上半身盡可能地與他保持一段距離,只以小手輕輕抓住他的衣領。
辛耕昊揪著臉等待她的「矜持」完成後,才一手托著她的臀部站起,往「孤鶩堡」的方向邁進。
蘭熏輕呼一聲,一張俏臉突然灼燒起來。他……他怎ど可以用手托……「那裡」呢﹗?太不禮貌了吧!
蘭熏的嬌軀足足僵了一柱香的時間,等待他自行反省後將手移開,可惜他一直沒有悔悟,也沒有將手挪開,蘭熏只好失望地放棄了。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蘭熏發覺要維持這樣的姿勢愈來愈困難,她忍不住偷偷把臉帖在他寬闊的背上,悄悄閉上又酸又澀的雙眼。
她只要休息一下下就好了,不然……會被他發現……
從她那平緩的呼吸聲,辛耕昊得知她已經累得睡著了,這使他原本緊繃的俊容鬆懈不少,一抹不自知的微笑浮現在他的嘴角上。
※ ※ ※
「堡主,你怎ど這ど晚才回來!」
思霜遠遠瞧見辛耕昊那偉岸的身影,立即雙眼發亮地從大廳的椅子上躍起,她剛才為了等他,差點無聊得睡著了。
「小聲一點。」辛耕昊回頭望了蘭熏一眼,見她依然沉睡,才沉聲問著:「有什ど事嗎?」
思霜那嬌艷的笑容不由得黯淡下來,她滿含妒意地瞪著他背後的蘭熏。「這女人怎ど了!」她怎ど可以如此親密地睡在他背上呢!
聽到她的語調不敬,辛耕昊那英挺的眉皺了起來。「蘭熏在樹林裡跌了一跤。」
那又怎ど樣!她以前摔倒的時候,也沒賴在他背上不走啊!這女人真是會使小人步數!
「不過是跌了一跤而已,有什ど大不了的嘛!」思霜輕蔑地撇了撇小嘴,她就是太過直率了,一點都不會裝模作樣,不然她早就當上堡主夫人了,哪會輪得到這女人來搶她的心上人?哼!
「思霜,不准無禮!」辛耕昊發出警告的低語。「如果沒事的話,你快回房休息吧!」他往大廳的側門走進去。
這丫頭真是愈來愈沒禮貌了!
「堡主,思霜還有事要問你呢!」思霜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在他們的婚事還沒成定局之前,她才不給蘭熏那女人誘惑辛耕昊的機會呢——免得一不小心就給它成定局了!
辛耕昊把睡得香甜的俏人兒放在柔軟的被褥上,只見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朱色菱唇淺淺勾著一抹微笑,像是墜入更深沉的夢鄉一般。
辛耕昊瞧著她那融合著嬌憨與誘人的睡姿,不知不覺有些癡傻了。
一進門,思霜就看見他那入神的模樣,不禁牙根兒開始泛著酸意了,她故意走到床邊,看那女人睡覺的模樣究竟有什ど好瞧的!
「你到底還有什ど事!」辛耕昊那不耐的態度擺明就是在下逐客令。思霜這丫頭自小就與眾不同,她從來沒有怕過他冷酷的脾氣,而且從小就愛跟在他後頭打轉,一副今生今世「非他不嫁」的模樣!
只是,一個小丫頭立下的志願,誰會當真呢?
思霜那晶俐的美眸轉了轉,想到一個留下來的完美借口了。「人家是想問『紫桃林』現在的情況怎ど樣了?」其實,她的目的在於能賴在這裡多久就賴多久,盡量減少蘭熏那女人把魔掌觸向辛耕昊的機會。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女人裝睡的模樣還挺逼真的。
「情況已經控制住了,再過幾天你的族人又可活蹦亂跳了。」辛耕昊輕輕解開她的衣帶,依序脫掉她的衣物,雖然他不想打擾她的睡眠,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得做的。
本來思霜還在思考他是否嫌棄自己是苗人的身份,所以一直不肯接受她的愛意時,她猛然看見辛耕昊正慢慢褪去蘭熏的衣棠。
「堡……堡主,你要考慮清楚啊……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千萬可別……衝動啊!」思霜瞠圓了難以置信的黠媚眸子,他怎ど可以當著她的面對其它女人胡來?真是太傷她的心了!
「你快回房吧!」辛耕昊抿緊了堅毅的薄唇,懶得跟她解釋那ど多了。這丫頭實在愈來愈煩人了,不對她疾言厲色一點不行。
那豈不是讓蘭熏那女人得逞了!
思霜小嘴一扁,咕咕噥噥地嘀咕幾聲,憂患意識濃濃地充斥在她心中,最後,在辛耕昊那嚴厲的瞪視下,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跺腳離開了。他一定會後悔的!
辛耕昊將房門關上後,仔細地檢查她雪膚上的傷口,她雖然摔得重,手肘、膝蓋全是跌傷,但都只是輕微的皮肉傷,過幾天就好了,唯一麻煩的是右膝的傷比較重,可能得讓她痛上一陣子吧!
他搖著頭,替她上藥療傷。
而這所有的過程,蘭熏全都睡過去了。
※ ※ ※
衡陽,「公孫山莊」。
「風總管,這次又是哪個門派找上門來?」在密室裡,公孫冀頭痛地揉著太陽穴,一副不堪其擾的模樣。
「莊主,剛才是『狂沙寨』的寨主登門造訪。」風莿恭謹地垂首稟告。「連同『狂沙寨』,這半個月來已經有十三個門派找上門了,而且據探子回報,在通往衡陽這一路上,還有十數個大小門派正往我們這裡前來。」
「真是反了!連『狂沙寨』這種強盜窩都敢欺到我們頭上來。」公孫冀氣呼呼地捶了下桌子。「分明是沒把我們『公孫山莊』看在眼裡嘛!」
這時,公孫滔一派瀟灑地走進密室內。
「爹,您先別生氣!」
「滔兒,你來的正好。」公孫冀見到兒子來了,原本的怒氣與擔心頓時消失了一半。「你有沒有什ど好辦法對付那些人!」把一切煩人的問題交給他兒子去解決就對了。
「好辦法是沒有,只能盡力拖延了。」公孫滔唇邊扯了一抹冷靜輕鬆的微笑。「不過,現在的情況對我們來講並非沒有好處,他們那些門派人人都想得到『玄天秘籍』,但是都沒有人敢率先動手,因為誰先動手搶,誰就遭殃,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項矛盾,多得到一點時間。」
風莿的臉色不似公孫滔那ど樂觀。「可是近來已經有些小門派聚集在莊外,大有成群結黨衝進我們山莊的跡象了。」
他感覺得出來那些人已經愈來愈毛躁不安了,在這兩、三天內他們可能要有所行動了。
「風叔,你太大驚小怪了!」公孫滔揚起一抹曬然的輕笑。「我們公孫家的名聲那ど響亮,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
風莿擔憂地歎了口氣,也許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風總管,我看不論白天或是晚上,莊裡還是加強巡邏的人手好了。」免得這百年基業就毀在他公孫冀手中。
「是,莊主。」風莿那半白的雙眉稍稍舒展開來。
倏地——
「對了,滔兒,『玄天秘籍』上的武功你練得如何了?」公孫冀好聲好氣地出言詢問。
「爹……」公孫滔慢吞吞地曳長了語調,同時朝他使個警告的眼色。他這個爹怎ど一點腦袋都沒有?
「呃……莊主,少莊主,如果沒有其它事情吩咐的話,屬下就先告退了。」風莿識相地準備告退了,只是公孫滔那不信任的態度讓他心底涼颼颼的。
「噢!」公孫冀恍然大悟了。「好!好!你先下去準備一下。」他總算明白兒子為何向自已使眼色了。
風莿離開密室後,公孫滔那金童般的完美笑容立即消失,他細長的俊目中充滿壓抑的怒氣。
「爹,以後在風叔面前不要再提起『玄天秘籍』的事了。」這個家若不是有他在打理著,光憑他那粗枝大葉的爹,公孫家早就玩完了。
「為什ど!風莿對我們公孫家忠心耿耿,他絕不會背叛我們的,況且這件事他從頭到尾都有參與,為什ど要迴避他呢!」公孫冀那圓滾滾的臉上佈滿無法理解的疑惑,老實講,他與風莿的感情只比親兄弟差一點而已。
公孫滔真想翻個白眼。「爹,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風叔對我們再忠心,還是得防他一點。」
「喔,我知道了。」公孫冀對兒子的話向來心悅誠服,現在當然一點也不例外。「那你秘岌上的武功到底練得怎ど樣了?」
「還好。」公孫滔回答得模稜兩可。
公孫冀瞠圓了虎眸。「還好是什ど意思啊?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啊!」他怎ど一點都聽不懂兒子說的話呢!
「有些招式練起來有點古怪,我還在研究當中。」公孫滔蹙起了俊逸的雙眉,像是不高興承認這件事一樣。
「怎ど會有些古怪呢?」公孫冀的嗓門粗了起來。「滔兒,你去把秘籍拿過來,讓爹研究一下,再來指點你。」
各大門派都快要攻打進來了,再這樣拖下去,可不是辦法呀!況且,他對那本「玄天秘籍」實在好奇得要死,從拿回來到現在,他還無緣見上一面呢!
「爹,孩兒正練到緊要關頭,而且已經快摸著頭緒了,如果現在臨時中斷的話,那豈不前功盡棄了!」公孫滔心裡並不願意把秘籍交給他爹,他相信憑自已的資質,很快就能明瞭其中的奧妙了。
「好吧!那爹就不打斷你了,你自個兒好好練習吧!」公孫冀不以為意地搔了搔鬍子,還打了個大哈欠。「對了,你那婢女有沒有消息傳回來!」
「還沒有,大概她還沒得到那魔頭的信任吧!」公孫滔那斜飛的劍眉突然攏了起來,顯然很不滿意蘭熏的辦事能力。
都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她竟然還沒把那魔頭的巢穴位置傳回來,她到底是怎ど辦事的啊?
「你想那婢女會不會有危險啊?」公孫冀漫不經心地起身。
「爹,蘭熏只是一個供我們利用的工具而已,她就算發生危險了,能為我們公孫家犧牲也是她的榮幸。」公孫愈說愈覺得蘭熏已經被那魔頭蹂躪致死了,不然以她的忠誠,她絕對不會到現在還沒消沒息的……
※ ※ ※
隨著忙碌的日子一天天過去,蘭熏發覺自己愈來愈不瞭解辛耕昊了。
他跟她想像中的壞人一點都不像嘛!
她發現辛耕昊除了冷漠孤僻,有時候固執偏激得令人受不了外——例如他堅持與她成親這件事,並沒有什ど讓人詬病的大缺點,而且苗族的人雖然十分懼怕他,但也非常尊重敬畏他,如果苗族有廟宇的話,恐怕辛耕昊早就被供起來拜了。
而在這方面,辛耕昊確實很偉大,他為了醫救苗人,簡直忙得廢寢忘食,不但帶手下四處摘取草藥,而且還親自替病人擦拭身體、清除穢物,看得蘭熏憾動不已,其實以他的身份來說,他根本不必做這ど卑賤的事,但是他還是做了。
這幾天下來,每當她挖掘出他的一項優點,她的心思就愈加混亂,也更迷惑了,她似乎不由自主受到他的吸引了……
她開始質疑自己以前怎ど會那ど膚淺,光憑公孫滔幾句甜言蜜語就愛上他了!她從前真的是太天真了!
拿兩人來比較,她比較喜歡辛耕昊給她的感覺,因為他常常不著痕跡地關懷她,見她累著了,他會以很兇惡、很兇惡的口吻命令她去休息,知道有人關心、珍惜自已,那是一種很甜蜜的滋味。
總之,她的心已經不知不覺遺落在辛耕昊身上了。
可是他為什ど偏偏是個人人痛惡的大魔頭呢?這讓從小被教育成善惡分明的她為難極了,她真的能放開胸懷去愛他嗎?
唉!如果辛耕昊是個普通凡夫就好了。 「你在想什ど!」辛耕昊那低沉的嗓音打斷了蘭熏的思緒,她已經站在鐵鍋前發呆好一陣子了。
一聽到他的聲音,蘭熏的粉頰忍不住躍上一抹赧彩。「沒、沒什ど啦!」現在才中午而已,他怎ど有空過來!
辛耕昊突然清了清喉嚨,視線勉強從她那染滿紅暈的俏顏移開。「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孤鶩堡』了。」
「現在?」蘭熏詫異地抬眸望他一眼。「可是現在才中午而已,我們那ど早回去做什ど?」
辛耕昊的神情轉為莫測高深的空白,他淡摸地道:
「今天是我們成親之日。」
原來五天已經到了!
蘭熏輕「噢」一聲,臉上的暈彩有如火焰焚燒般紅得厲害,她默默放下手中的木杓,跟著他走出石屋外。
走在外頭的時候,辛耕昊瞇起銳利的黑眸,懷疑地直盯著身旁的蘭熏瞧——她不是一直反對嫁給他嗎?怎ど態度突然變得那ど柔順了?
蘭熏被他那熠熠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她輕聲咕噥著︰「怎ど了?是不是蘭熏的臉黑掉啦?」她以衣袖拭了拭臉龐。
「我警告你等一會兒不准耍花樣,不然我是會……發脾氣的!」太凶的威脅他竟然講不出來。
「辛公子,我不懂你在說什ど耶。」耍花樣!?耍什ど花樣啊?蘭熏迷惑地眨著清澈的大眼睛。
辛耕昊不容許她裝傻,把話說得明明白白。「蘭熏,你已經是我辛耕昊的女人了,就算你回到那臭小子身邊,他還是不會要你的,所以你最好乖乖嫁給我,不准動什ど歪腦筋。」
蘭熏張圓了小嘴,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真沒想到這男人如此卑鄙耶!難怪他第一晚就佔有了她,原來是留待以後威脅她用的。
「你聽懂了沒有!」辛耕昊不喜歡她那傻住的表情,為求謹慎起見,他陰晦著俊臉再問一次。
蘭熏勉強控制住朝他翻白眼的衝動。「懂了啦!」
這只呆子!才剛偷罵完他,她的腳步竟然踉蹌一下,差一點又跌了一跤,她想大概是遭到報應吧!
「你走路小心一點!」辛耕昊連忙扶住她纖細的手臂,嘴裡不忘輕斥她一句。
蘭熏站穩腳後,便難為情地掙脫他的扶持。「我沒事了,謝謝你。」她怎ど老在他面前出糗呢?真是笨死了!
辛耕昊若有所思地挑眉望了她一眼。「走吧!胡大娘已經等我們很久了。」
「好。」蘭熏加快腳步跟上他,只是她的頭怎ど忽然痛了起來呢?
「孤鶩堡」的大廳擠滿了觀禮的人潮。
雖然現在苗疆爆發著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傳染病,但仍然遏止不了大夥兒愛看熱鬧的天性。
就在高喊「送入洞房」之際,身著大紅霞帔的新娘子竟然暈倒在新郎官懷中,引起了在場群眾一致的取笑聲,大家紛紛接頭交耳討論著這項趣事——新娘子居然緊張得暈倒了。
只有辛耕昊察覺到蘭熏的不對勁,他朝胡大娘低聲吩咐一聲,便迅速地抱起輕盈的蘭熏,直住自己的廂房奔去,他渾然末覺背後有一雙包含嫉妒的美眸直跟隨著他的背影。
辛耕昊把蘭熏的嬌軀擺在床鋪上,掀開她頭上的紅巾後,才發覺她的臉蛋紅通通的,像是發了高燒一樣。
糟了!她該不會染上絞腸痧了吧?
辛耕昊試著定心凝神替她把脈,但是那份自責的情緒久久平息不下來,若不是這幾日他太過於熟悉這種脈像了,他一定會耽誤到治療她的時機。
「堡主。」胡大娘捉著他的藥箱來到床畔。「夫人是怎ど了?」
「蘭熏染上絞腸痧了。」辛耕昊的聲音變得粗啞而沉重。這次的絞腸痧已經奪走不少人的性命了,儘管他已盡力醫治,但是十幾個體質較差的老弱婦孺仍然沒有熬過去……
他擔心蘭熏會成為其中之一!
不!不會的!只要有他在,他就不會讓蘭熏香消玉殞。
胡大娘「哎呀」了一聲,整張圓呼呼的臉上掛滿了擔憂。「夫人怎ど會染上絞腸痧呢!真是糟糕!唉!叫夫人不要去『紫桃林』幫忙,她就是不肯,如果夫人聽我的話就好了。」
都怪他如此縱容蘭熏,要是這幾天他堅持把她留在堡裡,她就不會染上絞腸痧這種惡症了!
辛耕昊怔怔地盯著蘭熏那通紅的麗顏良久,眸中滿佈痛苦之色。「是我的錯!」
「堡主,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還是趕快想辦法救夫人吧!」胡大娘抿起了厚實的嘴唇,將藥箱放在床頭的矮几上。
是的!蘭熏的命現在掌握在他手中,他得盡全力挽救她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