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公公在一夜之間成了宮中的大紅人!
豆公公的聲名扶搖直上,遠遠超越宮中元老級的人物江公公。
姑且不論豆公公有多紅,光看豆公公從一名御膳房的廝役,破例入主皇帝的寢宮,成為當今聖上的貼身太監,就知道豆公公有多幸運了!
皇上不但在龍床旁設置了一個小床給豆公公,還縱容豆公公那隻大黃狗跟著遷入,現在寢宮內共有兩隻大小黃狗,替原本寧靜的寢宮增添熱鬧的氣氛。
皇帝偏寵某一名太監,自古以來比比皆是,只要皇帝老子高興就好,但是寵愛到半夜起來替那名太監蓋被子就太扯了。
經過前貼身太監小昆子這樣繪聲繪影地描述,豆公公想不紅都很難!
雖然大夥兒不敢妄自猜測,但心裡多少有個底,那就是千萬不要得罪豆公公,因為豆公公跟皇上的關係「非比尋常」呀!
「豆公公。」小昆子低聲喚醒正在午憩的豆公公,他雖然是輕聲細語,但掩蓋不了他眼中的不滿與眼紅。
他對豆公公迅速獲得皇上的寵溺,感到相當的不平衡,不但搶走了他貼身太監之職,而且粉碎了他美好的未來前程,最可惡的是,豆公公啥事都可以不用做,只負責在旁邊睜著眼睛監看他們打點皇上的衣食起居,有時還猛打瞌睡呢!到最後,所有的工作又落回他小昆子身上,真是令他不解!
豆公公怎麼可以掛著貼身太監之名,而賴皮得什麼都不用做呢?跟以前戰戰兢兢、刻苦耐勞的他比起來,簡直有天壤之別嘛!
但皇上為什麼獨寵豆公公一人?就因為豆公公那沒大沒小、肆無忌憚的言行,會逗得皇上笑容滿面嗎?想來真令人洩氣!
「幹嘛?」小豆子含糊地嘟嚷一聲,抱著每天有專人洗得香噴噴的大黃狗翻身過去。
「皇上請豆公公到御書房去。」小昆子嫉妒得渾身直打顫,從沒見過像豆公公這樣「好命」的太監,每日竟然有一個時辰的午睡時間。
小豆子不情願地睜開惺忪的睡眼,意興闌珊地道:「一定要去嗎?」
拜託!頂著炎熱的大熱天,誰願意大老遠走到御書房去,她個人的意思比較傾向於繼續睡香甜的好覺。
小昆子不敢相信豆公公竟敢對皇上的命令討價還價,在不以為然之餘,仍然充滿敬意地答道:「是的!皇上的命令非常明確,豆公公。」
小豆子聞言,歎了一口氣,愁眉苦臉地站起來,東摸摸、西摸摸,順便整理一下儀容,成功地瞎耗掉一點時間。
小昆子在旁邊則心急得流了滿頭大汗,又不敢開口催促豆公公快一點,萬一皇上怪罪下來,他小昆子可能看不見今晚的月娘了。
「走吧!」小豆子慢吞吞地走出寢宮,後面跟著小昆子和她那只忠心的大黃狗,幸好「大黃」相當乖巧,皇上也只好對她的「保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 ☆ ☆
御書房位於大內禁宮的東首地區,是皇上閱覽群書、批閱奏折的場所。
此時,韋端己端坐在桌案後批審奏折,在古色古香的書案上擺了兩杯冰涼的酸梅湯。
兩名安靜的太監正拿著蒲扇朝皇上輕輕揚去,企圖在燠熱的夏日帶給皇上些許的涼意。其實,韋端己自從與家人相認,習得高深的武功後,根本不知道「熱」是什麼滋味,因為當一個人的功力到達某一種程度時,體內氣血的運行便會自動調節身體溫度,使人不怕嚴寒與酷暑。
至於,安插那兩名煽風的太監在御書房,主要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啟稟皇上,豆公公來了。」尖細的語音發自御書房門外的司儀太監口中。
「嗯!讓小豆子進來。」忙碌的硃砂筆在奏章上批示著。
幾乎在同時,門口卻傳來嘈雜的聲響與狗吠聲,韋端己無奈地放下硃砂筆,起身去為小豆子解圍……
「為什麼『大黃』不能一起進御書房?」
小豆子第一次來到御書房,就遭到門口守衛惡意的刁難,心中難免有氣,她憤憤地發出不平之鳴。
在小豆子惱怒的瞪視和「大黃」狺狺的威脅下,那名衛士面不改色,從容威武地道:「狗不能進御書房,得留在外頭。」
小豆子撇一撇小嘴。「好吧!」她頗欣賞這位剛正不阿的衛兵大哥,不想為難他,只好咬牙將「大黃」留在外面。
「沒關係,讓『大黃』進來。」韋端己清朗的嗓音突然冒出來。
只見他悠哉游哉地倚在門扉上,臉上的表情顯示他已經看了一陣子的戲。
「參見皇上。」在一眨眼間,所有的人全矮了一個頭,包含小豆子在內,不過,這回她跪得比較甘願一點,因為皇上是在幫她。
韋端己賜他們起身,便走回書房,小豆子與大黃狗趕緊亦步亦趨地跟進去。
「皇上叫小豆子到御書房來有什麼事?」
小豆子一進御書房,看見桌上那兩杯沁涼的酸梅湯,便毫不客氣地將它們全灌進肚內。
兩名負責煽風的太監看得眼珠子微凸,於是韋端己遣他們下去。
「聽江公公說你識字,而且能寫一手的好字,是真的嗎?」韋端己不答反問。
「是呀!」小豆子可愛的小臉上試著擺出謙遜的表情。「我以前讀過幾年的書。」
韋端己的眼眸閃過一抹賊意。「太好了,前陣子禮部編了一冊關於皇宮大內的禮法,要朕審閱。」
「那又怎麼樣?」小豆子打心底開始發毛,一臉防備地問。
雖然小豆子不知道皇上在打什麼鬼主意,但是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告訴她,接下來遭殃的必定是她。
「朕這陣子忙得沒有閒工夫去審查它,但禮部那邊又急著要,所以只好麻煩『豆公公』囉!」
韋端己將一大本厚重的冊子放進小豆子的懷中,嘴角彎著稱得上壞心的弧度。
小豆子傻眼了!
我們國家怎麼會有這種不負責任的皇帝啊?竟然把他的工作推給一名大字不識幾個的小太監!真令人憂心國家的前程啊!
「我小豆子是一個啥事都不懂的小太監,怎麼擔負得起這樣的重責大任呢?皇上還是自己慢慢審視吧!」小豆子立刻把文冊擱回書案上,人避得遠遠的,深怕皇上又將那「重擔」塞回給她。
「『豆公公』,忒謙了。」韋端己不放過陷害小豆子的機會。「誰不知道『豆公公』是宮中有名的才子,審核禮法這等小事怎麼難得倒『豆公公』呢?」
韋端己不是故意那麼惡劣的,只是最近他的工作量劇增,他非得找個信任的人來分擔不可。
「我真的不太行啦!」小豆子兀自做垂死前的掙扎。
「放心!很容易的!」韋端己拉著頑強抵抗的小豆子,拖她到皇帝專屬的桌案後坐下,硬塞了一枝紫毫筆在她手中。「禮部那些老儒士不會編纂一些不合理的禮儀法規,你只要負責察看有沒有錯字,順便畫幾個圈圈表示閱過就可以了。」
好賊喔!
小豆子的不情不願在接觸到千年檜木製成的桌椅後,立刻轉為新鮮與好奇。
哇塞!這是御書房內的「龍椅」耶!
小豆子興奮得到處摸摸看看,甚至掀起那塊繡有五爪金龍圖案的坐墊,研究龍椅表面鑲雕的龍紋。「哇!沒想到我小豆子有機會坐上龍椅。」
韋端己饒富興味地看著小豆子那傻呼呼的笑容,有趣地道:「是呀!你應該好好把握坐在龍椅上的時間,替朕完成這件小事。」
這是韋端己喜歡小豆子的地方,她雖然常裝出老氣橫秋的精黠面孔,但遇到她感興趣的事情,她還是會流露出嬌俏的稚氣笑容。
小豆子的新奇感一過,馬上墜回現實的世界中。「好吧!我小豆子勉強幫皇上審核這一本冊子,但下不為例!」
好歹她也佔了人家的龍椅好一陣子,不幫他一點忙好像說不太過去。算了,就當她小豆子誤上賊船好了!
「當然!」韋端己的俊臉立刻躍上一抹「得逞」的笑容。「朕現在去另一張桌子批奏折,你慢慢來沒有關係。」
「去吧!」小豆子拾起紫毫硃砂筆,開始翻閱桌上的冊本,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
韋端已被她的口氣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到底誰才是皇上啊?
他將未批的奏折與新的文房四寶遷到另一張較小的書案上,也專心地批起奏折來。
光陰在和諧的氣氛中悄悄流逝……
雖然小豆子偶爾對禁宮禮法的規定有所質疑,跟她的「頭家」起了爭辯,但都被韋端己輕鬆地化解掉。
「稟告皇上,皇太后駕到。」司儀太監在門外低聲奏報。
糟了!韋端己與小豆子同時交換一個迥異的眼神。
「快!快!動作快一點。」小豆子小聲地催促韋端己,自己則率先跳下椅子,跑去幫韋端己搬東西回先前的桌案上。
「有請太后。」韋端己慢條斯理地起身,見小豆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禁覺得好笑,壓低音調道:「別急,太后走路很慢。」
小豆子充耳不聞,忙不迭將所有的物件歸回原位,然後裝模作樣地站在桌案旁磨墨。
沒辦法!她就是有點怕皇太后。
門扉被司儀太監躬身推開,一陣淡雅馨香隨著太后的身影飄進屋內。
「兒臣向太后請安。」韋端己躬身行禮,小豆子則「咚!」一聲跪在地上。
「皇上,免禮。」皇太后輕輕地看了小豆子一眼,才雍容萬分地輕揮柔夷道:「其他人全退下。」
小豆子暗吐香舌,趕緊繞到旁邊把呼呼大睡的「大黃」喚醒,連同太后隨行的宮女與太監一同退出御書房。
哇!好險!
☆ ☆ ☆
「他就是上回跟皇上、公主一起戲水的小豆子嗎?」太后輕柔的嗓音給人一種優雅的感覺。
「是的,太后。」韋端己冷淡地踅回桌案後,拿起硃砂筆批閱奏折。
事實上,韋端己對太后的來意心知肚明,一定又是為下一代龍子龍孫的問題來煩他的,他們爭論了上百次,偏偏太后不瞭解他的用心。
太后攢起黛眉,踩著蓮步款款走近桌案旁。「皇上,聽說小豆子跟你很『親近』?」
身為一國之母的最大責任,就是督促當今皇上趕緊讓嬪妃孕育血脈高貴的龍子,好鞏固住自己的權位,而她也盡責地執行這個任務。
「太后的消息挺靈通的。」韋端己淡淡地諷刺道。
自小他與親生母親的感情就不親,他是由當時的江公公和一堆博學的師傅教養長大的,再加上她那時正極力討好皇上,所以他們一年見不到幾次面。
後來,他與真正的親人相認,心裡就更加不喜歡與母親接近,輕視她為了榮華富貴所做的一切手段。
太后的神色微慍,自然聽得出他的暗諷之意。「小豆子就是你從不臨幸秀女的原因嗎?」她不得不往這方面猜想。
先前,皇上以剛登基不久、公務繁忙為推托之辭,她勉強可以接受,但現今已坐穩龍位一年多了,為何還遲遲不肯寵幸秀女、選後擇妃?這她就無法理解了。
韋端己俊挺的黑眉一皺,輕輕將毛筆擱放在硯台上。「太后是在暗示兒臣有什麼『隱疾』嗎?」
這是他這幾天所聽到的第二次污舋!
「難道不是嗎?」太后大膽地順著他的語調問下去。「從你做太子到現在的一國之尊,從沒有聽說哪一位宮女跟皇上有過關係。」
太后接下來的話就更明顯了。
韋端己銳利的眼眸一閃,冷靜地扯動嘴角。「算了,兒臣老實跟太后說了,兒臣這個龍位不太想坐太久,打算在兩個月後傳給二皇弟。」
讓太后有個心理準備也好,至於霍宰相通敵外邦、謀反篡位的小事,就不用讓太后勞心了。
「皇上在胡說什麼?哀家辛辛苦苦地安排你成為尊貴的皇太子,進而即位為皇帝,不是讓你說不要就可以隨便丟棄的。」太后震怒得揚高嗓門。
她真的不懂皇上在想什麼?別人搶破頭還得不到的帝位他居然不放在眼裡?
「太后。」居於某種理由,他從不稱她「母后」。「別再說了,兒臣的心意已決。」
「不行,哀家絕不同意。」太后被威脅得無計可施,只得暫時妥協道:「算了,哀家答應不再逼迫皇上做任何事,這退位之事就不要再提起了。」
「兒臣不是在隨便說說。」韋端己斷然地道:「如果太后是擔心在宮中的地位受到影響,那大可不必如此,畢竟二皇弟也是太后親生的。」
「皇上是什麼意思?你當真把哀家想成如此的不堪嗎?」皇太后氣得花容鐵青,渾身發抖。「哼!皇上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今後再也不關哀家的事了。」太后氣的拂袖而去。
韋端己望著太后離去的背影,心情突然變得很糟,這次類似決裂的對話是最嚴重的一次,不知道太后什麼時候氣消?他不希望在離宮前心裡有陰影存在。
唉!皇帝難為呀!
☆ ☆ ☆
小豆子一出御書房,見天色還沒暗下來,決定去找小寧子,也就是心寧公主「算帳」,誰叫她欺騙了自己將近四年的「感情」!
命令「大黃」自己走回狗窩後,小豆子直往「絳芸宮」的方向奔去。
小豆子偷偷從側門摸進「絳芸宮」,看沒有衛兵守著,便大大方方地逛起心寧公主的地盤來,連找了好幾個廳堂,最後才在後院的花圃中尋到她,她正愁眉苦臉地坐在石椅上刺繡。
由於心寧公主的表情時而齜牙咧嘴,時而厭惡不耐,讓小豆子心生好奇,悄悄走過去瞧個仔細。
「你在繡什麼玩意啊?」
小豆子見她刺來繡去都是那一團怪東西,彩線還糾結在一塊,不禁出聲詢問。
「喝!」韋心寧被小豆子的聲音嚇了一跳,驚嚇的神色在抬頭見到小豆子後,立刻轉為欣喜。
「小豆子,你總算還有一點良心,終於來探望我了。」韋心寧嗔怪地瞟小豆子一眼。
「喂,公主,你倒是惡人先告起狀。」小豆子坐在她身旁,不甘示弱地回敬她一句。「我小豆子還沒有怪你隱瞞真實身份的事呢!」
「嘿!嘿!嘿!」韋心寧不好意思地猛傻笑,試圖博取小豆子的原諒。「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如果跟你說實話,你一定不肯陪我玩,我只好繼續假扮下去囉!再說,我現在的處境很悲慘啊!太后罰我一個月不能出『絳芸宮』,還得繡出一幅鴛鴦戲水圖來,好可憐喔!」
「確實是滿淒慘的!」小豆子竭力壓下快要冒出來的笑意,對活蹦亂跳、靜不下來的韋心寧而言,這種處罰的確是世上最嚴厲的一種。「難怪這幾天都沒看見你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是怕被我責罵呢!」
韋心寧掛上一臉諂媚兮兮的笑容。「那我以後還可不可以找你一起玩?」
自從四年前,她從江公公那裡知道有小豆子這個好玩人物後,她就時常假扮太監,跟小豆子他們廝混在一起,不然她早就悶死了!
「等你慢慢熬完整個月再說吧!」小豆子不確定地答道。
現在她比較急的是如何弄到御廚大叔私藏的秘方,而不是玩樂的事情,因為宮中能玩的每一件事物,她都參上一腳了,也就是說被她玩膩了。
「噢!」韋心寧失望地扁了扁嘴,以為小豆子還在生她的氣。真是苦惱!
「對了,我今天來是想找你商量上次那個灌醉御廚大叔,偷取秘方的計劃,現在我有空了。」小豆子想再聽一次詳細的內容。
「不用商量了。」韋心寧靈澈的黑眸一亮,興奮地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語畢,韋心寧拋下刺繡的綢布,急急忙忙地衝進屋內,過了一會兒,她手中拿著一卷破書冊跑了出來。
「喏,這本就是你要的秘方,送給你。」她把東西放在小豆子手中,希望這件小禮物能讓他「回心轉意」。
「咦?你怎麼弄來的啊?」小豆子驚喜萬分地接過秘方冊子,開心地翻閱幾下,確定它的真實性後,立刻塞進懷中。
「那還不簡單!」韋心寧抬起驕傲的俏鼻,得意洋洋地吹噓道:「前幾天我偷溜出『絳芸宮』,以公主的身份跟御廚談判,然後用一些珠寶跟他換得秘方,那御廚還挺高興的呢!或許他燒了一輩子的好菜,也賺不到那些珠寶。」
看來韋心寧即使被禁止出「絳芸宮」一個月,也安分不到哪裡去!
「謝謝,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你的。」小豆子那俏淨的眉宇間勾勒出感激的紋路,如今公主替她解決這個難題,她可以開始籌畫出宮的事了。
「好啊!好啊!」韋心寧開心得猛點頭,她拿皇兄賞賜的珠寶去交換秘方,無非就是為了小豆子這一句話。
她的眼珠子靈活地溜來轉去,開始在想要怎麼好好善用這個「恩情」……
小豆子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恢復公主身份的小寧子還是一樣不懂得「客氣」。唉!害她有點後悔了!
「公主,我大概再過幾天便要離開皇宮了,你以後有麻煩就出宮找我『避風頭』吧!」
小豆子打算這些天避開心寧公主愈遠愈好,所以先向她辭行了——畢竟她是她在宮中最好的朋友。
「你這麼快就要出宮啦?」韋心寧的驚喊聲中包含著不捨之情。「那以後我不就無聊死了,沒有人陪我四處玩。」
小豆子眉飛色舞地聳聳肩。「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我遲早有一天會離開的。」
小豆子的心中是興奮多於難過,進宮那麼多年了,她總算可以回家見娘了。
韋心寧的眼眶傷感地紅了起來,淚水在她眼中打轉兩圈,便順暢痛快地流了下來。
「嗚……你別回去嘛……鳴……人家會捨不得你……嗚……」韋心寧索性投入小豆子的懷中埋頭痛哭。
小豆子手足無措地拚命推開她。「喂!你別把眼淚、鼻涕擦在我衣襟上啊!髒死了!」
拜託!她這身衣袍是新制的耶!
「哇……人家那麼傷心,嗚……你卻只想著自己的臭衣服,嗚……」韋心寧抬起淚眼,哽咽地「控訴」小豆子。
小豆子挫敗地閉了閉雙目,認命地歎息道:「好吧!要哭你就盡量哭吧!」
唉!公主的哭聲真吵!怎麼她一換回姑娘家的裝扮就娘娘腔起來了?
唉!希望公主的淚水趕快乾涸!不然她小豆子就趕不上晚膳了。
☆ ☆ ☆
皇帝的寢宮內——
「晚上跑去哪裡了,小豆子?」
一句低沉威嚴的聲音從龍床內傳出來,打斷了小豆子小心翼翼的行動。
在淡淡的明珠照明下,小豆子跪趴在地上爬行的身影無所遁逃,她只有摸摸俏鼻,帶著一臉無辜的笑容,慢慢地站起來。
「皇上,你還沒睡啊?」她打了聲招呼。
「嗯!」韋端己撩起垂帳,踏下三層白玉階,走到小豆子身前,慵懶的黑眸直勾勾地看著小豆子。「你還沒有回答朕的問題。」
他平靜的語氣中含著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如釋重負。
小豆子在他與太后爭吵後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他還以為她慘遭太后的「毒手」,所以趕緊派人暗暗查尋小豆子的下落,沒想到她自己倒先玩得髒兮兮地回來了。
「小豆子在心寧公主那裡陪她,一時無法脫身。」她說著說著,就露出痛苦的表情,顯然回想起在心寧公主那裡所受的折磨……
唉!公主真的是悶慌了,在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後,竟纏著她不讓她走,害她被迫聽了許多公主的內心話,小豆子懷疑公主是把她當作「姊妹淘」在聊,否則怎麼嘰嘰咕咕地說不完?
終於,在公主睡著後,小豆子才有脫身的機會。
「沒事就好——」
「納命來!」突然,數條閃電般的人影從窗口竄進來,手持利劍直往韋端己二人刺過去。
蒙面刺客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小豆子整個人傻掉了,嘴巴張得大大的,可惜被嚇得喊不出聲音來。
韋端己立刻以輕柔的掌勁送小豆子出危險圈,並以赤裸的雙掌與對方八名刺客周旋。
同時,寢宮外陸續傳來喧鬧的打鬥聲,和漸漸接近的雜杳腳步聲。「有刺客……快護駕……」
可見刺客的人數不只這一撥,他們是有備而來的,這也解釋了他的貼身護衛遲遲沒有現身的原因,他們肯定被阻撓在寢宮外。
「啊……」小豆子一屁股摔進柔軟的龍床上,下意識鑽進衾被下猛發抖。
沒事!沒事!她小豆子福大命大,應該會平安無事的!況且她剛剛只是倒楣地站在皇上身旁,那些刺客不會濫殺她這個無辜的!
小豆子閉緊雙眸,拚命安慰自己,過了一陣子,才有勇氣將衾被悄悄拉開,偷看寢宮中的打鬥。
韋端己的武功雖高,但實戰經驗不足,加上他所擅長的是劍法,所以幾個回合下來,就落入下風,被迫以守勢應付這場人數比例懸殊的惡鬥。
小豆子目不轉睛地觀察那激烈的戰況,誰知她愈看愈是膽戰心驚……
皇上的武功好像挺遜的,居然處於挨打的劣勢中!
小豆子雖然不懂武功,而且沒有親眼看過真正的高手對決,但是她隨便用聰明的腦袋一想,也知道「以八打一」不公平。
一股義憤填膺的正義之氣從她心中油然而生,她霍地掀被坐起來。
不行!她不能讓她的朋友受到「欺負」!
小豆子瞪著火眼金睛,密切地關心著皇上的一舉一動,準備在有機會的時候幫他一把。
韋端己的神態依然輕鬆瀟灑,他在一時片刻中無法收拾這八名武功高強,且默契一流的高手,但是自保有餘,憑他精妙的輕功身法,足以「撐」到他那貼身護衛來「護駕」。
小豆子看久了總算有一點心得了,那就是皇上手中沒有武器似乎挺吃虧的,常常被來路不明的刺客砍得東躲西閃,亂沒皇上尊嚴的,看得小豆子膽戰心驚。
她的黑眸機靈地轉了一圈,瞥見壁上斜斜掛了一柄金光閃閃的長劍,她趁眾人酣鬥之際,輕盈地溜到壁邊,取下長劍。
「皇上,接著。」
那柄金劍成拋物線的行徑直往韋端己飛過去。
「來得好!」韋端己發出一聲颯爽的朗笑,縱身接過那把長劍,以凌厲的劍法反擊回去,一吐剛才被悶了近一盞茶時間的怨氣。
「可惡!狗皇帝有幫手。」其中一名刺客怒喊一聲,久久不能收拾「據說」不會武功的皇帝已經夠嘔的,居然還有一位不長眼的太監丟把劍給他,怎麼能叫他們不心浮氣躁呢!
另一名刺客見狀,跟著低吼道:「我去收拾他!」
他提著長劍,衝動地躍到小豆子身前。
不會吧!小豆子明顯愣了一下。
她小豆子只是幫了一點點小忙而已,有必要翻臉、殺她洩恨嗎?
「嘿!不關我的事……你……你應該去找正主兒……」小豆子一邊抖著身子後退,一邊結結巴巴地解釋兼建議。
身著黑衣勁裝的蒙面客廢話不多說,右手長劍如雷電般幻出十數道劍影,全部罩向小豆子的頭頂。
小豆子雙腿一軟,跌坐在地板上。「啊……救命啊……」她為了活命,連滾了好幾圈。
「住手!」十六名貼身護衛同時衝進寢宮,大部分保護皇上的龍體,另外兩名則接下解救小豆子的任務,經過幾回合的廝殺,他們迅速地擒下那八名刺客。
雖然他們的速度很快,但小豆子身上仍然被劃了兩三道傷痕,痛暈在地上。
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