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年後,莫拉裡納莊園。
「都給我讓開!」一輛大馬力純黑色哈雷機車在莊園的雕花大鐵門不遠處呼呼地喘著氣,車上的騎士一身黑色皮衣,戴著黑色墨鏡留飛機頭,身材高大強健,要不是腰部略嫌臃腫,完全是個英姿颯爽的飆車族形象。
攔在大門前面的是一群保鏢打扮的男子,為首的意大利壯漢近兩米高,堅定地搖著頭,語氣毫無商量餘地:「對不起,夫人,我們奉命不能放您私自外出。」
「呸!去你媽的夫人!」皮衣騎士粗魯地比出中指,冒出很久沒說的粗言穢語,「再聽你這麼叫我一次,我就踢你的屁股!小維尼,我跟你老子出生入死的時候,還沒有你呢!快給我讓開門!不然我就從你身上壓過去!」
說著,他威脅地轉動車把,油門轟轟響著,機車張牙舞爪地要衝不沖,叫做小維尼的壯漢卻全然不吃他這一套,依然擋在機車和大門之間,搖著頭說:「堂·莫拉裡納先生下的命令,我們不能違抗,請回去,如果您真的想外出兜風,等教父回來了,您可以親自跟他談。」
「跟他談我還有機會出門嗎?!」托尼急了眼,往前衝了幾步,機車的前面部快頂到小維尼的腰了,可是十幾個保鏢全都面無懼色,戳在那裡動都不動一下。
就在兩方對峙的時候,大門外開來幾輛黑色的防彈賓治,小維尼頓時鬆了口氣,托尼則是臉色大變,憤怒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長腿在地上一撐,機車漂亮地劃了個半圓,掉頭往庭院裡駛去。
「托尼!」埃柯裡從第一輛車裡探出頭叫他,但負氣的小野馬根本不理他,頭也不回地一路轟鳴著回去。
埃柯裡笑著搖了搖頭,果然,他還是憋不住了,也難怪,從兩年多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之後,他幾乎就禁止了托尼的一切體力運動,現在,已經越來越臨近產期,為了保險起見,他乾脆禁止托尼外出,好動的小野馬怎麼能忍得住!偏偏最近又很流行機車……真見鬼,那輛哈雷到底是誰送給他的?
他走上樓,輕輕推開書房的門,果然,小野馬坐在他的位置上,不客氣地把長腿架上桌面,摘下墨鏡,漂亮的杏仁眼惡狠狠地瞪著他:「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再晚你也出不去的,小維尼是個很守原則的人。」埃柯裡走上去吻吻他的額頭,欣賞著他只會在自己面前露出的粗野形態,無拘無束隨心所欲,這讓他感到非常舒服,不管在大家面前是怎樣冷靜強悍的管理者,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托尼始終是三十年前兩人初遇時那個懵懂熱情的小野馬。
托尼不甘願地接受了這個吻,更加不甘心地瞥了他一眼:「哪天我一定要踢他的屁股!哼!」
「是是是,老婆最大,老婆說什麼就是什麼。」埃柯裡安慰著脾氣不好的小野馬。
「還要把他摔在地上!別看他那麼大個子,格鬥訓練的時候我不會輸!」托尼還不罷休地嘀咕著,埃柯裡忍住笑,伸手撫摸著他隆起的腹部,轉移話題說:「今天我們的寶寶乖不乖?」
托尼捏了捏他的臉,孩子氣地抱怨說:「今天我們的寶寶說要出去兜風玩,可惜他有個壞爸爸,派人擋住大門不讓他出去。」
「托尼,別鬧。」埃柯裡把自己的半邊臉從托尼的大手裡搶救出來,「孩子就快出來啦,你再忍忍吧,我就是擔心你……」
「嘿,教父,我可不是玻璃製品。」托尼乾脆兩手齊上,拉扯著他的臉,「你都快把我當成囚犯了,我要抗議!」
埃柯裡趁他疏忽,張嘴咬住他修長有力的手指,牙齒摩擦著,含糊不清地說:「誰叫你上個月差點自己偷跑成功……托尼,我很佩服你,都到現在了,你居然還敢帶著我們的孩子翻牆!我應該把你關在房間裡是真的。」
托尼用另外一隻手狠狠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嘿嘿笑著說:「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為什麼不坐下來喝杯咖啡呢?」
埃柯裡也笑了,一本正經地說:「我可以喝,但是你不行,現在你應該喝純天然不含咖啡因的東西,通知廚房來杯蔬菜汁怎麼樣?」
「嘔!」托尼推開他,做勢嘔吐了起來,「滾!你自已喝去吧!喝得臉都變綠了最好,嘔……」
他伏下身,扶著桌子繼續乾嘔起來,埃柯裡無奈的攤開手:「不想喝就不要喝,我又不會強迫你……這可是我的書房,托尼……托尼?你怎麼了?」
托尼抬起頭,就這麼短短的一會,功夫他的臉色變得煞白,汗水從額頭上滴了下來,喘著粗氣說:「埃柯裡……我肚子疼……」
「沒……沒事的!你放心,沒事的!來,趕快坐好……坐著不舒服嗎?來,躺著……我這就打電話通知醫院,「埃柯裡一把抓起話筒,按了幾個按鈕又停下來,滿臉緊張地看著托尼發白的臉,自言自語地說,「會不會來不及?還是我開車送你去醫院好了……奇奧!通知車庫準備車!我們要去醫院!對了……醫院那邊還是通知一下……」
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托尼恨不能從後面給他一腳,他按住自己突然變得動盪不安的小腹,怒吼了起來:「你給我鎮定點!幹點專業的事情,教父!」
***
「啊……」寬闊的產房裡,嬌小的白色雌獸汗流浹背地嘶吼著,痛苦地跺著蹄子,幾個醫生圍著他忙碌不休,身穿消毒服的埃柯裡也在,無能為力地團團轉,只能摟抱著托尼的脖子,拚命安慰他。
「應該還有一會才能生出來,您是不是可以暫時躺下?」一個醫生建議,「這樣可以節省體力。」
「是啊是啊,托尼,你聽見醫生說的話了嗎?躺下來吧,我給你當枕頭,你可以靠著我。」埃柯裡吻著白色雌獸光滑的鼻粱,手伸到長鬃裡撫摸著,聲音都在發抖。
嬌小雌獸紫色的大眼睛一瞪,凶狠地跺著蹄子:「我不!我就要站著!」
「托尼,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巖獸生孩子都是這樣……躺下來並不代表你就不是強者了。」埃柯裡哭笑不得地說,「每個雌獸都是這樣的,你不必有心理負擔。」
「去你媽的心理負擔!」雌獸憤憤地揚起蹄子來重重踩在他腳上,露出犬齒吠吠然嘶叫,「真他媽的疼!狗屎!怎麼這麼疼!嘶……昂……」
「馬上就好了……真的……馬上就好了……親愛的……再忍一忍……你現在要保存體力,等會才——」
突然而來的疼痛讓白色雌獸疼得幾乎跳起來,瘋狂地搖擺著銀月色長鬃,吼叫著:「你給我閉嘴!讓我安靜一會!真狗屎!」
他吼了一陣,因為疼痛的暫時緩解而停了下來,喘著氣,汗水小河一般地流淌著,浸濕了全身的皮毛,四條強健的腿部在虛弱地顫抖著,幾乎支撐不住沉重的身體。
一桶溫熱的牛奶放到嘴邊的地上,埃柯裡溫柔地撫摸著情人濕漉漉的長鬃:「喝點牛奶吧,你流了太多汗,會虛脫的。」
托尼白了他一眼,低下線條優美的長頸,大口大口喝著鮮甜的牛奶,很快就喝光一桶,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巴抬起頭來,把大頭放上埃柯裡的肩膀,壓得教父的身子一歪。
「喂,堂。」他悶悶地說,「生完孩子之後我要去飆車。」
「好。」埃柯裡撫摸著他的長鬃,「還要喝牛奶嗎?」
「那個等一下……還要去鄉下的莊園度假,你在那裡不是剛買了片橄欖林?我要射活動飛靶。」
「沒問題親愛的,聽說那玩意最近在歐洲上流社會很流行。」
「我管它該死的流行,我就想玩槍。」
「好,我陪你一起去。」埃柯裡一口答應,他的帝國已經穩定,成為意大利第一的黑手黨家族,而他作為教父,在這個人類教父已經開始走向衰老的年紀,卻依然精力旺盛容光煥發,對於巖獸來說,他還在盛年期呢,還有起碼六十年的時間讓他繼續穩固自己的帝國,是他該好好陪伴自己妻子的時候了。
嬌小的白色雌獸不習慣地磨蹭了一下,聲音放得很小:「我還要你變身……我一直想騎騎看……」
「呃……這個,托尼……事實上……我……也許我可以給你弄幾匹純種阿拉伯駿馬……哎喲!」話沒說完,他的肩膀上就挨了重重一口,白色雌獸跺著腳咆哮了起來,「我要騎你!我就是要騎你!疼……真見鬼!……疼!」
看著小野馬痛苦地抽搐著,埃柯裡立刻放棄了一切,抱著他的大頭拚命安慰著:「好的好的,我答應你,沒有問題,你要騎我就變身給你騎……多久都沒關係……」
***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終於,所有人都精疲力竭,托尼也站立不住,不得不躺倒的時候,傳來醫生一聲歡呼:「出來了!出來了!孩子生出來了!」
「我來我來!我來看!給我看!」埃柯裡迅速反應過來,衝過去推開醫生,雙手去抓還連著長長臍帶滑落在產床上的小傢伙,嬌嫩的皮膚,額頭上小小的鼓包,閉著眼睛,在手指碰到那滑嫩身體的一霎那,埃柯裡的心都激動得顫抖了起來,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收攏手掌,把呼吸到人間第一口空氣,本能地開始扭動身體的新生小巖獸給捧到了手裡……
「是個小雌獸呢!托尼,是個小雌獸,哎喲他踢我……還咬我!……」埃柯裡快樂中帶著驚訝地喊了起來,急忙鬆開手,幾乎是敬畏地看著皺巴巴的小巖獸在床上爬動了幾下,逐漸變成人類新生嬰兒的模樣,紅潤的小嘴扁了扁,忽然張開,呱呱地發出響亮的哭聲.
「恭喜了,堂·莫拉裡納先生和夫人。」醫生走上來和發呆的教父握手,「孩子很健康,是個很美麗的小雌獸。」
埃柯裡緊緊握住醫生的手搖了搖,抱過被護士清洗乾淨包在襁褓裡的兒子回到白色雌獸面前,炫耀地捧起那張紅通通的小面孔給托尼看:「我們的兒子哦!托尼,看看,多有精神的小傢伙,又健康又可愛。」
白色雌獸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輕輕地喘著氣趴在床上,湊過來溫柔地舔了舔兒子的面頰,小傢伙似乎感覺到了母親的味道,哭聲漸漸小下去,搖晃著小拳頭,咋了咋嘴。
「哈哈,我們的兒子!」埃柯裡得意地看著懷裡的小寶寶,輕輕搖晃著手臂,「爸爸會給你最好的一切!你是莫拉裡納家族的公主了,我的寶貝!整個西西里半島的雄獸,不,整個歐洲的雄獸都會拜倒在你腳下的,我的小公主!」
「喂,堂。」白色雌獸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洋洋得意,「你想好名字了嗎?我們的兒子叫什麼?」
埃柯裡沉默了,繼續搖晃著手臂,看著孩子沉沉睡去,輕聲說:「我想……叫他雷奧吧……」
白色雌獸紫色的大眼睛探究地看向他,幾秒鐘後粲然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犬齒:「好名字,我喜歡。」
「那麼,我們的小公主,你就叫雷奧了!」埃柯裡低頭親著孩子紅紅的小臉,嬌小的白色雌獸卻一頭頂開他,不滿地喊:「走開,讓我抱抱他!」
「哈哈,不要跟我搶,產婦現在的任務是好好休息,能變身回來再說喔!」
「我踢死你這個混蛋!把寶寶給我抱過來,立刻!馬上!現在!」